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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第76章
番外•狄德諾人魚(十五)

  人魚盛宴

  ―

  暴風雨停歇的清晨,林德坐在窗邊翻閱魔法書。注意力難以集中,流淌在細膩羊皮卷上的魔法語也察覺到主人的心不在焉,一個個趁機掙脫,翻身爬起,像覓食的螞蟻在紙上排布行走。

  黎明之前,伊格尼茲用通訊水晶最後跟他交談了一次。伊格尼茲決定就在今晚動手,林德覺得他太心急,轉念一想這個半精靈已經在龍堡蟄伏圖謀十數年,控制了龍的所有爪牙,摸清了龍的習慣,將自己偽裝成了表面無害的刺殺者。

  形勢張如滿月,一觸即發。

  至於他,被契約束縛,能做的只有帶著天真懵懂的幼龍避開即將上演的血腥殺戮。

  種種思緒交織著,林德翻過一頁書,借閱讀來平復心情。

  ――「蜂蜜與荊刺屬於你。溪水與山谷屬於你。鴿巢與密林屬於你。封存骸骨的冰與吞沒飛蛾的焰屬於你。」

  林德記著這咒語,他在永恆之塔教課時每年第一節課都要以它做開頭。

  這本來是一個年輕人寫給未婚妻的信中內容,年輕人折好信蓋上火漆,一抬頭卻驚訝地發現枯萎的玫瑰花綻開了,腐朽的提燈裡長出珊瑚,水缸裡的魚直接遊進空氣裡來,他滿懷的愛意創造出了怪誕美麗的一幕幕。於是,第一個脫離了以複雜嚴密計算為核心的古典體系魔法、只靠情感驅動的咒語誕生於世。

  塞西爾突然衝了進來,點燃了燈,流錯迷亂的暗淡曦光一掃而空,整個房間亮了起來。

  她穿著睡衣,手上提著好幾件裙子。

  「今天穿哪件好?」她照例將裙子鋪在床上,拿起一件在身上比劃,順便詢問他的意見。

  林德合上書:「玫紅的那件好一些。」

  「是嗎……」塞西爾猶猶豫豫地在衣服堆裡翻來找去。

  林德閉上眼,回想那段咒語的後續。

  ――「天窗與鳴鐘屬於你。泥土與天堂屬於你。曉光與地獄屬於你。哺育冬日的靈與枯萎夏日的魂屬於你。」

  「塞西爾。」林德念著他為幼龍取的名字。他知道這是錯的,但他無法忽視每次這麼叫時,血管裡流過的舒適與燥熱,他仍會期待幼龍帶著微笑應答他,以面對導師的態度尊敬他。

  「怎麼了?」

  塞西爾最後選了黑色的那件,睡衣脫了一半,後背的皮膚像清晨蘇醒的百合花。

  林德對她說:「你昨晚不是說想去外面看看們?今晚我帶你出去,願不願意?」

  「真的嗎?」塞西爾有短暫的雀躍,很快又低落下來,「會被發現的吧……」

  「不會的。今晚赫蒂有事要忙,我們可以悄悄出去。」

  「唔……那好!」

  聽著塞西爾的回答,林德笑了笑,在心裡回想咒語的最後一句。

  ――「我願為你名氏,我願為你終始。」

  事實證明,昏睡咒好用是好用,但效力過去後往往要面對一波積攢已久的怒氣。

  早上一醒來西德尼就怒氣衝衝地掀開被子鑽到水池裡去了,無論伊格尼茲怎麼誘哄都不為所動。暴風雨過後,早晨的天空還不甚明晰,迷蒙暗淡的光芒在沉靜的粼粼水波間流錯,小人魚靜悄悄地躺在池底,躺在時明時昧的光怪陸離中,像一具福馬林裡栩栩如生的標本,又像一幅剛剛完成顏料未幹的畫。

  伊格尼茲安靜守在一邊,直到西德尼抓著池沿遊上來。她以為他早已經離開,頓時愣了一下,轉身就想遊回去。伊格尼茲秉持著「既然出來了就別走了」的辦事原則,伸手捉住了這條小小的人魚。

