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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夜》第70章
番外•狄德諾人魚(九)

  入戲

  ―

  上帝在創世七日裡完成的作品並不包括龍。龍是空虛混沌與黑暗淵面的遺留物,與世間一切生靈都不同。

  林德輕柔地揉著幼龍的金髮,一點點用力,一點點埋入,五指觸及頭皮,軟軟的發稍在掌心劃出雜亂無序的弧。仿佛剛落地的幼種,伸出的細嫩根芽深紮入他的掌紋,貪婪又懵懂地向他汲取。他由此觸摸到這具幼小身體內澎湃綿長的生命源,心臟一個完整的跳動間宇宙由生奔赴到死。

  幼龍暫歸於他。

  「你有名字嗎?」他問。

  幼龍一動不動。

  「我給你取一個,」向來不苟言笑的真知法師在此時隱約露出微笑,「叫塞西爾可以嗎?」

  毛茸茸的小腦袋突然動了動,蹭著林德的手掌。這隻貓一樣的生物似乎在向他撒嬌。

  「以後你的名字就是塞西爾。」

  ――看來他挺入戲的。

  伊格尼茲靜靜地在外聆聽,確認他們的初次見面平安無事後轉身離去。火山底的空氣灼熱乾燥,對於習慣冰雪的灰精靈來說多待一秒都是煎熬。

  ―

  臥室沉在落日餘暉中,朦朧如金色湖泊裡魚尾甩出的水沫。伊格尼茲坐在床邊,點燃一支煙。煙草裡加了鎮定劑,劑量較第一次更大,血液般腥澀微甜的奇異滋味衝淡了煙草原有的甘冽。

  伊格尼茲揉揉眉心,仔細整理思緒。

  這幾日倒沒發生什麼值得注意的事。安斯艾爾•林德近乎完美地扮演著幼龍導師的角色,幼龍一天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偶爾醒來也總是鬱鬱寡歡地沉默著,很少有活潑的時候。她似乎不具備普通生命的情感,像個被絲線捆牢每處關節、連眼珠都無法自由轉動的木偶。

  可是林德沒有表現出一絲厭煩。

  他耐心地陪伴著幼龍,握著她的手帶她寫字,一個符號一個符號地講解咒文,親手為她編撰教材,抱著她登上瞭望台辯識天體、閱讀星軌變幻牽引出的晦澀資訊。他很少回自己的房間,水晶球孤獨地閃爍,魔法書堆積成山,無人控制的咒語從陳舊手稿裡飄出來,流淌如瀑。

  伊格尼茲覺得這人有入戲太深的傾向。當然這是有好處的,赫蒂期間蘇醒過一次,對林德沒有產生絲毫懷疑。

  事情進展比他預料的更順利,他這邊的計畫也必須趕上進度。

  今天他預訂的新一批貨物應該已經到了。

  伊格尼茲放下煙,望著身旁蜷著被子躲藏起來的一團東西,俯下身輕聲安慰:「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試著拍了拍,被子立刻縮得更緊了。

  「……」

  伊格尼茲不得不讓步:「好了,是我的錯,你先出來好不好?」

  西德尼的聲音隔著羽毛被傳來:「今天以後我就搬回水池裡睡。」

  只要臥室裡擺著一張床,伊格尼茲總能想辦法把她騙上去,然後按著她吃來吃去。今天的性事多少有點激烈,半精靈垂下厚重的天鵝絨帷幔,不由分說地將她抵壓在床榻深處,用棉布綁住她的嘴巴。撕開衣裙後略帶薄繭的手掌像海潮一樣襲了上來,細緻又情色地揉弄她的乳尖和腿心的嫩花,潤濕完畢後即刻進入了她。

