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小雪哲番外

　　臨近寒假。

　　高樓的音樂室裡， 響起《Kiss The RAIn》的美妙旋律。

　　一個小男孩坐在鋼琴前， 即使不看琴譜， 手指也能流暢彈奏， 已然十分熟練這首曲子。

　　這個男孩的爸爸， 是知名音樂製作人席知州， 媽媽是如今影視界的OST女王。

　　他是席成鐸。

　　這首《Kiss The RAIn》， 是他接觸鋼琴時， 爸爸教的第一首曲子。

　　說當初見到他的媽媽時，腦子裡就是這溫柔的旋律， 有點定情曲的感覺。

　　席成鐸上完音樂課，從樓裡出來。

　　他路過旁邊的公園時，就聽見稚嫩悅耳的笑聲，轉眸去瞧，看到公園松樹下的雪地裡， 傅雪戴著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 一雙月牙似的眼睛彎著， 正和哥哥堆雪人。

　　她笑得十分討人喜歡，

　　能看出來跟哥哥在一起很開心。

　　席成鐸是認識傅雪的。

　　他對這個小妹妹印象很深。

　　不僅是因爲彼此媽媽關係好。

　　她每次喊哥哥的時候， 嗓音軟軟的， 糯糯的， 天真到不行。

　　一看， 就是被家裡人呵護寵出來的美好跟純粹。

　　席成鐸上次跟著爸媽去精品店的時候，就看中了一雙印著小熊的棉手套。

　　可惜，是粉色的， 不適合男孩子。

　　而適合的那個小女孩，傅雪的臉龐浮現腦海間。

　　席成鐸猶豫了片刻，還是央求媽媽買下來了。

　　自己不用，可以送給傅雪用。

　　他走過去，把擱在書包裡許久的手套拿出來，遞到雪人前的小雪雪手中，用男孩特有的嗓音丟了句「送給你的」，就直接轉身跑了。

　　傅雪接過手套，眨眨眼，上面印著小熊的笑臉，很是可愛。

　　她還來不及說聲謝謝，對方男孩却跑遠了。

　　傅雪抿住小嘴巴。

　　舉高高給身邊的溫柔少年看，問：「哥哥，好看嗎？」

　　「嗯，好看。」

　　傅哲朝她笑笑，然後幫她把微濕的舊手套摘下來，放進自己的口袋，再把剛剛席成鐸送來的小熊手套戴到她葱白的小手上，仔細認真。

　　兩人在公園又玩了許久。

　　天快黑時，她才依依不捨跟雪人揮了揮手。

　　然後牽著哥哥溫暖的大手，蹦蹦跳跳走了。

　　*

　　過年的時候，孩子最喜歡的就是壓歲錢。

　　傅漴溫妧，加上外公外婆，以及溫老爺子，傅哲每次都有一筆不少的收入。

　　他的壓歲錢，除了買些平時用的練習題紙筆，其餘的，存起來一部分，另一部分就會買來各種零食給傅雪。

　　傅雪從小被嬌養。

　　有次，溫妧從劇組帶回來殺青宴導演給的進口軟糖。

　　全都給了家裡最饞嘴的小丫頭。

　　軟糖是外國名字，傅雪看不懂，但顔值很高，小動物造型，咬一口有果汁流出來，香香甜甜，比平時在商店買的，要好吃好多倍。

　　當傅雪吃完那一盒後。

　　剛過完年，溫妧給女兒收拾房間時，發現櫃子上還有三盒一模一樣的軟糖。

　　其中一盒已經開了封，吃掉了近乎一半。

　　軟糖是英文標識，雪雪根本就不認得。

　　溫妧輕嘆口氣，大約猜到是誰買給她這個饞嘴小丫頭的。

　　從幼兒園接她的時候，溫妧幫她拎著小書包，問：「那軟糖是哥哥買給你？」

　　傅雪一臉天真：「嗯！軟糖是哥哥買給我的，整整三盒子噢。」

　　她還小。

