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桶金
天光未亮。
臨州城外的山道旁,有幾個人蹲在一個粗壯的大樹後頭
「他真會來這兒?」
「會來,我堂兄說宋四郎那個兄弟每天清早都會進山,少則待一個時辰,多則兩個時辰,宋四郎是從來不會同行的。你們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來了來了,是不是哪個?」
「哪個?」
「輕一點,別讓人發現咯!」
他們從樹後探出半個頭,只見穿著棉布衣服的青年從城裡的方向過來。
「就是他,宋四郎那個不愛說話的兄弟!」
「噓,跟他後頭,等進裡面後再動手。」
宋阿南快步進山,毫無知覺地往山上行去。
那些人一路跟著,用沿途的樹木作為遮擋。
這座山上沒有廟也無道觀,一般少有人來,樹木都長得格外粗壯,倒是能很好得擋住那些人的身形。
不過,對宋阿南來講,那擋了也跟沒擋一樣。
幾個不專業的宵小罷了,宋阿南沒理會,逕直往山的更深處行去。
來到臨州後,他跟以前在宋家一樣,悶頭幹活不說話,而且近年義成聲勢日盛,這裡好歹還是朝廷的地盤,宋阿南也不願太招搖,比以前在大塗縣和恆州時,更低調幾分,練拳也是獨自進山裡面練的。
沒想到他這樣低調,反倒引來了宵小。
這些人堵在這裡是想抓他?
宋阿南低調了這幾日,早有些手癢,只可惜,這麼幾個人真是不夠看的。
有梨村的那幾個還當宋阿南沒有發現,毫無防備之心地跟進了深山。
宋阿南轉身繞過一棵高大地古樹,他們也跟著繞去,可剛一轉彎,宋阿南就不見了。
「哪兒去了?」
「都是你,我讓跟緊點偏不肯。」
「噓,別說話,他可能還在附近!」
「諸位,找我?」宋阿南從樹上跳下。
「你……」
未等轉身,宋阿南已經利落地點了他們的穴道。
這些人帶了繩子和刀,被宋阿南一一收繳。人也圍成一圈,綁在了千年古樹的樹幹上。
「說,幹嘛的。」宋阿南抽出他們帶來的小刀,拍拍其中一人的臉。
「別,你別……」旁邊那人卻嚇得臉色清白,跨下濕了一片。
「你不傻?」驚嚇之中,一人脫口而出。
傻?
宋阿南青筋一跳,他看起來很傻?
「誰說的?」小刀直接架上那人的脖子,宋阿南陰森森地道,「說。」
「他……他他他……」這人指著帶頭的那個,「他堂兄。」
宋阿南點頭,這麼老實,逼都還沒逼就說了,沒勁。
這些人全是普通農戶,在宋阿南面前一點反抗之力都無,被他稍微一恐嚇,便吐得乾乾淨淨。
宋阿南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不說話,有人以為是腦子有問題?
他回去就讓宋菽把那起子人都開了。
那些人帶了繩子,宋阿南廢物利用,把他們綁成一串,牽著下了山。
「怎麼回事?那些人怎麼被綁了?」
「那領頭牽繩子的好像挺眼熟。」
「我也覺得有點。」
「那不就是宋四郎的弟弟嘛,聽說不是親生的,但宋四郎對他可好了,還給他做飯吃。」
「我怎麼聽說,不是弟弟,是……」那人曖昧的眨眨眼。
宋阿南耳力好,這些閒言碎語全都被他聽見了。
是什麼?為什麼不說?
最煩這種有話說一半的人。
宋阿南牽著那一串人入城,引來許多圍觀。
這年月江淮北方戰火連連,但江淮一直都很太平,這樣被綁成一串的人,他們沒怎麼見過。有人認出阿南,甚至上來詢問。
一開始宋阿南沒說話。
這些人知道他少言,也不怪,可止不住心裡那股好奇,繼續追問著。
最後宋阿南被問得煩了,丟下三個字:「綁架我。」
綁架我?
追問的人倒是不問了,大家思考起了宋阿南的三字經。
這意思是,這些人要綁架宋阿南?
可看這情形,是他綁別人才對吧!
街上鬧這麼大動靜,很快就傳到了州牧衙門,林州牧聽聞此事,嚇了一跳。
有人要綁架宋四郎的弟弟?
