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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第71章
番外•狄德諾人魚(十)

  喂不熟的獸

  ―

  海克•奎紮克登上商船,最後回頭望了一眼緹利爾水城,那個洋溢在慶典的愉快中,屬於粼粼金波、裙擺面具、歌劇舞蹈的樂城。每到夜晚,陸地與水面的界線就那樣模糊地洇開,闌珊的燈火總有它相映的一面,高聳的建築仿佛從海底裸露而出的亞特蘭大遺跡。

  實在美極了。

  海克沒有一絲眷戀之情,離開緹利爾城的計畫他已經佈置了太多年。光是轉移地下街的勢力和聚斂就花了他差不多三年時間,三年來他所有事都親力親為,像抓著顫巍巍的蛛絲向上攀爬那樣糾結不安。因為他接觸過的每個事物――包括懷裡陪酒的女僕,包括停在窗櫺上的烏鴉,所有一切都有可能是精靈的耳眼。

  那個銀髮雜種倍受龍的信任,在某些方面幾乎稱得上位高權重。精靈答應為他提供庇護,被扶持成地下街主管的過程中,精靈沒有給予他太多自主權,他始終被精靈緊握在掌心,一點點被蠶食,一點點被銬牢。

  海克對著一切感到厭煩透頂。

  ――直到精靈帶來了那個人魚小姑娘。

  精靈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在來往十幾年的海克眼中變得破綻百出。

  他瞅准這個機會,安排好一切後迅速逃跑。將精靈這樣戲耍一番對他來說還不夠,所以他還……

  鳴笛聲拉起,海鳥飛過,翅膀掠去一部分柔和的月光。海克疲倦地揉著額頭,回自己房間稍作休息。這是商船,他把出逃偽裝成貿易出航,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引起精靈的懷疑,精靈再疏忽,耳眼依舊遍佈整個城市,在徹底走出他的監視範圍前海克必須謹慎,不能有任何可疑行為。

  碾轉了一會兒,海克望了眼表,還有一個半小時路程,到了最近的港口他就下船照安排好的路線逃匿。

  總待在房間裡,那股微妙的不安醞釀得越發濃烈,海克走出房門準備透透氣。

  船已經航行到了茫茫大海上,潮濕繚繞的夜霧,隱約的海獸鳴叫,縹緲閃爍著的遠星,都似羽絨輕落進包容張開雙臂的微瀾大海。略有波折的深色海水從船底一直鋪展開,澆鑄了遠處纏綿不休的黑暗,視線中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辨別方位的事物。

  海克想進招待廳找點吃的補充體力,推門進去卻發現船上有點話語權的成員在裡面搞聚會,曲線妖嬈穿著暴露的女孩們端著酒水和食物穿梭在昏暗的光線和男人們粗糙的手掌裡,有的已經被剝去最後一層薄紗在陰影角落裡細細呻吟起來,空氣中的曖昧百分含量幾乎要與酒精度數持平。

  海克感覺頭更疼了,這些女孩們原定是要賣到下一個港口去的,這群傢伙怎麼沒經他同意就開始拆封破壞了?

  「哦,海克,你來得真慢。」眼睛綠油油的森妖男性兩腿交搭著倚在沙發裡,舉著酒杯,另一隻手伸進懷中那個金髮女孩薄薄的黑紗衣裙裡,揉捏她嬌嫩的小胸脯,女孩很快雙頰潮紅眼神迷離地彎起身子。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貿易出航,出逃的計畫海克沒有告訴任何人。這艘商船名義上是他的,可他至今還沒搞清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是把那個銀髮雜種當主人的。

