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除了從戈家搬出來，住到淩銳置辦的房子之中， 戈悅覺得她的婚後生活跟之前沒有什麽區別， 這讓她感覺很輕鬆，過得如魚得水。

　　只是， 有時候她會想念哥哥嫂子和兩個侄子，每周便會抽出一天空， 專門過去吃一頓飯。

　　要是淩銳有空， 他們就一塊兒去。要是淩銳沒空， 她就一個人美滋滋的去， 如果淩銳不去接她， 她還會在戈家住一個晚上。

　　淩銳對她好， 她也很願意爲淩銳多著想。

　　每次淩銳家那邊有什麽家庭聚會， 她也會儘量跟著淩銳一起去，只有那麽一兩次實在是抽不出時間， 便會請淩銳跟家裡人解釋。

　　兩人的兩人世界過得很舒服，這讓戈悅一顆心更加輕鬆起來。

　　原來結婚也沒有那麽可怕那麽麻煩， 只要碰到一個不錯的人， 那麽婚姻生活也同樣的輕鬆愉快。

　　和淩銳已經成爲最親密的人， 戈悅有些想法也慢慢的轉變了。

　　之前她覺得夫妻之事就是純粹的沒事瞎折騰，不僅浪費時間，還很浪費精力……但是， 淩銳顯然是喜歡的。

　　而她， 被一次次歪纏著， 也慢慢的領會到做女人的好， 不再固守著之前的刻板觀念了。

　　日子如水，緩慢淌過。

　　寧靜而又美好。

　　如果……沒有有關孩子的爭執的話。

　　*

　　「媽，我和悅悅才結婚三年，我們都還年輕，不著急要孩子。」

　　「你都快三十了，戈悅也二十七八了，你還說不著急？我跟你說，女人生孩子必須在二十九歲之前，過了三十那精氣神就都下降了，生出來的孩子也不健康！」

　　「您的著急我理解，不過我之前諮詢了醫生，醫生說……」

　　「你少拿醫生糊弄我，我昨天專門去了一趟醫院就是去看醫生的！醫生說了，女人最佳生孩子的年紀就是二十七八，你們現在不要孩子，以後會後悔的！」

　　「媽……」

　　「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媽，就趕緊和你媳婦說說，讓她準備生孩子。這些年，我和你爸對你們沒有任何要求，也不在你們小夫妻之中瞎摻和，現在抱孫子就這麽一個要求，你們都不答應？就算不爲我和你爸，你爺爺奶奶還有幾年好活？你們把孩子生了，他們也樂呵不是？」

　　「……」淩銳只能沉默。

　　他和戈悅一切都好，只是在生孩子這方面，戈悅一直都不鬆口。

　　其實之前也不是沒有動搖過，因爲戈家兩個侄子都很乖巧，從小就好歹，戈悅覺得小孩子雖然麻煩了一點兒，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只是，後來淩銳的大姐生了一個混世魔王，從生下來開始就鬧騰，兩三歲會走之後更是被寵得無法無天，動輒就哭鬧不說，還喜歡打人。

　　戈悅不會當面表示對那孩子的不喜歡，但他再提生孩子的事情，她就明顯有些猶豫了。

　　生一個乖乖巧巧的孩子還好，要是生出一個淩銳大姐家那樣的孩子……那簡直的要了命，家裡會永無寧日。

　　然而，這事不能控制，所以還是直接不生的好。

　　感覺到戈悅的强烈排斥，淩銳便體貼沒有要求她什麽，只是淩家父母等不及了，一直催促，這也是讓人很頭疼的一件事。

　　一邊是想要好好呵護的妻子，一邊是日漸年老的父母，淩銳左右爲難。

　　怎麽辦？

　　淩銳挂了電話，走進房間，戈悅放下看了一半的書看向他：「怎麽啦，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是誰打來的電話？」

