首發9

　　葉曼青梳洗沐浴，收拾完備後，去見了帝君。樞玉去了紫霄殿還沒有回來，葉曼青就倚在帝君床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帝君的衣帶。

　　帝君隨手接過侍從奉上的湯藥，一口飲盡，又撫弄一下葉曼青的手指，輕聲問：「今天怎麼穿了這麼一身？心情很好？」

　　葉曼青低低一笑，她身著大紅長袍，自然是為了慶賀樞玉的死期已至啊：「嗯，是。帝君，下面的人奉上了一隻九尾銀狐，我看著很是有趣，也帶來給您瞧瞧。」

　　說著，葉曼青對著下面的侍女招招手。

　　侍女懷抱著小銀狐。半路上，那靈獸幼崽卻好似受了驚嚇，從侍女懷裡一竄而出。殿內當值的人，頓時都慌亂起來，滿殿裡追這小東西。但偏偏小銀狐機靈得很，倒把所有人引得團團轉。

　　葉曼青被逗得直樂。

　　帝君在她頭頂上，低低歎息：「瞧你的樣子，不過是隻小畜生。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找來。」

　　說話間，那銀狐從梁上一躍，到了帝君床頭。這下其他人都不敢動了。葉曼青還是只管笑，帝君也隨葉曼青的意思，不理會銀狐。

　　銀狐小心地在周圍嗅聞一番，舔舔這裡，舔舔那裡，最後，它在帝君飲過的盛藥的空盞邊緣，輕輕舔一下。

　　下一瞬，銀狐發出一聲淒厲的嘶鳴！隨即整個狂化，九尾盡出，血瞳利齒，向著帝君撲來！

　　這點東西當然傷不了帝君。他伸手輕輕一彈，銀狐就悄無聲息地跌撲在地，成了一具血屍。

　　但殿內的所有人，已經是滿眼震驚——這是，什麼意思？有人給帝君下毒？！

　　所有人紛紛跪地，一言不發，靜聽君上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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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君上！」葉曼青微微顫抖地，抓住帝君的衣擺，「藥、藥，您已經喝了。」說著，她回頭，怒喝，「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

　　「不必。」帝君淡淡道。

　　他伸手，拿過碗盞，手指輕擦過盞底。

　　「君上，可是藥中有人下了……毒？」葉曼青顫聲問。

　　「不是毒。」帝君從碗盞中收回的手指尖上，繚繞著一層淡淡的黑色堙粉。他微微斂眉，將堙粉揮去，「是被混入了一縷混沌氣息。」

　　這下，所有人的臉色刷地白了——帝君心魔，就是被混沌氣息入體引動的。現在，有人在帝君的湯藥中，混入了混沌氣息……

　　沒人敢再深想下去了。

　　「湯藥是誰送的？！」葉曼青厲聲問。

　　「是、是樞玉仙君，親自熬制、送來的。」侍女帶著哭腔的回答。

　　「他……？」葉曼青一副故作疑惑的模樣。

　　一瞬間，所有人心底都打了一個顫：樞玉仙君，是唯一可以安撫帝君心魔的人。如果這東西，真的是樞玉仙君添在帝君湯藥中。那帝君心魔，豈不是……全由樞玉一手操縱的？

　　葉曼青也看向帝君，似乎不知如何開口。帝君卻對她輕一搖頭。從帝君的眼神中，葉曼青知道，他並不相信這一切是樞玉所為。

　　葉曼青微覺挫敗，不過，也沒有關係。她原本也不指望樞玉會栽在這個上面。

　　正當此時，南側天際，一股洶湧的混沌氣息，衝天暴起！

　　「那是……」葉曼青心底一喜，面上不顯，稍加辨別，確認了方位，「那是紫霄殿！」

　　此時，禁衛統領腳步慌亂，匆匆而來：「君、君上，樞玉仙君強行闖入紫霄殿，我等阻止不力，還請君上示下！」

　　帝君卻只是輕輕揉動額角，一言未發。

　　葉曼青看著，心中微痛。她知道帝君是用了剛剛的湯藥，混沌氣息入體，此時應該是有些難熬的。但葉曼青也只能如此。她必須用混沌氣息來壓制帝君的記憶，不叫他想起時小鮮。

　　「君上莫憂心，一切都會好的。」葉曼青說著，湊上前去，吻在帝君額角。她也是萬不得已。@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葉曼青將手指放上去，替帝君輕揉著額角，一邊轉身，對禁衛統領下令：

