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當然，和所有的地下情戀人一樣，在被燈光籠罩的那一刻，兩人緊牽著的手就鬆開了，他們再次恢復了眾人眼中的隊友關係，走向了比賽台。

　　楚澈看著身邊和觀眾們揮手示意的小姑娘，垂下眼，遮去了眼中不清不明的情緒。

　　今天觀眾席裡的粉絲大多都是楚澈的個人粉，大半個場館都是楚澈的燈牌和海報——大概是怕貼吧上的事件影響自家哥哥的心情，所以特地來現場為他加油打氣。

　　「果然是人氣王的粉絲，路子都比別家粉絲野。」

　　到指定的位置落座，皮皮在看著台下一塊名為【楚澈給老娘衝！】的燈幅，感歎道：「作為一名高中生，我的粉絲只知道在直播間催我去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雲玥：「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保送生掩唇微笑路過。」

　　皮皮：「……我宣佈這把下路天然崩，中下二路恩斷義絕。」

　　楚澈：「這把你送一個人頭扣一萬塊工資，總共五把，你好自為之。」

　　皮皮：「…………」

　　他張了張嘴，剛想罵楚澈一句護妻狂魔，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硬生生地改了口，千言萬語匯成三個字：「草泥馬。」

　　眾人戴上耳機，周凱也從後臺走了出來指導ban選，還沒開口，就用策劃板往每人腦袋上來了一下：「生死局都敢說騷話，早知道就從基地裡拿卷膠帶往你們每人嘴上貼個條！」

　　ban選環節進行得很順利，og這邊拿出了王昭君和李白的中野組合。

　　雲玥和楚澈平時在訓練賽裡也用過這個組合，配合得很好，團戰效益也不錯……所以周凱叫他倆選用這個陣容的時候，其它隊友都沒有多想。

　　……連雲玥本人也沒有。

　　楚澈在給隊友們分配任務，語調平緩聲音平靜，聽上去和平時的比賽並沒有什麼不同……雲玥還是老樣子，哼著歌給自己換上漂漂亮亮的皮膚，換完之後才注意到楚澈投向她屏幕的視線，問道：「怎麼了？」

　　楚澈面不改色：「檢查一下銘文，別帶錯了。」

　　「噢好吧，那我再檢查一下。」雲玥不明所以地低下頭。

　　她沒有注意到的是。

　　坐在她身邊的青年慢悠悠地收回了視線，拿起原本擱在支架上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輕輕地滑了一下，才鎖定英雄。

　　……

　　這一場比賽對於og的粉絲們來說，意義非同凡響。

　　一來，這是og在常規賽的決勝局，贏了，就可以順順利利地進入勝者組，踏上捧起冠軍獎盃的康莊大道；二來，這是楚澈傷勢恢復以來的第一局比賽，是他向整個KpL證明「你爸爸還是你爸爸」的最佳時機。

　　所以，當他鎖定自己的成名英雄李白的時候，台下一片沸騰。

　　楚澈的李白——那個雷厲風行的千年之狐，曾經是整個KpL法師的噩夢，在刺客被削弱之前，整整統治了兩個賽季的中路。

　　他的第一個年度FmVp就是靠著一手李白拿下的。

　　此時此刻，台下的老玩家們異常振奮，他們紛紛掏出手機，準備記錄下曾經的野區霸主重出江湖的閃光時刻！

　　解說A：「遊戲即將開始，本場比賽的亮點莫過於og戰隊的楚澈終於拿出了他的代表英雄李白！」

　　解說B：「當年楚澈的李白確實給所有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影響，他那場拿五殺的剪輯完全可以列入KpL名場面top3。」

　　解說A：「不過如今版本改動太多，李白在戰場上的掌控力也不如之前。」

　　解說B：「不不不，此言差矣……在我看來，人的技術是淩駕於英雄屬性之上的，我相信楚澈完全能給我們帶來一個全新的李白。」

　　解說A：「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大屏幕上，雙方戰隊完成了最後的調整，進入遊戲加載界面。

