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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無人逗留》第8章
八、

  至少有一瞬間,他的先生也是享受的。賈維斯能感受到這種反饋。

  他的舌尖在對方的口腔裡糾纏著。他當然知道在停車場這麼做有多危險,但極致的滿足和愉悅攫住了他的五臟六腑,令他顫抖,卻又似撕開慾望的巨大缺口,一下子把他從內掏空,變得貪婪無度;像在深淵的邊緣試探游移,又像其實早已墜落,萬劫不復。

  最後還是東尼先清醒過來,推開了他。

  「你幹什麼!」東尼靠在車旁,喘著粗氣,「不就是讓你來拿個外送而已。」

  賈維斯想調侃一下先生的比喻,笑著說:「真幽默,先生。可不是哪家送外送的都會開著這樣的豪車,還有公司停車場的出入卡。」

  可這緩解不了氣氛。

  車庫裡的空氣潮濕,帶著一股霉味,絲絲寒氣從橡膠地面之下爬出來。他吻的人焦躁不安,喘息聲帶著與原本激情相矛盾的氣惱。在不耐煩地理了理襯衫硬領後,東尼聲音陰冷地數落:「這裡可是公司,會有人看到我們的,你真是一點分寸也沒有。你總是這樣,你總是反應過度,每到這時我都很煩你,賈維斯。」

  他的冷漠突如其來。賈維斯有點懵:先生不常直呼他的名字,每一次都有掐住他的心臟般的作用,逼他跪地認輸。

  就算是責怪或埋怨,也不必用這麼冷漠的眼神吧?

  於是,又是那種感覺,一點也不陌生。東尼的喜怒無常是他過不去的坎。此時就如以往,就如他早已習慣的那些周而往復的次次失望:他愛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但孤獨卻從四面八方滲進來,鑽到他的身體裡。也許一切主動靠近都是錯的,先生更願意獨占對距離的裁量權,他不該妄圖越界。這個念頭一下下敲著賈維斯的耳膜,非要把殘酷的事實提醒給他聽。

  在賈維斯決定要轉身離開的一剎那前,東尼居然先道歉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說。」

  賈維斯低聲說:「不,你說的對,先生。我太不注意舉止了。」

  他道了謝,便以工作為由道別。在他快走到電梯口時,才聽到東尼關上車門的聲音。關門聲迴響在空蕩蕩、沒有人聲的車庫,無比寂寥。然後,那輛跑車也離開了,轟鳴遠去,從車庫消失。賈維斯一次也沒回頭。

  在咖啡區,賈維斯把食盒塞進微波爐,看著窗外,等待著。他所處的樓層足夠俯視半個曼哈頓。窗外的光亮斑斑駁駁的大街小巷中,車流穿行不息。賈維斯就這樣站著,直到一聲「叮」打破了安靜。他把食盒取出,叉起一個蒸餃放進嘴裡。蒸餃的餡料和湯汁充滿異國風情,非常美妙。可他嚐了很久才嚥下一口。脾氣陰晴不定的先生,卻有如此深摯的耐心來照顧他,讓賈維斯感動也不是,推開也不是,總是情不自禁地觸犯關係的禁區。

  何必呢?他別對他這麼好不就好了?他早點放他走,不就好了?

  這時手機螢幕亮了,顯示有新訊息收入。賈維斯起眼一瞥,扔下手裡的叉子。可是剛抬手,卻又放下,再次拿起叉子,繼續像專心又不像似地吃飯,面無表情。

  是先生的簡訊。他不想去看內容。

  幾年後,身處新公司的賈維斯遇到了一個華裔基金經理,已經是二代移民。她告訴他:對於中國人來說,蒸餃和小籠包是兩種食物,形狀、餡料和口味都有區別,只是西方人很難分清。