　　「樞玉私闖紫霄殿，犯上作亂，讓禁衛拿下再說。」

　　話是這麼說，但葉曼青已經沒有打算給樞玉活著離開紫霄殿的機會了。她一點點積攢至今的混沌氣息，絕對足以將樞玉吞沒到骨頭渣都不剩。

　　她只恨自己為求萬全，動手太遲，白白受了今天的恥辱！不過，沒關係。給死人潑髒水，總是容易得多。

　　今天之後，樞玉就是那個害得帝君心魔纏身，還試圖奪取天到種子，對帝君取而代之。為了一己權欲，害得天下蒼生塗炭的罪人。葉曼青會保證，每個地方都會立起樞玉的罪人祠，讓他死後千萬年，也依然要跪著守世人唾駡！

　　此時，帝君卻伸手握在葉曼青手腕，將她雙手拉開。

　　「……帝君？」葉曼青看過去。

　　帝君閉閉眼，這一點混沌氣息入體，對他而言並無大礙。但不知道為何，他心中已經無比慌亂，好像有什麼他渴望已久的東西，就要呼之欲出。

　　帝君反復推算，他這一點心血來潮的感應，就應在樞玉了身上。

　　他起身。葉曼青以為他要去處死樞玉，連忙追上，勸慰：「帝君，樞玉自然有禁衛拿下，您剛剛受了混沌氣息侵噬，何必為了……」

　　帝君想讓葉曼青就等在這裡，等他回來。但他回看了葉曼青一眼，那種無法和記憶重合的虛幻感，再次浮上。一瞬間，他竟然感到一種發自深處的反感和厭惡，只想將葉曼青甩開！帝君告訴自己，這是混沌氣息侵擾的緣故。但他也無法再對葉曼青溫言低語，只能簡單地回她一句：「樞玉還不能死。」

　　隨即，帝君腳步微浮，再次輕揉著額頭，大步走向紫霄殿。

　　葉曼青也察覺到帝君的情緒變動，一時也有些怔怔。

　　她倒不擔心樞玉。她已經設下天羅地網，位於混沌氣息爆發的中央，樞玉這一回是死定了，他翻不出大風浪的。

　　只是，除掉樞玉之後，似乎她還是不能一路太平。想到她近來的幾度波折，葉曼青一時也頗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不過，沒有關係。

　　石小鮮已經被她弄死了。

　　樞玉馬上也要被她弄死了。

　　她總歸會得到她想要。

　　葉曼青癡癡地看著帝君的背影，最後還是追了上去。

　　*

　　樞玉直到踏入葉曼青佈置的陷阱，才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原來小鮮身上帶著的混沌氣息，不是她忍無可忍，對葉曼青發起反擊，才招致禍及己身。

　　小鮮身上的混沌氣息，現在看來應該也是葉曼青的手筆。但葉曼青又從哪裡來的能耐，竟然可以操縱混沌之力？這是連帝君都無法做到的事情！

　　不過，沒等樞玉想明白，下一瞬，四周的混沌氣息就洶湧圍攏。

　　樞玉低低一歎。他並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身死道消。他早就該死了。死了，反而是解脫。

　　他只是怪自己，竟然沒能親手為小鮮完成最後的復仇。

　　「我真是……死了都沒臉見你了。」樞玉低喃著。

　　混沌氣息如絞動的齒鏈，向他收緊過來。

　　樞玉猜測著，下一瞬間，他能不能再見小鮮一面、小鮮又會不會原諒他？但片刻後，他赫然發現，混沌氣息，都無法在他身前聚攏。

　　樞玉試探的伸手，混沌氣息反而退開去，像被一層無形的壁障隔住。

　　樞玉疑惑不解，最後看向自己懷中，然後笑得抖動起來。他閉目，淚水就成行的流下。樞玉從懷中，拿出那一塊，被破布包裹著的心。

　　絲絲縷縷的凶煞之氣，從裡面溢流出來，替他擋開了混沌侵擾。

　　饕餮內丹可以鎮壓混沌。這一顆，雖然不是內丹，但也在時小鮮的身體裡跳動了這麼久，沾上了饕餮氣息。雖然不能辟開混沌，但也可以讓樞玉不被混沌侵蝕。

　　樞玉沒有認出這上面的就是饕餮氣息，但這卻是石小鮮最後留給他的東西。

　　「所以，到了最後，還是你在保護我嗎？小鮮。」

　　樞玉拿著她的心，只覺萬念俱灰。

　　他想，小鮮可能不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也不需要他去為她復仇。

　　這些都只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因為石小鮮已經死了啊。

　　……

　　要是曾經，他還在凡間，和她朝夕相對的時候、小鮮總是捧上了採集的露水，來向他炫耀晨露的甘甜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要是能好好地蹲下去，和她一起分享她的小寶藏。能再跟在她身後，甚至拉上她的手，跟著她滿山漫野的歡笑奔跑。最後躺在草地上，讓夕陽照過來，聽著她等待星空亮起後，高興的咯咯笑，數著星星枕著月光入眠。

