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神秘的公貓

　　當觀眾們在馬戲篷裡坐下，鸚鵡卡拉波西爾便示意演出開始。鸚鵡自己沒演出，它負責維持觀眾的秩序。

　　“大家安靜！我的老天爺！”它在一根掛在馬戲篷正中央的棍子上嚷道，”你們，開演吧！”

　　孩子們，這演出可精彩啦！猴子卡恰巴、狗熊術什卡，大象布龍迪已爾和舞蹈家奧露什卡的表演，你們可是從來沒見過沒聽過啊！跳啊，翻跟斗啊，舞蹈啊，還有史維達老漢的魔術啊，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大人小孩喜歡得差點沒把整個馬戲團都抬了起來。人們又拍椅子又鼓掌，高興得像瘋了以的，孩子們笑得在地上打滾。我不給你們多講了，講多了你們也沒法相信。

　　“靜一靜！咱們馬戲篷都快要被你們鬧塌啦！”鸚鵡提醒觀眾說，“我們還要演一個關於神秘的公貓的戲呢！一會兒就開始，在那邊那個台上！”

　　舞台搭在馬戲篷的一方，所有觀眾都能看清楚。台前垂著綠色的幕布，第一遍鈴聲過後，鸚鵡提醒觀眾安靜；第二遍鈴聲一響，幕布拉開了，觀眾們看到舞台上出現了城市這邊的田園風光，右邊是花園的一堵牆，左邊是森林。舞台中間，在一塊不大的石頭上坐著一位老爺爺，他冷得發抖，還說餓得難受。

　　他那可憐樣子使得觀眾席上的一個小男孩想走上舞台去送給他一塊麵包，可是奇怪的是，這時舞台上正好走出來一個穿得很漂亮的男孩。這準是一位什麼王子，因為他穿了一身漂亮的藍色衣服，上面繡著金線，頭上戴了一頂插著長羽毛的玫瑰色絲絨帽，腳上穿著一雙紅鞋子。

　　啊，老爺爺一見這個王子津津有味地吃著果醬麵包，他是多麼地高興啊，於是他哼哼得更厲害了：“我餓死啦，餓得難受啊！行行好吧，美麗的少爺，可憐可憐這個挨餓的乞丐，也給他一小塊麵包吧！”

　　“去你的吧！”王子粗野地回答了老爺爺的請求。

　　他不但沒向老爺爺問好，還朝他做了個鬼臉，繼續往前走了。

　　這可把老爺爺惹火了。這樣放肆！他用拐仗指著王子的背影嚷道：“你不會得到好報的！你這個混小子，你這個吝嗇鬼！我要教會你懂得禮貌！你馬上就會被制服的，等你走過那第一棵松樹，為懲罰你的吝嗇和你對老人的不敬，我要讓你變成一隻四腳畜生！”

　　王子一走進森林，老爺爺用他神秘的拐杖做了一個神秘的動作，並且喊道：“魔法好，魔法高，讓那男孩變成一隻四腳動物滿地跑！”

　　哎——怎麼啦？發生什麼事啦？老爺爺的話一落音，立即從森林裡跑出一隻黑貓，它用兩隻後腳走路。頭上戴著一頂插了長羽毛的玫瑰色帽子，左爪子拿著一塊尚未吃完的麵包，它悲傷地叫著，哼哼著，一走到老爺爺面前，就向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帽子掉到了地上，把麵包交給了老爺爺。

　　可是老爺爺只是生氣地揮了一下手。

　　“已經晚了！”老爺爺用顫抖的聲音對公貓嚷道。“現在你少給我來鞠躬！我不稀罕你的麵包！你當時就應該懂得禮貌，給我麵包，我當時向你請求過。現在已經晚了，長鼻子相公！別求饒了，走開吧！到那森林去，跟野兔和狐狸講客氣去吧！”可憐的公貓還哀叫一陣，可是當老爺爺怒氣沖沖地對它舉起拐杖時，它便悲傷地走進森林裡去了。神秘的老爺爺便這樣懲罰了吝嗇的、不懂禮貌的王子。

　　老爺爺繼續坐在石頭上，等著哪個好心人能給他一塊麵包。他已經不再訴苦，只是將頭埋在手掌裡。

　　他深深地沉湎於自己的傷感情緒中，以致沒注意到有個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正朝他走了過來。她身穿金線繡花的玫瑰色衣裳，頭戴一頂金王冠，腳穿白襪緞子鞋。她來自城市那個方向。孩子們，你們說怪不怪，她手裡也拿著一個果醬麵包。她的心眼兒可比那個男孩好多了！她一走到老爺爺跟前，便很有禮貌地向他問好，等老爺爺一抬頭，她便掰了一塊麵包給他。

