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梁燁聲顯然沒想到自己的追愛之路會這麼順利，他先是站起身，十分興奮地繞著不算大的房間轉了兩圈，然後又坐回原位，握著齊跡的手腕說：「真的嗎？是真的嗎？不是因為在跟別人吵架，賭氣才這樣說的吧！」

　　齊跡氣惱地皺皺眉，不滿道：「你說什麼呢！當然不會了！」他拉著梁燁聲的手按到自己心口，說：「我第一次當面收到表白，我也很緊張興奮好不好，你摸摸我心跳有多快！」

　　梁燁聲隔著薄薄的一層睡衣觸摸到齊跡的心跳，就像齊跡說的一樣，跳得很快，那種速度順著梁燁聲的手掌好像也一直傳到了他的心口，他原本就緊張得砰砰直跳的心立刻跳得更快了。

　　梁燁聲縮回手，說：「我感覺我激動到要眩暈了。」

　　齊跡皺了皺眉頭，帶著一股科學分析的嚴謹態度，說：「我覺得你不是激動到要眩暈，你還記得你昨天加班到凌晨，今天清早就起床，然後在外邊奔波一天的事兒嗎？」

　　梁燁聲有點不可置信地看向齊跡，說：「你就沒有一點點戀愛腦嗎？你可以把剛才那句話理解為一種修辭。」

　　齊跡合上電腦，無情地說：「討論修辭的話我是專業的，你還是別跟我學術研究了，快睡覺吧。」

　　梁燁聲指了指床，又攤了攤手，問：「不要一起睡嗎？」

　　明明之前在梁燁聲的床上還有齊跡的床上都一起睡過覺，可是現在再說一起睡又有了不一樣的內涵，齊跡的臉有點點燒起來，他趕緊說：「這也太快了吧！」

　　抬頭看了眼梁燁聲失落的表情，齊跡又補充說：「明天再一起睡，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

　　梁燁聲悻悻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不到半分鐘他就睜開了，他轉向齊跡的床，裹著被子說：「我睡不著。」

　　齊跡拿起手機準備看看自己吵架的成果，聞言冷酷無情地說：「那我們來討論修辭結構和語法吧。比如你剛才那句話，『不要一起睡嗎』這句話本身有歧義，歧義就是有好幾重含義，我可以理解為我們兩個人同一時間睡覺，也可以理解為我們兩個人在同一地點也就是同一張床上睡覺。所以如果按照你真正想表達的意思，應該是『不要睡一起嗎』，這樣更準確一點。」

　　齊老師教完課，轉頭看了一眼梁燁聲，梁燁聲生無可戀地盯著他，然後憤憤背過身去，說：「我睡了！晚安！」

　　梁燁聲睡了，齊跡才終於抬手搓了搓自己漸漸又燒又燙的臉頰，他摸著心口，長舒一口氣，但心裡那股興奮勁兒始終沒平息下來。

　　齊跡覺得這不能不令他興奮。就好像他正在抬頭看星星，可是一轉眼一顆最亮的星星就落在他手心裡一樣。他把這顆星星藏在口袋裡，沒人的時候才忍不住把星星捧在手上，沐浴星星與生俱來的光輝。

　　梁燁聲是那顆星星。又或者說，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在他眼裡是發著光的，現在齊跡擁有了這樣的光，像做夢一樣。

　　齊跡以前以為自己最喜歡的人就是曲念，他第一眼在節目裡看到曲念就覺得他實在是太帥了，曲念在節目裡彈了吉他唱了歌，齊跡沒覺得歌聲和演奏技巧有多麼驚艷，但是齊跡覺得曲念唱著歌的間隙抬頭望向鏡頭，是無數小說電影偶像劇裡描寫過的校草場面。

　　可是令人印象如此深刻，甚至於一眼萬年的曲念，對齊跡來說，卻沒有什麼心跳加速小鹿亂撞的感覺。齊跡羨慕曲念、崇拜曲念、欣賞曲念，可是他也來去自如，遠離曲念的生活也並沒有什麼不可以。

　　但齊跡想擁有梁燁聲，在他接受了梁燁聲的喜歡以後。

　　齊跡躺在床上，聽著梁燁聲均勻的呼吸聲，又有些後悔剛剛就那麼讓他睡下了。至少也該讓他知道，我有這麼這麼喜歡他才對呀，齊跡心想。

　　齊跡睡不著，又拿出手機，開始翻看起自己單方面宣佈停戰後的戰場。齊跡手機上消息提示來了無數，不過戰事倒是真的消停了，陷入詭異的平靜。

　　大概是齊跡單方面宣佈停戰的理由太過爆炸，一開始反而沒人相信，紛紛硬著頭皮繼續和齊跡吵架，說什麼讓他別找借口想脫身、今天就要把話說個明白。

　　直到齊跡有半個多小時沒上線，那些猜想才逐漸消停，轉而進入到另一個狂歡的世界。圍觀這場莫名其妙爭執的人有很多，見齊跡這麼久沒再發聲，紛紛開始猜測齊跡或許沒在找借口，或許他說的就是真的。