　　要是能再過一次，那樣的日子，該多好。

　　明明那麼多好時光，都被他辜負了。

　　如今，他的淚水滴落在她的心上，卻只能濺落一些簌簌的黑色粉塵。

　　樞玉也不敢哭了。

　　他也並沒有往外走。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做什麼？因為天地茫茫，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樞玉就只能捧著自己手裡的心，像所有剛剛誕生的生靈一樣，茫然無措地站著，不知道怎麼面對世界。

　　這時，帝君在外，一掌揮開混沌，看到了樞玉。

　　葉曼青緊跟在帝君身後，驚駭地發現：為什麼樞玉還沒死？！

　　帝君也大步走向樞玉，卻忽然，站在離樞玉數米地地方，整個人定住。他死死盯著樞玉的手，良久，他才抬頭，聲音乾澀到幾乎不成調的，說了一句：

　　「樞玉，你拿的，是什麼？」

　　在幾次試探後，樞玉就知道自己已經抓住了帝君的命門。帝君果然一直記掛的人，都是小鮮。樞玉就一遍遍的幫帝君去回憶小鮮，甚至引著帝君，把小鮮的言笑，都套在葉曼青身上。

　　樞玉也已經想過非常多次，當他最終把小鮮的心，擺在帝君面前的時候，會是什麼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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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想像中，他終於可以快意地對著帝君，指責嘲笑！他可以說，你認錯了人，辜負了她，現在想起來有什麼用？他可以說，你也不過是心盲眼瞎，哪裡配得上小鮮的一番真心？他可以指著他說，你這個兇手，現在知道痛了嗎？

　　但到了這一刻，樞玉只能茫茫地看過去，對帝君說：「她已經回不來了。

　　「小鮮，已經沒有了。」

　　一切隱約的記憶，在帝君腦海中翻滾。

　　他身後，一臉慘白的葉曼青，已經開始緩緩後退。

　　帝君像是察覺了什麼，反手一個禁制，封鎖了整個紫霄殿。

　　葉曼青忽然一臉絕望。她最後試圖跟上帝君：「君上，危險，不要過去——」

　　帝君再次一個禁制，將葉曼青鎖在原地，對著樞玉顫顫巍巍地伸手：「給我。」

　　樞玉正要收手，不想把小鮮的心再交出去。

　　卻見帝君揮手就將樞玉橫掃開！時小鮮留下的那顆心，也就跌落在地面。

　　帝君深深淺淺地走過去，站在那顆心前面。伸手想把它攝起來，又不敢動。他就這樣來來回回地伸手，立了良久。

　　最後，他僵硬地半跪下去，抖動的手指，想去捧起那顆心。在指尖碰到它的一刻，帝君瞬間淚如雨下：

　　「不會的。」

　　他喃聲說著。

　　冰冷的心，像火焰一樣灼燒他掌心。

　　「不會的。」帝君捧起那顆心，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死寂的心，像利箭一樣刺穿他的胸膛。