快快快,去救去救。
「林大人,不用救,宋兄弟沒事,人已經在衙門了。」
「沒事?還好還好。」要是讓宋家人在他地界上出了事,影響到他與宋四郎的交情就不好了,還好沒事,「那些刁民呢?在哪兒?」
「回稟大人,已經被宋兄弟綁了來。」
「綁來了?」林州牧一愣,他也是不知道阿南身份的,只當是宋菽某個有點楞的弟弟。
「是的,綁來了,大人您快升堂吧。」
「升什麼堂?!你先去把宋四郎給我請來!」林州牧道。
那衙役一溜煙兒地去了。
宋菽正在宋家的作坊園裡。
宋阿南練功的山的南面,他的園區在北面,消息還未傳來,宋家作坊園的工人們都圍著一條新鮮出爐的水泥路看新鮮。
來到臨州後,宋菽在城郊陸續買下一大片地,比當初在恆州的還要大上好幾倍,如今被稱為宋記作坊園。
啤酒作坊、豆油作坊、火鍋底料作坊、棉布作坊、竹紙作坊等等宋記的各類作坊都能在這兒找到。前些日子他從里拉山回來,便又新建了水泥作坊。
順利燒製出水泥後,宋菽帶著幾個匠人,鋪了一條從水泥作坊到園區食堂的小路,今天剛剛曬乾,投入使用,宋記作坊園裡的工人全都跑了來看熱鬧。
「這路可真平!馬車跑在上面,一點都不會震吧!」
「而且這水泥乾了後像石頭一樣,就算下雨也不會一踩就滿腳泥了!」
「這路真能一路鋪到潞州?那可是我家鄉,從臨州過去,片刻不歇也得三天三夜。」
「等直道修好,半日便能到了。」宋菽道。
「當真?」
宋菽點頭,嚴卓早跟三娘來了江淮,他去里拉山那會兒,他們已經帶著人在臨州到潞州中做了勘察。
現在連接兩地的都是土路不說,還沒有統一的規劃,繞來繞去便要浪費許多時間。
他們的直道則不同,不僅統一規劃,在一些地方還會建造橋樑,保證取兩地之間的最短距離,開通潞州港到臨州的商路,帶動沿線貿易的發展。
園區中的路已經完成,宋菽也要著手招募工人,開始修建直道了。
只是這工程量浩大,還得費一番功夫。
「東家,衙門裡來人了。」
宋記啤酒坊的管事跑進來,氣還沒喘勻,便急吼吼地說道。
「衙門?」宋菽不解,州牧找他,從來都是直接上宋宅,不曾派衙役過來這裡。
「宋掌櫃。」兩句話的功夫,兩名衙役已經進了來,向宋菽拱手。
宋菽回了禮,問:「兩位親自前來,可是州牧大人有事?」
「是,冒昧打擾宋掌櫃了,只是事情緊急,牽扯到您的弟弟,請隨我速速前往州牧衙門一趟。」其中一位衙役說道。
「阿南?他怎麼了?」不會是打人了吧。
宋菽想起以前宋阿南當街教訓柳大郎的事,阿南不會隨便打人,肯定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了他。
「宋掌櫃別慌,令弟無事,只是有不長眼的宵小要綁架令弟,被令弟綁來了衙門。」衙役說道,一連串綁來綁去的,繞得人頭暈。
宋菽:「……」
沒事就好,怎麼有人會想不開要綁架他呢?
宋菽跟著衙役到了州牧衙門。
「你怎麼樣?」雖然知道阿南不會被這些人所傷,但宋菽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
「無事。」阿南道。
確認過後,宋菽才與州牧互相見了禮。
「說吧。」州牧讓人把那幾個宵小押上來。
先是被阿南反將一軍,緊接著又被送進衙門,這幾個人早被嚇破了膽,州牧一問,便老老實實全盤托出。
「你們覺得……他傻?」宋菽打斷那人的陳述,似笑非笑地看著阿南。
被問的人都快哭了,要不是怕說假話被打,他哪裡敢再這樣說,這宋四郎的弟弟哪裡是傻,凶才對吧!
「繼續。」宋阿南不理,凶了那人一句,那人顫顫巍巍地又說了下去。
那人說得還算有條理,他說完後,州牧和宋菽又問了幾個問題,事情也就算了清楚了。
「宋四郎您想如何處置這些人?」林州牧道。
按律,這事情不該問宋菽,但他一直想給宋菽賣好,所以特地把他叫來詢問。
「按律應當如何?」宋菽問。
「綁架未遂不是重罪,打三十大板便可,但他們私下開墾的皆是官家之地,這罪就重了。輕則流放,重則斬首。」林州牧道。
如今朝廷式微,這些早不比前些年管得緊,這他們若是不綁架宋阿南,這開墾官地的事也不見得有人追究。可既然惹到宋家頭上了,總要看宋四郎的態度,若宋家不想放過他們,也只好殺雞儆猴。、
「大人饒命,宋四郎饒命啊,我家中還有妻小,我不想死啊!」
「大人饒命!宋四郎饒命!」
聽到斬首二字所有人都慌了神,磕頭求饒起來。
「如此,便請州牧大人判他們一個流刑吧。」宋菽道,「只是流放地可否選在里拉山?我這直道需要諸多石料,那裡又偏僻荒蕪,著實不好招工。」
林州牧沉吟片刻:「這倒不難,里拉山隸屬裡州地界,裡州州牧早有意與你結識,他對這水泥路也很感興趣。只是里拉山附近還有部落,那些人凶悍無比,怕是不好對付。」
「這個林大人不用掛心,我自有辦法。裡州州牧若是喜歡,我也可再建一條從裡州到臨州的水泥路。」宋菽道。
反正整個江淮都是要建水泥路的,也不多這一條。
「如此真是太好了!」林州牧大喜過望。
忙叫人上紙墨,他先給裡州州牧去一封書信,把一切事宜敲定,再升堂走個過場,這事便能敲定了。
宋菽跟州牧又客氣了幾句,便帶著阿南離開。
快到宋宅的時候,宋菽突然回頭。
阿南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後,他一回頭,阿南一個踉蹌,差點撞到。
「我說,現在知道要多說話才好了吧,可別又給人當傻子了。」宋菽笑。
「我不傻!」宋阿南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