  「你們在幹什麼?」倭巨人粗重的怒吼嚇走了湊過來的女人,「搞成這樣我允許了嗎?我在你們眼中是個死人嗎?」

  「緊張什麼?」矮妖靠在高腳椅上點煙,陰惻惻地嘲諷,「沒人跟你搶指揮權。」

  「什麼?」海克皺起眉,本能地發覺有哪裡出了差錯。

  「休息得還好嗎?」

  男性的聲音,溫和寬容,略帶關切。

  海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燭臺上的火苗一簇簇躍起。

  火光每驅散一塊黑暗,倭巨人的心臟就跟著往下沉一部分。暗橘光色融化了大半黑暗,終於他在貫穿頭腳的徹骨寒冷中又一次看見那個銀髮尖耳的精靈。他坐在高背椅上,繁重法袍上曲折不一的褶皺落下明昧難辨的剪影,膝上那本厚厚的書已經合上,燈光沉進他眼底不知深淺的銀灰湖泊。

  他與這裡格格不入,是偶然被人擺在黑暗裡的古典油畫,優美卻讓人毛骨悚然。因而也沒有哪個女孩敢踏進那幅畫裡施展她取悅恩客的本事。

  「我,不――你怎麼……?」海克驚疑地盯著他,手心滿是虛汗。

  半獸人倒了杯酒,小心地呈到精靈手邊:「這船正在返航。」

  短短一句話把海克逼上絕路。

  「有什麼不高興的?」森妖捏著女孩的下巴,讓她用那張嬌嫩可愛的小嘴吮吸住自己的性器,「休息休息不好嗎?都是你急著要趕在慶典之夜出航……」

  半精靈維持著溫和的微笑:「奎紮克,聽說你在斯格特港口租借了新的航船與倉庫。想建立新的中轉點也不用心急,放鬆點,慢慢來。」

  海克的心跳凝滯了半秒。那是他私下裡秘密租借的,根本就不是為了建立什麼中轉點,而是為了在出逃時為他的幾個孩子提前安排好一個藏匿的地方。他沒想到會被伊格尼茲知道,他的致命點原來早就暴露在了半精靈的眼底下。

  「離到港還有半個小時呢,」吸血鬼提議,「我們做點什麼找找樂子?」

  「你懷裡那個妞兒不夠你玩?」半獸人大聲嘲笑他,「還是你連半個小時都應付不過來?」

  房間裡爆發出哄笑聲,喧鬧平息後卻有更多成員贊成了吸血鬼的提議。因為伊格尼茲•費倫桑在這裡――對他們很多人來說見這位實際主人一面都極其難得,現在他就坐在這兒,又看起來不太近女色的樣子,他們當然不敢把伊格尼茲晾在一邊自己玩得嗨。

  有人提議:「來擲骰子吧。」

  這是他們常玩的遊戲,贏者只有一個,輸者有多個。輸者要聽從贏者的命令,要嘛做一件事要嘛回答一個問題。

  伊格尼茲微笑著點點頭。

  海克冷眼瞧著半精靈,臉龐因憤怒和恐懼而輕微抽搐。他不知道自己不久前是吃錯了什麼藥才會覺得這個精靈戀愛了,伊格尼茲仍然是他最熟悉的樣子,他知道他會懲罰他,具體手段不難猜測,天啊,他的孩子們……

  倭巨人絕望地閉上眼。

  第一局的贏者是伊格尼茲,所有成員都興致勃勃地期待著他的決定。伊格尼茲淡淡地朝一個女孩招了招手:「來,你過來。」

  是要讓她脫衣服嗎?成員們頗感興奮,這是懲罰遊戲中最喜聞樂見的一種,果然是男性都有相同的趣味。

  伊格尼茲撩起女孩一縷頭髮,望著海克問到:「認識她嗎?」

  這個女孩有著和某人相似的金髮藍眼,蜂蜜象牙般的肌膚,天真又膽怯的目光。特徵如此明顯,海克知道伊格尼茲想問什麼,他低下頭,深呼吸兩次後回答:「認識,每個貨物都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我都認識。她們在販賣出去之前都被悉心照料著,我沒讓任何人碰過她們……我發誓!」

