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江令媛在亭中坐著,心情已經不能單單用開心高興來形容了。
為了讓江令宛出醜,她與辛煙煙裡應外合,本以為能讓江令宛身敗名裂,永遠都抬不起頭。可辛煙煙太無能了,人證物證俱在,竟然都扳不倒江令宛。
事發之後,江二貴供出了她,父親來找她,給了她一個耳光,還說要將她送到莊子上,讓她與喬姨娘作伴。
她當時真是嚇死了。
喬姨娘遠離京城,等著她去解救,若她也被遠遠地送走了,那她們母女就真的再無出頭之日了。
情急之下,她抬出了寧軒。
雖然寧軒已經跟她決裂,但那些書信她還留著,她把書信拿出來給父親看,又說了很多話,父親果然信了她。父親不僅沒有將她送走,還打死江二貴替她遮蓋。本以為那件事雁過無痕,不料江令宛竟然還是知道了。
她不僅知道了,竟然攛掇父親給甯軒送帖子。
那天寧軒親口告訴她,他不會將她怎麼樣,他只當綰綰死了。
雖然他沒說其他的話,但臨走時他眼神中的冷意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用想也知道,江家的帖子送過去,必定會遭到毫不留情地拒絕,甚至會有更難聽的話出現。
到了那個時候,父親丟了顏面,一定會給她更嚴厲的懲罰。
這就是江令宛狠毒之處了,一點生機都不給她留。
她是存心要將她逼上絕路啊。
就在她以為自己這次免不了一次浩劫的時候,轉機出現了,寧軒,他沒有拒絕。
他沒拒絕,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對綰綰也就是對她江令媛餘情未了,意味著他心裡有她,放不下她,願意跟她在一起。
江令媛真想笑啊!
江令宛以為這是絕路,沒想到卻給了她一條富貴榮華之路。
亭子四周垂了紗簾,江令媛瞥見花海中男人俊秀挺拔的身影,微微咬了咬唇。
五歲那年,她去白雲寺上香,遇到一個仙風道骨的算命先生,那位先生說,她是天生鳳命,將來可以母儀天下成為一代名後。
還說幾位皇子任她選,她嫁哪位皇子,哪位皇子就能登基為帝。不過她是鳳中帶劫之命,在成鳳的路上困難重重,什麼時候嫁給龍子,什麼時候鳳命才真正成形。
她當時年紀小,根本沒放在心上,直到七歲那年,母親回來了,雖然是以喬姨娘的身份,但的的確確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恍然想起那算命先生的話,他說,她父母俱在,雖然有短暫分離,但要不了多久母親就會回來。
原來,算命先生說的是真的,她母親回來了,她未來是極有可能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的。
只是她身份低,想接近皇子不容易,唯有到女學讀書,披荊斬棘,於千百人之中脫穎而出,奪得聯考頭名進宮御前聽講,才能接近皇子,實現目標。
這也印證了命中帶劫,成鳳路上困難重重這句話。
越是如此,她越是堅信自己一定能跨越艱難,鳳嘯九天。
可是現在看來,這個困難她怕是越不過去了。
江令媛壓下心頭的遺憾,站起來朝外瞧,寧軒已經走過來了,男人修眉俊眼,挺拔如竹,又對她癡心一片,雖然不能嫁皇子,但嫁給他自己也不吃虧。
而且,他還是江令宛的心上人。
以後她享受著寧軒的疼愛,讓江令宛嫉妒一輩子,眼紅一輩子,想想就讓人高興。
江令媛抬起手,輕輕撫了撫髮髻。
她打扮得這樣美,這樣清麗,他必然要移不開了眼了。
寧軒慢慢走近,原本在亭子裡坐著的姑娘站起來迎他。
他不知怎麼嘴角就彎了一下,托江令瑤轉送帖子,昨天在宮裡見了他也不說話,他還以為她轉了性子,誰知一轉眼她按捺不住跑到亭子外面等他了。
這樣熱切大膽,才是她真正的性格。
可是他竟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十分熨貼。
這樣的冷,她穿的這樣少,也不怕凍壞了。
