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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瞎》第69章
第69章

  春獵幷非只要到了獵場, 一群人騎著馬撒丫子衝到有野獸的地方狩獵便好。

  春季萬物復蘇, 不好殺生太過妨礙野獸繁殖, 所以春獵基本就是走個名頭, 主要還是布圍觀圍, 以檢閱圍獵隊伍, 考察皇室子弟、王公大臣,以及隨行的將士們。

  春獵起始還有一系列的規定流程,等走完流程布圍結束, 又將圍內野獸放出大半,衆人這才可行獵。

  行獵結束後朝臣將士與皇室子弟都要向陛下敬獻自己最得意的獵物,因而在陛下射殺第一隻獵物, 吹響行獵的號角後, 衆人便都紛紛騎馬四散。

  獵場極大,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只有散開, 才不會出現搶奪獵物的情况。

  林歇自然是沒法凑這個熱鬧的。

  雖然夏夙和夏媛媛都沒來,但幸好和她一樣來了獵場却不狩獵的夫人與姑娘也有不少, 那些個姑娘不說,夫人們却都是對林歇很感興趣的, 一個個都迫不及待把林歇邀請了過來, 一塊坐下吃茶聊天。

  其中對林歇最感興趣的, 就要數戶部尚書家的夫人——金氏。

  林歇在梅班認識的金姑娘就是金氏哥哥的女兒, 她們姑侄倆關係向來不錯,金姑娘旬休總愛往自己姑姑那跑,也常在金氏那裡提起自己在書院的生活, 所以對於林歇,金氏早有耳聞。

  和不擅長騎射獨愛書法的金姑娘不同,金氏從來就不是個斯文的性子。

  未嫁人前她就能爲了找隔壁因雙腿殘疾被困在家的小哥兒替自己做功課而翻墻,嫁爲人婦後看著是沉著了不少,但骨子裡還是很活潑愛鬧的性子。

  不良於行的戶部尚書每次積極參加各種隨行御駕的戶外活動,也都是爲了帶她出來玩。

  只是這次來獵場路上,她身體突感不適,找了隨行的御醫來看,這才知道自己居然懷了身子,那自然是沒辦法再縱馬馳騁的了,只能待在營地,給自己找事情打發時間。

  正巧遇到自己侄女對自己說過的同窗,金氏立馬就與她攀談了起來。

  林歇也挺喜歡與金氏聊天的。

  金氏性子直爽,却也不是一點心眼都沒有。她與林歇越聊越投契,兩人還約好明日一同去溪邊自己動手野炊。

  待這一日行獵結束,衆人陸續返回,點數獵物,挑出最好的向陛下敬獻,頭一日的圍獵便算結束了。

  之後還有兩天,所以即便是頭一天什麽都沒打到也沒關係。

  等到兩天後,衆人便會去行宮,於行宮之中舉行更爲盛大隆重的晚宴,同時陛下也會根據這三日敬獻上來的獵物進行賞賜。

  這些流程林歇真是再熟悉不過了,因爲陛下登基後頭兩年,都是她陪著走完全程的。

  作爲一個閒人來參與其中,倒還真是頭一次。

  不用小心戒備,不用隨時隨地接收來自下屬的消息,不用起得比鶏早睡得比狗晚,更不用站在陛下身邊,接收各種畏懼憎惡的目光。

  這日子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

  夏衍獵了許多東西回來,和他一塊的君鶴陽來找林歇打小報告,說夏衍打了好多可愛的兔子,很凶殘。

  林歇不解又好奇,夏衍怎麽和兔子杠上了?

  問了才知道,夏衍打兔子,是想來年冬天給她做幾件袖口領口帶雪白毛邊的冬服。

  說這都是在南夏那邊看來的衣服樣式,好看又暖和,就想她也能穿上。

  要說這南北差异也是真的大,北面陰楚女子爲帝,中間的大永女子可入朝可從軍,南面的夏國則是徹徹底底的女子足不出戶,南夏貴族女子也都是真真切切的金絲雀,被關在漂亮的牢籠裡,錦衣玉食,却又永遠都是男人的附屬品。

  大永對南北兩面的極端分化嗤之以鼻,却又很喜歡兩國傳來的因風俗不同而各具特色的衣著服飾。

  陰楚女子的夏衣輕薄奔放,冬衣却偏重保暖,雖也算好看精緻,却透著一股子當家才知油鹽貴的自覺,不會過分雕飾,過分妝點。

  南夏女子就沒有這方面的顧忌,她們的冬衣華貴莊重,甚至還出現過夏國寵姬派人射殺盡了皇城的飛鳥,隻爲做一件千金難求的金縷羽衣的事。可夏衣却因爲對女子過於苛刻的風俗,好看却又太過繁重,出門的衣服能將人活活捂死。

  林歇算了算:「那也用不了幾隻兔子吧?」

  「所以我也沒殺幾隻,鶴陽唬你的。」說完淡淡撇了君鶴陽一眼,警告他閉嘴。

  兔子繁殖快,所以布圍時留下最多的就是兔子了,夏衍也確實打了不少,幷非他所說的「沒殺幾隻」。

  只是他想瞞著林歇,給林歇做一件通體雪白的毛絨斗篷,等到冬日給林歇一個驚喜,這才說了謊。

  中午林歇是與金氏一塊用的飯,晚上就和夏衍一塊。

  夏衍這邊沒帶女眷,夏席也沒來,所以能帶的下人就多了,比如那會做藥膳的厨子。

  夏衍提前把下人連同半夏都遣出了帳子,想著林歇要是又耍賴不吃,怎麽的也得哄她吃下去。

  却不想林歇端起碗,拿起筷,一口接一口,乖得如同被人下了降頭。

  林歇也不想的,她還是討厭藥膳,還是覺得藥膳難吃,可她更加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好一點,能儘量活久一點。

