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看望牧童們

　　每當米克什想獨自待一會兒，或者安安靜靜回憶回憶過去的時光，便跑到奶奶的花園裡去。在那兒的一個小坡上有一棵高高的枝葉繁茂的蘋果樹，當米克什還是一隻小貓時就喜歡待在這個心愛的地方。米克什一到這棵樹旁，便把鞋一脫，一眨眼的功夫便爬到了樹幹上，舒舒服服倦縮在四根大樹幹交叉的窩窩裡，從這裡越過奶奶的房子可以看到整個村子，還可再往前看到田地和黑森林。

　　米克什在那裡最愛張望的是它從家裡逃走，去闖世界時所走過的那條路。那次是想出去掙些錢回來，好賠償奶奶的那隻罐子，那是它去地窖時無意中打碎的。孩子們，你們讀過第一部的就知道，那次出走，一路上對它來說是多麼艱難啊。可是後來，它的結果這麼好，不僅賠償了，而且上千倍地賠償了奶奶的罐子，所以它非常樂意回憶起那一路的情景，非常樂意回憶那一回回經歷，因此也不像那時那樣恐懼地看著這黑森林。那一回它背著小背包朝黑森林走去時，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了家呢。

　　有一次，當它又是這樣坐在這棵老蘋果樹上越過那些親切可愛的屋頂朝遠處的黑森林與皮峰山瞭望時，突然想起，不知那個分給他麵包吃的好姑娘，還有那些熱心幫牠闖世界、讓它在篝火旁暖和身子的牧童們在幹什麼。“他們大概在幹什麼呢？”他思索著，“是不是還在那森林邊牧放呢？”當米克什想起他們是如何地把自己身上的東西收集起來送給它的情景時，不禁打定主意，要儘早去看望他們，回送他們些禮物，想當初他們對它是多麼友好啊！

　　就在這一天，米克什一回到家裡，便把弗朗季謝克叫來，請他明天備好一輛汽車，他們倆到斯特魯哈肖夫那邊的牧場去一趟。弗朗季謝克一聽這話兩眼閃爍著光芒：“好，團長，汽車會給您準備好的！”他快樂地回答說，然後又犯饞地舔了舔嘴巴，“怎麼樣，米克什，我們要是到了牧場，男孩們會給我們在篝火堆裡烤幾個土豆吃嗎？哎呀呀，米克什，我真不知道，烤土豆是什麼味呢！”第二天上午，米克什從動物新家的圖書室裡找了幾本給孩子看的書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汽車上，“這是一件有教益又使人高興的禮物，可我還得給他們點什麼玩的禮物，我明天到媽尼霍維採去買吧！”它自個兒喃喃地說。

　　米克什覺得這一天上午過得特別慢，它恨不得馬上就到中午，它是多麼盼望這次對牧童們的拜訪啊！它一吃過午飯就想從家裡出發，可是有經驗的弗朗季謝克①·庫爾丹卻勸它到下午三點以後才動身，因為牧童們要到四點以後才出來放牧，那時太陽開始落山了。

　　“你說得對！”聰明的米克什說，“那我們就晚一點兒走吧！即使我們還要到姆尼霍維採去買東西，同樣很快就能到達牧場。你知道，弗朗季謝克，我真想讓火堆旁的牧童們見著我大吃一驚。”當他們盼望著的三點鐘終於來到時，弗朗季謝克將汽車從車庫裡開出來，米克什連忙上車坐到他身邊，說著便駛過村子，朝姆尼霍維採開去。米克什在那裡買了許多男孩子們喜歡的禮物：陀螺、小鼓、小號、口琴、大球小球、小車、小火車、還有其他許多好玩具。懂事的公貓為了不讓男孩子為那些比較好的玩具而發生爭執，便每樣買了五個：五個陀螺，五面小鼓、五支小號等等。可是為那個可愛的小姑娘——瑪仁卡·庫德拉契科娃，米克什專門買了一個漂亮的洋娃娃；能睜眼閉眼的，還會叫“媽媽！”還有一間擺有各式炊具的小廚房模型和一輛推洋娃娃的小車。禮物裝滿了一小汽車。

　　【 ①弗朗季克和弗朗季謝克都是弗朗達的愛稱。】

　　米克什和弗朗季謝克開往斯特魯哈肖夫牧場時，正好是四點半鐘。米克什離那兒老遠例使勁張望著，看看牧童們是不是在。當它看到篝火煙時，簡直高興極了。“棒極了，他們在那兒，小伙子們！”它高興得叫了起來，又愉快地註意到，小汽車是怎樣離他們越來越近。牧童們圍著篝火坐在那裡，正是米克什上次來烤火時遇到的那些男孩；更有幸的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也在他們中間。那小女孩上次先是說了米克什一頓，後來又把自己唯一的一個麵包分了一半給它。

　　當汽車從公路拐到牧場直朝篝火開來時，牧童們都站起身來，都好奇地等著有什麼新鮮事兒。他們一個個瞪大著眼睛打量這輛小汽車。

　　當小汽車不遠不近正好停在火堆旁邊，從裡面下來一隻穿著漂亮的公貓時，他們張著嘴巴看傻啦！可是只愣了一會兒。後來就像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始微笑，互相推推撞撞。當米克什聽到他們說：“這不就是有一次坐在我們這兒烤火的那隻公貓嗎？是梨莊那邊的，還會說人話呢！”簡直歡喜透了。