  之後是一通水花四濺的掙扎。

  直到西德尼無意中碰倒了池邊的人魚雕像。

  玻璃像摔落在地板上,像濺起一大捧浪花,碎成了粉末,修都沒法修。

  小人魚狠狠瞪著他,眼圈發紅,眼底澄澈而湛藍的海上積攢著濃雲颶風,海面風浪漸起。海水聚成潮汐,隨時都會洶湧地傾出眼眶。

  伊格尼茲提出補救方法:「我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賠給你可以嗎?」

  西德尼一言不發。伊格尼茲回房間取來另一個雕像,和打碎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細微的差別在於這這雕像裡的人魚只有膝蓋以下是魚尾,上半部分仍以人腿的模樣呈現,隱秘的花戶在雙腿交錯間隱約可見。她坐在騰出水面的海怪身上,纖細的觸角像藤蔓一樣鑽進她腿間,纏上腰肢,攥住手腕,透著一股燥熱的情色感。

  重要的是,人魚的五官跟她異常相似。

  「……這個怎麼是這樣的?」

  「你得去問玻璃店的工匠。」

  「我不要這個!」西德尼漲紅著臉,變回人腿從水池裡跳出來,「我要自己去你房間找找合適的賠禮。」

  她的設想又落空了,伊格尼茲的房間裡全是藥劑魔法書,生物標本和各種稀奇古怪的植物。西德尼繞過綠色植物,在各種瓶瓶罐罐裡翻找,始終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玩意兒,她暴躁地把探頭咬來的食人花塞進櫃子裡,櫃頂的玻璃瓶卻像雪崩一般滾落下來。

  倚在牆角的骷髏突然活動了,西德尼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副骨頭架子敏捷地接住玻璃瓶一個個擺放好。

  最後,她在抽屜深處發現了一枚小巧的戒指。

  這玩意兒估計是房子裡最有價值的東西,西德尼心安理得地將它據為己有:「歸我了。」

  伊格尼茲忍不住笑了笑。仔細觸摸戒指內側能發現那上面本來就刻著她的名字,不過這條蠢人魚估計永遠都發現不了。

  夜晚一步步逼近,伊格尼茲計算著時間,心情卻前所未有的放鬆。

  他們又一次親吻。

  分開後,泛起妍紅水澤的嘴唇隱約蹭著,濕漉的感覺有種莫名的溫存,伊格尼茲問她:「你終於要上餐桌了,怕不怕?」

  「……不怕。」其實還是有點怕的。

  伊格尼茲五指伸進她發中,用了點力,接著吻下去。

  「贏者將會是我。」

  舌面擦過帶起潮濕戰慄,情欲紛遝,一句話也不知道是誰說的。

  ―

  七點一刻。

  一如往常,伊格尼茲•費倫桑在餐廳裡準備晚餐。白薔薇桌布捋平了每一條褶,雲絮抽絲編織成柔軟的餐巾,精靈脛骨抽空剖光後盛上火種,銀制餐具邊緣有著凝固的海浪雕飾,斜插進瓶口的玫瑰還滴著露。

  酥皮小甜點堆成噴發蜜漿的火山,水晶碟裡依次裝著雲頂上採集來的冰雪,淋了醬料的果派與軟餅。精緻的小碗裡有細膩鱈魚湯,融開的魚脂折射微光。

  主菜還未上桌,中間空開大片,銀器高高低低擁簇著,有種井然有序的奇詭。

  長翅膀的妖精扶著赫蒂進來入座,她的髮絲濕漉,睡衣裹住修長的身體。這女人總是那麼疲慵懶倦,眼睫垂著,面部肌肉懶於調動多餘的表情,坐在軟椅裡先吃了點東西就閉上眼開始小憩,雙腿蜷起的模樣像極了飽經蟲蛀的薔薇。

  長久的睡眠無法挽回她靈魂日益的腐朽凋萎。

  「人魚呢?」

  伊格尼茲把巨大的人形餐盤擺上桌,掀開蓋,主菜顯露。

  人身魚尾的美麗生物安然沉睡在銀質餐盤裡,如瀑的金髮用來自新大陸的春櫻桃點綴,於夏季成熟在安提斯果園的紅葡萄壓住嘴唇,融化的蜜糖從鎖骨滴到粲然綻放的雙乳,牡蠣在平坦的腹部呈星盤狀分佈。

  最後,一朵去枝的玫瑰掩住私處,花瓣在雪膚上染開清晰的紅。

  「哦,看起來不錯。」

  赫蒂懶懶地掀了下眼皮,站起身,手支在桌上低頭打量她的人魚甜點。

  她低下頭,咬住人魚唇間那顆紅葡萄,一點點咬碎,一點點嚼入,最後貼住人魚嬌嫩的雙唇。她的嘴唇鮮嫩多汁,輕輕一吮便有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沾染了她唇紋的葡萄汁反而被襯得艱澀冰涼。赫蒂將舌探進去,觸到夾在舌與上頷之間的玫瑰糖。

