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其實齊跡想了想，覺得有點對不住梁燁聲，梁燁聲工作這麼忙，他還把五一出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丟給梁燁聲。

　　於是吃飯的時候齊跡就和梁燁聲提了，說是如果他太忙，不如自己試著選線路訂車票住宿。

　　結果梁燁聲輕描淡寫道：「那些我都訂好了，你如果想看，可以搜一搜當地有什麼好吃的，這個任務可以嗎？」

　　齊跡大為驚歎，「你工作這麼忙，什麼時候訂好的？」

　　梁燁聲看他那個震驚崇拜的樣子，有點開心，但還是告訴他：「其實工作的時候，一多半的加班都是流程複雜、機構冗余造成的。就比如前些天我們項目一期審核，其實審核很簡單，一期嘛，也做不了什麼內容，可是要走很多部門，蓋很多章，拿到很多許可，這才算完。這整個流程走下來，至少也需要三天。所以瑣碎的時間很多，拿來研究這些也剛好合適。」

　　齊跡聽了還是很羨慕，說：「那你也好厲害啊！我的瑣碎時間都用來看手機了呢！」

　　梁燁聲發現齊跡真的很容易就發出對旁人的誇讚，他是個不吝誇獎的人。梁燁聲享受他的崇拜，也喜歡這種簡單純粹的齊跡。

　　齊跡不知道梁燁聲在想什麼，他發表完對梁燁聲的欽佩，又激動地說：「那你快給我看看，你計劃去哪兒玩呀？我們都玩什麼？」

　　梁燁聲把手機遞給齊跡，說：「計劃去個古鎮，冷門景區，人不是很多，商業化也不太高，但是保留了原汁原味的風格。據說那裡夜景很好，所以我訂了一間民宿，可以在那邊住一晚。之後可以去鄰市的遊樂園，還有周邊的一些熱門景區。不過我把熱門景區放在後兩天了，這樣一些人已經要開始返程，一些人已經去過了，人就會少一些，沒那麼擠。」

　　齊跡拿著梁燁聲的手機，一邊聽他說，一邊翻梁燁聲訂好的酒店。梁燁聲訂的民宿裝修很有風格，齊跡笑著說：「原來碼農叔叔也是文藝青年呢！」

　　兩個人正在說說笑笑，梁燁聲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農叔，經紀團隊這邊還是希望你能……」

　　齊跡只看到這幾個字，之後的內容沒顯示出來，但他看得到那是個群，發消息的人的暱稱和飯圈暱稱是一樣的，那是曲念的宣傳助理。

　　齊跡手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連忙把手機還給梁燁聲，說：「你有消息來了。」

　　梁燁聲點開看了一下，皺了皺眉，又抬頭看了一眼齊跡，齊跡正在埋頭吃菜，明明也沒看到他的表情，但梁燁聲還是敏感地察覺出齊跡不開心了。

　　「咳，是這樣的。」梁燁聲決定給齊跡解釋一下。「前段時間我不是改ID脫飯了嗎，順便也退出了數據組。這兩天曲念的工作團隊找到我，跟我聊繼續運營數據組的事情。因為曲念的數據這塊很重要，他現在在上升期，很多活動都有數據考核。所以他們提出來，就算我脫飯了，是不是也可以繼續給曲念運營數據組，團隊這邊可以按兼職付我薪水。」

　　「這不就是職業粉絲了嗎？」齊跡冷笑一聲。

　　梁燁聲歎了口氣，說：「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呢？你想做嗎？」齊跡問。

　　「我也才剛剛收到消息，前兩天剛加上我，一直在繞彎子也沒提，剛剛才提出來，你也看到了。」梁燁聲不知怎麼的，就覺得自己越解釋越心虛，不知道齊跡會不會相信他說的。

　　但齊跡也沒說信不信，他只是說：「為什麼一開始加上你的時候沒提出來呢，肯定是在繞彎子回憶你追星的這幾年吧。打感情牌麼，能說動你繼續為曲念服務當然是好，說不動的話，現在再這樣提出給你付薪水你來做事的模式，人都是感情動物，你不答應也就算了，答應繼續做事，就不好再收他們的錢了，否則之前的回憶往昔不是白鋪墊了？」

　　齊跡說這話的時候，他一向勾人的眼角又挑起來一點點，倒不顯得勾人，只覺得苛刻又凌厲。梁燁聲覺得齊跡從來都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人，人情世故他懂，職場彎彎繞他也懂，只是他平時不想那麼懂而已。

　　現在齊跡瞬間戳穿曲唸經紀團隊的小心思，連梁燁聲也忍不住說：「你這樣一說，我才明白過來，如果我真的答應他們繼續運營數據組，就必然張不開嘴伸不出手收錢，那我所說的脫飯就又成了一句空話。」