  半精靈用了不常見的體位,從後方頂入,抵著芯底的盡根而入透著股施虐的意味。西德尼的雙手被綁在了脊後,上半身垂倚在絨被裡,乳尖被刮得鼓脹生癢,身體在小穴的嬌肉被一寸寸廝磨蹂躪帶來的欲死快感中蜷軟扭蹭。無法發出口的呻吟浸腫封口的布料,於是她整個人都被堵成堪堪欲破的透明泡沫。

  然後她就生氣了。

  「那個晚上再說,」伊格尼茲貼近她,聲音輕柔,「今天緹利爾城裡有慶典活動,你不去嗎?」

  「去的!」小人魚一把掀開被子,看到精靈在煙霧繚繞中微笑。

  她跳下床找衣服,纖細赤裸的身體在夕陽裡晃出點點柔膩的光暈,薄汗下無數的吻痕指痕比塗染雪山的日暉還顯眼。跟他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性關係,除了讓西德尼的身體更飽熟可口一點之外似乎沒對她的精神產生任何影響,她和最初一樣保持著天真的好奇,以無害的目光打量世界。

  就像無論風暴潮怎麼肆虐,過後大海總會平靜如初。

  伊格尼茲微怔。

  西德尼的嘀嘀咕咕驚醒了他:「我沒說要搬回來。」

  伊格尼茲披上外袍:「走吧。」

  經過花園走廊時,一團金色的東西像上了漆的箭頭橫衝直撞過來,繞著他們轉了好幾圈,最後停在西德尼面前。

  是塞西爾,她仰頭睜著濕潤泛光的金眸望向西德尼,伸手指著她,做出判斷:「人魚。」

  「塞西爾,」面容冷峻,嚴苛得讓人生畏的黑髮男人從花園裡走過來,按了按她的額頭,「不要隨便用手指著別人。」

  幼龍耷拉下尾巴,乖乖地點頭:「哦。」

  林德衝他們輕輕頷首,拎著塞西爾轉身離開。

  他的悉心教導似乎起了一點作用,塞西爾活潑了很多,比之前更像一個真實的生命。

  西德尼小聲議論:「這孩子以後應該不會變成赫蒂那樣吧,畢竟有一個正經的導師。」

  伊格尼茲不置可否:「慶典要開始了,走吧。」

  「哦。」

  盛宴中的水城緹利爾美得像一位身著華服的無瑕少女,隨意側臥在蜿蜒起伏的海岸線上,被潮水浸濕後從蕾絲輕紗中滲出的皎潔膚色蓋過寶石的光澤。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天只要戴上面具,便代表著暫時放下所有種族芥蒂與仇視,同身份不明的友人愉快共處。

  這是水神的恩賜。

  入夜,街上的行人和運河上的彎舟反而多了起來。高大的建築倒映在寧靜河水裡撈起千萬點粼粼波光,星海漲潮沒過海岸將城市攏入懷抱,每條船頭的一盞玻璃提燈都是一顆被運送的星星。歌劇院裡女演員時高時低的樂腔清晰入耳。

  西德尼被亂七八糟的小商品和洶湧人流中一張張造型各異的面具晃花了眼,轉頭才發現身旁的伊格尼茲已經不見了。

  她在人流中無目的地擠來擠去,差點被推下河時一隻手拽住了她,手臂有力地環過,將她帶進一個有著安穩心跳和寬闊胸膛的懷抱。她抓著對方垂在胸前的銀髮首先開始指責:「你亂跑什麼?這麼多人我可找不到你……」

  半精靈發出無奈的低笑,胸膛震動清晰地傳到她的臉頰。西德尼聽到精靈的聲音,不大,卻因為離得近,又裹了一層熟悉的溫度,繞著她的耳垂將其他一切雜聲淹沒在漩渦中心:「但我可以找到你。」