　　「不會的。」帝君淚如雨下。

　　他終於記起了石小鮮。

　　那個總是嬉笑著和他說話，把一切好東西都堆到他身上。巴巴地捧著自己的血肉喂給他，還在一邊偷樂的小田螺精。

　　他也記起了史小鮮。

　　那個總是跟在他身後，只想活在他身邊，想把自己一生交付卻被他推開的小姑娘。

　　還有什麼來自更久遠的記憶，在更深的地方浮動。

　　「不會的。」

　　他穿過時空混沌，在無盡輪回中尋找等待的，他唯一的目的。

　　「不可能會錯……」帝君對自己說。

　　因為他不能接受。

　　如果他的找尋，卻只是一次次重複地給她傷害。

　　如果兜兜轉轉，結局卻總是他，親手將自己最愛的人，推入深淵。

　　然後眼睜睜看著她離去，而再無法挽回。

　　如果是這樣，他沒有辦法接受。

　　天道動盪，萬物肅殺。

　　但這一刻，帝君甚至沒有感到任何痛意。

　　他只是拒絕。

　　此時，隨著天道崩塌，葉曼青也終於掙脫了禁制。帝君和樞玉都沒有理會她，但葉曼青卻不甘心！

　　「君上……」她試圖靠近過去。

　　帝君輕輕抬手，鋪天蓋地的威壓，向她碾過來！

　　帝君沒有留手。他要殺她！

　　葉曼青雙眼一紅，揮手間將所有混沌氣息，都召向自己，擋了帝君一擊。混沌氣息隨即在她身後，凝聚成一雙羽翼。葉曼青仿佛淩駕混沌之上，赤紅著眼，看向帝君：

　　「那個卑賤的小妖，哪裡比得上我？！我比她更懂你、比她更愛你，為什麼你看不到？！」

　　帝君收起了那顆心，緩緩起身，轉向葉曼青。

　　他臉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神色，隻輕輕向著葉曼青邁出一步。葉曼青卻只覺無限的威壓，向她逼來。她立刻用混沌氣息將自己包裹，但即使藏身混沌中，她還是感覺心驚肉跳！

　　下一瞬，帝君的手，直接穿過混沌，將她拖出來，按跪在地：「你想和她比？」

　　帝君一掌抓在她腦後。

　　葉曼青驚恐的意識到什麼：「不、不……不要！」她慌亂地哭喊。

　　但下一刻，靈魂被撕扯的劇痛，如期而至。

　　「啊啊啊啊啊啊！！！！」

　　葉曼青的靈魂被寸寸撕裂。帝君一邊翻檢著她的靈魂記憶，一邊淡淡道：

　　「如果現在是她，那她不會躲，只會乖乖地趴在我懷裡，對我撒著嬌。看著我，相信我永遠不會做傷害她的事。即使我已經傷害過她無數次。

　　「如果是她，我恨不得把自己的靈魂撕碎了，放在她手裡，只求讓她一次展顏。

　　「你，也想和她比？」

　　帝君說著，低笑片刻，又像在嗚咽。

　　終於，帝君從葉曼青記憶中，搜出了她前世的記憶——

　　上一世，石小鮮原本是天道所鐘。

　　卻因為割下本體血肉喂給帝君，傷了根基。後來，又為了幫助樞玉開啟靈智，耗盡了所有道行，從此境界跌落，才會成為了微末小妖。

　　石小鮮把自己的一切，換給她喜歡的人；而他們也用一切來回報她，保她一世平安喜樂。

　　事情本來就該是這樣。

　　卻在葉曼青的玩弄下，石小鮮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曾經摯愛的人，都離她而去。

　　帝君的搜魂，最後停留在他離開很久以後，樞玉已經和葉曼青親近，排斥石小鮮的時候。石小鮮窮極無聊，就去曾經撿到他的山野間，繼續到處找，想再找到他。

　　卻怎麼都找不到，最後累得，只能回到一開始撿到他的地方，蜷著睡著了。

　　帝君伸手劃了劃，記憶中，石小鮮香甜的睡顏，低聲道：「沒關係的，我們重新再來一次。」

　　記憶的光影消散，帝君將已經搜過魂的葉曼青拋在一邊，揮手掀了紫霄殿。伸手，插入這個世界天道的中央，開始抽取天道種子！

　　世界根基不穩，天宮已經開始崩塌。

　　樞玉終於親眼看到，他想要的一切都完成了：逼死葉曼青，逼瘋帝君。讓天道崩塌，讓這個不值得的世界，來為石小鮮陪葬。

　　這是一個樞玉期待已久的時刻。但他已經筋疲力竭。

　　當帝君親手抽出了天道種子，再次抓起葉曼青，樞玉坐在一片末日般的崩塌中，甚至都沒有再看過去一眼。

　　直到他聽到帝君地聲音，冷冷地說：「我要做一個交換。用天道種子，換重啟一世。」

　　然後，一個古怪的聲音，從混沌氣息中響起：「交易達成。」

　　樞玉疑惑地看過去，混沌氣息正以葉曼青的身軀為通道，向著這個世界洶湧。

　　「這是什麼？」樞玉問。

　　「混沌意志。」帝君淡淡地回答，「這個世界上一次被重啟的時候，有一縷混沌意志，附在了葉曼青身上。這就是她可以操縱混沌氣息的原因。」

　　*

　　現世異動，堙墟諸神也都察覺到了。不少人來詢問宮相，需不需要出手干預？

　　宮相搖搖頭，並不太想理會：「天道種子被挖了一顆，魔君也不想理會，就隨它去吧。」

　　在魔君的守護下，堙墟曾是一個繁華到了極點的大千世界。在堙墟最繁華的時候，和堙墟伴生的幾個小千世界，都被魔君種滿了靈珊紅豆。

　　但，魔君要等的人遲遲不來，他心魔纏身，終是抵抗不住混沌入侵，力量漸漸衰弱，堙墟也就此衰敗下去。

　　之前種滿靈珊紅豆的小千世界，也漸漸毀得差不多了。魔君就捏了幾顆天道種子，創出了幾個名為「現世」的小千世界，為的不過是繼續養著那些紅豆罷了。如今，魔君已經等到了他要等的人，堙墟已經開始重新繁盛。至於之前那幾個小千世界，只要魔君不在乎，堙墟諸人都覺得並無所謂，也就無人再提這事。