  這個問題算問完了。

  海克的心臟在擲骰子的聲音中跳如擂鼓。

  ――他捉到西德尼後,為了報復伊格尼茲也有過把她丟進妓女堆的念頭,但又改變了主意。他不敢想像如果真那麼做,他現在會有什麼下場。

  第二局贏者依舊是伊格尼茲。

  他先摸了摸女孩的頭,問她:「你是怎麼被賣到地下街的?」

  女孩捏著衣角,與成熟裝扮不符的稚嫩雙眼中泛出淚光:「我……我不知道,我有一天在街上賣東西,晚上回家時突然暈過去……醒來,就在地下街了。」

  「可憐的孩子,」伊格尼茲接著問海克,「如果我讓你把她送出地下街,你會怎麼處理?」

  海克儘量穩住聲線:「送到亞爾弗城主府,那裡的傭僕待遇很好。」

  ――之所以會改變主意,是因為城主派人過來,提出用豐厚的報酬交換西德尼。城主從他這裡得知西德尼對於伊格尼茲有特殊意義,所以準備以她為誘餌設計一個針對伊格尼茲的陷阱。他答應了。

  「好。」伊格尼茲緩慢敲著椅子扶手,噙在嘴角的笑容一點點加深。

  矮人表示不解:「如果您看上她了,最好的處理方式不應該是把她送到您那裡嗎?」

  伊格尼茲沒有回答。

  第三局,贏者是伊格尼茲。

  他問海克:「你心目中對於叛徒最好的處置方式是什麼?」

  周圍眾人早就察覺出了這兩人之間不太對勁,第三個問題簡直就像把某種罪名給坐實了,哄笑聲漸漸消失,所有人看海克的眼神都跟著改變。

  倭巨人龐大的身體俯倒在地,握緊手掌,後脊顫抖:「我會脫光他的衣服抽上一百鞭,再澆上辣椒水扔進垃圾堆……但如果他的孩子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我不會傷害無辜的生命。」

  伊格尼茲沉默著擲了一次骰子。

  第四局的贏者是伊格尼茲。

  他命令海克:「來,把上衣脫乾淨。」

  海克屈辱地聽從。脫下上衣後胸口一大片烙印袒露無遺。

  伊格尼茲交搭十指,安靜地微笑:「可以把這個烙印的來源和背景故事詳細講述一遍嗎?」

  海克如墜冰窖。

  有關烙印的記憶頓時破了冰――屈辱的,難堪的,羞於啟齒的,牢牢封鎖儘量不去觸碰的。海怪的觸角開始伸展,帶刺的藤蔓開始瘋長,嘔吐感從胃部滲透到身體各處。這個半精靈知道,什麼都知道,他作為黑法師洞悉人的內心,現在他要求他把一切都說出來。

  「不,我……」海克握緊拳頭,又鬆開,嘴唇哆嗦了一下,緩緩開口:「我少年的時候,被賣到一個半獸人貴族家,打上了奴隸烙印,」每說一個字,他都能聽見自尊一點點消弭的聲音,心靈上的踐踏有時比肉體折磨痛苦百倍,自曝醜態的屈辱讓他屢次嗆聲,「那家的主人是個喜歡同性喜歡性虐的老頭。」

  聽眾們興致勃勃地起哄:「然後呢?」

  「為了逃出去……我,我……穿女人的衣服,像個女人一樣濃妝豔抹,勾引他,跟他上床。」

  逃出去後,很長一段時間他唾棄自己,一想起這事就會像個絕望的野獸在房間裡痛哭嘶吼,以至於厭惡任何性行為。

  伊格尼茲捧著書站起來,向外走,經過匍匐在地的海克。「你們可以接著玩。」他推門走出去。

  剩下的人交換視線後,若無其事地接著擲骰子,這群惡棍能在地下街混到今天這個地位,最不缺的就是察言觀色和見風使舵的能力。新一局的贏者是地精,他滿面笑容地對海克說:「原來你喜歡同性,船上正好有幾個小男孩,我幫你叫來,你也要好好享受放鬆。」

  「是難得的機會。」

  「我還沒見過男人跟男人性交呢!快表演一個!」

  原先的手下在這時一個個都興奮地起著哄,面容扭曲成黑黝黝的剪影,將他包裹,將他圍繞,侵犯進他靈魂每個角落。被叫上來的年幼男妓更是讓他想起從前的自己,他哆嗦個不停,幾欲嘔吐。

  他哆嗦著閉上眼,一點點解開褲帶。

  西德尼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籠子裡,一個紅髮女人守在籠外……等等,那不是伊莉絲嗎?