  過於深入的探索讓人魚在被催眠狀態中也有了感覺,嚀聲細弱藏在唇角,倉促起來的呼吸活像某種柔軟的新生動物,乳尖也敏感地挺立充血,好像輕輕用指甲一蹭中間細嫩的乳孔就會滲出甘甜乳白的汁液。

  嘖,瞧瞧這個招人疼的小可憐。赫蒂覺得最好的吃法是先去床上好好疼愛這個小東西,啃咬她的嘴唇和乳尖,揉捏她腿間的嫩花和弧度優美的臀部,在她被情欲折磨得眼淚漣漣、全身泛起曼妙可口鮮豔欲滴的粉紅時再一口將她吞下。

  不過她現在沒那個精力。

  赫蒂拿起餐具。銀刀割入人魚平坦的腹部,人魚輕微蹭動了一下。她舔了舔刀上帶出的血,聲音喜怒難辨:「她的味道似乎沒有我第一次嘗時那麼甘甜。」

  伊格尼茲回答:「因為她脫離大海的時間比那時更長了。」

  「行了,你做得還算不錯。」赫蒂捏著銀刀一路向上,直至完全剖開人魚的腹部和胸腔,紅色的血從雪白的皮膚中翻湧出來,好像一朵玫瑰花掙開包裹的花萼直接將鮮紅的瓣裂開炸開一樣,有種逼得人眼眶斷裂的囂張詭異美感。人魚軟軟地動了一下,沒了聲息,有如一條被冰緩慢封死住的魚。

  還哭嗎?小東西,知道我在吃你嗎?

  赫蒂執著銀刀在她柔軟的腔內亂戳,從尚未停止跳動的心臟上割下屬於心尖的那塊肉,送進唇間品嘗。奇異的溫暖在她蒼白的顴骨上熏出迷醉的酡紅,她撫上臉,尖尖的指甲將那紅一點點挑染。有一種從淒寒長夜裡重新活過來的錯覺。

  赫蒂的食欲和性欲總是掛鉤的,被人魚甜蜜的血和柔嫩的肉勾起食欲,性欲也跟著冒了頭。她環顧四周,視線落在安靜侍候的銀髮精靈身上。

  似乎已經有好幾年沒讓這個半精靈陪她淫樂了,他有著龍所喜愛的優美外表,優越的身體條件,耐心細緻,年輕有力,幾乎是個完美的性伴侶。赫蒂活得太久,睡得太久,腦子昏昏沉沉,記憶都浸水般模糊混亂,一時之間有點想不起把這個精靈閒置那麼多年的原因。

  「倒點酒。」她命令。

  伊格尼茲將酒斟到杯子的三分之一,輕輕推過來。

  赫蒂嘗了一口。

  她想起來了。

  對於她來說,精神愉悅要高過肉體愉悅。她喜歡品嘗人激烈的情緒,比如恐懼,比如屈辱,比如憎恨,情緒湧動的背後充填著人生存的證明和新鮮的生命力,她舔舐那些來滋補自身精神的枯萎。

  可伊格尼茲沒有,他似乎什麼感情都沒有,像個製作精良的假人。跟他做愛,肉體上的快樂有多高漲精神上的空虛就有同等程度的強烈。他身上沒有她最想要的東西,所以她不再找他侍寢,讓他成為一個支持龍堡運作的齒輪,做一個人偶該做的事。

  赫蒂打量著精靈燦爛美麗的銀髮。

  不對。

  似乎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

  「我感覺到了,你在悲傷。跟這條人魚相處出感情來了嗎?」赫蒂牽起嘴角露出微笑,「來,幫我切了她。」

  伊格尼茲走近她,接過餐具,低頭切割盤中的人魚,銀髮垂在肩上,動作自然流暢。

  赫蒂撫上他的腹部,肌肉矯健,爆發力蠢蠢欲動,能想像得來撞擊時緊弛起伏交替的出色力道。心愛之物被損毀的強烈感情顛簸讓這具冰冷完美的軀體重新變得誘人。她想了想說:「晚餐後來我臥室。」

  伊格尼茲微微頷首:「我的榮幸。」

  赫蒂閉上眼,耳邊只有刀片沿著肌理紋路劃開的細膩微濕的摩擦聲。

  修長的五指穿入她的金髮,一點點按下,摩挲著頭皮,指腹冰涼的揉壓帶來奇異的舒適感,精靈迷人的低語帶著歎息,像一陣徘徊不定的風吹過她耳畔,並未深入:「您也不再年輕了。」

