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齊跡從輔導員辦公室裡出來，同學們已經四散開來，三三兩兩湊在一起拍合影。只有梁燁聲還在原地，他斜靠著一展路燈，正低著頭看手機。

　　遠遠看去梁燁聲身高腿長，側臉也很迷人，他原本就是一副好相貌，在齊跡眼裡當然更是帥得驚天動地。他遠遠地站著看了一會兒，心滿意足地嘿嘿了一聲，才湊了過去。

　　齊跡想嚇嚇梁燁聲，偷偷走過去哈了一聲，才問：「你幹什麼呢？站這兒不熱嗎？」

　　梁燁聲把手機揣口袋裡笑了笑，說：「我怕走遠了你找不到我。」

　　齊跡笑了起來：「你傻呀！不是有手機嗎？」

　　梁燁聲拉著齊跡走到路邊人行道旁的椅子上坐下來，說：「因為你被老師叫走，我總覺得不安心，所以也沒心思找個涼快的地方坐著。跟我說說吧，老師喊你說什麼了？」

　　齊跡把在辦公室的情況跟梁燁聲說了一遍，梁燁聲沉吟半晌，說：「是曲念粉絲舉報的。有可能就和你在一個學校，曾經見過你，所以你一發照片，就被認出來了。」

　　齊跡不太開心地嗯了一聲，說：「我猜也是他們，而且最有可能的就是跟我一個學院專業的，有可能同屆，也有可能是師弟師妹。不然也沒人跟我有這麼大的怨氣。」

　　猜到是曲念粉絲其實很簡單，儘管齊跡曾經和那麼多曲念的對家吵過架，可他作為一個粉頭脫飯，對家粉大多是高興得眉開眼笑，看到齊跡和曲念粉絲鬧掰只會更高興，不會落井下石搞舉報。舉報的只能是意難平的曲念粉絲。

　　梁燁聲有點火了，他帶著點凶巴巴的氣勢說：「這群人怎麼沒完沒了了？不明白什麼叫做各自放過嗎？」

　　梁燁聲說著，就要拿出手機，齊跡猜他是想在網絡上表達一下大家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不要再互相糾纏的意思，但齊跡想到老師告訴他的話，還是按住了梁燁聲的手，說：「不能說。」

　　梁燁聲看向齊跡，問：「那你自己來說嗎？」

　　齊跡搖了搖頭，說：「我也不說。」他看向梁燁聲，說：「這本來就是你來我往，你記一筆賬，我再添一筆賬的事情，這次他們舉報我，我再回擊，那下次他們依然會繼續做出別的事情。我不想我的生活每天都跟這些事纏在一起了。就當做這件事讓他們佔了上風，滿足他們的求勝心吧。」

　　梁燁聲思考了一會兒，不太情願地點了點頭。而後梁燁聲又說：「我覺得可能不是這件事被當做他們佔了上風，而是這件事可能真的會對你有影響，他們的目的真的會達到一些。」

　　齊跡皺起眉頭，不太明白。梁燁聲把自己的想法解釋給他聽：「你看，你紅起來有一段時間了，你發了照片，說自己談了男朋友的時間也不短了。那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一直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動靜，偏偏在你們答辯結束後，你才被舉報，衝著什麼來的，你想過嗎？」

　　齊跡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到恐怖起來。

　　他沒想過，他只覺得自己被曲念的粉絲盯著很煩，一門心思想要擺脫曲念粉絲跟自己的糾纏，專心過自己的生活。

　　可梁燁聲一說，齊跡才驚出一身冷汗，早不說晚不說，偏要等到答辯結束坐等畢業的時候說，畢業前期一切風吹草動都不能忽視，輕的，會開會談話，重的，甚至會影響畢業。

　　梁燁聲大概知道齊跡在想什麼，又涼涼地添了一句：「你不光是畢業的事情，你還是優秀畢業生，你還保研了，如果舉報你的人真的就是自己學校、自己學院、自己專業的人，你想過他們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齊跡明顯有點慌神了，六神無主地看向梁燁聲：「那怎麼辦？」

　　梁燁聲抿著嘴沉默了一會兒，說：「這麼多比起來，優秀畢業生是最無關緊要的，你去跟輔導員說，把你的優秀畢業生撤了，不要了，給別的同學。」

　　齊跡委委屈屈說：「可是這個都已經貼出公示了，而且我的答辯成績本來就夠格。」

　　「你如果捨不得放棄，那之後，我們誰也不確定會面臨什麼事情。萬一影響到你保研的事兒呢？放棄一個評優就算了，如果害得你書都沒處讀，那你找誰說理呢？」

　　齊跡喪氣地癱在椅子上，說：「真的好煩。」

　　梁燁聲摸摸他的頭髮，自責道：「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也沒有早點想到這一層。」

　　齊跡歎了口氣，說：「這怎麼能怪你呢，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得意忘形發照片，再往前推，也是我跟年糕之間的恩恩怨怨。算了，也不能扣鍋給年糕，萬一不是年糕，而只是一個曾經被我罵過的人呢。」

　　梁燁聲又揉揉他的頭髮，說：「不管是誰，都別想了，以後我會小心謹慎，不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的。」

