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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金》第19章
芳華笑客

  殿裡暖烘烘燒著地炕,氤氳得她臉上紅紅的有了氣色,祝兗命下頭的太監封了西側殿角一隻琺瑯碳爐裡的碳火,等到室內的溫度略微有所下降,他在對首的花梨木雕龍羅漢床上坐下身,倚肘望著從一旁青綠雙耳爐裡嫋嫋煙升的熏香出神。

  倦意侵襲,正當沉沉闔上眼的時候,聽見門外有人進來,常祿走到跟前小心叫醒他說,「王爺先回東殿裡歇歇吧,再這麼熬下去身子會吃不消的。」

  祝兗醒過神,捏著鼻粱問,「什麼時辰了?藥熬好了沒?」

  「回王爺,寅時三刻了。」見他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常祿只得作罷,回頭使了個眼色,一名蘇拉太監端著藥碗踅腳兒入了殿。

  祝兗從填漆炕案上抬起胳膊,起身走到炕前坐下點手讓他上前,從洋漆託盤上取下纏枝靈芝紋的青花藥碗端在手裡,提勺勻了勻湯藥,又盛起一匙放在唇下微微搖頭,吹散蒸騰的霧氣,探下身沿著念瑭的唇隙緩緩把湯藥注入她的口中。

  常祿他們納住呼吸默默看著,唯恐生造出任何動靜,半碗藥下去,方暗暗卸肩喘出口氣兒,照這樣的勢頭,一碗藥很快便能見底。

  念瑭原本平穩躺著,倏地肩頭一顫,眼珠微微滾動起來,睿親王也跟著手上一頓,把藥碗往旁邊遞出去,蘇拉太監忙上前接下重新擺在託盤上。

  見她神色難受地輕呻了聲,祝兗從鋪著狼皮褥子的足踏上起身移坐在床頭,小心翼翼扶起她靠在自己肩頭。

  念瑭眼皮躍了躍,慢慢掀起半張眼瞼,一人的影子在眼前影影綽綽晃得她頭暈腦脹,胃裡猛的泛出一陣噁心,她掙扎著起來,臉朝著床下乾嘔起來。

  常祿眼疾手快,端來一隻雕漆痰盂靠在炕邊,她忍了忍沒能忍住,劇烈咳嗽了聲彎腰吐了出來,兩天沒進食吐出來的都是藥渣子苦水,念瑭渾身抖琵琶,舌頭根子剌得直打顫,恨不能把五臟六腑串在一起全都倒出來。

  常祿暗歎可憐見的,這麼一條窄瘦的身段兒,原本胃裡能有多大地方?方才費了老大勁喂進去的藥,只怕是一滴不剩又給原數還了回來,再看睿親王,好傢伙,當真一點也不嫌髒,平時誰靠的近些就是一臉嫌疑人家身上長了蝨子的樣兒,現下也不顧忌說氣味兒難聞還是怎麼著了,一下又一下撫些念瑭的背心,耐心等她吐個痛快。

  趴著吐了會兒,念瑭方覺好受了些,她聞見一股淡淡的熏香的味道,悠悠鑽進鼻子裡十分醒腦,剛醒過來思緒跟之前還有些銜接不上,茫然中感覺到有一雙手扶著她的胳膊把她從炕邊撈起身子。

  她吃力的抬起頭看,睿親王的臉映入眼中,他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憊更多的是不滿,臭著臉道,「什麼意思?見著我這張臉就倒胃口?」

  萬萬沒想到會是他,念瑭駭了一大跳,忙著要下炕給他請安,不過身上恍若被抽了筋骨,虛脫的沒有一絲力氣。

  「別動!」他皺著眉勒令,「今兒不計較禮數,這兒的這張床好上不好下,仔細些別又摔著了,再懶得管你。」

  她待苶著眼睛看著他,祝兗拿過五彩龍黃錦的靠墊讓她墊在身後,兀自端過剩下的半碗藥,篦了一勺浮頭的湯藥,視線調轉到她的嘴唇上,吩咐道:「張嘴!」

  念瑭縮了縮脖子,往旁邊看了一眼囁嚅道:「給王爺添麻煩了,您讓奴才自己來吧?」

  她伸著手要接藥碗,睿親王頓了下方遞了過去,常祿跟蘇拉太監對頭互相望了眼,覺得他們戳在這兒顯得有些多餘。

  念瑭捧著藥碗,苦腥味兒一縷縷竄進胃裡,惹得她兩眼發昏,那股子噁心的感覺又翻湧了上來,她咽了咽唾沫強忍住,捏著鼻子仰頭把藥一氣兒給灌了下去,湯藥放了些時候不燙嘴也不燒胃,咽下去沒有想像之中的那麼痛苦,反而感覺到有股溫熱淌遍了四肢百骸。

  只是喝得有些急,順帶吞了口涼風,直往外頂,撐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嗝兒,登時一股藥酸味撲面而來,熏得她臉皮子皺成一坨苦瓜相,不由咋著舌頭埋怨:「好苦!」

  她那兩張濃密的睫毛上下一通撲閃,眼仁裡濕漉漉的,讓人想起雨天裡從湖面上驚惶掠過的蝶翅。

  念瑭察覺到他的注視,渾身上下都燠熱起來,頗不好意思的道:「奴才失儀了,還請王爺見諒。」

  他淡淡揚起眉毛,不禁輕哂一聲笑了出來,「德性!到底什麼味道?別是鼻子裡插蔥裝象裝可憐的。」

  睿親王極難在人前顯漏笑臉,有也是客套的,矜持的笑,像這樣不設心防,不留距離的笑幾乎是頭一回出現在他臉上,八輩子沒瞧見過他們家王爺這般心情大好過了。

  常祿暗暗用胳膊肘撞了撞那名蘇拉太監的肋巴扇兒,「王爺是笑呢吧?快掐我一把,瞧我是不是在做夢?」

  蘇拉太監手下一點也不留情,平時受他差遣訓罵慣了,存著心報復,攥緊他手肘上的皮肉下了狠手。

  「好小兒!」常祿嘶著聲倒抽氣兒,「原來沒做夢!孫子,故意呢吧,這筆賬爺先記心裡頭了!」

  本來就是極好看的人,笑起來更加讓人賞心悅目,他的面骨深邃,有了笑容修飾,就像日光穿透雲層灑在積雪剔透的山架上,映射出粲然奪目的光暈。

  念瑭瞧著他眼神兒晃晃的,也跟著眉眼彎彎,心裡對他不再像之前那麼怵懼了,有些不服氣地嘟囔道:「您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王爺您自個兒試試,淹心的苦,苦得都忘了其他味道算什麼了。」

  想起之前她發癔症說自己過得有多苦,只有在夢裡她的無助委屈才肯暴露無遺,壓根兒跟眼前這張明媚的笑臉聯繫不到一處,筆劃如此簡單的一個字卻構成了她十幾年的人生芳華,以至於讓她在夢中也不得安好。

  祝兗心裡有些許發酸的滋味,也許一個人存活於世的意義就是為了拯救另外一個人的噩夢,而她也許能因為他的存在,活得比從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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