寧軒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等到了亭邊,見到人,他臉色登時變了。
「軒郎。」江令媛聲音嬌柔像潺潺溪水,身姿纖細柔弱像雪中的梅花,她抬眸看他,含情脈脈,欲語還羞。
她對上的是寧軒冷若冰霜的面孔,利箭般銳利冷漠的目光,那目光好像三九天的寒冰,凍得她心發寒,腦中發懵。
不待她有其他反應,寧軒已轉身走了。
江令媛大急,快走兩步,一把拽住了寧軒的袖子,淚眼迷蒙:「軒郎,世子,綰綰有錯,但綰綰對世子的心天可明鑒,世子,別走,你別走。」
寧軒是她唯一的出路,若是寧軒走了,她這輩子就真的完了。
眼淚有真有假,像斷了線的珠子朝下落,這樣一個淚做的美人,就是鐵石心腸也要被她哭軟了。
甯軒冷冷看著她,透過她淚流滿面的臉,他眼前浮現出另外一個小姑娘的臉。
那個姑娘渾身濕透,髮髻鬆散,衣衫淩亂,旁人指指點點,嘲笑不斷,她卻恍若未聞,只是緊緊抱著懷裡那朵碩大的荷花,像抱著無比珍貴的寶貝。
她美滋滋的,笑呵呵的,渾然不在意自己的狼狽,幾乎是小跑著來到皇后姑母面前,在看到他的時候,她抿嘴一笑,一瞬間的羞澀之後,又變得驕縱大膽起來。
好像篤定她下一刻就會得到幸福。
他搶在她前面,說自己不想娶任何人。
她紅了眼圈,緊緊抿著嘴,又很快恢復如常,她沒有哭,只是倔強地看他,用行動告訴他,她不會放棄,她會讓他喜歡上她的。
他那樣羞辱她,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其實是很心痛的,只是不願意在他面前哭吧。
那樣單純直白又熱情的喜歡,沒有摻雜任何的欲望與利益,又豈是眼前這個人能比得了?
他今天來梅園,她怎麼沒來?
是因為江令媛嗎?
她會怎麼想,會不會很難過,還是像從前那樣面上很堅強,背地裡偷著掉眼淚。
她那樣的人,沒受過一點委屈,閃閃發光像太陽一樣,卻因為他屢屢傷心難過。
寧軒抿了抿嘴角,視線落在江令媛手上,那隻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骨節泛白,好像離了他,她便活不了似的。
他臉色越發的冷,眸色越發的深,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衣袖抽出來,平靜地說了一句話,就走了。
江令媛愣在原地,從頭涼到腳。
休再糾纏,否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
江伯臣正在老夫人院中說話,老夫人一向不喜歡江伯臣,今天卻因為寧軒的到來難得對他和顏悅色。
「若是順利,這兩天寧家就該派人來提親了,我們家該矜持一些,但也不能拿喬,稍微考慮兩天,年前就把這門親事定下來。」
江伯臣呵呵笑:「母親說的是,媛姐兒明年夏天及笄,婚期定在明年夏天就行。」
年輕人嘛,總是心急的,他女兒這麼美,寧軒怕是等不到夏天,若是他態度誠懇,好好地跟他說,他這個做岳丈的也不會不通情達理,不及笄嫁,過了年就辦喜事也是可以的。
若是春天成親,到明年這個時候,他就要抱外孫了。
這第一胎最好是兒子,以後就是永平侯府的世子、侯爺。
他女兒都給甯軒生兒育女了,永平侯要投桃報李,怎麼著也得想辦法提拔他,他的要求也不高,一部的侍郎就足夠了。
江伯臣想得太美了。
「也不用那麼著急,甯家的哥兒都是滿十八才能成親。」老夫人頓了一下,「你說誰?媛姐兒,這跟媛姐兒有什麼關係?」
江伯臣覺得母親老糊塗了,說話顛三倒四的:「寧軒今天來就是相看媛姐兒的啊,這會子兩個人正在梅園賞梅呢。」
我們剛剛說了半天,一直在說這件事,怎麼一轉眼的功夫你就忘了呢。
「媛姐兒?你說在梅園等寧軒的人是媛姐兒?」老夫人震驚,陡然拔高了聲音。
江伯臣被嚇了一跳,險些打翻了手中的茶杯。
「是媛姐兒啊,我們一直說的是媛姐兒啊。」
老夫人氣得七竅生煙:「甯軒看上的是宛姐兒,上次去江家,瑤兒說的也是宛姐兒,你怎麼把媛姐兒扯進來了。」
什麼?
