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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無人逗留》第5章
五、

  總監快要離位,辦公室的內鬥一天天升級,兩方陣營你來我往,勾心鬥角。雖然全身心地支持東尼,賈維斯還是默默地裝作了中立。他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尹森一樣充滿善意,所以自覺地減少了與先生的接觸,不希望別人把他劃入先生的陣營,帶來不好的傳言。

  但似乎有點晚了。

  某天上午,賈維斯剛從廁所走出來,附近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東尼.史塔克可不會培植你。」

  賈維斯扭頭找去,看到隔壁隔間的前輩滿大人站在吸煙室的門口,而這句冒失難懂的話就是他對自己說出來的。

  「進來說話。」他招呼著,遮掩的態度讓賈維斯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吸煙室裡沒有其他人。滿大人關上門,掏出煙夾,拿出一根叼在嘴裡,又向賈維斯遞過一支,但被拒絕了。賈維斯討厭尼古丁。

  他慢吞吞地點上煙:「你跟他挺熟啊?」

  賈維斯的神色並不在意:「前輩想多了,只是偶爾有交流。我這個級別的人他懶得接觸的。」

  滿大人一邊收起煙夾,一邊諱莫如深地說:「你新來的,不知道。前幾年和他走得近的那個姑娘啊,嘖嘖嘖,最後被他整得挺慘呢。」

  「發生了什麼事?」

  「哎,其實也不過就是那點兒事兒:被睡了,被利用,還在工作場合被打壓。誰讓她行為不檢點,撞上一個心狠手辣的上級,也是活該。」

  「結果呢?」

  「先是長期病假,最後實在受不了了,離職了。記住這個名字:瑪雅。去部門裡打聽打聽她的下場,賈維斯,你會發現東尼.史塔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賈維斯心裡一凜。

  對方的眼神穿過煙霧,給他使了個眼色:「那人的人品靠不住。如果他想拉你當自己人,呵呵,你可掂量著吧。史坦先生雖然沒有他的那股聰明勁,但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才被他搶了風頭啊。反正,我勸你三思,年輕人最應該的就是站對隊伍。史坦先生一直很器重你,我相信你不至於沒良心到裝聾作啞的地步。」

  原來這才是這次談話的重點。賈維斯心裡五味雜陳。

  「前輩費心了,我覺得史塔克先生急功近利了些,但不像是壞人。不過,立場的事我心裡有數,我不會讓自己任由別人利用的。」

  滿大人笑了,把嘴邊的煙卷拿下來,又拍了拍賈維斯的肩膀:「你明事理就好。但可別說是我說的啊,兄弟。」

  賈維斯冷淡地側頭,看到那支點燃的香煙就搭在自己肩上,煙霧飄升,幾乎要撲到他的臉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嗆人的煙味在心頭散不去,整整一上午,賈維斯都是心情壓抑的。這是他在紐約的第二個秋天,疑慮一點點地撕扯他天真的情感。

  他逐漸懂得,這段關係脆弱得不堪一擊。先生是他心裡唯一的月亮,明亮又遙不可及;可他只是隻螢火蟲,是對方捕獲的那麼多玩物之一,是生活的點綴,微不足道。即使不是由先生主動拋棄,也總會有那麼一天,他會離開他的先生,去過自己的生活——他的自尊怎麼會允許自己一直卑微下去。

  朝九晚五的生活日復一日,無波無瀾。賈維斯在希望和失望的反復中,等待那個日子的到來。

  第一場雪那天,有個同事撿到了賈維斯丟失的隨身碟。在向賈維斯走來時,對方沒怎麼願意直視他;可是在將隨身碟遞過去時,還是沒忍住看了賈維斯一眼。

那陰冷的眼神讓賈維斯不寒而慄。他迅速地打開隨身碟做資料恢復,結果令他一陣後怕:他私自改的帳戶的原文件被人打開過了。

  賈維斯明白,先生讓他改帳的事可能已經暴露了。可那是在他去波士頓之前,已經是上個年度報表的事了,到底會造成什麼影響呢?他心裡七上八下著,沒有辦法預測事件的走向。

  這之後不到一星期,他就被另一位副總監史坦邀請一同喝咖啡了。史坦是個壯實的光頭男人,強勢和自大比東尼還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毫無目的性地和賈維斯侃了半個小時,言語處處流露演技浮誇的拉攏。賈維斯文文靜靜地應答著副總監的關心,揣摩著對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自己是一個初級員工,明明沒有什麼值得拉攏的戰略意義,這太奇怪了。

