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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夢金》第20章
借花獻佛

  見他臉上的笑意漸隱,念瑭還以為是自己說話不規矩惹得他不高興,他龕位高居,神明一樣的存在,跟她一個奴才逗悶子打趣兒豈不是自降身份嗎,她跟他究竟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物。

  念瑭看周圍的陳設,鬧不明白自己病倒以後明明歇在了銀安殿的值廬裡,怎麼又輾轉到了好像是睿親王的書房內。

  正殿裡的西洋鐘到了整點開始報時了,擺錘來回晃動發出聲響,敲打在她心頭擴散出沉悶的回音。

  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濛濛亮了,念瑭心頭惶急地跳了起來,看樣子她整晚都歇在了衍井齋,怎麼會這樣?

  她思緒混亂,不管不顧地下炕趿上鞋,深深俯下身叩頭道:「奴才謝王爺的恩,王爺的大恩大德,奴才銘感五內,沒齒難忘。時辰到了,奴才該回銀安殿裡當值了,請王爺恩准。」

  方才還熱乎著一臉喜興,想起規矩來變臉變得比天還快,祝兗看著她肩頭不住打顫,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突覺掃興,悶哼了聲道:「說得都是屁話,受人恩惠,就連菩薩佛祖跟前也少不得佈施打點,你臉面大的很,單嘴上叫好聽的,光說聲謝謝就把人打發了?」

  念瑭大慚,半抬起頭支吾其詞,「王爺恩重如山,奴才無以回報,唯有當牛做馬報答您,往後奴才每月的俸祿都拿來孝敬王爺,直到還清王爺的恩情為止。」

  睿親王起身踩在足踏上,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問:「你是這麼報答我的?明明知道我不缺你那點俸祿,說吧,是不是預備讓我落個克扣奴才的賤名聲?」

  見他轉著手上的白玉扳指朝她走過來,念瑭趕緊低下頭,額頭枕著磚縫說,「奴才不敢心存這樣的居心敗壞王爺的名聲,但這是奴才償還王爺唯一的法子了,您若是覺得不妥,奴才照王爺您說的方法來。」

  祝兗輕喟,他心裡若是有個章程就不至於難為她了,他繡鉤藤緝米珠的靴子踱近她,紛繁華麗的草龍繡紋倒映在光潔澄澈的金釉墁地磚裡,晃身淺遊。

  「地上涼,先起來吧,」他換了副口吻,溫聲道:「這筆債先欠著,以後再說。」

  睿親王喜怒無常,眼下看來是暫時放過她了,念瑭感激謝恩,卻仍跪著沒起身,往正殿偷瞄了一眼,請示說:「若是沒有其他事情,奴才就先行告退了,奴才在此已經是亂了規矩,再不回銀安殿裡,奴才無法在太福晉跟前交差。」

  他垂下眼,臉子拉得老長,呵氣冷笑,「半句話離不開規矩二字,知道你謹慎守禮,落著點兒好也算本事,眼睜睜看著你吊著一口氣兒難受,他們哪個願意搭救你了,這王府上下除了我,你看誰還把你放在心上!」

  念瑭一窒,猛地抬頭去看他,腦子裡雷聲驟起。

  常祿帽頂子一顛,掖起袖子收腹立正,臉上透出一絲得意,睿親王的心思終於被他給窺破了,先前都只不過是推測,這回情急之下正主兒說漏了嘴,看來八九不離十了。

  祝兗自覺失言,避開目光走到炕案前,撥開香爐的鎏金蓋子,又往裡加了幾隻塔香,作勢醒了醒嗓子咳了聲,橫眼看向她說:「一副埋汰樣子,真好意思回去見人。」言罷叫一聲,「常祿。」

  常祿心領神會,高高噯了聲兒,打著躬走近,「王爺放心,奴才都預備好了。」

  他略一頷首,撫掌揩去手上的細灰,一轉身往正殿裡去了,念瑭到這會兒心頭還隆隆跳著,聽他走遠,緊繃的神經才鬆懈下來,地磚裡清晰倒映出一隻人影,蓬頭汙面的,悸然跟她對視。