江伯臣呆住:「這不會吧,母親你跟瑤兒是不是弄錯了。」
老夫人對他無語,急急喊了丫鬟來:「快,扶我去梅園。」希望還來得及。
江伯臣也有些慌,扶著老夫人就朝外走。
要真鬧了這樣的烏龍,甯軒必然以為自己在耍他了。
「老爺,老夫人。」江大有急急忙忙地跑來了。
江伯臣心裡一個咯噔,湧起不祥的預感:「什麼事?」
「寧世子走了。」
得,不用去了。老夫人回到屋裡坐下:「寧世子走的時候臉色怎麼樣,有沒有說什麼?」
江大有想了想,道:「寧世子沒說什麼,只是臉色非常難看,像是十分生氣。」
江伯臣傻眼了,拔腿就朝外跑。
不行,不能讓寧軒就這麼走了,他得把人追回來。
這邊江令宛也得知寧軒離開的消息了。
竹枝說:「我按照小姐吩咐的,一直看著海陵郡主,等寧世子來了,才讓海陵郡主過去。」
江令宛微笑:「看來,一定是海陵郡主攪局,所以寧軒才走得這麼快。」
陸明珠卻有些遺憾:「若是你一直跟著海陵就好了,親眼看看她是怎麼收拾江令媛,回來再學給我們聽,那才痛快呢。就是不知海陵痛毆江令媛的時候,寧軒會幫著誰。」
要是幫海陵郡主,江令媛一定不是海陵郡主的對手;要是幫江令媛,海陵郡主一定會火上澆油,變本加厲地對付江令媛。
若是誰都不幫,兩個女孩子在雪地裡打架實在不好看。
恐怕是左右為難吧。
江令宛想想那個場景,幸災樂禍地笑了。
海陵郡主也在笑,她看到甯軒朝江令媛走過去的時候,心肝脾肺腎都一起跟著痛。
當時恨不能衝過去撕爛江令媛那個騷狐狸的臉,卻因為寧軒在,她生生地忍住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兩個人,一個是皇帝舅舅;另一個就是寧軒。
對皇帝的怕是因為對皇權的畏懼;對寧軒的怕倒不是懼怕,而是在意,因為在乎,所以怕自己做了什麼惹甯軒不高興的事,寧軒會討厭她。
所以,她就眼睜睜看著甯軒跟江令媛幽會什麼都不能做。
她當時眼淚都流出來了,她是不敢相信,清冷的甯軒表哥會喜歡她以外的女子的。甯軒表哥在,她不能做什麼,等甯軒表哥走了,她發誓,她一定要江令媛後悔。
然而沒想到的是,這一切都只是江令媛的一廂情願,甯軒表哥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他就是單純來賞梅的,卻被江令媛破壞了好興致。
看著甯軒羞辱江令媛,海陵郡主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甯軒表哥待人一向冷淡,可從沒有那般狠厲過,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分明是對江令媛極度厭惡了,厭惡到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
寧軒走後,海陵郡主就去亭子那邊找江令媛了:「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也妄想勾引甯軒表哥。」
對於覬覦寧軒的人,她一向不客氣的,江令媛又沒什麼身份地位,她更不會看在眼中,隨手賞了江令媛兩個耳光,就高高興興地走了。
江伯臣一直追進了永平侯府也沒追上寧軒,就去見江令瑤了。
江令瑤氣得夠嗆,寧軒多難請,多心高氣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錯過這一次,恐怕再難有下回了。
所以,她跟江伯臣說話的時候語氣就有些不好:「大伯父,您太慣著媛姐兒了,她屢次犯錯,你總是輕輕揭過。她陷害宛姐兒就算了,如今連父親家人都敢欺瞞,指不定將來她會幹出什麼樣的事來呢。」
江令媛敢從中作梗壞她好事,就不要怪她這個做堂姐的不客氣了。
