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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應》第93章
番外•血融花•正文開始以前

  0.

  普利茅斯的冬天是初戀的情人,溫柔而纏綿,每一朵雪花都是一個吻,從雲端飄搖地垂落,停駐在每個人的肩頭上,髮梢上,還有眼睛裡。

  奧羅拉很喜歡這裡的冬天,哪怕她有雪盲症。

  這是赫奇帕奇家族的遺傳病,爆發於她來到霍格沃茨的第一個冬天。

  她是這麼認為的。

  1.

  1981,八月二十,霍格沃茨

  福克斯回來了,還帶著一封信。信封的顏色肅穆漆黑,表面沒有寫出任何關於寄信人或者收信人的信息。鄧布利多伸出手指摸了摸鳳凰的脖頸,火紅的羽毛光滑柔暢。他用指尖捏住信封的尖角,細微的魔力注入進去,蔓延成金色的絲線在信封上逐漸凝聚成型。

  上面寫,

  「黑魔王希望我儘快來霍格沃茨任職,並為他彙報您的行蹤。」

  絲線潰散,鄧布利多抽出裡面的信紙看了看,是斯內普象徵性寫來的職位申請書,墨水濃黑,筆鋒隱忍尖銳。他申請的是黑魔法防禦課任課教授。

  信封在鄧布利多的手裡靈活翻轉一圈,從離手指最遠的地方開始自動燃燒起來。豔麗的火舌舔舐著它,讓紙張開始變焦,發黑,捲曲,最後毀滅。

  他留下了無關緊要的信紙,把它和這幾天來陸續收到的其他職位申請書放在了一起,仿佛寄信來的人在他眼裡和其他人沒什麼兩樣。然後,鄧布利多抽出一張空白的羊皮紙,用羽毛筆在墨瓶裡過了遍,開始寫回信。

  很快的,福克斯用金色的鳥喙銜起那封新的信件,拍拍翅膀輕盈迅捷地消失在了雲層裡。

  2.

  消息最先是從黑酒館裡傳起來的。作為最受黑魔王重用的線人之一,科勒•鄧恩的話在食死徒群體裡傳播得相當快。不到半天的時間,所有還活動在倫敦的食死徒都已經收到關於今晚傲羅們會發起反攻的消息。

  斯內普趕到的時候,其他人基本都已經在等他了。

  黑酒館和以往一樣,永遠煙霧彌漫,燈光昏黃。空氣裡有種過飽和的檀腥草焚燒過後散發出來的黏稠甜香,吸入肺部後帶著中綿長辛辣的後勁,是一種容易讓人上癮的興奮氣體。戴著鐐銬的妖精們端著酒水穿行在過道裡,它們的皮膚泛著種奇異的青灰,有隱約可見的暗光流淌在上面,看起來透明又綺麗。

  把斟滿的酒杯放下後,妖精們就慌慌張張地跑開了,好像聚集在這裡的巫師都是會吃了它們的怪物一樣。

  格蕾絲端起酒朝斯內普晃了晃,指間的煙斗還在往外升騰著白霧,和濃烈的酒香纏繞在一起,彙聚成一種刺激性極強的氣味:「聽說你已經很順利地得到了去霍格沃茨任教的資格。恭喜。」

  其他人都陰惻惻地笑了,諷譽參半。

  斯內普沒有去接格蕾絲遞過來的酒杯,只是很平靜地詢問了關於科勒那些消息的來源和後續,蒼白的臉孔在燈光煙霧裡面無表情。威洛比喝完了杯子裡的酒,將它重新丟回桌面上,手裡把玩著一個晶瑩剔透的珠子,懶洋洋地回答:「就在倫敦郊區。那群蠢貨總算意識到他們魔法部裡有內奸,所以開始轉移聚集的地方了。科勒說,他們這次會分批行動。」

  說著,他怪異地笑著,嗓音有種沙啞的顆粒感:「要我說,他們還不算太蠢!」

  斯內普的手指輕輕刮了下大衣口袋的邊緣:「所以他們是打算靠這次的分頭行動來逐步確認內奸的身份了?」

  「你害怕了?」威洛比斜視著他,「這有什麼好擔心的,直接把他們都殺光不就好了。」說著,他伸手握成拳朝額頭上敲了一下,故作自責地說,「你看我都忘了,這種小事根本不用我提醒你的。畢竟,作為霍格沃茨的新魔藥學教授,你比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那些傲羅跑到鄧布利多面前告你狀的樣子吧?」