  「我擁有完美的繼承人。」

  「哦,您說塞西爾?」

  「塞西爾?」赫蒂皺起眉,「不要用一個低賤人類取的名字來稱呼她。」

  伊格尼茲笑了,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玩的事,胸膛微微震動,銀瀑般的長髮泛起炫目的漣漪。

  「怎麼了?」

  「沒什麼,」伊格尼茲恭敬地放下餐具退後,「該上最後一道菜了。」

  「還有什麼?」

  伊格尼茲從走廊裡推出餐車,上面擺著一個巨大的餐盤,被嚴實地罩住。

  伊格尼茲微笑著揭開蓋子,餐盤裡坐著一個金髮小女孩。四肢被佈滿魔法咒語的鐵鍊牢牢捆住,嘴唇被貼上了膠布,驚慌的金眸讓人想到從巢裡跌落的幼鳥。她似乎已經掙扎一會了,睡衣散亂,百合花一樣的肌膚上是密密匝匝的勒痕,有些地方磨破了皮,細密的血珠和薄汗一同滲出。

  「你?!」赫蒂震怒地站起來,整個城堡都瑟瑟發抖。

  「人類法師解開了她的防護魔法。」伊格尼茲愛憐地撫摸女孩顫抖不已的後背,目光溫柔,「我作為您的僕人當然無法對您做任何含有欺騙傷害之事……不過,對這隻幼龍就不一樣了。」

  赫蒂飛速地檢測了一下,伊格尼茲的奴僕契約還完好地存在著。

  伊格尼茲把手伸進小姑娘的衣服裡,細緻地揉捏:「我可以對她做任何事。」

  他低頭把臉埋進女孩的頸彎,利齒嵌進皮肉吮噬鮮血。小女孩疼得全身發抖,眼底蓄滿淚水,卻因嘴唇被封住發不出一絲聲響。

  「你這隻下賤的蟲子。」赫蒂氣得發抖,尖利的指甲揉進掌心,怒吼聲和地底岩漿的爆湧聲一同高漲,整個龍堡像上帝手心一顆即將崩解坍塌的恒星,瑟縮顫抖,「說,你想要什麼?」

  伊格尼茲漫不經心地捏住小女孩的下巴掂了掂:「先解開我的契約。」

  赫蒂抬起手,做出一個虛握收回的動作,無數黑色觸角憑空浮現,仿佛光在龍的抓握中撕開幽深裂痕。空間有瞬間的扭曲,觸手一點點收攏進她的掌心。

  契約的解除似乎讓伊格尼茲鬆懈了一瞬。他懷裡的小女孩緊咬住這一瞬間頂開他的手往餐盤外挪,赫蒂施展了個魔法立刻讓她回到自己懷裡。

  解開鎖鏈撕開膠布,赫蒂將女孩擁入懷中,手臂環繞一圈在後背相遇,緊緊抓握的動作和痛楚能驅散深淵般的不安,但她又不捨得劃疼小姑娘百合般的皮膚,於是就死命將指尖嵌入自己手臂,宛如兩條環環相扣的長鎖。

  聽著細弱不安的喘息在耳邊逐漸銷聲,洇濕薄薄衣料的冷汗在一高一低的體溫間來回拉扯。數百年積累起的鮮活氣息那樣微不足道,全部沉沒融化在流過全身的溫熱妥帖感裡。

  卻在下一秒被突然擊散。

  有什麼銳利的東西自她毫無防備的胸脯一直捅進去洞穿心臟。

  奇怪。

  非常奇怪。

  赫蒂迷茫地低下頭,視線模糊。懷裡女孩的眼睛似乎不是金色的,藍的?金的?藍的?扭曲變幻著,最終定格在藍色。

  是藍的。

  伊格尼茲拉開西德尼,趁著赫蒂精神鬆懈,飛速啟動潛伏的魔法攻擊。

  一簇鐵刺從赫蒂腳下暴起瘋長,仿佛從某種被壓到極致的狹窄之地噴出,只是一瞬間就貫穿了天花板,靜止成一根造型奇詭的支柱。

  伊格尼茲安靜地閉上眼,感受龍血兜頭澆在臉上身上那直逼燃燒的灼熱痛苦,仿佛皮膚悄然融化鮮血直接熨燙肌肉組織。他聽到了異常悲愴的哀鳴,似乎是從龍的心口發出,似乎是從自己被禁錮十數年的靈魂深處發出,又似乎只是一隻被荊棘刺穿胸脯的鳥在死前發出愉悅到悲傷的歌聲。