「剛才世子回來就跟我興師問罪了,等會大爺回來了,我恐怕還要受指責,大伯父,您若是再偏袒江令媛,我這個做侄女的可就不依了。」
江伯臣追悔莫及,眼睜睜看著這麼一個跟永平侯做親家的機會從眼前溜走,別提多懊惱了。他不會覺得自己笨,只是覺得江令媛實在太壞了,竟然這樣欺騙他。
別說江令瑤提醒,就是江令瑤不問,他也不會放過江令媛的。
「媛姐兒的病越發重了,大夫說她需要靜養,眼看著到了年底,家裡鬧哄哄的,不利她養病。我決定讓她住到庵堂去,明天一早就走。」
江伯臣問江令宛:「宛姐兒,你看,還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他此刻再看江令宛,真是沒有一處不順眼,沒有一處不順心的。
下午他跟江令瑤提議,再請寧軒一回,江令瑤說太著急了,反而不好。過了年,甯軒跟江令宛一起參加經筵,兩人有的是機會見面。
就讓他們兩個小年輕自己發展,水到渠成的時候,他們再出來主持婚事就行了。
江伯臣恨不能立刻就把親事定下來,也知道太急了的確不行,就把心裡的急切忍住了。
他既指望江令宛參加經筵,在各位大人面前混個眼熟,為他仕途助力,又指望江令宛嫁給寧軒,給他攀一門貴親,所以,不管江令宛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
江令宛笑了笑:「女兒都聽父親的安排。」
一碗毒酒要了江令媛的命那是不可能的,將她打發到庵堂去吃糠咽菜才是最好的選擇。
前世這個時候,江令媛正風風光光地在京華女學讀書呢,雖然聯考輸給了寧軒,卻靠著出眾的氣質壓倒辛煙煙,得了才女的名頭。
而那時,江令宛已經被攆到莊子上去了。
這一世掉了個個,讓江令媛眼睜睜看著她扶搖直上,她卻只能困於庵堂過著清苦的日子,這樣鈍刀子割肉折磨江令媛,江令宛覺得很滿意。
江伯臣暗喜。
江令宛這次竟然如此輕巧地就把事情揭過去了,沒像從前那樣對他冷嘲熱諷、剝削壓榨,果然女兒大了,知道心疼父親了嗎?
江伯臣正在感慨欣慰,就聽江令宛道:「父親,後天起我就要搬到棉花胡同去住了,今年除夕我不在家中過了,您看,壓歲錢是不是得提前給我?」
除夕新年,江令宛一年在一邊,這是江伯臣跟梅雪娘和離的時候就談好的。
她眨巴著眼睛看著江伯臣,水汪汪的眼睛別提多理直氣壯了。
江伯臣覺得頭又開始疼了……
到了除夕這天,梅雪娘包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給江令宛,江令宛美滋滋地接了,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整整一萬兩,比父親給的兩千兩多了好幾倍。
她一把將梅雪娘抱住,頭在梅雪娘懷裡蹭了蹭:「還是母親疼我。」
鬆開梅雪娘,江令宛就去抱弟弟,親了親小阿寶的臉頰,江令宛給弟弟也塞了一個紅包壓歲。
這大半年來,江令宛長了好些,身體像春天裡的柳枝,見風就長。梅雪娘看看個子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女兒,心裡無限疼愛憐惜,姑娘長大了,這樣跟她相處的時間只會越來越少。女兒這樣嬌這樣美,真是便宜顧家的那個小子了。
從年初二開始,各家就開始陸陸續續走親戚,何娉芳打發人來問江令宛,邀她初三那天陪她走舅家。
江令宛不想去,四嬸想多帶她見一些人,讓她在貴夫人圈裡有個好口碑,這樣再等兩年她說親的時候就會比旁人更容易說到好人家。
她早就認定要嫁給顧金亭了,所以,注定要辜負四嬸的一番好意。她本來想回絕四夫人,梅雪娘卻替她答應了下來。
梅雪娘沒有親戚可以走動,又不願意拘了女兒,就讓她去。
到了初三這天,江令宛跟四夫人、歡哥兒一起乘馬車出門,到了定國公府她才想起來,四嬸跟五舅舅是表兄妹,四嬸的舅舅家不就是五舅舅的家嗎?