  不用多久,三年就够了,她也不貪心。

  林歇鼻子酸了酸。

  夏衍看林歇眼底微濕,以爲林歇是被難吃哭了,放心下來——

  這才是林歇。

  然後他又有些不忍,對林歇道:「不用逼自己。」

  林歇也意識到自己暴露情緒了,樂得被夏衍誤會,還說了句:「那你先前還逼我吃?」

  夏衍活像個强盜:「我逼你可以,你不要自己逼自己。」

  林歇滿頭的霧水:「這是什麽道理?」

  夏衍抬手捏了捏林歇的臉:「你只要順著自己的心意來好了,那裡不對,我替你糾正。別逼自己,免習慣了,做什麽都委屈自己。而且……」

  夏衍笑:「我逼你的話,你就可以拿我出氣了不是嗎?」

  林歇原聽著還有些楞,聽到最後一句,齜牙:「我才不會拿你出氣。」

  夏衍靠到林歇耳邊:「真的不會?」

  林歇想起了一些事,臉頰浮紅,神態却理所當然地很:「床上那點事,算不上報復出氣。」

  十分理直氣壯。

  用了飯,夏衍送林歇回去,路上還摘了朵花簪到了林歇頭上。

  可等到了地方,林歇却發現北寧侯府這邊的帳子人員雜亂,吵得很。

  林歇停下脚步,將那些聲音一一分辨,得出了一個訊息。

  天都快黑了,可林安寧與蕭瑾晚却還沒有回來。

  終究是雙生的姐妹,林歇收緊了抓住夏衍的手。

  夏衍:「你別急,我去看看。」

  說完又吩咐半夏:「帶你家姑娘回帳子裡等著,別被人衝撞了。」

  半夏連忙應下:「是。姑娘我們走這邊。」

  林歇就這麽被帶回了自己休息的帳子裡。

  帳子裡林安寧的隨身物品被蕭蒹葭給翻了,隻爲找出帶有林安寧氣味的東西,好讓獵犬去找人。

  可效果却幷不怎麽好,獵場太大,近日又見鬼了似的降溫,夜間風大,一路留下的氣味容易被吹散。

  林歇聽到暗處有人,便把半夏支了出去。

  等半夏出了帳子,一身男裝的木樨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一路上,林歇身側都有那些詐死的長夜軍跟著。

  林歇心裡的不安愈重,問:「發生什麽事了?」

  木樨告訴林歇:「十三前輩那邊來的消息,說是獵場中有一小批人入了林子沒再出來,因無留下遇險的痕迹,陛下不願引起恐慌,就隻派了人偷偷去搜尋。直到半個時辰前,最後一批帶獵物回營的人發現了一具屍體,事情徹底瞞不下去,現下各家都在點人,以防自家子弟還在林中。」

  「不見踪影的,都是入了林子裡的?」林歇問。

  「是。」

  林子視野不好,方便藏人。

  很大可能,是混入刺客了。

  林歇:「可還有別的消息?」

  「有。」木樨說:「被帶回來的那具屍體上殘留的傷痕,很像是你動的手。」

  林歇:「……什麽叫很像是我動的手?」

  木樨掰著手指頭數:「單刃刀,袖劍,弦刃……那具屍體上留下的痕迹,都是用你習慣的武器留下的。」

  「不過我們都知道,那不是你。」木樨放下手:「一招不能致命就算了,還把各種武器都用了一遍,你要真這麽廢,十三前輩早就在你還在的時候當統領了,不會等到現在。」

  林歇低頭:「不一定是廢。」

  很有可能,那些刺客是故意留下這些傷口,想讓人懷疑到她頭上。

  可究竟是誰?

  三葉帶來了答案——

  陰楚女帝恨未央殺了她的女兒,却也垂涎未央的强大,她因此花了整整兩年時間,用東境尋來的各種藥物加訓練,培育出了一批與未央十分接近的高手,而此刻,她們恐怕都混入了獵場。

  林歇:「和我接近?有多接近?」

  三葉搖頭:「不知,這消息是從聞風齋偷來的,剛剛送到,幷不全面。」

  就在這時,半夏跑了進來,木樨與三葉躲藏起來,就聽半夏急忙道:「姑娘,好多人沒回來,姑爺他進林子找人去了。」

  半夏私底下就習慣叫夏衍姑爺,她自己沒感覺,聽到的三葉與木樨却是挑了挑眉。

  下一瞬,三葉閃身到半夏身後,打暈半夏。

  林歇聽著動靜,問三葉:「你來我這……」

  三葉:「如果真的是這麽一批高手混入了獵場,長夜軍恐怕搞不定。」

  林歇了然。

  來的都是據說接近林歇的高手,還是一批,無論真假,林歇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長夜軍陷入困境,更別說夏衍和林安寧他們都在林子裡。

  林歇非去不可。

  她朝三葉伸出手——

  「衣服,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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