  「……」是噩夢。

  「我的小美人,終於醒了?」女人湊近了,眯著雙眼打量她,濕潤的舌尖探出一點來在鮮紅嘴唇上輕掃,看清西德尼警覺得神色後又掀起眼睫放出點不滿,哀歎著,「你總是這樣傷我的心。」

  西德尼:「……???」

  「別這樣看著我,城主嚴令禁止我碰你。」伊莉絲聳聳肩,笑容卻越加深了,「當然,看還是能看的。」

  她用尖長的紅甲點著嘴唇,然後一點點深入,舌尖纏上去吮吸,塗了口紅的嘴唇被擠出飽滿誘惑的瀲灩水色,似乎在借此忍耐某種渴求,目光近似著迷地黏在她身上。

  西德尼一低頭,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成了有大片裸露的魅魔服務員制服。深叉式,兩片單薄的布料勉強遮住乳首的顏色,花苞般玲瓏突起的形狀在紗褶中激起波瀾,中間系帶來回交織穿梭,鎖骨到小腹有如在繁枝纖草遮蓋下寂靜流淌的河水。裙子很短,恰好修飾了後腰到臀部的柔和線條。

  西德尼惱怒地護住胸口:「你抓我幹什麼?」

  「城主想讓你當誘餌引伊格尼茲•費倫桑進入圈套,再殺掉那個惡龍的頭號走狗唄,」伊莉絲輕聲嗤笑,「說真的,這個計畫蠢透了,他竟然指望那樣一個惡魔以身涉險來救他的小囚犯,寶貝,你覺得他會的呢?」

  西德尼:「這樣看來我一點用都沒有,為什麼不放了我?」

  「放了你我怎麼辦?」伊莉絲將手伸進籠子裡一把扯住她的金髮,用力拽近她,指甲沿著她的頸線滑動,「我就不好嗎?只要你有危險,無論如何我都會來救你哦?」

  西德尼被迫貼著牢籠,神色卻透著點心不在焉。

  這是在想誰呢?伊莉絲皺起眉,準備嘲諷她幾句,窗外卻驟然炸開巨大的轟隆聲。

  接二連三的巨響從地殼深處傳來,從不遠處的海面傳來,劇烈的地震與聲浪衝擊撼動著一切,仿佛某種史前巨獸從長久的休眠中蘇醒,與大洪水一同步步逼近這座精緻脆弱的水城。

  如果在此刻朝窗外望去,便可以領略到畢生難得一見的奇景。臨靠緹利爾城的海面之上,數不清的鯨魚骸骨從深海底遊到半空,在更為廣闊的天空翻滾,翹尾,栩栩如生,沒入縹緲雲埃,尾骨浮出雲霧,濺起無數朦朧糾纏的雲潮。然後骨鯨一頭接一頭從天海裡沉下來,遊弋著潛入緹利爾城,陰影遮天蔽月。讓人誤以為是末日降臨。