  常祿帶念瑭換了身衣裳,又幫著給她梳理了頭髮,再從寧緒殿裡出來時,用常祿的話說:「像換了個人兒!王爺您瞧,是不是精神氣兒好了一大截兒?!」

  睿親王端著茶碗,極短地凝視了一眼,她穿著一件月白繡銀線花蝶的旗袍,外頭罩著淡橘色的對襟兒坎肩,藏藍的鑲滾沿著她的腰跡延展,勾勒出一道迤邐的曲線。

  在往上看她微微塌著肩,下巴抵著元寶領,眼皮低垂著把他遠遠擋在外頭,臉色是比之前好多了,不過照舊是那副疏遠的樣子。

  「還湊合。」他垂眼刮著茶蓋琢磨她身上有處地方跟以前不對整,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裡不一樣,複又抬頭看她了眼,這才注意到她那雙佛肚子似的耳垂上各自添了一隻肚臍眼兒。

  看來是乖乖聽從了他上回的建議,紮了耳洞,他調回視線抿了口茶,打心底裡泛出一絲愜意,攏上茶蓋對常祿吩咐道:「那對兒耳墜摘了,去把前兒我進宮時宮裡賞得那副拿來。」

  常祿一怔,「王爺,是皇后娘娘賞得那副?」

  睿親王不置可否,念瑭慌忙攔住常祿,「常公公留步!」旋即轉過身,衝他蹲個福道:「宮裡賞賜的物件貴重,奴才卑賤,無福消受,還請王爺收回成命吧。」

  見她推脫,常祿看了眼睿親王壓低聲拉勸說,「姑娘識點兒好歹吧,多少是王爺的一份兒心意,你敢不接著,讓王爺面子往哪頭放?!別人要還沒有呢!」

  念瑭被他給唬住了,兩手攥在一起待杵著。

  耳墜拿來了,應該是一副紅瑪瑙的銀勾耳墜,她還沒來得及瞧清楚,常祿就從黑漆螺鈿的鑲銅匣裡取出來幫她帶上了。

  念瑭兩邊的耳垂上沉甸甸的,壓著她屈腿謝恩,睿親王打量著她道:「你這雙耳朵生得好樣式,像彌勒佛的圓肚子,這算說是借花獻佛,東西賞著你收下,就不跟你算在帳上了。」

  念瑭蹲個身謝恩,先前他說得那句話在她心頭一圈一圈打著漣漪,他對她這番上心到底圖些什麼?她垂著頭,耳墜子搭下來貼在鬢角生涼,既然他隻口不提,她權當沒聽見吧,大概也只是他順口一說,又何必放在心上。

  見她這副反應,常祿都快看不下去了,他替睿親王叫屈,又是屈尊降貴親手喂藥,又是給賞賜,嘴上都拿她當佛祖誇了,還沒個高興樣兒,他們家王爺一張熱臉撞在她這一大個實心木頭樁子上,夠疼得吧!

  睿親王想了想,還有話要吩咐,「口服外敷的藥不能斷,等蔡文魁那邊把藥送到府上,我這頭再打發人送到銀安殿。」

  念瑭應個是,默默等著他叫退,過了半晌還不聽他示下,常祿抬頭看他們家王爺,眉眼淹浸在蒸騰的茶霧中看不真切,似乎凝眉在想什麼事情,看這架勢,該不是不捨得讓念瑭走吧。

  祝兗視著杯口的茶葉浮浮沉沉,心思一動抬眼朝念瑭望過去,為何不留她在他書房裡當差?把她留在任何一處地方,他都不能完全放心,這樣把她框在眼皮子底下,應該能夠杜絕一切意外的發生。

  他靠在圈椅裡頭認真思較起來,房裡女人多是非也就多,他的原則是絕不跟王府上的任何一個丫鬟有沾染,衍井齋不用丫鬟,這是他當初定下的死規矩,如果要開念瑭這個先例,必須先要找到一個萬分合適的理由,合適到讓所有人都無法反駁。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像樣的由頭,無論怎麼說都顯得太過刻意了。

  窗外的天色大亮了,殿外突然傳來叩掌的聲音,接著一名蘇拉太監進門回話說側福晉姚氏求見。

  睿親王呷了口茶,皺起眉問,「因為什麼事一大早來,問了沒有?」

  聽他口氣不耐,蘇拉太監提心吊膽打個千兒說:「回王爺,是說昨兒您把書房裡那隻貓賞給側福晉了,側福晉是前來接貓主子走的。」

  這一提醒,他回想起昨天確實有過這番交待,便擺了擺手道,「請她進來。」

  姚氏前腳剛進殿沒多久,瓜爾佳氏後腳就跟著來了,兩人剛好趕在一起請安納福,睿親王吩咐讓她們坐,他沒發話,念瑭還不能走,更沒有主子登門,她一個奴才便要告退的規矩,沒等常祿跟她打眼色,她就自覺上前去給她們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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