　　齊跡無奈地笑了一下：「這種事情怎麼能預防呀！只能我吃個虧，讓他們高興一下，才能真正放過我們了。」

　　優秀畢業生都已經張貼名單進行公示還能再換人的事兒很快就傳開了。齊跡作為當事人，不僅在校園論壇裡成名，在網絡上也有些流言蜚語嘲笑他到嘴的評優也能飛了。

　　因為是自己去找輔導員請求撤掉優秀畢業生名號的，因此齊跡的心態還算放得很平。其實齊跡也覺得自己這種讓自己吃個虧，盡量算了算了息事寧人的做法有點問題，但到底哪裡有問題，他也說不出來。他更不知道曲念的粉絲會不會就此作罷，如果不呢，他要和曲念的粉絲糾纏到什麼時候？

　　齊跡不想讓這樣的事情打擾自己的生活，他和梁燁聲一起過得很好，他很開心，因此更希望把這份開心延續下去，而不是每天都會因為各種各樣莫名其妙的事情被打亂。

　　好在齊跡丟卒保車，放棄了一個評優的名額，曲念的粉絲像是感到讓他吃了教訓，再加上齊跡也沒有再在網絡上說些什麼，這件事才總算過去。

　　要說這件事對齊跡沒有任何影響，那並不可能，梁燁聲很明顯地感覺到齊跡不像之前那麼敢說敢做了，有很多時候他和齊跡笑得很開心，齊跡想拿出手機發微博，最終還是停下了。

　　梁燁聲面對這樣的狀況有點憂心頭疼，他不希望齊跡因此成為一個畏首畏尾的人，但眼下卻也沒有更好的方式。

　　齊跡對畢業的事情熱情也驟然降低，不僅懶得再去學校拍畢業照紀念照，連學校的畢業典禮都不去了。

　　梁燁聲坐在沙發上勸齊跡說：「要不還是去吧，我陪你。」

　　齊跡把腳翹到牆上去，說：「我不去，每個班派十個人到場就行了，我去湊那個熱鬧幹什麼。再說了，我還要在家裡給你研究買房的事兒呢。」

　　他搬出買房子的事情，梁燁聲就被噎了一下，只好舉手投降：「好好好，行行行，那你看好了嗎？」

　　說到買房的事，齊跡不太高漲的情緒終於激動起來，他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跟梁燁聲說：「我看了三個樓盤，位置價格和結構都還挺好的，我又在網上花錢請了看風水的，風水也不錯，你週末有空嗎？我們週末一起去看看吧。」

　　梁燁聲忍俊不禁，笑道：「你怎麼這麼迷信呢？」

　　齊跡嘖了一聲，白他一眼，說：「這怎麼能不迷信，風水不好做大人該做的事情都不順利，你懂嗎？」

　　梁燁聲又笑：「那你呢，大人該做的事你懂嗎？」

　　齊跡被梁燁聲反問，有些愣住了，嘟嘟囔囔地說：「我看就是你這裡風水不好我才沒懂的。」

　　梁燁聲笑得更大聲了，他像給小寵物順毛似的捏著齊跡的後頸，說：「那都怪我了，是我沒提前看風水，下次我是不是還得算一卦。」

　　齊跡開始耍賴皮，黏黏糊糊撒起嬌來：「也不用這麼麻煩，你別說我了，你說說週末到底有沒有空呀！」

　　定好週末去看房，齊跡接下來的幾天都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顯得比梁燁聲這個要買房的人還興奮。

　　齊跡看了三套房，兩套是新樓盤，毛坯房，一套也才開盤不久，是簡裝的二手出售。兩個人花了一整個週末的時間看房、對比、討論，最後覺得簡裝的二手不論是價格還是地理位置都更好一點，梁燁聲打算跟家裡人商量一下，就敲定這套房。

　　梁燁聲坐在沙發上給家裡打電話，齊跡捧著臉坐在一旁聽著，梁燁聲說的家鄉話他聽不太懂，兩隻眼睛眨巴眨巴，像一隻小狗。

　　掛了電話梁燁聲看向齊跡，欲言又止的樣子，齊跡就瞪著眼睛看著他，等著他說話。好半天，梁燁聲才說：「我媽說她要來看看房，順便……順便看看你。」

　　齊跡啊了一聲，猶如晴天霹靂一般愣了一會兒，楞得梁燁聲都開口說：「要不我給她說別來了，我再勸勸她。」

　　齊跡腦回路終於接回來，他抱怨道：「鬧了半天我只是個順便啊！」

　　梁燁聲被齊跡這話說得呆滯了一下，而後才慌忙解釋說：「其實主要是來看你，房子的事情我說了一下，他們覺得沒什麼問題，過來除了贊助我，最重要的就是想看看齊跡長什麼樣。」

　　齊跡一時間還沒辦法接受這個進度，捂著臉小聲說：「好害羞啊！你媽媽凶嗎？」

　　梁燁聲笑了：「你看我這樣，你覺得她凶嗎？」他捏著齊跡的鼻尖說：「本來他們兩個都要來的，我說來太多人沒地方住也沒空招待，所以他們倆吵了半天最後覺得派我媽來。」

　　齊跡急了：「怎麼沒空招待呀！我可以招待呀！我每天都很閒！」

　　梁燁聲拉長音調，促狹地哦了一聲，說：「那我現在再打電話過去，讓他們倆一起來？」

　　齊跡這才發現自己又被梁燁聲下套了，他氣惱地拍了梁燁聲幾下，說：「你別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