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結束團建回到工作崗位上，大部分人都覺得玩得太野，體力沒有恢復，唯獨在房間睡了近乎兩天的齊跡精神百倍。

　　開晨會的時候總監也忍不住誇獎齊跡，說他是年輕人，體力恢復得快，來上班也這麼精神抖擻。

　　齊跡沒好意思說自己都沒怎麼玩的事實，紅著臉應下了這個誇獎。總監很快又把話題繞回了之前提過的宣發任務上。

　　總監的意思是，工作任務的大體框架都已經定好，餘下的只是需要大家往裡填充內容。上周的計劃已經通過審核，這周就可以開始試著出第一期了。

　　總監是個工作狂，在會上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項目部的那些專業術語你們聽不懂，但是你們畢竟是公司員工，說出去一聽，都是公司的人，連基本業務都說不出個一二三來，不覺得丟臉嗎？更何況現在你們的工作也涉及這塊內容了，入門級的內容得學著點吧。沒事腿腳勤快點，多往項目部跑跑。」

　　總監的高壓政策一聲令下，齊跡又在微信上私敲梁燁聲了，自從他掉馬，在常用的生活號上也喊起農叔，打開聊天窗口，齊跡就說：「農叔，總監下了聖旨了，讓我多多學習，我又得麻煩你了。」

　　梁燁聲回復他說：「好啊，那以後你不忙的話，可以午飯時間來找我，我可以教教你。」

　　齊跡發了個拜託拜託的表情，說：「只要不去食堂，我天天跟你一起吃午飯都沒問題。」

　　梁燁聲不滿道：「食堂怎麼了？我們新開發的支付模式不好嗎？我最實用最滿意的項目呢！」

　　看了農叔的提問，齊跡覺得自己尚未踏進食堂就已經要食物中毒了，他回復說：「支付模式很好，但是我們能不能趁活著的時候吃點好的。」

　　梁燁聲說：「你可真挑嘴。」

　　午飯他們約在附近一家餐廳，齊跡照舊先坐了電梯下樓，在電梯口等著梁燁聲，兩人再一起去吃午飯。

　　梁燁聲跟著同事一起走到電梯口，同事老遠看到齊跡，便打趣梁燁聲：「喲，社長，午飯都找到小朋友一起吃了。」

　　梁燁聲大言不慚道：「對啊，小朋友嘴還特挑呢。」

　　項目部的同事紛紛打趣說：「那是得吃點好的，小朋友還在長身體，不能像我們一樣吃糠咽菜的。」

　　出了電梯，齊跡問：「他們怎麼喊你社長啊？是學韓劇嗎？」

　　梁燁聲的表情空了一瞬間，才回答說：「不是啊，他們學劉燁，就那個演員，不是叫火華社社長嗎？所以也喊我社長。」

　　齊跡恍然大悟，嘿嘿笑道：「他們好好笑啊！」

　　梁燁聲問齊跡：「那你平時還看韓劇呢？」

　　齊跡停了笑聲，給自己找補：「如果很紅的話會看一點。」

　　「是嗎？」梁燁聲顯然不信。

　　「不紅的也會看。」齊跡說。但他很快又反駁道：「那麼長的一集，我也不是天天都有空看好嗎？我只是偶爾才看！偶！爾！看！」

　　梁燁聲忍俊不禁，看他跳腳了才噓了一聲，說：「別這麼激動，別人都看你呢。」

　　齊跡聞言，立刻收斂動作閉嘴不言，一直到他們走到吃午飯的飯店了，齊跡才洋洋得意地對梁燁聲說：「這是附近大眾點評上評價最高的一家店，比吃食堂爽多了。」

　　齊跡和梁燁聲坐了沒一會兒飯就端上來了，兩人一邊吃一邊聊，先是對飯的味道做了一番點評，而後又對比了一番食堂。梁燁聲覺得食堂雖然不好吃，但也沒那麼差，被齊跡批評說是不會享受人生，又嘻嘻哈哈聊了一會兒。

　　因此直到兩人吃完飯，正題還是一句沒說，再看看表，離上班時間也不遠了。

　　齊跡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怎麼跟你一起吃飯時間過得這麼快啊？還沒說正事呢就得回去了。」