  這位眉眼彎彎的黑髮姑娘說:「你吃過的那種,應該是Chinese steamed buns(小籠包),不是dumplings。你在哪家店吃的,賈維斯?」

  賈維斯愣愣的:「不是,是朋友做的。」

  「中國人?」

  「美國人。土生土長。他在上海吃過一次,就記住了味道,幾年後給我按記憶複製的。」

  華裔姑娘笑了:「Wow!那麼,能把味道還原得那麼好,真是太厲害了!」

  賈維斯也笑著點點頭,可那些回憶都已經離他遠去了,像是講著別人的故事。離開先生這麼久了,他未曾再孤單過;像那天拿著先生做的晚餐一個人乘電梯的孤獨,後來再也沒有出現。也許,那種孤單只屬於一顆正在愛著的心靈,屬於失望之中不滅的一絲希望;而一旦徹底磨滅了期待,融入這座城市匆匆忙忙的洪流,那塊可以感知孤單的柔軟位置,便從他的心上被剝去了。

  失去是最好的結果。那時那個第一次嚐到小籠包並為之觸動的青年,還太稚嫩。命運總是要佈置一些失望給這樣的人的。

  吃完了最後一口,賈維斯把餐盒和手洗好,才慢吞吞地打開先生的訊息來讀。是很簡單的一句話:「我們街區的三花貓又在門口等我呢。」

  賈維斯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您是常餵牠嗎?」

  不過半分鐘後,他收到回覆: 「可不像給你做飯那麼有熱情。你心情還好嗎?」

  極其不知好歹地,賈維斯還是任由自己的心被扯了一下。

  開車回家遇見一隻街貓,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呢?可這是先生第一次找他聊自己的生活,是他拌嘴之後的主動靠近。他早就認定賈維斯不會真的生氣,卻還是試探著示弱,兜圈子,幼稚又小心翼翼。這男人的道歉也是自負而柔軟的,令人討厭和著迷。他的一切都是。

  賈維斯才不要再上當。他簡單地回覆:「沒事的,先生。」短到收發兩方都不明白它字句中的含義。

  他們的交談到此就為止了,東尼沒再追問或者談論自己的事。回家後,賈維斯倒在沙發上猶豫著,想要找個話題開啟一輪新的聊天,可百番考量還是沒有實踐。

  依然深愛的本心,和勸說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的理性,它們在安靜的房間裡喧囂不止,共同折磨了他一整晚。到最後,他乾脆直接去睡了,把不幸源泉的這兩者全部拋下。

  這辦法卻也意想不到地奏效,若蜷縮在被子裡的賈維斯沒想起先生陪伴自己的那種觸覺的話,可以說是完全有效了。

  他的心不屬於自己,可他又能怎麼樣?

  在和先生也和自己相安無事的幾天後,公司走廊裡,一位擦肩而過的同事突然喊住了他,主動湊過來。

  「賈維斯,我有個消息可以透露給你。」他神秘兮兮地擠眉弄眼。

  「什麼?」

  「內審下週就會來調查。你最好給你幹的那些事找些好理由。要不然……」

  賈維斯點頭,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開:「謝謝,但我沒什麼可解釋的。」

  「他們不止查今年的東西哦!」他身後的人說,「還有去年的。」

  賈維斯停住了腳步。

  「我沒有害怕的理由。」他回頭說。

  同事笑得耐人尋味。

  當晚,東尼給他打了電話。在停車場那次吵架之後,他們還沒說過話,但東尼的語氣很平常。

  「後面還會有一輪檢查,規模更大,內外審聯合。如果有人查你,你直接說是我讓你做的就好。」

  至於這場景為何熟悉,賈維斯很快便想起來:在波士頓,先生來電談論違規的事,語氣同現在一模一樣。一年了,他們經歷了那麼多,吵過架,道過歉,撂過狠話,也掏心掏肺地坦誠過,結果在商量事情的時候,卻還是和以前一樣,像個陌路人,公事公辦。