　　不懂這糖有多貴。

　　外國進口的，三盒子，大幾百塊了。

　　溫妧摸摸女兒的腦袋，溫聲：「雪雪乖，以後想要什麽跟媽媽說，別總對哥哥說，哥哥的零花錢他還有自己的用處。好不好？」

　　傅雪似懂非懂，但還是聽從媽媽的話，乖巧點頭。

　　晚上。

　　溫妧和傅漴在超市的時候，特意去了趟海外專區的貨架，多買了幾盒進口牌子的軟糖。

　　逛完零食區，又到文教用品區，雜七雜八，給傅哲買了些能用到的東西。

　　傅哲長大了，也需要把零花錢用到該用的地方。

　　平時，他沒少買零食給傅雪。

　　不能總讓他委屈了自己。

　　畢竟不是親生骨肉。

　　而傅哲也是知道這件事的。

　　所以，溫妧在疼愛兩個孩子之餘，總是下意識對傅哲更好些。

　　*

　　傅雪一直天真爛漫的依賴著哥哥。

　　直到臨近升五年級的那個暑假，傅哲即將升高三。

　　她搜索爸爸媽媽的綜藝時，看到了十多年前《代班爸媽》那個節目。

　　才驚訝發現，原來一直疼愛自己的傅哲，幷不是親生哥哥。

　　那一刻。

　　傅雪除了震驚，更多的，心裡騰升出不安。

　　她再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親生和非親生之間，她明白，自己和傅哲隔著不同父母的血緣。

　　傅雪關掉了視頻，趴在在電腦面前，不免有些出神。

　　她耷拉在睫毛暗自想著。

　　傅哲已經長大了，會不會有某一天，他走了……

　　就再也不會回來-

　　高三報導的那一天。

　　傅雪也去了五年級報導，早早從學校出來後，她抿唇猶豫了一會兒，沒回家，而是轉方向去哥哥的學校。

　　距離不遠。

　　走過一個路口就是。

　　高三的學生都是接近成年的人了。

　　老師露了一下面，收了作業，然後讓班長安排打掃教室衛生。

　　當傅雪出現在高三（1）班的門口，怯生生詢問正在擦門的男生，傅哲在不在時，男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看著眼前白淨好看的小妹妹。

　　心中無聲呐喊。

　　簡直要被這個小妹妹可愛到流鼻血了。

　　這學期，第一天來報導交作業，傅哲的妹妹來等他了。

　　班裡很快都知道了。

　　學生們從教室裡出來，圍在欄杆前，盯著不遠處的小姑娘。

　　傅雪站在教學樓前的水塘前，看著裡面的錦鯉游來游去。

　　那文文靜靜的小少女模樣，惹得女生們紛紛感嘆太可愛了。

　　有的，甚至買了冰糕和飲料，過去跟妹妹聊天。

　　隨後。

　　傅哲有妹妹，就在臨街的辰光小學，上五年級。

　　這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學校的高中部。

　　傅哲平時很斯文。

　　不光學習好，打球好，還長了張俊臉。

　　簡直是高中部女生們的理想型。

　　原本，隔壁班的班花趙文清，經常跟傅哲一起吃午飯，或者進出校園。

　　大家都以爲趙文清是他的女朋友。

　　後來，不知道是誰偷偷告訴年級主任。

　　說傅哲跟隔壁班趙文清早戀了。

　　年級主任對這件事挺重視。

　　傅哲和趙文清平時成績優秀，年級排名靠前，在年級主任眼裡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於是便叫到辦公室過問。