　　“喏，這個小姑娘可是個懂禮貌的好姑娘，”老爺爺誇獎她說，“還沒等我求她，她便自動地給了我一塊小磚頭大的麵包。多謝你啊，小姑娘！你上哪裡去？”

　　“我在找我的弟弟伊爾卡，老爺爺！我爸爸正在尋找他呢！”小姑娘回答說。

　　“誰是你爸爸？”老爺爺又問。

　　“就是國王啊！”小女孩說，“我是奧露什卡公主。”

　　“嗯，讓我們好好瞧瞧，一位公主，這麼有禮貌！嗯，你弟弟是個什麼樣子？”老爺爺接著問道。

　　“他穿了一身藍衣服，戴了一頂插長羽毛的玫瑰色帽子，穿了一雙紅鞋子，也跟我一樣手裡拿著果醬麵包在吃，因為我們今天的午餐是麵包。”小姑娘說。

　　“啊，原來是這樣！有一個小男孩曾經打這裡過，那就是你的小弟弟，小姑娘？這可是個了不起的！又吝嗇又不懂禮貌，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可恥。

　　他既沒向我問好，也不肯給我一點兒麵包，甚至還對著我扮鬼臉！”老爺爺說著說著氣就來了。

　　“這真是他呀！他就是一個這麼放肆的男孩！爸爸非常生他的氣，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他上哪去了，老爺爺？”

　　“上那森林裡去了！用四隻腳在那兒跑！”老爺爺回答說。

　　“對，那就是他，老爺爺！他也常常用四肢在王宮裡跑來跑去。”公主笑了。

　　“小姑娘，這次四腳跑他可不見得樂意，但他必須！他因為吝嗇被我詛咒變成了四肢行走的動物。所以它必須用四隻腳跑！他也不懂得禮貌，為這也得讓他變成四腳動物。”老爺爺嚴厲他說。

　　“真的嗎，老爺爺？我的老天爺，我爸爸和媽媽會怎麼說呢？我怎麼告訴他們呢，他們可能會因為這個病倒的！”奧露什卡著急他說，忍不住大哭起來。

　　“別哭！”老爺爺安慰她說，“這樣一個放肆的男孩沒什麼可惜的！有了他只會讓你和爸爸媽媽生氣！”

　　“不，老爺爺，他還不是這麼壞！他只是有些愛胡鬧、他現在肯定樂意改好，只要您讓他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唉，我怎麼去把這消息告訴我不幸的爸爸媽媽呢？”小姑娘哭訴著，“好爺爺，我求求您，原諒他，讓他恢復原樣吧！”

　　老爺爺瞧了她一會兒，但已不像原來那麼嚴厲了，然後和靄他說：“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姑娘，可那男孩根本不配你為他這麼求情。你馬上就能替你父母著想，我可以原諒他那一會的表現，可是得有個條件：我得弄清楚你是不是真的是他姐姐，我稍微考驗一下。我從林子裡叫一些四腳動物出來，你如果能認出哪一個是你弟弟，我便把他交給你。稍等等，馬上就行。”

　　老爺爺又用拐杖做了一個神秘的動作，然後吹了一聲口 哨，立即從林子裡跑出了四隻四腳動物。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隻大象，後面跟著毛聳聳的狗熊，然後是猴子，最後是一隻黑貓，可是它已經沒戴帽子也沒拿麵包了。

　　四隻動物根據老爺爺的命令排成一行，奧露什卡必須從這四隻動物中找出她的弟弟來。

　　公主從第一隻動物身邊走到第二隻身邊……挨個挨個地撫摸它們，她仔細地瞅了一陣大象，然後是狗熊，可是沒有看出任何與她弟弟伊爾卡相像的特徵來，也看了好長一陣猴子，幾乎要說“這是我弟弟”了，因為那猴子老對她做鬼臉。

　　可她一看那黑貓，她便高興地拍手嚷道：”這就是他，老爺爺，這就是我們的伊爾卡！”老爺爺感到非常驚奇。

　　“你猜對了，小姑娘，”老爺爺說，“這的確是你的受魔法控制的弟弟，的確是！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根據什麼認出了他！”

　　“老爺爺，這可非常容易嘛！”公主笑著說，“您瞧它嘴邊還沾滿了果醬呢！”老爺爺也哈哈大笑了。

　　“哎呀，我把這點忽略了，喏，又有什麼辦法呢，你既然已經猜中了，就把它帶回家去吧！”

　　“可是，老爺爺，您說什麼呀？我可不要什麼貓！我想要我的弟弟伊爾卡！”

　　“這，不行，小姑娘！童話裡預言的事，都得兌現。”