  「什麼?」

  手指挑開面具的一角,將碎發攏到耳後,指尖貼著耳根一路滑下,在小巧柔和的耳垂上略做停留。

  「不管是麵包屑還是碎石子,你走過的地方總會留下痕跡。」

  看來他還沒忘記《糖果屋》的玩笑。

  小插曲過後,伊格尼茲提議去歌劇院。西德尼被縈繞在夜空裡的歌聲勾了很久,當即就拉著他往劇院跑,買了票,踩著軟綿綿的羊毛毯走進去,演出廳極大,呈階梯式一級級下陳,大部分光都集中在舞臺上,零星光點繞著大廳分佈了一圈,走進去仿佛置身在恒星坍塌後形成的空洞。

  第一次來劇院,西德尼有點抑制不住地雀躍,可一想到自己作為人魚才是歌唱方面的行家,她又覺得自己應該擺出一副更有權威感、更具話語權的模樣,以挑剔的眼光看待這場歌舞劇表演。

  不巧的是上一場歌頌愛情的童話劇已經落幕,他們趕上的這場是涉及謀殺陷害的宮廷劇。強凹氣勢的小人魚在第一幕就被渾身紅顏料的演員和陰沉詭異的光影調換嚇得露了怯,抓著伊格尼茲的手臂往他衣袍裡鑽,感受他的手掌按在自己肩上的妥帖感。

  偶爾從伊格尼茲懷裡抬起眼往臺上瞄一眼,正好撞見亡靈復仇的場面,一聲尖叫還沒醞釀成形就被倉促地擠出喉眼,幾乎蓋過了臺上演員的念詞,吸引來數十道視線。伊格尼茲用手掌捂住她的嘴,把她的腦袋深按進懷裡。

  小人魚卻在他懷裡不安分地扭,指尖無意撓著腹部,張合的嘴唇若有若無啄著他掌心不存在的餌。舞臺上歌聲高亢,細細的嚀聲卻無法被掩蓋,反而越發清晰,越發堅韌,深入他的耳洞紮根生芽――在引誘他。

  伊格尼茲輕輕垂下眼睫,臺上的亡靈將刀捅進仇人胸膛,他則低頭啃住懷中女孩的嘴唇。

  之後他們在最後一排無聲又熱烈地接吻,身體相蹭,呼吸纏綿,嘴唇廝磨,面具隨手扔到一邊。

  難以言喻的曖昧摩擦聲在空蕩蕩的最後一排悉悉索索地響著。

  一潮高過一潮的歌聲將空氣烘燙,將不能自禁的氣氛澆灌成夏日燦爛的花,以至於最後伊格尼茲已經扣著西德尼的腰讓她跨上自己的腿,膝蓋頂著碾磨著她的腿心,手指深入衣裙捏揉兩顆頂著布料的小奶尖,就差直接做起來。

  西德尼走出劇院時一直在抱怨他耽擱了自己觀賞演出。

  伊格尼茲提議帶她去看一場特別的演出作為補償。

  西德尼好奇地發問:「在哪裡?」

  「地下街。」

  伊格尼茲找了條船,沿水路前往。小船窄而長,甚至無法容納兩個人並排坐。西德尼老實地並著雙膝,小心扯著自己花一樣熱烈盛放的玫紅色裙擺,不讓任何一片蕾絲或鵝絨褶皺溢出船舷掉進水裡。伊格尼茲坐在對面,船夫站在他身後,安靜支著槳。

  河上船隻繁多,無法走得很快。聽著岸上宮殿裡傳來的悠揚舞曲,西德尼看了眼對面的半精靈,對方察覺到她的目光,回以微笑,銀灰的眼眸將燈光烘襯得靜謐動人。西德尼有點慌,覺得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每處細節甚至包括右眼下那顆細小的淚痣都在逼著她溺亡。她扭過頭,佯裝撩水,卻發現入手的河水也如情人間的親吻一般膩熱綿長。