  晚上,在東尼的家裡,他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把白天的事情告訴先生。他不想讓先生誤會成他在利用外人的要挾吸引先生的注意,或者暗示先生應該對自己更好更投入。

  但在做愛結束後,賈維斯認真地對東尼說:「也許我需要時間思考,和你交集太深到底合不合適。」

  他沒指望先生流露出不捨,可正在系睡衣鈕扣的東尼居然笑了,說:「你早就該思考了。」就彷佛一個早已知曉答案的老師,憐憫著那個後知後覺的學生。

  賈維斯一賭氣,便拉起被子不再說話,任由先生吻他的髮梢說晚安。他聽著先生下床走去次臥,又輕輕關上房門,也沒有抬眼目送。

  除了在波士頓只有一張床的那晚,東尼沒有留在他身邊睡過,而賈維斯也從不好意思挽留。因為知道先生鄙夷「情感飢渴」,他不願顯得太黏人,可那種依偎著先生的觸感,那種能在入睡前的半夢半醒中與喜歡的人肌膚相親的擁有感,他沒法不去渴望。正常的情侶不是都可以分享這種親密的嗎?為什麼在自己的愛情裡,這就成了一種奢望了呢?

  他的渴望像毒,一寸寸侵入理智。在這個獨自入眠的夜裡,賈維斯終於下決心給他們的關係一段冷卻期,就像在波士頓一樣,或者說,是給自己的情感一段冷卻期。不聯繫,不糾纏,讓關係淡化,最好可以斷掉。如果不這樣,他早晚會瘋掉的。至於那個修改憑證的舞弊,如果真的查下來,他可以一個人擔下責任,用不著先生插手。

  他已經決定好,既然事情是自己做的,就算有代價,也要毫無怨言地承擔。但等到賈維斯發現的時候,這件事情的副作用,已經遠遠超過一個年輕員工違規操作和逾越權限那麼簡單。

  一天中午,不常有交集的史坦帶了一個老員工找到賈維斯。他先是天南海北不著邊際地胡聊了一通,搞得賈維斯莫名其妙,又話鋒一轉,猝不及防地問:「東尼.史塔克不常直接給你派任務吧。」

  賈維斯警覺了起來:「不常。」

  「那你不如回憶一下:他有沒有叫你改過什麼東西?很容易回憶起來的吧?」

  「當然。」

  來訪二人的慈祥面目一下子蕩然無存:「找出來,現在我們需要檢查一下。 」

  賈維斯冷靜地打開電腦,調出了十幾個文件給來訪者看。

  「就是這些了。」

  兩人馬上拿起滑鼠俯身湊到螢幕前,一陣猛翻。二十分鐘後,他們抬起頭,因為一無所獲而惱怒。

  「別跟我裝傻,年輕人。」史坦把手指關節捏得咔咔作響,「我看你可能還沒弄清楚局勢:服務器上都有帳目的電子備份,只要想查,我費點事情,繞點遠,哪怕去發詢證函,也早晚能查到你身上。你護著他也沒用,只會讓他錯的更多,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他。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證明史塔克只有一點小小的錯誤。別等我自己查,他的案底太多了,根本經不起細查。」

  「我知道我工作中可能犯下點小錯誤,但這和史塔克先生沒有一點關係。您二位怕是想多了。」賈維斯坐在椅子裡微笑著,毫不退讓,「如果您對我的工作能力有懷疑,我接受批評;如果您覺得我不能勝任,我也不會尸位素餐。但現在,我還有考核沒有做完,請問我們的對話進行完了嗎?先讓我把這點工作做完吧。」

  在離開之前,史坦意味深長地瞪了賈維斯一眼。

  直到他們走出視野,賈維斯握著滑鼠的手才開始顫抖。他攥了一下手,發現手心裡都是汗。這件事居然與先生的其他違規有關,而且事態不小,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他有些怕,可他不能在這種時候出賣先生。不管發生什麼,他永遠會和先生站在一條戰線上。這是來自內心最直接的選擇:沒有猶豫,沒有利弊權衡,他將他的未來託付給了直覺和毫無理由的信賴。

  他打破了不再聯繫先生的決定,編輯了一條訊息,刪刪改改,發給那個熟悉的號碼:「有人在查你,查到我這裡來了。」

  幾分鐘後,東尼從自己的辦公室裡走了出來。他左右逢源地和大家打著招呼,像不經意似地走過來,但在賈維斯身旁俯身停駐了一秒,小聲扔下一句:「晚上詳細告訴我。」

  下班後,東尼在公司兩個街區之外的露天停車場等他。賈維斯一坐上車,他就說:「帶你去吃壽司。」

  「不去你家嗎?」

  東尼猛地一腳油門,讓車子提速:「今天是臨時約你,我家裡沒原料。況且也沒心情。」

  賈維斯沉默地扣上安全帶。只是坐在先生身旁的副駕駛位置,餘光若有若無地瞟著先生,就已經讓他的防備心一敗塗地了。可他不希望再看到自己犯傻。他不介意去哪里或者吃什麼,可在和這個男人共進晚餐之前,他必須要把那條界限問個明白,他必須問出來:對先生來說,他到底意味著什麼?