　　“可是，老爺爺，童話裡的每一個魔術可以用另一個魔術解掉，我知道，因為我愛讀童話。好爺爺，親愛的爺爺，我求求您，求您老人家饒恕他曾經又吝嗇又不講禮貌，仍舊還他原來的模樣吧！”奧露什卡一個勁地求情。

　　老爺爺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回答說：“我倒是想讓你高興，小姑娘！因為你是一個好姐姐，好女兒。但是你的弟弟還得受到一點懲罰！他仍然得是一隻貓，不過我把人的語言還給他。等他作為一隻貓幹出什麼好事來，我再把人的本來面貌還給他。注意羅！”

　　老爺爺手持魔棍，讓大象狗熊猴子統統退場，然後對貓說：“魔法快顯靈，讓你重又掌握說人話的本領！”

　　老爺爺的話剛一落者，親愛的孩子們，立刻出現了奇蹟！黑貓馬上用兩條後腿站著，跑到老爺爺跟前，鞠了一躬，用人話感謝他說：“謝謝您，老爺爺，謝謝您讓我又會說人話了。我向您許諾：一定要學好樣，再也不吝嗇，再也不粗野、不講禮貌了。親愛的老爺爺，請您千萬千萬原諒我惹您生氣的事。”

　　奧露什卡公主見她的弟弟至少又能說話了，感到非常高興，立刻向老爺爺道謝。她當時的確很高興，可是一想到她帶回家去見父母的不是她弟弟而是一隻黑貓時，便又哭了起來，便又左求右求，求老爺爺將貓變回成人。貓也合著爪子求老爺爺，答應他永遠做個好孩子。

　　可是老爺爺不讓步：

　　“沒用，孩子們，別再求了，連我自己也不能把原來的意願改掉，要這麼改就亂套了。現在你們回家去吧，免得父母操心，到處找你們。別哭了，孩子們！想必你們很快就能給這隻貓以做好事的機會。等你們一來告訴我這樣的情況，我馬上就將它再變成人。現在你們走吧，再見啦，孩子們！ ”

　　奧露什卡公主見形勢已定，再求也沒用，便和老爺爺告別，帶著貓兒傷心地回家去了。等他們一走到花園牆那邊，老爺爺又將頭伏在手上，坐在那兒像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他準是在想那位可愛的奧露什卡公主和她的因吝嗇和不講禮貌而受到懲罰的弟弟。相信我吧，孩子們，那位老爺爺打心底里希望那隻貓能盡快來向他報告乾了什麼好事。

　　他很快就等到了這一時刻。他只在那裡坐了一小會兒，公貓馬上氣喘喘地從花園牆角那兒跑出來，老遠就呼喊老爺爺道：

　　“老爺爺，老爺爺，我已經乾了件好事！請您聽我說吧！我們一進城，在第一棟樓房那裡碰見一位老奶奶，我故意沒有向她問好。”

　　“什麼？！”老爺爺吼了一聲，“你急急忙忙跑來就是要告訴我這個？你這不懂禮貌的傢伙！我看你好像一點兒也沒變好，你是原來那個小痞子！你們瞧瞧，這放肆的小子，還敢跑來向我報功：他故意沒向老奶奶問好！我把人的語言還給你，是要你把舌頭關在牙齒裡面，見了老人也不問好？！你別來找我了吧，小痞子，本來我還給了你人的語言，我還得把它收回來！”

　　生氣的老爺爺正要舉起他的魔棍，讓貓兒重又變成啞巴，可是嚇壞了的貓兒連忙喊道：“我的天哪，老爺爺，再等一會兒，讓我把情況給您說清楚！我不能向這 老奶奶問好啊！”

　　“為什麼不能？”老爺爺嚴厲地問它，仍然舉著魔棍。

　　“要是像我現在這樣的一隻黑貓，突然在公路上對這位老奶奶說'老奶奶，午安！'她準會嚇出事兒來，我是為這個擔心才……”

　　老爺爺盯著貓兒看了一陣，然後放下了魔棍，和藹地笑了，他說：“你說得有道理，伊爾卡！你故意不向老奶奶問好是對的，要不然她準會嚇一大跳，甚至嚇出病來。你做得對，孩子！你作為一隻貓乾了件好事，所以我打算還你人的原形。現在我已經相信你能變好了。你趕快跑回去吧，等你一到奧露什卡那兒，馬上就能恢復人的原形。”貓兒感謝地吻了老爺爺的手，隨後飛快地跑了，想盡快趕上悲傷的姐姐。

　　老爺爺滿意地望著他的背影。他一定為把一個淘氣包改造成一個乖孩子而感到高興。隨後慢慢地站起來，朝森林走去。但是沒等他走上幾步，伊爾卡王子氣喘喘地跑到他跟前來了。他又像最初那樣穿得漂漂亮亮，他老遠就摘下了他的玫瑰色小帽，恭恭敬敬地在老爺爺面前鞠了一躬，感謝他將他從魔法中解救出來：