  西德尼不知道該怎麼緩解這種莫名其妙襲來的尷尬。

  她突然站起身,帶動弦月似的小船前後搖晃一下。

  「這樣太慢了,」她咕噥著,「我要先走了。」

  她提起裙擺,踮腳踩上另一條船。

  河上船隻密集,有如一塊塊突起的暗礁,鋪設出一條蜿蜒入水天交接處的綿長小徑。西德尼依次踩上去,不是碰壞了小販的鮮花就是驚飛了魔術師的鴿子,要嘛就是打攪了紳士淑女的竊竊私語,在靜謐有序運行的船海裡簡直像一顆倉皇撞入行星軌道的冒失彗星,輕盈的身姿卻讓人想到翩躚在不同花朵裡的蛺蝶,能在遊人伸手準備捉住她時迅速地逃匿。

  她是人魚,並不擔心無意落水,甚至有點期待失重倒下船時那一點輕飄飄的自由感。

  越來越多的人停下來圍觀這位怪異的少女。

  「您的夫人可真……呃,活潑。」船夫尷尬地出聲。伊格尼茲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請求他劃近西德尼經過的每一條船,以流暢動人的通用語進行道歉,並附上合適的金錢賠償。

  上了岸,西德尼望著伊格尼茲面具陰影下依舊溫和可親的微笑,多少有點發怵,剛想說些什麼就被他掩住嘴唇。

  「先不說這個,」他揉亂她的金髮,攬住她的雙肩,「表演要開始了。」

  「……」西德尼頓時有了極為不妙的預感。

  他們穿過錯綜複雜的街道,最終展現在眼前的是美女與野獸的危險馬戲表演,西德尼從沒見過這個,頓時就被吸引了。伊格尼茲將她帶到安排好的座位上,轉身前往旁邊的酒館。

  壯碩的倭巨人海克•奎紮克叼著煙斗,眯眼望著櫥窗外,陰沉濕冷的目光從重重眼褶下透出。

  在這個角度可以望見那個紅裙姑娘因興奮而微微鼓起的薔薇色臉頰。

  「我說,伊格尼茲,你真應該拿鏡子好好照照自己,現在的你簡直就像三流作家筆下的白癡愛情喜劇男主角一樣令人作嘔,」倭巨人把裝貨的魔法匣和高純度烈酒一塊推過來,嘲笑聲中夾雜著濃濃的鼻音,「我還是更習慣以前的你。」

  伊格尼茲不為所動,取過匣子,微笑著頷首:「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新的一批藥劑需要即刻在龍堡裡進行效果測試,西德尼卻興致勃勃地黏在表演場外不肯離去,伊格尼茲不得不妥協,為她施加了新的保護,交給她一塊表演結束後會自動啟動的傳送水晶,自己先回龍堡安置藥劑。

  回到龍堡路過花園時,伊格尼茲看見那個披著肅穆外袍的大魔導師把一個小孩子抱在懷裡。女孩被他積雪一般的袍子緊緊包裹,小小的腦袋枕著他的腹部,金髮毛茸茸的,閃爍著碎金與濕潤酒杯的光。他在給那個小姑娘講故事,手掌像分流傾瀉的河水那樣覆蓋住她的五指,領著她翻開圖畫書的一頁頁。

  甚至為了遷就那個小小的女孩子,他一直維持著俯身的姿勢,連著鏡片的銀鏈就倚著小女孩微敞的衣領滑進衣服裡去。

  神色前所未有的柔和。

  伊格尼茲頓時對倭巨人剛剛的嘲笑有了切身體會。

  他走進煉金實驗室測試藥劑。龍的力量會在無形中扭曲一切,他必須確保這些藥劑在龍堡裡依舊效力顯著。

  完成所有工作後,伊格尼茲推開西德尼的房門。

  裡面空蕩蕩的。表演時間早已結束,她卻沒有回來。伊格尼茲試著用魔法感知,感知通向的另一端寂靜無聲。風箏掙脫了束縛,絲線茫然失措地被風推來推去。

  伊格尼茲閉上眼發出歎息,夜風吹過,凜冽的煙霧灌滿五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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