　　畫面出現的下一秒，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尖叫！

　　——只見大屏幕上，王昭君和李白不約而同地換上了鳳凰於飛和鳳求凰的情侶皮膚，紅白相間的特效在其它八個英雄裡顯得格外扎眼。

　　解說A：「臥槽我看到了什麼？？情侶皮膚！！！」

　　解說B：「雖說之前也有不少比賽中有選手使用情侶皮膚，但今天的觀眾們的反應格外熱烈……剛剛接到新的消息，我們的直播間被卡癱瘓了！」

　　解說A：「看了og為了向眾人證明自己隊內關係良好費盡了苦心——小B，你見過哪個死對頭會用情侶皮膚的？」

　　解說B：「講真的，除了和我對象，我不會和別人用情侶皮膚，好基友也不行。」

　　解說A：「哎哎哎你別帶節奏啊，人家可是社會主義隊友情！」

　　解說B：「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什麼都沒說呢！」

　　雖然聽不到外邊的聲音，但雲玥臉上的驚訝卻一點都沒少，她甚至都顧不得現在有攝像機對著她的臉，擰過頭，驚恐地看著楚澈：「你怎麼用了這個皮膚？！」

　　楚澈反問道：「那你為什麼用了這個皮膚？」

　　「當然是因為手感好啊！」

　　「對啊，我也是因為手感好。」

　　「楚澈，你當老娘沒玩過李白？」雲玥咬牙切齒，「明明是千年之狐更有打擊感好嗎？」

　　楚澈一臉平靜：「哦，可是我就喜歡輕飄飄的。」

　　雲玥：「……」

　　雲玥：「我的錯，早知道我就該掏個諸葛亮。」

　　「諸葛亮武陵仙君的皮膚也不錯，」楚澈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回答，「我之前還在微博上看到過他和李白的同人圖。」

　　雲玥：「…………」

　　楚澈的目的太過明顯，而她卻對這個借著比賽光明正大秀恩愛的老流氓沒有一點辦法。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坐在自己身邊的隊友和坐在台下的觀眾間歇性眼瞎，繼續以為自己和楚澈只是純潔良好的社會主義隊友關係。

　　老兔性子比較單純，聽著兩人的話樂呵呵地傻笑，幸運卻不一樣，他坐得離雲玥比較近，明顯地感覺到雲玥全身的氣場因為楚澈一個小小的舉動被炸上了天。

　　像隻炸毛的貓。

　　他摸了摸下巴，頗有深意地看著楚澈：「可你是用千年之狐拿下的第一個年度mvp。」

　　「因為那時候只有千年之狐，」楚澈垂著眼，回答得坦坦蕩蕩，「范海辛的皮膚我用一次能折壽三年。」

　　幸運笑彎了眼：「有了鳳求凰就不要千年之狐，你這個始亂終棄的男人。」

　　「那就請你現在把水晶獵龍者換成兔女郎再和我說這句話。」楚澈斜了他一眼。

　　「我不。」

　　「那不就得了，」楚澈垂下眼，喝了口咖啡，慢悠悠地開口，「不過在感情上，我絕對是個從一而終的男人。」

　　話音剛落，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皮皮一口咖啡嗆進了喉嚨。

　　雲玥手忙腳亂地給皮皮遞上紙巾，一邊給他拍背一邊紅著臉瞪楚澈。

　　這條狗，說話說得還能再明顯點嗎？！

　　……

　　不過從五個人出現在泉水開始，賽前的所有調侃和曖昧都一掃而空，所有人瞬間進入狀態，奔向各自的位置。

　　因為在賽場上，所有人的身份只是一個——隊友。

　　第一把比賽，因為楚澈的一波騷操作，雲玥內心的怒氣值max，把對面中路的腦袋想像成楚澈的臉，戰鬥力大漲，四級前就在老兔的幫助下把對面幹將莫邪摁在地上瘋狂摩擦，拿下一血。

　　楚澈這邊也勢均力敵，雖然李白被大削，但楚澈仍能在短時間之內快速刷野，依靠爐火純青的技巧飛快地到各路支援，拿起人頭來行雲流水……

　　og一方的壓制非常明顯，所以團戰在龍坑爆發，王昭君開大控住全場，李白從野區技能突進，大招收割人頭，一時間戰場上紅白相交，伴隨著敵方一個個倒下的聲音，楚澈拿下了本屆春季賽以來的第一個屬他的五殺。

　　十八分鐘，og全員攻上AA高地，在點掉水晶一半血的時候，李白的情侶皮膚音效突然被觸發。

　　雲玥聽見青蓮劍仙的情話在耳畔響起——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臉紅了紅，她目不斜視，假裝自己沒有聽到，只是默默地加快了手裡的平A速度。

　　這種大庭廣眾之下暗搓搓秀恩愛的感覺也太刺激了吧！！

　　比賽贏得很順利，台下掌聲雷動，雲玥看了看戰績，非常滿意地摘下了耳機。

　　正打算起身去休息室，坐在一旁的楚澈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衝她勾了勾手指。

　　雲玥以為他有什麼話要說，怕現場聲音太大聽不清，於是側過身，將身體微微靠向他。

　　楚澈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一動，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勾住了她的手——在別人看來，兩人只是靠在一起討論戰術。