　　「可是農叔，我覺得你其實並不是對曲念脫飯了，你只是不喜歡他的粉絲而已。如果對偶像本人還有感情，也不用脫飯那麼絕情。」齊跡又說。

　　梁燁聲怔了一下，那一刻他的表情是空白的，頭腦一時間也有點空白，像是在回味齊跡說的話。齊跡沒打擾他的思考，自顧自吃著飯。

　　飯桌上沉默了一會兒，梁燁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搖了搖頭，說：「不，脫飯了就是脫飯了。不要想這些了，吃飯吧，過幾天就要出去玩了。」

　　為了能痛痛快快在外邊旅行，梁燁聲在放假前一天加班到凌晨，緊趕慢趕把活兒趕完了。齊跡興奮得睡不著覺，梁燁聲回家的路上給齊跡發消息，說感覺自己再肝兩小時就要猝死了。

　　這一句話把齊跡嚇得夠嗆，慌忙打了電話過來，讓梁燁聲回家就睡覺，別再收拾行李，亂七八糟零零碎碎的東西都由他來帶，梁燁聲按點到車站就行。

　　打著打著，齊跡還是不放心，梁燁聲訂了第二天早晨的票，他怕梁燁聲一覺睡過頭，想了想說：「乾脆你來我家吧。」

　　梁燁聲楞了一下，問：「你爸媽不在家嗎？」

　　「他們倆雙宿雙飛，在外邊玩了半個月了，只有我自己在家呢。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就別回去了。」齊跡說。

　　梁燁聲按照地址來到齊跡家，到樓下的時候齊跡又打電話過來，焦急地問他怎麼還沒來，梁燁聲好笑道：「來了來了，已經要上電梯了。」

　　剛一出電梯，梁燁聲就看到齊跡大敞著房門在迎接他。梁燁聲進了房門才批評他：「你自己一個人在家，大半夜還把房門敞這麼大，如果上來的不是我而是壞人，你這會兒已經在被賣往山裡的路上了。」

　　齊跡嘿嘿一笑，開始耍賴：「是嗎？難道不是應該把我捆起來然後搜刮金銀細軟再等著你從天而降英雄救美嗎？」

　　梁燁聲瞥了他一眼，沒有作聲，齊跡狗腿地獻上毛巾，說：「浴室在那邊，這位客官先去洗個澡吧！」

　　梁燁聲洗完澡出來，換上了齊跡給他準備的睡衣，齊跡是在他洗澡的時候把睡衣拿來的，隔著門嚷嚷：「我剛剛翻箱倒櫃才找到這套睡衣，我穿著太大了，只試了一次，你穿吧！」

　　梁燁聲換好上睡衣，循著聲音走到齊跡的房間，他正把行李箱攤在地上，亂七八糟的衣服、充電器、背包全都堆在床上，像是剛被轟炸過的廢墟。

　　梁燁聲這下知道為什麼齊跡剛才找睡衣的時候會說是翻箱倒櫃了。

　　見梁燁聲已經洗完澡出來，齊跡有點急了，他說：「你再等一下下，五分鐘就好，我把明天要帶的東西都裝好，剩下的就堆地上，我們就能睡覺了！」

　　梁燁聲覺得自己太陽穴的血管都突突突跳了幾下，他問：「就堆地上？然後呢？」

　　「然後過幾天我們回來了我就喊家政阿姨來打掃一下！哎呀別糾結這些了，我馬上就收好了，我也好睏，想睡覺。」齊跡一邊在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裡跳來跳去，一邊說。

　　梁燁聲歎了口氣，按住齊跡的手，說：「你不要這麼沒有章法隨便亂扔了。」

　　他耐著性子一邊收拾一邊說：「你想一下，我們要去幾天，四天對吧，每天一件換洗衣服，你四件我四件，如果不想帶那麼多可以少帶幾件咱倆換著穿。褲子和外套沒必要帶那麼多，但是以防萬一，身上穿一件，箱子裡再另裝一件。內褲襪子要多帶，最好另找一個袋子單獨裝好，不然要穿的時候找不到會把箱子翻亂。雨具用來塞縫，洗漱用品也是單另裝包再放進來，紙巾隨身帶，你要另外裝的床單之類的可以放在最上面。」

　　梁燁聲一邊說一邊收，亂七八糟的床上很快就被他疊的整整齊齊了，然後他對齊跡說：「現在按你的審美和需求把要帶的衣服放在箱子裡吧。」

　　齊跡嘖嘖稱奇，說：「理工男果然很理性啊！我收不好是因為我太感性的緣故。」

　　梁燁聲又瞥了他一眼，沒說話，齊跡連忙按照梁燁聲的要求把衣服都挑出來放進行李箱，又很快按梁燁聲的教導把其他東西裝好。等都收好以後，齊跡立刻掀開被子跳到床上去。

　　他沒等梁燁聲上床就已經閉上了眼睛，說：「你關下燈吧，床頭也可以關，我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先睡一步。」

　　梁燁聲站在床邊看著齊跡幾乎沾到枕頭就睡著的模樣搖了搖頭，然後抬手關掉了燈躺下。梁燁聲原本不認床的，不知怎麼的，這一晚也有些睡不著，他朝著齊跡的方向微微伸了伸手，齊跡在夢裡翻了個身，轉到梁燁聲這一邊。

　　梁燁聲忍不住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