　　梁燁聲也說：「是啊，我也覺得時間過得快。不過午休時間本來也不長，也講不了什麼東西。」

　　齊跡皺皺眉，懊惱道：「那怎麼辦呀？如果晚上下班以後你再單獨教我，也太浪費你的時間了吧。想把工作做好真的好難啊！」

　　梁燁聲忍不住笑道：「晚上下班以後就算我有心想教你，恐怕也沒那個機會。加班對我們程序員來說再正常不過了，估計你晚上睡覺的時候夢都做了一籮筐，我才剛下班呢。」

　　齊跡才來了一周多，而且這一周他感受到大家普遍都挺閒，還沒見識過項目開了以後程序員沒日沒夜的工作狀態，聞言不禁咂舌：「有這麼誇張嗎？」

　　梁燁聲衝他挑了挑眉，說：「一點也不誇張的。」

　　齊跡又喪氣起來，愁眉苦臉道：「那怎麼辦啊？」他鬼機靈似的扭頭看向梁燁聲，說：「你說如果我自學，能入門嗎？如果不入門，總監會怎麼折磨我啊？」

　　梁燁聲看他這副模樣，噗嗤一笑，想了一會兒，說：「要不這樣吧，今天下班以後，你跟我去我家，我家裡剛好有一些我大學時的筆記，我也可以粗略地給你講講，入門的話是足夠了。」

　　齊跡心裡一盤算，這樣好啊，如果讓梁燁聲給他把筆記帶到公司，他自己八成也看不懂，當然是有人講解最快了。最重要的是，他還可以借此機會去參觀梁燁聲的家，追星好幾年，農叔也是一大神秘人物，能去他家這事兒，如果他還在混圈，肯定會敲鑼打鼓歡送自己，順帶時刻發博repo的。

　　想到這裡，齊跡有些遺憾，但也只是一點點，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去梁燁聲家了，他使勁點了點頭，應下了梁燁聲的邀約。

　　下午上班以後齊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怎麼想怎麼興奮，興奮的時候齊跡又想，自己這麼開心，卻沒地方分享，豈不是太憋屈了，於是齊跡打開了好些天沒打開的微博，看也沒看消息欄的通知，便切換了另外的賬號。

　　大粉奇跡唸唸別的不多就是號多，他手頭賬號不少，有的用來打投，有的用來發牢騷，有的用來賣安利，總之功能各不相同。齊跡想了一會兒，挑了個最不引人關注的打投賬號，清空了之前給曲念打投的微博，作為自己新賬號的開始。

　　齊跡在新賬號上分享了自己的喜悅之情，這才覺得自己的情緒得到抒發，心滿意足地坐在工位上等待下班的到來。

　　但十分不巧，梁燁聲臨時突然要加班，齊跡他們部門的人都走了，他只好抱著自己的書包來到梁燁聲的部門，然後給梁燁聲發了微信：「你的辦公室是亮燈的那一間嗎？我來找你了。」

　　剛發完消息，齊跡就看見一間辦公室的門打開了，梁燁聲探出頭來，說：「是這間，過來吧。」

　　齊跡進了辦公室，辦公室裡只有梁燁聲一個人。這是一個很寬敞的四人辦公室，另外三張桌子都有一種自帶風格與規則的凌亂，只有梁燁聲的那張桌子乾淨又整齊。

　　梁燁聲從抽屜裡拿出一盒旺仔牛奶遞給齊跡，說：「你先坐會兒，我這馬上就完。」

　　齊跡依言坐在旁邊，他沒玩手機，而是觀察起他很少涉足的項目部。

　　和所有部門一樣，項目部也有處在公共區域的格子間辦公位，新來的實習生、基層員工都在那裡，而梁燁聲現在已經坐進了獨門獨戶的辦公室，說明他在部門裡大小也有點地位了。

　　再想到開會那天，梁燁聲嗆聲產品經理後，項目部領導就相對聽取了一些梁燁聲的意見，雙方爭論起來的樣子，齊跡猜梁燁聲現在至少也是項目組組長。

　　齊跡覺得梁燁聲的職業生涯很有方向，至少能給自己一個目標，而齊跡現在也算半隻腳踏入職場了，卻只有每天渾渾噩噩度日的感受。

　　想到這裡，齊跡歎了口氣。梁燁聲正一門心思對著電腦，沒想到也聽到了齊跡歎氣，他好笑道：「怎麼，等我等累了？那個沙發可以拉開，你可以睡會兒。」

　　齊跡搖搖頭，說：「不是的。」他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給梁燁聲說了自己剛剛的想法，末了還自怨自艾地長吁一聲。

　　梁燁聲聽完齊跡的話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說：「項目組長目前是的，但要說很有方向，那可真沒有。工作都是越做越無趣，越做越迷茫。再說了，我這會兒也沒在為工作賣命。」他把手擋在嘴邊，低聲說：「我做私活兒呢。」

　　齊跡瞪大了眼睛，驚詫道：「這樣也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你現在看到的這片辦公區域，包括外面那些，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接私活，一來練手，鍛煉技術、熟能生巧。二來，不想辦法多賺點錢，怎麼滿足所謂高收入人群奢靡腐敗的生活質量啊？你們部門也能接，你們產業鏈還比我們豐富呢。」

　　齊跡仍處於震驚之中，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末了說：「怪不得你能買得起曲念四位數的同款，而我只能看看。」

　　梁燁聲哈哈大笑，一邊起身關電腦一邊說：「你說對了，追星的虛榮感與滿足感不就是等著這一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