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但有句話怎麼說呢，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齊跡前一天剛說了退圈，第二天一手欠打開微博，發現自己又被艾特了好幾千次，齊跡小心翼翼點開一看，樂了，年糕姐姐狗急跳牆了。

　　曲念是真的在爭取一個高奢品牌，但是高奢品牌端起高姿態，考量了一下，給出的合作意向是摯友。曲念本人和經紀團隊都不滿意，曲念紅了好幾年，在此之前也不是沒和高奢品牌合作過。不管是彩妝線還是護膚線，曲念還沒拿過摯友這種title。現在他接觸到了更高層次的品牌，但要說得為此從小小摯友做起，那回報率確實不算很高。

　　所以曲念的經紀團隊提出一個新的方向，即曲念的粉絲群，他們表示曲念的粉絲群體數目龐大，學歷比較高、消費能力比較強，能承擔得起品牌，同時也能給予更高的熱度，讓品牌更容易走進年輕人的生活，貼近品牌年輕化的理念。

　　品牌方這才決定要去做一個曲念粉絲的專業畫像，來考察衡量曲念是不是值得他們給予一個更高的title——曲唸經紀團隊的底線是大使，最好是代言人。

　　但是品牌多年來一直沒有向演藝界人士開放過這個口子，從前他們自視甚高，合作的都是逼格更高的海外演員、海外超模，這些年開始重視國內市場，終於有了這個意向，盯上這塊肥肉的當然不止曲念一家。

　　和曲念競爭的是一個「本質演員」的同齡男藝人，他和曲念一樣，重心都逐漸轉向拍戲，但曲念因為龐大的粉絲群體，身上仍然帶著偶像出身的刻板印象，同齡男藝人倒是借此機會廣發通稿，表示自己是「踏實拍戲的本質演員」。

　　踩著人頭還要捆綁上位，曲念吃了同齡男藝人不止一次的虧，這次也沒躲得過。

　　曲念團隊以他龐大的粉絲群作為優勢，卻被同齡男藝人的團隊反將一軍，藉著他的粉絲大肆渲染「低齡化、不理智不冷靜」的形象，在品牌考察期，曲念粉絲的輿情關鍵詞並不好看——除了對外吵架，就是對內清理門戶。

　　就在齊跡說要退圈的第二天，品牌方結束了他們的考察，被同齡男藝人的經紀團隊趁熱打鐵，取代了曲念，攀上了高枝。品牌沒什麼不滿意的，他們需要一個國內市場上形象佳正當紅的人，這個人是誰其實有很多選擇，而同齡男藝人願意從摯友做起，選他也並不奇怪了。

　　曲念為了拿到這個品牌已經努力了長達半年之久，半年來幾乎所有的公開場合他都會穿著或佩戴品牌服飾與配件，也一直沒忘記和品牌的PR保持良好的溝通與聯繫，努力了這麼久卻被該死的競爭對手撿了這個大便宜，曲念生氣，粉絲也生氣。

　　其實這怪不了別人，但凡曲念的粉絲能有一點點危機意識，都不會對著這麼直的鉤上嘴就咬。如今人財兩空，還落得一個全網嘲的結果，他們心裡一股子怨氣沒處撒，只能再拿「罪魁禍首」奇跡唸唸撒氣。

　　年糕姐姐轉發他的退圈微博發脾氣：「奇跡戲精裝什麼裝啊，知道你在線，惹出來的禍你負責收拾嗎？」

　　「要不要來賭一賭奇跡戲精什麼時候會忍不住上線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反正招來的黑和嘲可是跟白蓮花巨巨一點關係也沒有。巨巨繼續帶著小腿毛裝沒事兒人啊！」

　　「奇跡戲精能不能立地去世？Qn本人也是倒了八輩子霉才讓奇跡戲精博出位做了粉頭，你ngjj太慘了，追星路上最大的障礙不是對家而是自家粉頭。」

　　「戲精別躲了，別只顧著視奸，你留下的爛攤子也收拾收拾哈！」

　　「巨巨偷偷上線是想看看ngjj怎麼罵你的嗎？」

　　齊跡越看越覺得好笑，罵他的粉絲裡，自己的思路都是混亂的，一邊讓他麻溜滾蛋，一邊又要讓他出來收拾殘局。想必粉絲自己也清楚，齊跡的事情只是一個導火索，真正的緣由還是他們這群人禁不起挑唆蜂擁而上，才會被人鑽了空子拿了把柄。

　　但是現在滿肚子怨氣沒地方撒，只能找上齊跡。

　　其實也好理解，正常人在普通情況下都很難主動承認自己的錯誤，更何況是在飯圈這樣一個「一言堂」環境裡，意見交流更為閉塞，只要是跟對家吵起來，自家的錯誤也得說成正確，黑的也得說成白的，不管怎麼樣不能丟了場面，反倒更極端起來了。