  「他們之前明明什麼也沒查到啊,還查什麼?難道他還要和高層作對?」賈維斯淡淡地問。

  「史坦一定有把柄,他在等時機。我不知道他手裡還有什麼,但我能處理。你千萬不要妄圖自己解決。」

  「你怕他了,先生?」

  回答伴隨一聲嗤笑:「沒有。」

  「那你是想保護我?」

  這果然氣到了東尼:「乖乖聽話。我只求你別節外生枝,別給我添麻煩就行。」

  「可我還不知道你是打算怎麼辦。」

  「我自有決斷。你就記住什麼也不要說,有任何問題,只說照是我的指示就行,clear?」

  賈維斯也在生氣,他氣東尼什麼都不告訴自己,只拿自己當小孩和累贅。可他累了,不想再和他拉扯,便應允了。

  第二天,他被尹森叫去辦公室談話。看到他,這個老鄉兼朋友客氣得令人意外:「啊,久等了,你先坐。」

  賈維斯道謝,坐下。坐好之前,他看到尹森的手緊張地搓著大腿。窗外的光線打在尹森光禿禿的前額,他推了推金絲眼鏡。

  「叫我來有什麼事?」

  尹森翻著考究的皮面記事本,不忍心似的遲疑了一下:「有幾個主管給我壓力。你的檔案裡可能會被記一筆工作態度問題,我很抱歉,賈維斯。而且我也很擔心你。」

  賈維斯點點頭。對於這個結果,他並不吃驚:他明白自己確實得罪了人。

  「沒關係,麻煩你了,尹森,你就公事公辦吧。」他淡淡地說,「至於史塔克先生,也不用擔心,他對我很好。」

  「好?」尹森警惕地向前傾身,「賈維斯,你跟我說實話,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我不知道……比方說給你許什麼諾,想把你拴住?」

  賈維斯苦笑:這個問題,他自己探求了那麼久,可一個假設也算是承諾嗎?

  「要是有不就好了嗎?」他說。

  「那你倆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們很近,真的靈魂意義上的。」

  對方氣得無奈地吸了一口氣,比著認真的手勢:「賈維斯,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說他的壞話,但你可不可以先看清局勢,清醒一點?」

  「他不像你們想像的那樣,他對我很溫柔。我倆剛認識時,前兩次私下見面都是在晚上,什麼都沒發生。」

  「這?欲擒故縱唄。我倒不是說他品德有問題,我只是覺得你陷得太深了。你看看,現在反而變成是你主動。 」

  「沒有。他真的對我很好。他有他的相處方式,也許我應該給他時間。」

  「當然,當然,可他根本不在乎這份工作。他家非常有錢,他不怕搞砸,他什麼都不在乎。他玩習慣了,當他厭倦了他就能抽身,因為他玩得起,可你玩得起嗎?」

  「什麼意思?」

  尹森沒直接回答。他躲閃開了賈維斯的目光:「我知道你喜歡這份工作,賈維斯,所以,你應該給自己留條退路。聽句勸,孩子,去跟他說分手吧。從長計議沒什麼不好,你們還可以先當朋友啊。」

  「分手又能有什麼用?我已經被盯上了。」

  「你真得覺得他會保護你?我這樣說吧:如果你不從心裡劃清界限,這次內審,你肯定是過不去。工作就是工作,你沒必要被私事拉下水,明白嗎?」

  賈維斯低下頭,終於明白了:尹森是怕他護著東尼,也怕敵對的人拿他開刀。尹森一直是一個溫柔的老好人,對誰都沒意見,這是他第一次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可他越是好意,賈維斯就越是難以領情。他感激地說著同意的話,可他們兩人誰都清楚,這場規勸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賈維斯不知道該如何對尹森吐露,那些他相信先生愛他的證據,那些支撐他走到現在的東西——那是他的珍藏,也是他的傷口,那傷口裡的血都是甜的。第一次相遇時先生的笑容。他們之間的默契。先生親手做的晚餐。難掩的保護欲。睡前的牛奶。那個緊緊的擁抱和道歉。二十二歲生日。蒸餃。還有,波士頓。

