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梁燁聲見齊跡開始耍賴，只好站起身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筆記本遞給齊跡，說：「這是我大學時候的筆記本，你看看吧。」

　　齊跡謹慎地睜開一隻眼睛，看了兩眼梁燁聲，又看了兩眼他手上的筆記本，半信半疑地接過來，嘟囔著問：「這個我能看懂嗎？」

　　「那我可不確定。不過這個比教科書講得務實，反正你自己看看吧。」梁燁聲說。他在衣櫃裡翻了翻，說：「你在這兒看，我去洗澡了。」

　　梁燁聲的字寫得非常難看，大概是忙於記筆記，很多字都飛起來了，齊跡像啃天書一般辨認了一會兒，才發現梁燁聲說得也沒錯，如果只是看內容的話，筆記本上的內容確實容易理解，但就閱讀體驗而言，齊跡覺得自己也太艱難了。

　　齊跡躺在梁燁聲房間的灰色毛絨地毯上，翹著腳翻梁燁聲的筆記本，梁燁聲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齊跡的腳趾扭來扭去，一點也不老實。

　　梁燁聲忍不住就想逗逗他，便用自己的浴巾輕輕抽了一下齊跡，問：「看懂了嗎？」

　　大概是真的看著吃力，齊跡已經無心學習了，他順勢滾了一下，抱住梁燁聲剛剛抽到的地方演起戲來：「哎呀！好痛啊！」

　　梁燁聲看著好笑，從衣櫃裡給他翻出乾淨的睡衣，扔到他面前，說：「你也去洗吧，今天穿我的湊合湊合。換下來的衣服扔洗衣機裡，全自動的，選了程序讓它自己轉就行了。」

　　齊跡哦了一聲，抱著衣服從地毯上爬起來，進了浴室。

　　梁燁聲把齊跡看過的書和筆記本都從地毯上撿起來，放在他的桌子上，想了想，他又拿到了靠近齊跡那邊的床頭櫃上。

　　齊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一罐可樂喝完了，梁燁聲晃了晃空空如也的易拉罐，低頭彎起嘴角。

　　齊跡洗完澡回到臥室，梁燁聲已經給他抱出了一床乾淨的被子，正忙著套被套。齊跡嘿嘿笑著走過去，說：「我還沒跟別人一起住過呢。」

　　梁燁聲點點頭說：「不奇怪，你又不喜歡住在外邊。」

　　齊跡哎呀了一聲，不滿道：「不光是因為那個！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很晚回家，在學校幾乎都不會跑出來玩這麼久，而且週末我都回家，當然沒機會住在外邊了。」

　　梁燁聲給他套好被套，拍了拍，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說：「怪不得你這麼渴望自己住外邊呢。」

　　齊跡趴倒在床上，臉埋在被子裡聞了聞，又抬起頭對梁燁聲說：「你用的洗衣液好香啊！沐浴露也是！」

　　梁燁聲哈哈大笑，拍了他一把，說：「別美了，你是躺在床上玩還是坐在地毯上玩？」

　　齊跡一骨碌爬起來，鑽進被窩裡，躺下了又忍不住好奇：「你就自己一個人睡，還準備兩床被子啊？」

　　「我怕冷啊，你不懂，被子能提升幸福感。」梁燁聲說。

　　齊跡搖搖頭，嘀咕道：「那我確實不懂。」

　　齊跡躺在梁燁聲的床上，顯然是十分興奮，他裹著被子轉向梁燁聲那邊，說：「我們又睡在一個房間了！才隔了幾天！」

　　梁燁聲見他這模樣好笑道：「如果你想一直睡在一個房間我可以勻你半張床，剛好平攤房租，水電就給你免了。」

　　齊跡失落地啊了一聲，說：「怎麼還要平攤房租啊，好失望啊！還以為碼農叔叔會大手一揮包養我！」

　　梁燁聲忍著笑說：「那你等等，幾十年後等我飛黃騰達再來。」

　　齊跡嘿嘿一笑，裹著被子又往梁燁聲那邊挪了挪，神秘兮兮地問他：「碼農叔叔，你賺得多嗎？你每個月給曲念花那麼多錢，得賺多少才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照理說問人收入是個挺不禮貌的行為，不管親密與否，這個問題都會顯得唐突。換做平常這種問題梁燁聲也不會回答，但齊跡喊他喊得太甜了，梁燁聲察覺得到齊跡也並不是真的在八卦他的收入，最重要的是，梁燁聲覺得自己被齊跡喊得心都酥了。

　　「賺得還行吧，勉強擠入中產行列，不過我每個月也沒給曲念花太多錢，精力倒是花了不少。」

　　齊跡眨了眨眼睛，感歎道：「每次粉絲的曬單，別管是同款還是雜誌還是代言，我看你都沒缺席過，感覺都沒低於四位數，咱倆消費差距也太大了吧。」感歎完，齊跡又問：「不過你買那麼多東西，怎麼你房間裡一點痕跡都沒有啊？」

　　「你想去我的陽台上看看嗎？」梁燁聲說：「燈在陽台門口的左邊。」

　　齊跡連忙用力搖搖頭，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要遠離曲念的世界，遠離年糕的海洋。」

　　梁燁聲嘲笑他：「說著遠離自己還使勁兒問。我看電影，你看嗎？」

　　齊跡連忙又挪了挪，蹭到梁燁聲的手臂了才停下來，他勾著腦袋，溫熱的呼吸撲在梁燁聲裸露的手臂上，梁燁聲覺得心裡也癢癢的。

　　梁燁聲房間裡有個投影儀，照理說齊跡不用靠這麼近也能看，但齊跡看電影時喜歡距離親密一些，這樣方便交流，也不會覺得孤單。

　　只是苦了梁燁聲，他覺得齊跡的臉頰就貼在自己的手臂上，自己似乎都能感受到齊跡嫩生生的臉頰肉，但用餘光瞥了一眼，也沒有。齊跡只是靠的近了些，卻也把握著那個度，反倒是梁燁聲，覺得自己已經有些不清醒了。