  「我會記著你好心的提醒,同時也給出我的。」斯內普抬了抬臉,掛上一個虛偽至極的假笑,在陰影下看起來有種尖利的瘮人,「那就是,對於那些你夠不著的層面,最好也不要貿然發表意見。」

  格蕾絲用煙斗敲在即將暴起的威洛比的手背上,抖落出零星的滾燙煙灰在桌面上,吐出一口泛著灰藍色的煙圈:「坐下,別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我們要忙的還有很多,吵架不是其中之一。」

  看到威洛比怨恨地別開臉後,格蕾絲又轉頭看著斯內普,吸了口手裡的煙:「關於這個,主人已經考慮過了。傲羅們想要分散,我們就讓他們沒辦法分散,反正他們即使聚集在一起,對我們來說也完全不足為懼。」

  「所以?」斯內普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猜想。格蕾絲的話立刻印證了他的想法,「他們的職責不是要確保那些麻瓜對我們的毫不知情嗎?那我們就選一個麻瓜的地方來會會那些傲羅們吧。你們有什麼問題嗎?」

  「我對黑魔王做出的任何指示都沒有問題。」斯內普空白著表情回答。威洛比冷笑了一聲:「當然沒有。」

  「那挺好。」格蕾絲歎息著伸手驅散那些濃鬱到幾乎凝固的煙霧,「外面要下大雨了,祝大家回去的時候都找到一把好傘。」

  煙斗裡的魔法植物碎末還在燃燒,像藏了顆星星在灰燼裡,明滅閃亮。

  斯內普用移形換影回到了自己在蜘蛛尾巷的住所,窗戶外的灰濁雨幕已經稠密到看不清哪怕馬路對面的建築。磅礴的雨水砸碎所有的色彩,隔絕掉外界的一切,冷酷如禁閉的牢籠。

  他收到鄧布利多送來的一張便簽,紙張極為不規則,像是匆忙從某張羊皮紙的一角上撕下來的那樣,寫著兩個簡單的單詞:

  「保護她。」

  紙張在斯內普手裡輕微地震顫了一下,然後自動撕毀成了粉末,不留任何痕跡。

  3.

  從普利茅斯到倫敦,一共三百八十四公里的距離,火車每七八秒就規律地搖晃一次,陽光在雲層背後捉迷藏似地閃爍著,投下脆弱朦朧的光斑。奧羅拉隔著一層厚實的玻璃,將天晴到陰雨的每一幀細微變化都欣賞了個遍。他們從森林裡沿著蜿蜒的鐵軌一路向東偏北的方向行駛,沃克斯的頭迷迷糊糊地靠到了她的肩膀上,頭髮胡亂支棱著的棕色腦袋毛茸茸的,溫柔可愛。

  這節車廂裡都是一群這樣差不多十來歲的孩子,他們都來自普利茅斯碼頭鎮的小學,來到倫敦參加一場全國性的話劇表演比賽。

  下車以後,安妮小姐和校長讓孩子們排好隊點清人數,確認無誤後,先去話劇院附近的餐廳吃飯,然後各自去到後臺開始準備晚上的參賽。

  奧羅拉和沃克斯在這場話劇裡沒有幕前的角色,隻負責和老師們一起收拾道具,給其他孩子跑跑腿送送水以及整理衣服什麼的,都是一些零碎的雜活。

  不過兩個孩子倒是無所謂,他們對於舞臺和鎂光燈的照射並不熱衷,能和對方陪伴一起,順便來倫敦看看也挺不錯的。畢竟放眼整個鎮上以及學校裡,他們除了彼此,沒有任何別的朋友。

  孩子們換下來的衣服全都亂七八糟地堆積在角落裡,和那些彩綢以及絲帶裹在一起。奧羅拉剛放下手裡各種沉甸甸的道具和服裝,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又被校長叫去收拾那些衣服。她揉了揉胳膊,開始蹲在地上一件一件整理那些衣服褲子。