　　他笑了笑，在她的耳畔輕輕地說完了鳳求凰的後半句情話——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

　　和AA的比賽進行得異常順利，甚至沒到一個半小時，og就已3-0的成績贏下了本場比賽，成為本屆春季賽第一個進入勝者組的戰隊。

　　全場mvp給了楚澈，他今天的狀態非常好，拿了兩次五殺，一次四殺。

　　「每次做了壞事，老流氓的心情都會特別好。」

　　——在他去採訪區之前，雲玥如是評價道。

　　一邊說還一邊任勞任怨地繼續在比賽台整理設備……她自己帶上來的耳機線和比賽臺上的專用充電線纏在了一起，一時半會解不開。

　　雲玥看著楚澈離去的背影，誹謗完，將頭髮別到耳後，低下頭，繼續和位子上白花花的數據線作鬥爭去了。

　　楚澈走上採訪台，下邊站滿了人——有粉絲，有來吃瓜的觀眾，也有來挖新聞的記者——大概是他和雲玥第一把比賽的情侶皮膚太過招眼，大家都想從這個零緋聞的男人身上扒出點什麼猛料。

　　主持人：「澈神你好，恭喜og成為第一支進入勝者組的戰隊！對於到目前為止og在這屆春季賽的表現，你怎麼看？」

　　楚澈：「我覺得表現的挺好的，以後也會繼續保持這種狀態。」

　　主持人：「有什麼話想對粉絲們說？」

　　楚澈：「謝謝大家的支持，我們會更加努力。」

　　主持人：「從今天澈神在這場比賽的表現來看，想必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

　　楚澈：「是的，謝謝大家關心。」

　　主持人：「對於最近網上的風波，您有什麼話想說？」

　　話音剛落，台下的記者們飛快地掏出紙筆開始記錄……遠處，雲玥也放下了手裡的動作，抬起頭，像隻小狐狸般警惕地看著記者們。

　　「沒什麼好說的，」楚澈垂下眼，淡淡地開口，「我相信實力才是最好的證明。」

　　台下的粉絲們開始鼓掌，雲玥叉著腰，臉上露出「我家的崽就是這麼優秀」的驕傲表情。

　　主持人：「問一個粉絲們很關心的問題——今天第一把比賽您和pinocchio用了情侶皮膚，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

　　「不，我們都沒商量過，」楚澈笑了笑，「只是單純皮膚的手感比較好罷了。」

　　楚澈很少笑，一笑遍惹的台下的姑娘們尖叫連成了一片，一時間都沒注意到他這句話其實是在很含蓄地在表示自己和雲玥心有靈犀……

　　不過雲玥本人也沒有注意到，慢吞吞地低下頭，繼續去搗鼓自己的數據線了。

　　主持人：「最後一個問題：網上的那些流言蜚語，您會去看嗎？如果看了心裡會難受嗎？」

　　楚澈：「會無視，但難免也會看到一些，如果看到的話心裡還是會不好受的。」

　　主持人：「這次也是嗎？」

　　「是的，」楚澈點頭，唇角不自覺地勾了勾，「不過這次有人陪在我身邊安慰我，所以也沒有難受很很久。」

　　主持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從你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你非常感謝那個能安慰你，陪在你身邊的人。」

　　楚澈：「是的。」

　　主持人：「方便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嗎……是隊友嗎？」

　　「當然，不過那個人不止是我隊友。」

　　燈光下，英俊的青年慢慢地垂下眼，唇角的弧度不斷擴大：「還是我的女朋友。」

　　話音剛落，台下一片的哄叫和笑鬧瞬間平息，只剩下一片寂靜。

　　下一秒，不知是誰舉起了手中的相機。

　　哢嚓。

　　拍照的聲音響起，宛如開啟了一個開關，人群開始沸騰，口哨聲和起哄聲幾乎要掀翻屋頂，閃光燈連成整整一片。

　　遠處，少女手中的數據線掉落在了地上，而她本人渾然不自知。

　　大腦在瞬間放空，她身體僵硬地坐在位子上，手不自覺開始顫抖，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個被燈光包圍的人。

　　主持人也是一臉被雷到的樣子，過了好幾秒，他才頂著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遲疑地開口：「請問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您說的是……女朋友嗎？」

　　「你沒聽錯，是女朋友。」

　　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楚澈抬起眼，穿過層層人海，與比賽台邊的少女對上視線。

　　他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再次收回視線時，他的眼尾已經堆滿了笑意，看著鏡頭，楚澈一字一句，無比堅定的開口：「我非常感謝我的女朋友雲玥——一個小姑娘，在我低谷的時候陪著我，告訴我她會帶我贏。」

　　「我很喜歡她，喜歡到想在可能的時間裡，盡其所能地對她好，和她一起走上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