　　齊跡絲毫沒有察覺梁燁聲的狀態，他專心致志裹在被子裡看電影，從梁燁聲的角度看，齊跡的雙眼皮在眼尾俏皮地挑起來，即便目光滿含純真，眨眼睛的時候也有一種勾人的意味，他的睫毛又翹又密，像一把鉤子，左右拉扯著梁燁聲，梁燁聲吞了口口水，而後後知後覺地輕咳一聲，給自己提醒。

　　梁燁聲在看的是一部很小眾的文藝片，他按著豆瓣推薦的小眾片單隨便選了一部，誰知小眾果真是有小眾的道理，影片內容晦澀難懂，畫面也灰蒙暗沉。齊跡堅持看了一會兒，還是沒能看進去，有些抱歉地轉頭看向梁燁聲，問：「可以換一個嗎？」

　　梁燁聲正忙著看齊跡並對他想入非非，根本沒在看電影，突然被齊跡問了一句才恍然回神，說：「隨便，隨便。」

　　齊跡美滋滋地換到自己正在追的都市生活劇，興奮到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床頭看。都市生活劇色彩鮮亮、節奏也很快，齊跡看著看著就低聲笑一下，沒過一會兒就興奮地同梁燁聲說：「原來房間裡有投影這麼爽，下回我在家裡也安一個。」

　　「其實使用率不高，大部分時間都放在家裡落灰。」梁燁聲說：「有時候我加班回到家都半夜了，誰還有心情看電影。不加班的時候回家也累得夠嗆，用的次數也不多。」

　　齊跡抱著遙控嘿嘿笑道：「哦……我明白了！是因為今天我來了，你才要打開的對吧！碼農叔叔，你好愛炫耀呀！」

　　梁燁聲笑著附和他：「對，是這樣的。」

　　齊跡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自己一覺睡到天亮，是梁燁聲把自己叫起來的。

　　梁燁聲站在床頭捏了捏他的臉，又喊了他兩聲，齊跡才迷迷糊糊睜開眼，他看到梁燁聲站在自己面前，微微彎著腰，說：「齊跡，起床了。」

　　齊跡裹著被子翻了一圈，然後才不情不願地坐起來，梁燁聲見他起來，去陽台上取來了他前一天晚上換下洗了的衣服，說：「穿衣服起床了。」

　　齊跡趿拉著拖鞋像夢遊似的洗完臉刷完牙才覺得清醒一點，出來的時候梁燁聲已經把被子疊好，床也鋪好，房間裡又整整齊齊的了。

　　見齊跡出來，梁燁聲說：「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沒有的話就收拾收拾走吧。」

　　齊跡看了一眼，懶洋洋地說：「我感覺我從起床到出發用了不到十分鐘。」

　　梁燁聲準備關門，聞言笑了：「我連續好幾天加班還要早起的時候，五分鐘就能出發了，真的睡不醒。」

　　齊跡嘿嘿笑了，剛準備走，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衝進房間，叫喚著：「先別鎖門先別鎖門！」

　　梁燁聲等他再次出來才看到他手裡拿著自己的筆記本。齊跡獻寶似的在梁燁聲面前晃了晃，說：「這個怎麼能忘記呢！」

　　梁燁聲在小區門口買了早飯，齊跡邊走邊吃還一邊問梁燁聲：「我怎麼都沒見到你的室友們啊？」

　　梁燁聲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你睡得像豬一樣當然見不到了。他們上班的地方遠，早早就走了。」

　　齊跡沒反駁梁燁聲說自己像豬的事兒，只笑嘻嘻又問梁燁聲：「那你跟他們每天都見不著啊？」

　　梁燁聲好笑道：「見著了啊，我早晨起來的時候他們也起了，是你沒見著吧。」

　　齊跡被拆穿，裝模作樣道：「是啊，好遺憾啊！我都待了一晚上了，也沒見到你的室友長什麼樣。」他終於憋不住提出自己的疑問：「我看你們這個房間就是兩居室，你住次臥，你的室友住主臥，那他們兩個住一起嗎？」

　　梁燁聲忍不住笑他：「你怎麼這麼八卦？」

　　齊跡嘟囔道：「我就是有點好奇。」

　　梁燁聲笑了笑，說：「對，他倆住一起。他倆是一對。」

　　齊跡又問：「那他們是平攤房租嗎？」

　　梁燁聲聽到齊跡這樣說，喝著豆漿也沒忍住嗆了一下，他沒想到齊跡的關注點這麼清奇，他如實回答說：「這我倒不知道。我跟他們平攤房租，至於他們兩個內部怎麼算，我沒問過。」而後又忍不住吐槽齊跡：「你這個小孩抓重點的能力怎麼這麼出色？」

　　齊跡的豆漿已經喝光了，他吸溜吸溜幾下，又晃了晃杯子，確認已經喝完了，才說：「他倆是一對有什麼可稀奇的，這都什麼年代了，我還得大驚小怪一下啊？我當然更關注他們是不是也要平攤房租了。」

　　梁燁聲終於把握到齊跡此問的精髓，皺著眉頭問齊跡：「什麼叫也？我昨天晚上跟你說的事，你這會兒還記得啊？」

　　齊跡嘖了一聲，說：「你別這麼敏感，我在計算性價比呢。」他掰著手指頭跟梁燁聲說：「我要畢業了，當然要想想是怎麼租房才最合適吧！」

　　梁燁聲瞅了瞅齊跡一本正經的樣子，居然說不出什麼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