  他挑了聽起來最不以為意的措辭,用上最漫不經心的語氣:「假如我把你當戀人,是不是太天真了,先生?」

  他身旁的人握著方向盤,像是在思索事情,心不在焉地回答:「能明白這一點不失為一種進步。」

  賈維斯把心一橫,咬牙低聲問:「我是第幾個和你這種關係的人?」

  「喲,別小題大做。誰還沒幾個前任了?」

  「我是問,我是你睡的第幾個下屬?」

  東尼不自然地猛打了一把方向盤,避開了一個橫穿馬路的行人。他嘟囔著:「怎麼突然這樣問?」

  賈維斯抓住了東尼想去握變速桿的右手:「回答我。」

  「行,你成功地勾起我的罪惡感了。」東尼不耐煩地甩開了他,「我是不是不小心睡了個未成年人?你怎麼這麼幼稚?」

  賈維斯氣得扭頭不再看他,可是,馬上又難過得顧不上生氣了。現在反倒是他問了不該問的話。東尼總是把責任毫不愧疚地推給對方,而賈維斯也就真的一次次相信。今天,他終於悲傷得有些累了。他想要求下車,可又不想顯得自己太在意這件事,便在陰鬱中沉默著。

  一直到東尼停下車,親自下來給他拉開車門,賈維斯也沒再說一句話。他冷淡地跟隨東尼走向餐廳,假裝沒看到先生試圖哄他的歉意。

  今晚,他們最好只是單純的上下級,什麼關係也沒有。

  東尼選擇的店叫Masa,位於時代華納中心四樓,主廚高山麻紗坐鎮吧台,給每位食客設計菜單。東尼和主廚打完招呼,帶賈維斯徑直走向裡面的卡座。二人坐好後,他解釋說:「這家是我心目中紐約最好的日料店。這裡的海鮮幾乎都是從日本空運來的。」

  賈維斯只在媒體報導中聽說過這家全城最貴的餐廳。他打量著四周設計感低調的東方風格裝潢,問:「可這裡需要提前一個月訂座的吧?」

  他的終於開口交談讓東尼笑了。他左手托腮看著賈維斯,說:「你太小瞧你的先生了。」

  這個笑容寵溺又溫存,一下子揪起賈維斯還在為車上對話難過的心。芥蒂不可能輕易消弭,但賈維斯沒法抗拒先生成熟驕傲的溫柔:在邂逅時的陽光下,在第一次品嚐先生煮的湯汁時,在波士頓波光粼粼的查爾斯河邊,或是相處時其他不經意的瞬間,這種電流爬過的沉醉時刻一次又一次,牽扯著他本已軟弱的情感,身不由己。

  這到底是誰給他下的蠱呢?他要到何時才能解脫?

  在不斷端上壽司的過程中,賈維斯對先生描述最近的異常。東尼埋怨他:「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之前我還以為他們只是刁難我,沒想到和你有關。」賈維斯回答。

  「難道如果目標是你,你就自己扛著嗎?」東尼把筷子狠狠地拍在筷架上,真的生氣了,「萬一出事了,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但他們能整死你!」

  「我也沒想到會……」

  東尼打斷得斬釘截鐵:「沒事,賈維斯。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這話說完,兩人對視著靜了兩秒鐘。東尼低頭向嘴裡塞了一塊金槍魚壽司,避開了無言的尷尬。

  賈維斯只是看著先生。他已經忘了,正是這個人害他被人盯上的。他一邊罵著自己沒出息,一邊一股腦地只顧著猜測,先生的表情和話語是不是意味著在乎。

  店裡的燈光暖黃,氛圍安靜,東尼的眼睛裡有融融的火焰,認真得很堅定。他沒有說多餘的話,也沒有太細膩和強烈的關懷,可是他氣惱的欲言又止,明明全都是對賈維斯的在意。

  賈維斯在滾燙的感動裡絕望著。他看到了自己深陷囹圄無可解救的心。

  這個男人一次又一次地令他失望傷心,可不知為什麼,後來賈維斯想到他時,能記起的卻只是他的庇護和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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