　　齊跡正在看著，發現自己的消息又彈出了很多條，點開一看，是農叔轉發了齊跡的退圈宣言博，說：「大家也不要把什麼氣都撒在奇跡唸唸身上了，事情總該有因有果，現在這樣撒氣不是更讓別人看笑話嗎？他也已經說了自己不會再用這個號，大家對著這個號發脾氣意義也不大了，還是做好以後的事吧。」

　　此言一出，大家的炮火紛紛集中到了農叔頭上，以前農叔備受尊敬，因為他懂技術又肯花錢，大家都禮讓三分。乃至於齊跡上次的事情，大家也只衝著為自己鳴不平的齊跡發火，而刻意忽略了首先在轉發裡挑刺的農叔。

　　對粉絲來說，奇跡唸唸是個戲多的早晚要翻車的毒瘤，轟走他是壯士斷腕，所以能借這個機會讓他滾蛋，雖然短時間內會讓外人嘲笑，但長遠來看總是好的，畢竟戲精總算走了。

　　而農叔這人一向可靠，花錢出力都是一把好手，平時話也不多，做事多於輸出觀點表達自我，因此雖然在飯圈沒什麼好朋友，大家卻也都挺尊敬他。現在這件事的導火索本就離不開農叔的舉動，事情發生後他又跳出來做理中客，做事後諸葛亮，更是惹惱了一群人。

　　農叔替齊跡扛了炮火，齊跡有點不好意思，在微信上問農叔：「叔，你還好吧，別看消息提示，全都屏蔽了得了。下線打兩把遊戲。」

　　農叔回得很快：「沒事，我也沒空看，最近要開新項目了，工作忙。」

　　聽見農叔這樣說，齊跡就放心了，他也終於把心思放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不止農叔工作忙，自己工作也要開始忙碌起來了。

　　總監回歸，先召集部門成員開了集體會議，對未來一個季度的工作進行了規劃。雖然齊跡只是個做公眾號的小編輯，但是總監把會議高度拔得很高，已經提到塑造企業文化的程度，以至於整個部門懶散怠工的狀態都被總監鞭策得精神抖擻起來。

　　按照總監在會議上的規劃，之後一個季度企宣部將會及時跟進公司主要項目部門的工作進度，做好宣傳報道工作，還要根據公司核心項目的進度，做好策劃。

　　總監雷厲風行，沒給齊跡這種鹹魚留下抱怨反應的時機，當天下午就邀請了項目部的幾位員工前來開會，要把企宣部的計劃和項目部交流，討論可行性。

　　齊跡有幸參加了這次交流會，他還挺興奮的，因為剛開始進入公司實習，他除了企宣部，其他哪個部門也沒去過，哪個部門的人也不認識，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能直接接觸公司最核心的部門，興奮好奇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核心討論是輪不到齊跡的，他只能坐在會議桌後邊的一圈椅子上，看著項目部碼農們的背影。

　　齊跡看得出碼農們也挺興奮的，因為公司還很少有這樣把目光聚焦在他們身上的機會，總監問他們有什麼宣傳需求的時候，碼農們首先就表示希望從公司開始宣傳他們也不是每天都穿格子衫，直到全行業全社會都知道。

　　齊跡噗嗤就樂了，他一直聽說程序員們古板又正經，因為整天和程序數字打交道，所有的需求都得寫得清楚明白，任何具有人文特徵的需求在碼農那裡都是很難實現的，他們只負責理性的架構，所以聽到程序員也會開玩笑，齊跡覺得很新奇。

　　總體來說這個會開得還算順利，大家順利地敲定了方案的大框架。會議結束前總監終於cue到了齊跡：「小齊，待會兒你建一個群，咱們的方案做好以後再發給大家看一下。目前先做第一期的方案，你回去跟部門的人一起溝通討論，項目部問到細節的時候必須回答上來。」

　　齊跡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日理萬機的總監就帶著企宣部其他參加會議的人先一步離開了，齊跡則捧著手機開始一個一個掃項目部參會人員的二維碼。

　　項目部派了五個人來參加這次會議，看得出這已經是對企宣部活動的極大重視與捧場，齊跡忙著掃微信，也不好意思直勾勾盯著別人的臉看，只覺得餘光一瞥，全是一水兒的帥哥。

　　也是，聽說人資部的主管是個知名顏控，長得帥的額外加分，因此公司顏值也走在同行業公司前列。

　　加到第四個人，齊跡照例說了句：「前輩好，我叫齊跡，是企宣部的實習生，這是我的微信，稍後我加您進群。」

　　然後他看著一雙好看的手抬起來掃了一下二維碼，下一秒他就收到了驗證消息。

　　頭像是一張很樸素的遊客照，照片裡的人舉著雙手，看起來傻氣極了。而他的備註姓名則是：「梁燁聲。」

　　齊跡嚇得把手機砸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