　　“多謝您啦，親愛的老爺爺，多謝您又使我變回成人了。我簡直沒法告訴，我變成一隻貓之後有多痛苦，我至死也會記住這次教訓，我也不會吝嗇和不講禮貌了。如今我真的新生了。我的好姐姐也為我重新變成人而感到非常高興。她立即跑回去取車去了，親愛的老爺爺，我們絕不讓您在這兒挨餓受凍了，您會跟我們一道走，好嗎？您當我們的爺爺，當我父親的謀士吧！您老在我身邊，我會永遠聽話的，我會常常想起我淘氣的時候曾經發生過的事情。走吧，老爺爺！”

　　老爺爺思索了一會兒，然後說：“喏，我走！我真高興你改好了，你要是總這麼乖，我可就太高興了。”

　　伊爾卡拉著老爺爺的手，小心翼翼地朝家走去。待他們消失在牆的後面時，幕落下，演出結束。

　　演出結束之後，觀眾們還鴉雀無聲地坐在位子上一動也不動，彷彿在等著誰來向他們解釋這只神秘的貓是怎麼回事。有的人以為是自己睡著了，在做夢，直到蹲在棍子上的鸚鵡卡拉西波爾衝著他們直叫才使他們清醒過來：“快鼓掌啊，見鬼啦，難道你們不喜歡這演出嗎？快鼓啊！”直到這時，觀眾才開始鼓掌，可這掌聲響得差點兒把鸚鵡都嚇得從棍子上掉下來。

　　孩子們使勁嚷著：”烏拉！老爺，王子，公主和貓兒萬歲！”他們又是跺腳，又是扔帽子，又是揮手絹，又是喊叫又是吹口琴，真不知怎麼是好。

　　“老天爺，快出來謝幕呀！”鸚鵡衝著舞台嚷道，”不然觀眾會把我們整個馬戲篷都鬧塌的！”

　　幕布突然拉開，老爺爺和王子走到舞台上向觀眾謝幕，他們行著禮，老爺爺揮動著魔棍，王子揮著插有長羽毛的玫瑰色小帽。

　　觀眾們又鼓了一陣掌，孩子們喊著：”烏拉，老爺爺和王子萬歲！”然後有些孩子嚷道：“奧露什卡公主在哪？”

　　“喏，這就是我呀，我就是奧露什卡，扮演了伊爾卡王子的角色。”王子回答說。

　　“那隻受魔法處罰的貓呢？”孩子們喊道，“我們希望那隻黑貓也到台上來謝幕！”

　　“這不可能，是我中了魔法變成了貓，如今我又變回成王子了，因此你們見不到那隻貓了。謝謝你們光臨，祝大家晚安！再見，孩子們，明天見！”

　　老爺爺和王子離開舞台，綠色的幕布徐徐落下，幕後響起了鈴聲，示意已經散場，可這時大人和小孩們嚷嚷得更厲害了，他們又是鼓掌，又是跺腳，又是嚷嚷：“我們想見那隻貓，想見那隻黑貓，那隻會說話的黑貓！ ”

　　鸚鵡卡拉波西爾白費勁地對觀眾嚷道：“回家去吧，我的老天爺，演出已經結束了，我們也要去睡覺了。要看貓到你們家裡去看吧，每家不都有一隻貓嗎？”

　　可是觀眾不願回家。大人小孩們都被這場演出弄得神魂顛倒了。小小孩以為那隻貓真的已經變回成王子了，可是大人和大孩子們說那隻黑貓準還在，死活想要再看看它，尤其想听它說話。

　　直到演出結束，觀眾們才意識到這隻黑貓在說著人話，他們不回家去，卻在互相討論著猜著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兒。

　　有人說，那個老爺爺是個腹語術者，另一個說，貓的那些話準是有個人蹲在舞台底下替它說的。

　　有位老人從座位上站起來生氣地衝著他旁邊的人嚷道：“大笨蛋一個，你別對我說貓皮底下安了個收音機，我在離這兒一小時的路上就已經認識這只貓了。”

　　孩子們，這一陣鬧啊！到最後，男女老少一致要求把這童話再演一遍，他們願意再付一次錢。鸚鵡白費力氣地叫他們回去休息。

　　直到鎮長自己站起來說：“諸位，放理智些，回家去吧！這裡還有些是學生，他們一早要上學，他們該去睡覺了，否則明天起不來，上學遲到！”

　　這時，觀眾們才聽話，不得不離開馬戲團。可是滿街都在談論著這只神秘的會說話的貓，幾乎所有的人都說，明天還要來看。喏，後來，大街上終於安靜下來。月亮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在睡覺。觀眾睡了，我們的馬戲團朋友們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