　　魔君也確實注意到了現世的變動，但他現在專注為小鮮修復身體，其他的事情，都已經不重要了。

　　卻不料，本來被他抱著，已經哄得昏昏欲睡的時小鮮，此時卻莫名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快！快過去！在天庭那邊！」

　　「怎麼了？」懷裡人炸毛了一樣瘋狂蹦躂，魔君被她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但聞到食物味道的時小鮮，哪裡是人能拉住的？她四肢並用地爬出魔君為她圈起來的小窩，衝著香味飄來的味道，不管不顧地甩開腿一路狂奔。還一邊抹著口水，一邊招呼魔君：

　　「快！那邊有個白圓球過來了！我們別讓它跑了！」

　　*

　　而守在小千世界之外，混沌系統9999號覺得自己這一票，幹得簡直賺翻了啊！

　　和那些一直盯著堙墟那種大千世界，隨時準備插進去挖一波大氣運的妖豔賤貨們不一樣。系統9999號一直就覺得，大千世界不好混。在大千世界裡，大神小神遍地走。它聽說了有不少系統，好不容易找個宿主寄生上去。最後宿主都被同世界的大能制裁了，系統毛氣運沒撈著，耗光了最後的累積，落得個化成一縷神識，重歸混沌的下場。

　　所以，從很久以前開始，系統9999號就開始專門盯著小千世界下手了。

　　它們這些做系統，放到大千世界裡，有點不夠看。但在小千世界裡，那就完全是切瓜砍菜、攪風攪雨的主啊。它也根本不去做什麼附身宿主的辛苦活計。

　　只要算准天道運行，在關鍵節點上出手干擾一下。在小千世界的天道寵兒、位面之子的進階路上，埋一個系統漏洞進去，給他們多添點阻礙，就能偷到一點氣運了。

　　安全，方便。雖然每次賺到的氣運不多，但這也不用勞神費力，純屬坐著數錢啊。

　　系統9999號就覺得自己這種生存方式，是非常健康的。即使所有系統都嘲笑它再混個兩萬年也還是個弟弟，但系統9999號依然不改初心。

　　它現在守著的這個小千世界，也還比較特別。這個小千世界之前已經被混沌充斥，毀滅過一次了。而堙墟那尊大神，覺得還要用這個小千世界來種花，就順手又把這個世界重啟了一次。

　　系統9999號也當機立斷，在世界重啟的時候干擾天道，在一個叫「葉曼青」的靈魂身上，埋了一個用來偷取氣運的漏洞，讓她帶著記憶「重生」了。

　　沒想到這個葉曼青也太給力了！幾乎用一己之力、單槍匹馬，就能把這個世界的天道寵兒作沒了啊。

　　系統9999號簡直喜得眉開眼笑的！但沒想到，好事還沒完。主持小千世界的帝君，不知道為什麼，竟然也順著那個漏洞摸到了它這裡。還提出直接用天道種子，來換取小千世界被混沌清零，再重啟一世。

　　……什麼叫天上掉餡餅，這、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天道種子，是天地氣運和世界規則凝聚的核心。系統9999號知道，自己一口氣吃成個胖子的機會，來了！

　　今天之後，它就要成為堙墟之外最胖的崽了！讓那些嘲笑它只守著蚊子肉吃的系統們，都可以玩球去了！

　　系統9999號就這樣打破自己自己不進入世界內，只在外面數錢的安全策略，一頭愉快地栽進去，舒舒爽爽地把天道種子裡面的氣運，吞了一個精光！然後就想黑了交易對象，拍屁股走人了！

　　但臨走前，它又看到那個和它做交易的傻蛋——一臉深情地帝君，還在蠢呼呼地對著自己懷裡的那顆心道：「這一次，我發誓不會再弄傷你了。」

　　系統9999號就忽然良心發現了一把。反正它現在已經吃飽了，就稍稍吐一點出去，成全一下這個傻蛋好了。它剛準備兌現諾言，施捨給這個帝君一世。

　　但就在這時，系統9999號感到了一股仿佛來自深淵的莫名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