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相比於齊跡微博下一水兒驚艷誇讚，梁燁聲的評論區顯然要慘烈得多。

　　同樣是脫飯，齊跡是砍號重練，梁燁聲是舊號延用，所收到的待遇當然也很不一樣。梁燁聲目前的粉絲裡仍然有絕大部分甚至是全部，都是曲念的粉絲。儘管梁燁聲改ID脫飯時已經取關了一批，但目前關注他的仍然有好幾萬人。

　　這好幾萬人看到梁燁聲轉發齊跡這條微博的時候就炸了鍋。

　　其意義並不只是兩位無情無義的脫飯人士玩到一起去了，更重要的是，這條微博透露出他們在現實生活裡也認識，在現實生活裡才是朋友。不論粉絲出於何種立場，都難免揣測起他們兩人會如何吐槽編排粉絲。

　　畢竟奇跡唸唸脫飯前，農叔追星一直追得好好的，誰知道奇跡唸唸前腳脫飯，農叔後腳也跟著要退圈，說他們沒有互相影響恐怕都沒人會相信。

　　而這兩位互相認識的脫飯人士，現在影響力已經與日俱增，漲粉速度與互動數據也不再是小小一個飯圈粉絲號所能比較的。在這種時刻，年糕就更加不安了。

　　梁燁聲完全不理解年糕慌張的理由，因此就更不能理解年糕在他的轉發評論裡大行撒潑之態：

　　「排個雷，這位叔已經跟頭號回踩巨巨勾搭上了，首頁還有沒取關的嗎，趕緊取關吧。」

　　「哈，年糕圈真是奇了，別圈都來看看笑話見證奇跡吧，年糕圈前粉頭跑路轉頭要改行做網紅了，明年是不是還要參加個綜藝出個道？年糕圈三年兢兢業業培養新人，感天動地。」

　　「哇大開眼界大開眼界，前任粉頭以前講話就騷裡騷氣，一看本人果然比想像中還要騷裡騷氣，現在已經成功在年糕圈釣到好老攻一枚惹，終於可以放過我們直男唸唸嚕！」

　　「qn，你看看吧，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你的男飯已經無恥跑路並自產自銷了，只有你的女粉還在為你氪金打投熬夜流淚，對你的女粉好一點。」

　　梁燁聲無奈地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剛準備退出評論區，就又收到了新的評論：「我說這位叔到底要坑年糕幾次？又被光速搬論壇了，拜託自己去解釋吧，年糕只負責給正主反黑，給粉絲反黑已經是仁至義盡，再給脫飯跑路的戲精反黑，我看年糕不如去辦慈善機構好了。」

　　梁燁聲知道齊跡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一舉一動都被人關注的粉頭，卻從沒想過居然被follow得這麼緊，他自己算是進入了齊跡的世界，才知道原來齊跡就生活在這樣的輿論中心。

　　他打開論壇，果不其然討論齊跡的帖子就飄在前邊：「曲念家前粉頭今天在小號發照片了，半小時轉發兩千評論一千點贊五千，什麼水平？」

　　再往下拉，儘管年糕說著不為脫飯的人反黑，可回復幾乎還是他們最多，其間也夾雜著各式各樣的嘲諷：

　　「一個曲念粉頭的小號都比你正主紅，以後莫要再碰瓷曲念的水平。」

　　「不懂就問，曲念流量這麼大嗎，曲念這個粉頭的帖子也快成日經貼了。」

　　「想問挑事的對家炮手關注一個脫飯前粉絲的小號究竟有什麼快感嗎？想看脫飯回踩的戲份不好意思沒有哎！」

　　「曲念粉臉大如盆，全網最會給自家臉上貼金的粉絲，還前任粉頭小號，我關注他一段時間了，別人脫飯脫得乾乾淨淨，小號發了一千多條微博了，關於你們曲念是一個字也沒提。曲念粉還在做什麼自家流量大的美夢，別人紅跟你們曲念有半毛錢關係嗎？」

　　「曲念粉絲不要意難平了，你家前任粉頭現在這麼紅，改天接廣告賺營銷費的時候，碰上曲念的營銷不知道會不會念舊情打個折？估計不會吧，誰讓曲念粉當初把話說那麼難聽呢。這樣精彩的打臉情節我好愛看。」

　　「本來這位粉頭只是會說話，現在爆了照居然長得也不錯，以後舔顏的粉絲也不會少吧……而且他跟照片裡另一位沒露臉的帥哥真是蜜汁cp感……好精彩，真的具備了做網紅的一切要素。」