  這時,不知道是誰先嘀咕了一句,為什麼沒有看到道具花。然後安妮小姐迅速翻找了一遍,確實沒有看到昨天準備好的那些塑料花朵。

  面對老師的詢問,奧羅拉茫然地抬頭,想了想後,很肯定地回答:「車上確實沒有了,我確定,我都找過了。」

  人群裡開始有人焦躁尖酸地歎氣和低聲哼哧。

  安妮小姐揮了揮手裡的絲帶,朗聲說:「安靜孩子們,馬上就要到我們了,不要著急。有問題解決就好了,抱怨是沒有用的。謝瓦利埃先生,你先幫你的朋友整理一下大家的衣服吧。我和菲爾德小姐一起回去看看。」

  沃克斯點點頭,「交給我吧。」

  「走吧。」安妮小姐拉起奧羅拉的手。她的手掌乾燥冰涼,讓人想起初冬季節的薄霧,一樣的細膩雪白。

  她們很快去那輛送他們所有人來劇院的巴士上翻找了一遍,依舊沒有找到需要的道具花。奧羅拉提議可以去花店買一些真花來頂上,畢竟現在要去買道具用的假花實在來不及,而花店卻在距離劇院不算太遠的地方就有。

  有孩子從劇院裡跑出來找到安妮小姐,說馬上他們就要上場了,校長已經在觀眾席坐下了,其他孩子卻因為沒有了老師簡直亂成一鍋粥。安妮彎腰摸了摸奧羅拉的頭髮,身上的清新雪鬆香芬氣味籠罩住她:「奧羅拉,你能一個人去幫我們買點花回來嗎?就玫瑰好了,那種顏色比較顯眼,台下也能看到。」

  說著,她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紙鈔。

  奧羅拉點點頭,「我現在就去買。」

  「好孩子。」安妮擁抱了她,和另一個女孩朝劇院小跑著離開了。

  奧羅拉穿過馬路來到花店,用手裡的紙幣換來了一捧鮮活豔烈的玫瑰,還有幾個面額極小的硬幣。

  她抱著花,飛快地朝劇院跑去。

  有風猛烈地刮過來,在八月的盛夏裡顯得如此陰冷,吹進空曠的巷子裡鞭打著周圍的一切。奧羅拉被這突如其來的寒風吹得哆嗦了一下,不由得抱緊懷裡的玫瑰,卻被深綠色的尖刺紮進皮膚。她吸了一口冷氣,條件反射地鬆手。花束立刻摔落在地上,枝頭上的濃鬱大紅色在風裡顫抖著,仿佛隨時會碎裂開來那樣。

  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是光。

  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也紛紛停了下來,不約而同的看著突然陰沉下來的天空。剛剛還光照條件優良的蒼穹在刹那間就變得昏暗起來,像上帝的墨水瓶被打翻了一樣。雲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黑泛青,繼而迅速籠罩了整個天幕,還在進一步的聚攏和成型。

  一個骷髏,口中鑽出一條蛇。

  漸漸的,那種青綠色越來越明亮詭異,整個恐怖的圖案也越升越高,在煙霧裡慢慢模糊掉形狀,只剩一團幽綠的光圈。

  奧羅拉目瞪口呆地看著天空上的圖案,壓抑到死寂的黑暗翻湧咆哮著從那團綠光背後湧出來,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有冷風親吻上她沾著薄汗的脖頸,讓她顫抖了一下,回過神,才發現整個小巷子裡只有她自己一個人。

  玫瑰花束被強風掀出去老遠,被一道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綠光擊中,瞬間粉碎成一團暗紅色的煙塵消散在奧羅拉眼前。

  緊接著是更多的綠光,密集地炸開在狹小的巷子裡和周圍,烏雲翻滾得更厲害了。路燈一盞接一盞地爆裂開,然後是玻璃,緊接著是洶湧的地下水衝破井蓋噴發出來,蔓延得到處都是。奧羅拉聽到了淒厲惶恐的尖叫聲,奔跑聲,還有車子發動和碾著水流急速行駛而過的聲音。

  她迎著狂風走出巷口,看到街道上竟然詭異的荒涼到空無一人,除了風聲,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活物的聲音。有傳單被風推搡著擦過她裙擺下的光/裸小腿,紙頁被捲動的聲音還十分清脆,說明它在外界被折磨的時間還不長。

  奧羅拉想起沃克斯,開始朝劇院跑去。

  剛踏出陰影,就看到有個修長消瘦的身影站在她的對面,隔著並不寬闊的柏油馬路。他身上穿著一件幾乎拖地的黑色尖帽長袍,從頭包裹到腳,臉上還有一個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金色骷髏面具。

  他站在那裡,隔空對上奧羅拉驚慌失措的眼睛。

  4.