  人群逃散,海潮般的絕望在月的一次強力牽引中驟然將城市傾覆,緹利爾城即將變成真正與深海魚群相伴的亞特蘭蒂斯遺跡。

  操縱骸骨與亡靈的黑法師在討要丟失的東西,以威脅全城的方式。

  從容冷靜的半精靈這次耐性盡失,他需要將心愛的事物攬進懷裡,一刻都不想多等。

  西德尼有點懵,房門一下被推開,一個衣著莊嚴面容慈祥的白鬍子老人走進來。

  「城主,」伊莉絲望著窗外憤憤不平,「他太囂張了,我們的法師呢?我們設好的魔法陣呢?為什麼不趕緊殺了他?」

  城主平靜地回答:「已經被破壞了,全部做廢。」

  「什麼……」

  「你先出去,」城主打斷她的話,「我想跟這個小姑娘單獨聊聊。」

  西德尼茫然失措:「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原因並不全在你,」城主慢悠悠的說話語調帶著精靈法師特有的深邃智慧,「伊格尼茲從小就不喜歡這座城市,當然只能說是無感情。他沒有正常人的感情體系,卻擁有優越且異乎於常人的思維模式,他從理性上覺得這裡和《聖經》中的索多瑪一樣需要被毀滅。」

  西德尼問他:「您很瞭解那個半精靈?」

  「我曾是他的老師,」年老的城主整理衣袍,「是很不稱職的老師,他只問過我兩個問題。在初次見面時問『我知道你想說的一切,你的話對我而言有沒有意義』,在最後離開這裡去龍堡時問『我想活下去,有更好的方法嗎』。」他笑了笑,「兩次的答案都是『沒有』。」

  窗外又一聲巨響驚醒西德尼:「您找我想說些什麼?」

  「讓他住手吧,不要再積累這種無意義的罪惡了。」城主轉頭望向窗外,低聲回答,「他已經扭曲成這樣,死亡和地獄才是他最好的歸宿。他卻不肯死,我也沒有能力殺死他……只能來懇求你,原諒我。」

  籠門「哢」一聲彈開。

  西德尼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年老的城主還在喃喃自語:「伊格尼茲•費倫桑從頭到尾都是錯誤。」

  他這話讓西德尼有點不舒服。

  她一路跑出城主府,發現外面果然如地獄一般,舞會愉快的氣息早被恐懼衝散。不止骨鯨在遊弋,深埋地層以下的亡靈與枯骨也受到召喚破土而出,曾經優美的城市如今千瘡百孔,頭頂永不熄滅的珍珠寶石也掉落在地任人踐踏。所幸的是街道空蕩蕩的,沒看見有人傷亡。

  ――慶典,原本要持續三天吧?

  空氣沉重,呼吸起來多少有點困難。

  ――第二天第三天要去哪兒,都是計畫好的事。

  粗糙的空氣直往眼睛裡鑽。

  附近的某處突然傳來轟隆巨響,西德尼轉過頭,在朦朧水霧中看到一副巨大的骸骨從歌劇院底部鑽出,嶙峋的背脊骨掀倒整個劇院。

  ……不要。西德尼張了這嘴,喉間擠不出一絲聲音。緊接著骸骨的一隻枯掌就按進她面前的河道,碾碎無數隻彎如弦月、小巧優美的船。相隔不到十米,河水濺了她一身,她捂住濕漉漉的臉,想抹去水珠,卻發現怎麼也擦不乾淨。

  她沉默地沿著河道行走,無數骨鯨如流星直墜大地。她看見十字路口起了火,火災中心隱約站著人。

  是伊格尼茲。

  他安靜地站在無數紅芒與燒透的輕絮狀灰燼裡,繁重的長袍在地上積成丘,流成河。龐大的巨人骷髏匍匐在他身後,燦爛將融的銀髮無序地漂浮,垂落在骷髏那一根根不同的骨骼上,有如被岩石分流澆泄的山間瀑布。

  足以讓空氣扭曲膨脹的高溫在他臉孔上烘出紅暈。眼底晦明難辨。

  「伊格尼茲……?」

  話到嘴邊突然失去了自信。

  是他嗎?

  他笑了笑,像是寬慰,像是鬆了口氣。

  無數句話在腦子裡糾纏不清――亞爾弗城主語重心長的叮囑,伊格尼茲在河邊對她說的「不管是麵包屑還是碎石子,你走過的地方總會留下痕跡」。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緹利爾河水中情人的吻。

  ――「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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