　　「吃瓜路人的一句忠告，曲念粉消停點回去吧，你們集體下場也吵不過這位前粉頭，誰的人生有他抓馬，他的生活裡沒你們，照樣精彩，但你們的生活裡有了他，那就是無窮無盡的頭疼。這位真的太厲害了。」

　　「看了一晚上的戲忍不住憐愛年糕了，單方面挑釁鬧事撕起來，一人單挑你們那麼多人就算了，你們還被吊打。被吊打也就算了，最後還搞出這樣一個讓年糕像吞了蒼蠅似的結果。誰看了不說一句慘。」

　　「噗，你們有沒有發現，前任粉頭說的是『男朋友表白』，是表白的話那就是之前並沒有好上，我覺得就是年糕非得按頭人家倆是聯手脫飯的狗男男，才給人刺激到了吧。年糕上門挑釁鬧了一晚上最後居然做了回助攻，撕X屆之恥。」

　　「但我看了一整晚的吵架，發現這倆人互相維護對方真的還挺甜的。咦，我怎麼還開始嗑cp了？但是真人cp確實是比現在的營業cp要好嗑的感覺，我要關注前粉頭和他男朋友了，希望多多發糖！」

　　「本來就挺配好麼，我摸著良心說，看照片這倆人都是精品帥哥，放現實生活裡也很打眼的。」

　　「我能不能偷偷說一句，我今天在xx古鎮看到他們倆了，當時不知道那就是我關注的博主，只覺得是兩個挺帥的男生，就多看了一會兒。我碰見的時候博主正在教男朋友拍照，互動超級可愛的。博主跟照片上長得一樣，男朋友也很帥，比博主高半個頭，般配。」

　　齊跡看手機前，原本覺得自己還有一肚子吵架要說的話沒說完，但翻了翻評論，發現到了之後大家都開始誇讚他和梁燁聲，滿腔怒火瞬間煙消雲散。齊跡藉著高興勁兒，也不打算再和年糕計較，想把這事兒翻篇，但是左思右想又覺得意猶未盡，最後把誇他和梁燁聲的評論挨個點了贊，才美滋滋地躺下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梁燁聲早早就起床了，齊跡還在睡，梁燁聲輕手輕腳洗漱完，便出門給齊跡買早餐。

　　古鎮生活節奏慢，連忙碌的清晨也比城市裡來得晚，梁燁聲循著生物鐘起床，可古鎮上的早餐店才剛剛支起攤子。

　　梁燁聲一覺睡醒，覺得自己朝氣蓬勃精神抖擻，買完早餐又興致勃勃繞著古鎮轉了一圈才回到房間。

　　回去以後齊跡已經起床了，正在刷牙，聽見門開了他從衛生間探出腦袋，嘴裡含著泡沫含糊不清道：「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啦？」

　　梁燁聲挑挑眉，心滿意足道：「心情好，睡得也好。」他舉起手中的早餐，說：「快點刷牙，刷完了吃點東西。」

　　齊跡聞言咕嚕咕嚕漱了漱口，從衛生間裡躥出來，他跑到梁燁聲面前，先眼疾手快地在梁燁聲臉頰上親了一下，飛速說：「早安吻！」然後假裝什麼也沒發生似的撥拉著梁燁聲買回來的早餐，唸唸有詞道：「讓我看看今天早晨都有什麼好吃的來投喂可愛的小齊呢？」

　　梁燁聲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齊跡，然後他坐下來，按住齊跡的手，低聲說：「可愛的小齊，等一下，待會兒再吃。」

　　齊跡抬起頭，梁燁聲順勢就用雙手捧住齊跡的臉，把他臉頰肉輕輕往手心裡擠了擠，齊跡的臉皺成一個包子。梁燁聲用前一天晚上齊跡那種十分學術也十分嚴肅的語氣說：「早安吻好像不是這樣的。」

　　齊跡眨眨眼睛，那意思是在反問梁燁聲：「是嗎？」

　　梁燁聲不想再浪費時間說話，他站起身，行雲流水一般彎腰低頭，含住了齊跡的嘴唇。

　　齊跡的嘴唇就像梁燁聲想像中一樣柔軟甜蜜，帶著牙膏的清涼與清爽。齊跡顯然沒能反應過來，他被動地接受梁燁聲的親吻，有點傻乎乎的。

　　論撩人，齊跡只粗通皮毛就敢披掛上陣，著實是有些輕率了。

　　這一點也是齊跡被梁燁聲啃了好半天才放開他以後他才得出的總結。但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齊跡撩人不成反被撩，支支吾吾好半天，才終於說了句完整的話：「我剛才都快喘不上氣了！」

　　梁燁聲志得意滿，露出一個壞壞的表情，說：「那我下回注意。」

　　齊跡沒見過梁燁聲這種表情，有點看呆了，又聽梁燁聲講話這麼無恥，一時間手忙腳亂，平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嘴皮子也不利索了，哼唧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只好自暴自棄道：「快點吃飯吧！待會兒該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