  與食死徒的瘋狂和無所顧忌不同,傲羅們在麻瓜社會裡顯得更加束手束腳。再加上還要不停分心去掩蓋被食死徒們弄出來的爛攤子以及施加麻瓜驅逐咒,這讓他們很快就落了下風。

  傲羅指揮部的斯克林傑發現這點後立刻調整了戰略,決定將整個戰鬥收攏到一個相對比較封閉的環境裡,最大限度地來降低巫師們的曝光風險。

  被食死徒包圍的他們沒有太多選擇,只有一家規模宏大的劇院符合斯克林傑的要求。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劇院裡的人在麻瓜驅逐咒的影響下魚貫而出。他們在魔咒的作用下,暫時忘記了比賽,忘記了這裡是劇院,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紛紛離開去往了別的地方。

  有十幾道漆黑的煙霧跟著傲羅們從四面八方朝劇院湧來。他們撞破窗戶,打碎吊燈,毀掉電路,讓外部的黑暗跟著侵佔進來,留下遍地的狼藉和殘骸。

  臉上帶著明顯灼燒傷痕的男傲羅喬納森,氣喘吁吁地出現在斯克林傑的身邊:「所有麻瓜都已經驅散完畢,這裡已經被封鎖起來了,不會有任何曝光的危險。」

  所有麻瓜已經驅逐完畢。

  「行動吧。」斯克林傑用手擦掉臉上的血跡,「死也不能讓他們離開這裡。」

  「明白。」

  劇院一樓,一片漆黑的舞臺化妝間裡,年僅十歲的沃克斯還孤零零地坐在凳子上,輪廓漂亮的側臉被牆根處的安全通道標識燈微弱地照亮。

  有腳步聲在逐漸靠近,他被這陣聲音牽動了神經,直起身體朝緊閉的門口望去。

  奧羅拉?

  他希望般地想到。

  有怪異沙啞的陌生笑聲在門外夢魘般地響起,緊接著是一陣綠光從門外掃蕩進來,爆開每一個接觸到的物體。

  千瘡百孔的大門倒下了,門外的食死徒走了進來,硬質鞋底踩碎地面玻璃的聲音回蕩在昏暗空間裡,清脆驚怵得仿佛碾碎了白骨。

  5.

  直到站在佈滿麻瓜驅逐咒的街道上遇到她之前,斯內普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在不到一年這麼短的時間裡,再次遇到埃蒙德•菲爾德的女兒。

  更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在看到她的時候,毫無障礙地想起來她是誰。

  「保護她。」

  斯內普想起自己在行動出發前收到的那張來自鄧布利多的便簽,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個「她」是誰。很顯然,鄧布利多指的就是這個鳳凰社已故成員的遺孤。

  他看到奧羅拉滿臉驚懼地站在街道對面,注視著自己的樣子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鬼魅。她臉色蒼白,金髮淩亂飄舞,腳步控制不住地試圖後退逃離,單薄纖細的身體微微發著抖,在這個滿是陰影黑暗的空間裡顯得無比脆弱,隨時都會被風撕碎那樣。

  有其他食死徒靠近的氣息。

  斯內普揮了揮魔杖,讓狂風把女孩逼到麻瓜驅逐咒的範圍圈以外,遠離這個劇院的安全地帶裡,自己則和其他食死徒一起來到了傲羅們躲藏的劇院裡。

  打開大門的時候,威洛比歡快地吹著口哨,提前慶祝著他們的勝利:「先說好,朝斯克林傑發射索命咒的人,一定得是我。」

  格蕾絲哼笑,慢條斯理地把亂掉的頭髮重新用黑色的玫瑰髮卡固定好:「我可是聽說,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執念太深,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出發點都是用情至深。不知道你是不是這樣啊。」

  「隨便你怎麼想,但是殺死斯克林傑的人只能是我。」威洛比把魔杖在手裡繞了一圈。

  劇院的電力被切斷得很徹底,斯內普從正門走進去,目光所能接觸到的地方都是一片蕭條不堪的混亂。這裡的結構很複雜,一共有上下好幾層,還有一個露天花園和噴水池。他們商量了幾句,最後決定聽從斯內普的建議分開行動,理由是這樣會節省時間。