　　「家裡。」

　　「家裡跟你說什麽了？」戈悅問。

　　「沒什麽。」

　　「哦……」

　　察覺到淩銳幷不太想聊這個話題，戈悅想了想也沒再繼續，拿起看了一半的書又看了起來。淩銳再抬起頭，想問問她有關生孩子的問題，結果看到她又看起了書，便也沒再提了。

　　這幾年，他對戈悅一直很上心，事事以她的感覺爲主，從不願意勉强她什麽。

　　她也願意回應他，兩人相處越來越像是真正的夫妻。

　　有時候，他覺得她應該是愛他的，可有時候他又沒有自信，覺得她只是從一種生活方式轉變，轉而適應了另外一種生活方式而已。

　　她永遠是那麽的高高在上，純得像是天山上的那一捧初雪，乾淨美好，又不沾染塵世的俗事。

　　沉浸在藝術世界中的時候她是開心的，那麽跟他在一起柴米油鹽的時候呢？

　　她真的開心嗎？

　　她真的愛他嗎？

　　如果他請求，她會願意爲他改變原則，願意……生一個他們的孩子，無論那孩子是乖巧還是鬧騰都會愛著那個孩子嗎？

　　……想了很多很多，淩銳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一點把握。

　　也許從這段婚姻的一開始，他就已經做好了「不對等」的準備，只是當事實如此攤開在他面前，他再怎麽堅强也有那麽一絲失落。

　　「小月亮，淩家伯母上次特別找到我，說起你和淩銳要孩子的事情……這事，你是怎麽想的？」

　　戈家，葉婉清跟戈悅提起了她最不願意想的事情。

　　「我都快奔三了，嫂子不要再叫我小月亮啦，小麥大米他們聽到了，那多不好意思。」戈悅先是撒了撒嬌，而後又嘆了口氣，「我是真不想生呢。」

　　「爲什麽？」

　　「因爲不是所有孩子都跟小麥大米一樣省心呀，你不知道哦，淩銳大姐家的孩子可討人厭了。那孩子不僅喜歡哭鬧尖叫，還喜歡打人，對父母對爺爺奶奶都動手！要是我孩子以後那樣子，我覺得我可能會瘋。」

　　「但是，不是所有孩子都那樣的。」葉婉清認真分析，「一般孩子養成那樣，都是家長的責任。好好教養的話，孩子不會因爲溺愛而變得無法無天。」

　　說白了，孩子就像是一張白紙，有天性，但更多的却是後天的培養和影響。

　　熊孩子葉婉清也見過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家長熊或者縱容出來的。

　　「可我還是不願意……」

　　「那如果，如果有天淩銳因爲家裡給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他跟你商量著要一個孩子，你會答應嗎？」葉婉清這麽問。

　　理想是理想，現實是現實。

　　理想中的愛情只有兩個人，可現實裡的婚姻却牽扯到兩個家庭。

　　國內的人畢竟傳統，特別是上一輩人，在他們的觀念中結婚生子就是跟著來的。不婚，不生孩子就是另類，是不對的。

　　葉婉清是能接受自己的孩子以後的選擇，但淩銳的父母顯然不能接受，幷且這種矛盾會因爲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大。

　　葉婉清想起自己曾經的一個同事，一胎生了一個女兒，家裡公公婆婆就催著生二胎。

　　公婆說家裡只有一個獨子，家裡的血脉不能因爲同事不肯生而斷了，就算只能再生一胎了，但不管怎麽樣都要賭一賭機會。

　　如果再生女孩那就是命，如果生了男孩，那就給獎勵。

　　同事不肯答應，公公就在家裡摔摔打打，一度鬧騰得同事差點和她丈夫離婚。

　　到最後，還是同事妥協了，懷了孕。

　　葉婉清重生前同事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她不知道同事究竟是生了一個男孩還是一個女孩，也不知道如果同事二胎又生了一個女孩，那公公婆婆會怎麽樣。

　　這類事情在國內只是一個小小的景象，但也反應了很多家庭的問題。

　　如果淩銳是一個一點不顧父母親心願的人，那他人品顯然就不過關。但如果淩銳要考慮父母的心情，勢必就要委屈戈悅。

　　葉婉清沒料到的是，戈悅之前幷不排斥生孩子的，可因爲看到一個熊孩子，竟然就這麽害怕了……

　　這也是無奈。

　　淩銳的母親找到葉婉清，葉婉清也只能跟戈悅提一提這件事，跟她分析分析生孩子的利弊。至於最後要怎麽决定，還是戈悅自己來。

　　戈悅不是那麽糾結的人。

　　她之前比較任性，那是因爲淩銳從未把這種尖銳的矛盾擺在她面前，也不說自己的爲難。可現在葉婉清告訴了她，她就不得不考慮淩銳的心情了。

　　結婚這麽多年，她不再是當時那個只顧著自己的女孩，她和淩銳日夜相伴，淩銳早就被她當成無可替代的人。

　　「我願意的……」戈悅惆悵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回去我就跟淩銳提一提生孩子的事情，生，馬上生！生完我不帶孩子，我就負責玩一玩。」

　　葉婉清：「……」

　　算了，現在就不說什麽孩子是父母的責任，不能光生不帶的話題了。

　　*

　　這邊戈悅跟葉婉清聊天，今晚是打算睡在戈家的。另外一邊，淩銳心情鬱悶地從公司出來，一邊走，一邊跟母親打電話。

　　說的事情，無非又是孩子。

　　淩母下了最後通牒：「我之前已經跟戈悅的嫂子說了生孩子的事情，如果她嫂子也勸不了她，那就只能我和你爸上場了！」

　　「媽！你怎麽能這樣？！」

　　「淩銳，你不能太任性，不能太寵著她，別的事情上你依著她沒事，但這件事沒有商量！」

　　淩銳很無力，第一次任性地挂斷了電話，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他也要好好想一想，這件事要怎麽處理。

　　開著車回家，路上手機又響了起來，淩銳瞟了一眼丟在副駕駛位上的手機，發現又是淩母打來的電話，頓時覺得頭疼。

　　心裡一陣煩躁，他正想接了電話說自己在開車，晚上回去再說，可就在這時，一陣刺目的燈光直射在他眼睛上。

　　對面車道一輛渣土車闖入他這邊，直直朝著他的車子衝來。

　　心情煩躁之下，淩銳的反應速度比平時慢了那麽一拍，關鍵時刻只能拼命自救。

　　「嘭！」的一聲巨響，他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