　　趙文清站在辦公室，臉紅低著頭，不說話。

　　傅哲倒是光明磊落。

　　他黑亮的眼睛回視年級主任，沉靜穩重，坦蕩極了：「我們沒有早戀，就是同學和朋友。讓學校誤會我也有錯，以後，我會注意和文清同學保持距離。」

　　聽到這話。

　　趙文清抬頭朝他看去，不禁有些失望。

　　他就站在她的側前方，午後的陽光落在那俊朗的輪廓，明明是暖色調，却讓她覺得很冷，很遙遠。

　　似乎從孤兒院分別後，他們之間，就已經是條平行綫。

　　從那天起，傅哲就真的沒再跟趙文清一起進出過校門。

　　這樣，謠言才慢慢不攻自破。

　　可傅哲這種長相好，腦袋又聰明的男生，實在讓同齡的女孩子惦記。

　　甘願冒著被年級主任叫辦公室的風險，給他寫情書。

　　那些各種顔色的信封紙，漸漸堆滿了傅哲的書桌抽屜。

　　他却從來都沒拆開看過。

　　坐在課桌的位置，認真溫習著歷年高考題。

　　傅雪的出現，讓不死心的幾個小姐姐找過來，把情書拿過來，好言好語求著傅雪幫忙轉交到本人手裡。

　　傅雪已經五年級了。

　　不可能不知道情書是什麽。

　　而且，從小寒暑假就追自家爸媽演的言情劇，心智更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一些。

　　她拿著手裡的幾封情書，有點爲難。

　　心裡莫名不想給哥哥，却又被那幾個小姐姐硬塞到手中，强制性聽了好幾句謝謝。

　　正在她猶自猶豫的時候。

　　趙文清搞完衛生，洗手從水池邊過來了。

　　傅雪見到趙文清，乖乖喊了聲：「文清姐姐。」

　　她跟趙文清算是比較熟悉的了。

　　平時周末，寒暑假。

　　趙文清經常來家裡，給她送些小女孩喜歡的零食點心，偶爾還會陪她玩女孩子玩的游戲，比如翻花繩，過家家。

　　有時候，天黑太晚，也會留在家裡吃飯。

　　吃完後，媽媽就會讓傅哲哥哥送文清姐姐回去。

　　傅雪懵懵懂懂間，就看見趙文清來到自己面前。

　　趙文清笑了笑，說：「雪雪妹妹，你要不想把這些給哥哥的話，可以偷偷丟掉的。因爲你哥哥平時在學校都不收那些女孩子的情書，所以給不給都沒什麽區別，他不會看的。」

　　這句話，直接說進了小姑娘的心裡。

　　「……」

　　傅雪低頭，垂眸看著手裡這幾封粉紅色的信紙，抿了抿唇，沒有出聲。

　　這些情書。

　　她雖然也不想幫忙轉交，但在她的認知裡，答應別人的事，就應該做到。

　　給，或者扔掉。

　　這兩種念頭在傅雪的小腦袋裡，不停的打架糾纏。

　　太陽漸漸升高。

　　有小片陰影從傅雪的身上移開，陽光落在她白淨的額頭和鼻尖。

　　旁邊就有垃圾箱。

　　最終，她小手緊緊捏著那些情書，幷沒有往那裡扔。

　　高三年級終於全部搞完了衛生。

　　傅哲從班裡出來，就看見校園教學樓前的燈光下，她正安安靜靜等在那裡。

　　「怎麽不先回家，不曬嗎？」

　　他把自己的黑色帽子戴到她的頭上，替她遮住了有些曬意的陽光。

　　「不曬。順路，我就想跟你一起回去。」

　　他笑笑，薄唇彎出弧度，很帥氣很陽光。

　　傅哲瞧見她手裡那些五顔六色的信紙，稍稍挑眉，溫淡偏凉的問了句：「情書？」

　　傅雪跟著哥哥往校門方向走。

　　她點點頭，乖乖轉交過去：「有好幾個漂亮的大姐姐。」

　　「嗯，謝謝。」

　　傅哲接了，隻隨意塞進口袋，大手牽著她，肩幷肩走著。

　　似乎幷沒有看的意思。

　　她側著腦袋，思考了一會，朝他問：「你不喜歡看那些姐姐給你的情書嗎？」

　　她的嗓音還是少女偏軟的那種。

　　但這個問題，却不像五年級小女孩會在意的。

　　傅哲側過眸子，看了一下她，唇邊很淺的笑了笑。

　　「嗯，」他聲音輕淡，過了男生的變聲期，很低沉磁性：「高三了，現在學習很忙，除了學習，我隻疼我家雪雪。」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傅雪心裡像跳出一隻兔子，活躍异常。

　　她有些開心，甚至彎出笑眼。

　　過了片刻，想著他已經高三。

　　明年就要考大學了。

　　她斂了笑。

　　眨眨眼睛，微仰著秀致的臉，問道：「哥哥，你要報考哪個學校啊？」

　　「省會警校。」

　　傅哲回答的乾脆，因爲這個决定，是他從小就决定好了的。

　　考到警校，然後爭取當一名警犬訓導員。

　　可以跟忠誠的警犬建立關係，共同工作。

　　阿黃不在了。

　　黑豆也衰老走了。

　　他的初衷幷未隨著時光改變。

　　至今都還記得，當初是多麽嚮往電視裡警犬訓導員的職業。

　　傅雪不知道這座警校在哪裡。

　　她追問：「在我們的B城嗎？」

　　傅哲彎唇一笑，摸摸她的小腦袋，回答：「不是，在H城。」

　　回到家後。

　　傅雪連書包都沒放下，就直接鑽進書房，她纖美的身子在書架前移動著，最終找到地圖，找了半天才確定了兩座城市。

　　——B城和H城。

　　B城在省內的最東側，而H城則在最西側。

　　兩座城市之間的距離，橫跨了整個省份。

　　傅雪有點失落。

　　她趴在地圖上，長密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眸裡盛滿不捨。

　　哥哥想去的那個學校，距離家好遠呢。

　　那麽遠，想每天見面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