  斯內普和曼森還有索恩一起,從底層往上一路搜索過去。在劇院大廳的時候,碰到了魔法部頗有經驗的老牌傲羅喬納森和克里斯蒂安。

  雙方很快交鋒在一起。

  斯內普注意到這兩個傲羅都已經負傷,克里斯蒂安甚至連發射一個他該有水平的四分五裂咒都做不到。這樣下去,三對二的結局簡直可想而知。

  在躲開喬納森發射過來的又一記魔咒後,斯內普開始小心地移動自己的位置,讓自己和索恩背靠背地處在幾乎同一條直線上。索恩有點疑惑又古怪地回頭看著他:「我都不知道你還會有這種象徵信任的舉動。」

  「我當然信任你。」斯內普盯著對面的克里斯蒂安,虛假的謊言被他說得流暢自然又動聽,那種篤定的語氣簡直讓人生不出一絲懷疑。

  然而下一秒,在克里斯蒂安將瞄準心臟的強大魔咒發射過來的時候,斯內普卻瞬間消失在了移形換影裡。索恩被毫無懸念地擊中了後背,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場面一下子變成了二對二。

  「沒想到這兩個老東西還挺麻煩的,看來我得認真點了。」曼森陰森森地看著面前的傲羅們說道。

  斯內普冷笑。

  6.

  直到那陣詭異的狂風終於停歇下來,奧羅拉才發現自己已經重新回到了人群裡。

  她找到安妮小姐和其他人,目光焦急地掃過周圍,沒有發現自己同伴的身影:「沃克斯在哪兒?」

  安妮愣愣地看著她,好像如夢初醒一般地煞白著臉孔:「他還在劇院裡。」

  奧羅拉聽完後,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聽西裡斯和萊姆斯說過巫師世界的事,不太確定自己剛剛遇到的那個人是不是食死徒或者死食徒……但是,如果是的話,那對方只是把她趕出了劇院周圍,好像有點太仁慈了?

  女孩站在人潮中間,看著周圍的一切,感覺他們的聲音和色彩都開始逐漸失真。

  她呆立了一會兒,然後沒有任何猶豫地就朝劇院的方向重新跑了回去,闖進那片狂風和烏雲共同統治的領域。

  而與此同時,漆黑劇院的一樓裡,縮著身體躲在舞臺下的沃克斯很難理解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外面有好幾個人在喊著一些奇怪的詞語,像那些魔法童話書裡的咒語一樣。輝光飛濺如同從被陡然切斷的電線裡噴灑出來那樣失控,紅綠交織,光影混沌,所有物體的碎片灑落一地,鋒利尖銳。

  他捂住嘴,絲毫感覺不到被利器紮破的傷口痛感和自身血液的逐漸流失,只有緩慢冷卻僵硬下來的血漬和肢體在提醒他已經受傷的事實。

  時間在黑暗和混亂裡被繃緊和拉長,無限趨近於被撕裂的邊緣,又搖搖欲墜地堅持著。沃克斯想放聲尖叫,又被自己的理智生生遏制住。

  他想起了自己父親手掌上的溫度,想起普利茅斯海水的波浪,想起奧羅拉長髮上那種美麗到夢幻的淡金色。

  舞臺突然被巨大的外力掀開,沃克斯毫無徵兆地被摟進一個懷抱裡。

  有一瞬間他都忘記了掙扎,只聽到那個抱緊自己的女人在大聲尖叫:「這裡有一個孩子,他受傷了,我們得把他送出去!」

  7.

  斯內普很快從一樓大廳的戰鬥裡脫身離開,留下已經筋疲力盡的傲羅和兩具冰冷的食死徒屍體。

  他穿過劇院的走廊,悄無聲息地朝樓上走去,耳朵裡卻闖進一個細微的聲音,惹得他略微停頓了一下。那是有人在快速地奔跑,夾雜著克制不住的喘/息,淩亂而急促,帶著明顯的畏懼感,不像食死徒也不像傲羅。

  聲音越來越近,斯內普看到那個金髮的女孩從長長幽暗走廊的另一頭一閃而過,像隻掙扎在漆黑蛛網裡的金色蝴蝶。她的身後跟著一個食死徒,幽靈一樣漂浮在離她不遠不近的地方,似乎是在欣賞這個女孩逃跑的可愛模樣。低冷幽深的笑聲淩遲著奧羅拉的神經。

  斯內普皺了皺眉,他記得自己剛剛應該已經把這個女孩扔出劇院周圍了才對。她什麼時候又回來的?回來幹什麼?難道這裡的氣氛和場景特別吸引她嗎?