她還是頭一次到五舅舅家裡來呢,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遇到他。
蕭家門第顯貴,今天來拜年的人特別多,江令宛跟在四夫人身邊,與歡哥兒一起給定國公拜了壽,得了一個紅包、幾個銀裸子。
退出來之後,她領著歡哥兒在四夫人出嫁前的閨房裡玩,歡哥兒玩了一會就膩了,從床上爬下來就朝外跑:「三姐姐,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三四歲的男娃,正是精力旺盛、活潑好動的年紀,一眨眼就跑出去了,江令宛只得快步跟上。
好在這裡是定國公府,四嬸長大的地方,她說這就是她的家,讓江令宛不要拘束。
歡哥兒一路跑到後面的園子裡,園子很大,亭臺樓閣,假山流水,景色很不錯。許是今天大家拜夀的緣故,這園子裡竟然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歡哥跑到假山邊,咯咯笑:「三姐姐快來,這假山裡可好玩了。」
他轉身就鑽進假山裡去了,江令宛只能跟著鑽進去。
「歡哥兒,歡哥兒,等等我。」
假山裡的夾縫很窄,只能容納一個成年人,裡面黑漆漆一片,江令宛一邊走一邊喊,走著走著發現不對勁了。
這假山的甬道竟然很長,走了好一會竟然都沒到頭,更神奇的是,這甬道竟然還有三條岔路。
江令宛站在岔路口喊歡哥兒,喊了好幾聲也沒人應,只能選了中間的那條朝前走,越往前走越寬敞,盡頭是一扇門,她拉了幾下拉不動,用力一推,隨著門開的瞬間,她一個不穩跌了下去。
噗通一聲,她落進水裡,水不深,隻到她腰腹,她撲騰幾下就站穩了,轉過身,她看到一個赤著上半身的男子坐在水裡看著她。
江令宛待了,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蕭湛,而且還是他洗澡的時候。
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五舅舅,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這裡洗澡。」
幾乎是同時,她閉上了雙眼。
腦海中卻浮現出剛才蕭湛的樣子,水汽氳氤之中,蕭湛坐在那裡,眸色深深,身上沾了水珠,胸膛結實健碩,如果摸上去,手感一定很好。
江令宛覺得自己這樣想五舅舅真的有點大逆不道,不過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知道不可能摸到,所以才這麼想。
反正五舅舅不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想著想著竟然有點想笑。
蕭湛看著小姑娘眼睛閉上了,才緩緩起身,他個子高,水在他襠線以下,一站起來,除了腿,其他地方幾乎是一覽無餘。
他知道她不會睜眼看她,可想著這麼個小人兒跟他在一個水池中,想到他就這麼站起來,心裡實在是有些煎熬,身體上亦然。
他廢了很大的功夫才讓自己冷靜下來,拿了件衣裳披上,來到江令宛面前。
小姑娘閉著眼睛,睫毛又卷又翹,若是放一隻筆在上面,一定能穩穩地托住了,此刻她不知在想什麼,睫毛輕輕顫,像兩把小刷子,撓的他心頭微微發癢。
她臉頰紅紅的,比塗了胭脂還好看,那粉嫩像花瓣一樣的唇,在水汽的蒸騰下格外誘人,誘得他想親一口。
江令宛聽到蕭湛過來了,然後耳邊傳來他低沉帶了沙啞的聲音:「睜眼。」
看到蕭湛,江令宛覺得很尷尬,覺得似乎應該說點什麼:「五舅舅,你衣服穿好了呀。」
呃……好像更尷尬了,她想收回剛才的話。
蕭湛喉頭滾動了一下,垂了眼:「轉身,我扶你上去。」
他話少,江令宛卻聽出了他語氣中的催促之意,忙乖乖轉身,扒住了池台。
這個水池修建的時候,顯然沒考慮過會有江令宛這樣的小姑娘來洗澡,所以,池台對她而言是很高的。
她兩手緊緊扒著,蕭湛托住她腰,察覺手下的腰肢纖細柔軟不堪一握,他覺得掌心都開始發燙了。
雙臂稍稍用力,她人就被他提了起來,江令宛就順勢朝上爬,然後她腰肢下嬌美的那一抹圓就翹了起來。
她裙子濕了,緊緊貼在身上,腰線臀線都被勾勒了出來,玲瓏曲線引人遐想。
蕭湛喉頭滾動幾下,眼眸越發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