　　“你們好啊，小伙子們！”米克什脫帽致意。男孩子們向它表示了謝意，然後一個一個伸出手來和它握手。連小姑娘也握了握它的爪子。米克什見他們這樣歡迎它，的確感到很高興。它對著篝火沉思了片刻，然後用激動的聲音對他們說：

　　“小伙子們，還有瑪仁卡，我是專來感謝你們對我的好心幫助的，那次我可是身無分文，連一塊麵包也沒有了呀！而你們與我雖然素不相識，卻把自己身上僅有的一點點東西都給了我，儘管你們當時還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面。可我始終沒有忘記你們——親愛的小伙子們和瑪仁卡。我托上帝的福，我回家的時候比出門時富了一點，可以稍微回報一下你們的恩情，因此今天給你們帶來了幾件玩具。我弄不清你們當時誰給了我什麼，我給你們買的玩具都一樣，只是書本各不相同。再次多謝你們，請你們接受我的一分心意，收下這些禮物留個紀念。如今，弗朗季謝克，請你從車上把那幾個小包取出來，讓每個男孩都得一份。那個扎有玫瑰色別針的小包是給那位小姑娘的。

　　其他幾包都一樣，裡面是一樣的玩具。”如今，親愛的孩子們，你們要是能看到這些男 們的表情就好了！他們一個個眼睛瞪得大大的，從弗朗季謝克手中接過小包時，他們激動得手直發抖。因為禮品包不小，個子小的男孩抱著它幾乎看不見臉了。男孩子們高興得又是打口哨又是跳，因為手一摸就能估出包裡是些什麼好東西。

　　可是他們沒在牧場打開禮品包。一個個以閃閃發亮的目光向米克什致以衷心的感謝，隨後，他們在牧場再也待不住了，紛紛趕著各自的羊群牛群回村莊。好讓父母，兄弟姊妹和朋友們看到他們意外地收到的禮物。

　　米克什帶著幸福的微笑在他們身後瞧了一會兒，等到他們已經消失在村落中時，便又上車坐到弗朗季謝克身旁，它讓弗朗季謝克走另一條路回家，別再經過斯特魯哈肖夫。因為這只謙虛的貓不願遇上有人來感謝它。它們行駛在直奔特舍布拉底的公路上。又出了一件怪事：一位背著滿筐貨物的老奶奶正朝它走來，累得腿都快挪不動了。

　　米克什一瞧見她，馬上認出就是它離家出走時遇到的那位老奶奶，它曾爬進她的筐子，讓她背了好長一段路呢，而且那次筐里的貨物也是滿滿的。

　　“我的老天爺，弗朗季謝克，停車，趕快往回開，趕上那位老奶奶！問她上哪去，將她和她的貨筐一起搬上車來，把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就是到天涯海角也要送她回家。這就是那位背了我一大段路的可憐的老奶奶，可是我不能對她講話，免得嚇著她。”弗朗季謝克立即根據朋友米克什的心願行事了。他調轉汽車，一會兒就開到了老奶奶身旁，他下了車，向老奶奶道了聲好之後，便請她連同筐子一塊兒上車。老奶奶猶豫地看著弗朗季謝克，感到驚訝不已，就像遇上了什麼神仙。她最初還以為是拿她這勞累不堪的老大婆開心，後來見弗朗季謝克請得那麼誠懇，也就同意上車了。弗朗季謝克幫她從肩上取下筐子，把它裝在後排位子上，讓老奶奶坐在筐子旁邊。等老奶奶舒舒服服坐好之後，弗朗季謝克又回到他的司機坐位上，旁邊正蜷縮著米克什，它想方設法讓老奶奶看見。

　　車子像飛一樣地在公路上行駛，先奔斯沃那季採村，然後經過斯爾賓，來到姆卡肖瓦村，老奶奶就住在這個村子裡。老奶奶坐在汽車上一聲不吭，兩手緊緊地抓著坐椅。她以為不是在行駛，而是在飛，車子行進得很順利。

　　還沒等你看清到了哪兒，汽車已經停在姆卡肖瓦村的小教堂邊，老奶奶就住在那兒的一所小房子裡。

　　弗朗季謝克又幫她將筐子搬下汽車，一直幫老奶奶送到她家裡，老奶奶激動得含著淚水對他說，她太謝謝他了，說他真好，不借用這麼漂亮的汽車幫她運了這麼個大筐子。可弗朗季謝克只是揮了揮手錶示不用謝，飛快跑回米克什身邊。在回家的路上，米克什一言未發，腦子裡浮現著這一天所經過的一件件事情。它感到高興的是，那麼順利地一次還了兩筆債：一是給斯特魯肖夫的牧童們，一是給姆卡肖夫的老奶奶。它知道得很清楚：窮孩子們是難得這樣高興一會的，它馬上又聯想起了馬林諾夫斯基大叔有一次在動物新家講到的關於迴轉木馬車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