  一種厭煩的慍怒翻滾在斯內普的胸腔,他咬了咬牙,順著剛剛女孩和食死徒消失的方向跟了上去。

  如果不是因為鄧布利多的委託,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孩的確曾經救過自己,斯內普真的很想當做沒看到。要知道在現在的這種時代裡,在黑魔王幾乎對整個巫師社會有著壓倒性控制權的當下,任何腦子裡塞滿鼻涕蟲的白癡都是不配生存下去的。

  反正鄧布利多看起來很關心這個女孩的樣子,乾脆自己一會兒就把她直接塞到鄧布利多辦公室的壁爐裡去好了,一勞永逸。斯內普陰暗地想著,來到剛剛那個食死徒走進去的房間門口,黑著臉對上面前和自己穿著一樣衣服的巫師。

  「是你?」查理話音剛落就驚訝地看到斯內普對他舉起了魔杖。

  「倒掛金鐘!」

  「鑽心剜骨!」

  魔法光束激烈地碰撞著,相互抵消了。

  「你瘋了嗎?!」查理難以置信地朝他吼道。

  8.

  奧羅拉重新進到劇院的時候,簡直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甚至還有幾具穿著黑衣帶著面具的屍體。她穿過廢墟,摸黑來到化妝間,沃克斯不在這裡。

  她又去了附近的幾個地方,沃克斯依舊不在。

  走廊上有黑影一閃而過,奧羅拉認出那是她站在街道上的時候就看到過的人,黑色尖帽長袍,金色骷髏面具。對方衝她舉起魔杖,和街道邊見到的那個人是不一樣的魔杖顏色。

  而西裡斯說過,如果有人這樣對著你,很大程度上就表示他會傷害你。

  所以,跑!

  奧羅拉立刻開始沒命地逃跑,像在黑夜裡慌亂無緒的飛鳥,看到任何一個通道都會跑進去。她不記得自己到底上下了多少層樓梯,也不記得自己推開了多少扇門,經過了多少扇窗戶。

  只是到最後,越來越沉重的步伐和喉嚨裡火辣滾燙的痛覺都告訴她,自己已經跑不動了,哪怕那個陰冷詭譎的笑聲一直在耳邊徘徊,她也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了。

  奧羅拉撞開最後一扇門,選擇把自己掩藏在櫃子裡,做最後的垂死掙扎,閉上眼睛。

  也許,沃克斯已經離開了,只是沒有人看到;也許,這個地方根本不是他們一開始來的劇院;也許,這只是一場夢呢,醒過來以後,她就又回到普利茅斯的家裡去了。

  可能她會發現自己其實躺在一片蒼濃翠綠的森林裡,睡著在開滿各色野花的厚實草甸上,連墜落到指尖的光線都是那種柔軟的淺綠色。

  也有可能,她會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來過這個陌生奇異的世界。

  她拼了命地克制住那種漫長奔跑後想要大口喘氣的感覺,努力收縮四肢抱緊自己,額頭枕上手臂,血水和汗水混雜在一起,劃過臉龐,變成帶著體溫的淚水。

  有什麼重物爆炸的聲音,外面的人在大聲咒駡著什麼,玻璃炸裂開又落地的叮噹聲,空靈得像滾落了一地的玉石珍珠。

  保護著她的櫃子終於也在魔咒的破壞下徹底毀壞,奧羅拉被這種極強的衝擊力震開,趴在一地的碎玻璃裡。薄薄的夏裙被割裂開,玻璃刺進幼嫩的皮肉裡,全身上下都在尖嘯著疼痛。

  「阿瓦達索命——!」

  「神鋒無影!」

  劇烈的光芒衝擊閃爍著,查理的魔杖因為這種毀滅式的對抗而開始變得不聽使喚。魔杖從查理手裡脫離的瞬間,索命咒被抵消,神鋒無影咒則被彈偏了它本該的方向。

  奧羅拉掙扎著支起身體,眼睛被斜飛過去的神鋒無影咒割破,猩紅的鮮血瞬間失控般地噴薄出來,染紅了她的手指和地面,還有那些透明的玻璃。

  「啊啊啊——!」她慘叫著捂住鮮血淋漓的眼睛在地上打滾,更多的玻璃碎片割傷她的背部和手臂。她感覺自己躺在一團滾燙的火焰裡掙扎,每一寸皮膚都刻著劇烈的痛苦,痛苦,痛苦。