　　「回復樓上，沒露臉的那位帥哥之前也是曲念的粉絲，還是氪金技術大佬，現在也脫飯了。曲念粉折損兩員大將，點蠟。」

　　「曲念粉絲出樓，這樓留給是非精自己舞，曲念紅了三年從不靠某位粉絲，同理，也不是某位粉絲脫飯就紅不下去，望周知。」

　　……

　　齊跡洗完澡出來，就看到梁燁聲皺著眉坐在床上，他擦著頭髮走過去，問：「你怎麼了？板著個臉？」

　　梁燁聲連忙鎖屏，說：「沒怎麼。」

　　齊跡並不怎麼相信，他看了一眼梁燁聲，梁燁聲轉念一想，曲念粉絲在自己評論裡的盛況根本也瞞不住，齊跡早晚都會看到。

　　於是梁燁聲把手機遞給齊跡，讓齊跡自己看看。

　　齊跡一邊擦頭髮一邊拿著手機快速瀏覽，一邊看一邊時不時發出一聲冷笑。他做了曲念三年的粉絲，對曲念粉絲的做事風格十分清楚，曲念粉絲能做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的話他一點也不奇怪。

　　看了一會兒齊跡就把手機還給了梁燁聲，說：「你別看了，我來跟他們說。」

　　梁燁聲想讓他別跟曲念的粉絲計較了，但是齊跡已經料到他要說什麼，十分堅定地說：「必須要說。不然你永遠都會被他們道德綁架。今天你不能跟我互動，明天你就不能跟任何他們不喜歡的人做朋友。脫飯就是脫飯，沒什麼脫飯還得接受他們指點的道理。」

　　齊跡坐在電腦前開始跟曲念的粉絲吵架，梁燁聲無奈地坐在一旁看曲念辟辟啪啪打字。

　　齊跡一邊打字一邊念叨，他畢竟是曾經的大粉，打嘴炮的功力當然是一流，現在跟齊跡吵架的粉絲，也有不少是當初看齊跡一馬當先衝鋒陷陣才逐漸學會如何打嘴炮的。

　　「我蹭熱度？我有什麼可蹭的，你們要是香餑餑那我之前就是香餑餑裡的香餑餑，沒感受過什麼叫熱度才會整天張口閉口就是蹭熱度。」

　　「哇這些人講話有沒有邏輯！一邊你脫飯了就不要再打著我們粉絲的旗號，一邊又要把你當粉絲指點你上網。好笑死了，此號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愛看看不愛看取關，還棄號換號，你誰啊？」

　　「我發個照片就是戲精？我求你看了？我提你一句了？還不是你自己巴巴跑來看。」

　　「兩個男的一起旅遊拍照就噁心了？哦喲喲真是淫者見淫，那我看也只有每天對著曲念垂涎三尺臆想他的各位才會覺得別人都跟你們一樣！」

　　「我勾引的你們農叔脫飯？給我編的人設是當代狐狸精嗎？下次擺攤說書的時候喊我一聲，不然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麼厲害。」

　　梁燁聲坐著看了一會兒，突然說：「齊跡，我有話跟你說。」

　　齊跡正忙著吵架，頭也沒抬，說：「怎麼了，我正處在戰鬥狀態，你快點說。」

　　梁燁聲頓了兩秒鐘沒說話，齊跡轉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梁燁聲抬手就合上了他的電腦。齊跡想開口，梁燁聲伸手摀住他的嘴，說：「讓我說。」

　　齊跡嗚嗚嗚了兩聲，瞪大眼睛示意自己接下來會專心聽梁燁聲說話了，梁燁聲才鬆開了手。但齊跡一本正經坐著等梁燁聲發言，梁燁聲卻又沉默了，他有點糾結，又似乎很難做決斷，齊跡耐著性子等了他好一會兒，梁燁聲才深吸一口氣，終於打算開口了。

　　「我本來是想挑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告訴你的，因為我覺得是得鄭重點，而不是像現在這麼隨便。」梁燁聲看著齊跡的眼睛，齊跡還不知道梁燁聲鋪墊這麼長是要說什麼，他只是好奇地看著梁燁聲，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梁燁聲再次深吸一口氣，說：「齊跡，他們說得沒錯，我是喜歡你，不是普通的喜歡，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也就是想要兩個同性在一起的喜歡。」

　　齊跡顯然有點懵，他先眨了眨眼睛，而後又歪了歪腦袋，梁燁聲以為他還在等待自己接下來的話，可說出喜歡已經讓梁燁聲搜刮出滿腔勇氣了，他只好再度坑坑巴巴開口：「如……如果……」

　　齊跡反應了一會兒才接上有些接觸不良的腦回路，他反應過來後立刻如法炮製，用手摀住梁燁聲的嘴，說：「等一下再說！」

　　然後他打開電腦，繼續剛剛的吵架內容，辟里啪啦打字說：「好了我不跟你吵架了，剛剛男朋友給我告白了，我去談戀愛了，你們自己慢慢生氣吧！」

　　然後齊跡才轉過身，對梁燁聲說：「好了，我吵完了，現在你可以一直說話了。」

　　這回輪到梁燁聲有點反應不過來了，他像斷線了似的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才小心翼翼徵求答案：「你剛剛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齊跡又轉頭看了看自己說的話，而後點點頭，說：「如果你閱讀理解能力沒問題的話，那這道題恭喜你答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