  心臟被洞穿,骨骼被切碎,歌喉被撕破。

  仍然在歌唱,在起飛。

  西德尼把他晃醒了。

  「你不去看看嗎?」她捂著眼睛避開血腥場面,「老祖母們說過捕殺完獵物不補刀的都是蠢貨。」

  伊格尼茲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相信我,她死透了。」

  「我們成功了。」

  「嗯。」

  「可以出去了。」

  「嗯。」

  兩個囚徒沐浴著血液相擁無言。自鳴鐘滴答滴答地響,山谷風徘徊呼嘯撕撓玻璃,失主的岩漿暴躁地吼,壁爐裡的火靜悄悄地燃。綠藤開了花,夜鶇脫了羽,燭燈唱起歌。

  「西德尼,你剛剛做得很好。」

  伊格尼茲鬆開她,誇獎道。

  西德尼的手還是抖的。

  「對了,」西德尼歪起頭問他,「桌上那盤人魚是哪兒來的?」

  「冰櫃裡隨便找了具屍體偽造的。」伊格尼茲很快帶過這個問題,沙啞的聲音將她的耳洞搔得癢癢的,「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儘快離開。」

  「哦……嘶――」稍微一動牽連了頸彎的咬痕,西德尼抽了口氣,「你還真往下咬,還咬得那麼用力。」

  「為了更好地營造真實感。」伊格尼茲眨了眨眼,露出微笑,拍了拍她的背,「去拿東西吧。」

  西德尼小心繞過鮮血滴答的鐵棘叢,同時問:「安斯艾爾和塞西爾去哪兒了?」

  「晚餐前林德就帶著塞西爾離開了,」伊格尼茲回答,「怎麼處理那隻幼龍就看林德的選擇了。」

  路過赫蒂的屍體時,伊格尼茲停下來,仔細打量著。他與死屍相處了十幾年,對它們再熟悉不過,在他看來,赫蒂•恩瑟,囚禁了他漫長歲月的龍現在毫無疑問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精神上與肉體上都死得徹底。

  可是。

  將契約轉移到林德身上後,他試著對赫蒂進行了一些探測,他發現這頭龍精神上和肉體上都比初見時虛弱了一大截,原先他被契約限制著無法得知。這很反常,十幾年以來她一直以精靈這種魔法天賦高超的生物為食,一直待在龍堡裡沒有其他行動,為什麼虛弱到了現在這樣?

  沒時間找原因,伊格尼茲針對她虛弱的狀態迅速調整了計畫。在食物中施加了擾亂感知能力的魔法,赫蒂毫無防備地吃下去,於是把餐盤中的人魚當成了西德尼,也沒有識破西德尼假扮的塞西爾。

  接著送了命。

  整個計畫進行得太順利,以至於後續相扣的計畫都無需開展。

  這很反常。

  伊格尼茲皺起眉。

  赫蒂已死,整個龍堡的奴僕都控制在他手中,塞西爾很早就被林德帶走,一切毫無紕漏。

  可盤踞在心頭的一絲不安總是難以平息。

  西德尼已經取來儲物水晶。

  伊格尼茲衝她笑了笑:「走吧。」

  他打開了傳送門。

  西德尼率先衝出去。

  傳送門的另一端開在海邊,迎面而來的是濕咸的海風。西德尼眨了眨眼,有點不敢相信,原來在龍堡狂風驟雨肆虐時,外界是這麼靜謐安詳。大海在月光下泛著微瀾,發光的水母隨波蕩漾,幽邃無垠的瀚海張開雙臂總攬萬千星辰,銀河浩蕩噴薄納入天海界線,沿著它一直走似乎就能回溯到宇宙初生的混沌。

  西德尼向前走了幾步,赤腳,沙子軟得像雲。海潮像女人旋轉跳舞時一重重鋪展的裙擺,沒過她的腳踝。

  西德尼有點想哭,她想把此刻的感受一股腦傾訴出來。

  她叫了一聲:「伊格尼茲?」

  沒人回答。

  「……伊格尼茲?」

  西德尼環顧四周,只有她一個人。伊格尼茲呢?他不在?

  開在礁石上的傳送門早已消失,不留痕跡。

  莫名的恐懼攫抓心肺,五臟攪成一團,西德尼衝過去用力捶打抓撓石面,疼痛落在慌張驚懼中如雪入水激不起一絲漣漪。礁石依舊平靜,無息,好像傳送門從未存在過。

  好像這個月經歷的一切只是她來海邊遊玩時閉目飄過眼皮的一個夢。

  大海依舊靜謐,海風依舊溫柔。

  綿綿夏日,夜色入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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