  永無止境,生不如死。

  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奧羅拉的眼睛裡流出來,帶走了她的體溫和生氣,讓她很快就意識模糊無力掙扎了,只剩勉強抽氣的力氣。有黏稠的血液流進嘴裡,暈開濃烈到讓人嘔吐的血腥味。

  斯內普的魔咒擊中查理的心臟處,了結了他的生命。

  有蒼白冰涼的月光從窗戶外爬進來,奧羅拉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金髮染血凝結。她的全身都被玻璃割傷,沒有任何完好的地方。她躺在地上了無生機的樣子,莫名讓斯內普想起了她的父親。

  他單膝跪在奧羅拉旁邊,用魔杖懸空在她的眼睛上沿著那條血肉模糊的傷痕移動著,反復頌念著神鋒無影的反咒,血流速度開始逐漸減緩直至消失。斯內普拉起衣袖擦拭掉她傷口邊緣的血漬,袖口吸飽了血液,變得有些沉甸甸的。

  他繼續念著那種唱歌般的咒語,讓那條橫貫雙眼的猙獰傷口緩慢地收攏癒合回去。做完這一切後,斯內普從口袋裡摸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白鮮,細緻地塗抹在奧羅拉的眼睛上。

  她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抽氣,蒼白無色的嘴唇顫動著,吐出不成句的單詞,大致是什麼「拜託」「不要」,或者「醒過來」。

  有血水和淚水一起從她的眼角流淌下來,拉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在臉上。斯內普脫下外套裹在奧羅拉的身上,極為不熟練地把她抱起來,準備移形換影去到聖芒戈醫院。

  在轉移離開的前一秒,奧羅拉突然顫抖著抓上斯內普的衣服,劇烈地喘出一口氣。他終於聽清她一直以來喃喃著說的原來是:

  「救救我,殺了我吧」。

  女孩輕盈得像花,在他懷裡染滿鮮血地逐漸凋零下去,像朵生命將盡的血融花。

  9.

  1981.八月.食死徒在倫敦麻瓜社會裡發起了襲擊,魔法部傲羅犧牲四人。

  1981.八月同日.魔法部動用了全國的遺忘藥劑,清除掉了倫敦所有人關於這場襲擊的記憶,其中包括幾名因為這次襲擊事件而被送到聖芒戈治療的混血小巫師。

  1981.十月末.黑魔王倒臺,哈利•波特的名字在一夜之間傳遍整個巫師界。

  1982.九月.奧羅拉•菲爾德,傑拉德•謝瓦利埃(沃克斯)入學霍格沃茨。

  1982.十二月.奧羅拉•菲爾德第一次出現雪盲症。

  10.

  「你的眼睛到了冬天還好嗎?」梅蘭妮•赫奇帕奇注視著奧羅拉那雙暖棕色的清澈眼睛,聲音穩重而溫柔,「我們家的人幾乎都有雪盲症,希拉六十歲以後甚至就什麼都看不見了,這裡很多人都是。你要多注意。」

  ……

  「奧羅拉,你真的不能再跑到雪地裡去了。」龐弗雷夫人嚴厲地說,「你看看你自從一年級開始,都來了我這裡多少次了?再這樣下去,你真的會什麼都看不見的。」

  ……

  普利茅斯的冬天是初戀的情人,溫柔而纏綿,每一朵雪花都是一個吻,從雲端飄搖地垂落,停駐在每個人的肩頭上,髮梢上,還有眼睛裡。

  奧羅拉很喜歡這裡的冬天,哪怕她有雪盲症。

  這是赫奇帕奇家族的遺傳病,爆發於她來到霍格沃茨的第一個冬天。

  她是這麼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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