  連他自己都理解不了這種愚蠢,可內心的選擇,千次萬次都依然會是去追隨那個人。也許,這行源代碼早就刻得太深,剝皮削骨,無法抹去,它植根在他的太過核心的意念裡。

  「我知道我玩不過他,尹森。但這不是他的錯,是我自己掐不滅希望。讓你費心了,我會盡量保護自己的。」

  尹森靠在椅背上,無言以對,只得勸賈維斯以後行事小心些。

  這次談話後的下一個星期,內審的網果然篩向他。尹森的警告應驗,其中一名內審反反覆覆地追問他,上一年度的報表他能否保證真實性,彷彿真的認定賈維斯就是一切問題的突破口。賈維斯瞧著這個年輕內審的臉,冷靜地推翻了他所有的懷疑。

  他沒有照著先生的要求,把責任推給先生,因為他從骨子裡,是不願傷害到先生的,一絲一毫也不行。況且,現狀是根本不存在把事推給先生的必要性。這個內審只是不停地問,不停地對質疑資料可靠性,可什麼證據也沒拿出來,甚至連業務都不熟悉。賈維斯被糾纏地煩了,甚至有些同情這個疲勞的小內審。他知道這件事情不對勁,因為按理說,根本輪不上自己在一場大審查中受重視。可他搞不懂這個初出茅廬、唯唯諾諾的小內審能夠成什麼威脅。

  ——你這個表真的沒事嗎?

  ——能有什麼事?

  ——那原始單據怎麼缺失了那麼多?

  ——那你應該問負責稽核和檔案保管的人啊,都一年多了,我怎麼會記得?

  賈維斯熟練地兜著圈子,內審的目光有些委屈。最後,他要求賈維斯簽了一個對內審結果負責的字就走了。

  週五,在搞得人心惶惶這麼久後,這次審查終於了結。結論是毫無問題,所有人平安無事。

  賈維斯的工作終於恢復了平靜。週五這天,他認真做好自己的工作,正常地下班,主動聯繫先生的渴望又慢慢從意志的縫隙滲進來。

  他們已經互相冷落太久了。賈維斯還記得,東尼說過,他會珍惜相處的時間。可在停車場衝突到今天,他們再也沒親近過。

週六上午,他主動約東尼去一家風評很好的咖啡館吃早午飯。

  賈維斯一邊閒聊著不痛不癢的話題,一邊觀察先生的表情。可他有點看不透今天的先生的情緒。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週末你有安排嗎,先生?」

  「沒什麼安排。原本約了尹森看棒球賽去,但是他老婆的孕檢預約改時間了。」

  「我可以陪你去的。」

  東尼詫異地抬頭,彷彿賈維斯說了什麼很奇怪的話。

  「謝謝,不用了。」

  賈維斯輕聲說:「我沒看出這是一個過分的要求。」

  「你一向看不出。」

  「你是不是不高興,先生?」

  對方喝著咖啡,眼都沒抬:「別瞎猜。」

  賈維斯隱隱不安:「是因為內審的事嗎?」

  東尼不耐煩地嘟囔:「和那個沒關係。」

  「你看起來很奇怪,先生。」

  「我也這麼覺得。只要牽扯到你,就很不正常。」東尼重重地把咖啡杯扔到桌上,「你不覺得咱倆現在的相處太沒私人邊際了嗎?我知道我答應過你,可是搞得越來越匪夷所思……你已經影響到我的生活了。」

  「我嗎?」賈維斯一驚。

  東尼用鼻音嘆息,好像也並沒有在怪罪誰。他收起了脾氣,試著緩和:「我也說不清,但我感覺很不好。最近這些事……」

  他的眼眸中有很多話想說,可睫毛垂著。他最後說的是:「抱歉。」

  賈維斯知道他還有話沒有說出來。不好的預感滋生蔓延,無法撫平。他能看出的一絲痕跡是:先生還是對停車場的事心有芥蒂。他的表情藏不住。他介意的不是賈維斯的吻,而是自己會為對方送晚餐這件事。

  所以他才會在當時和現在發脾氣。賈維斯心想。

  無論從何種角度,他實際上都是反感親密關係的,更反感處於親密關係中的自己。賈維斯的存在成了一根刺,觸怒著他,可又捨不得拔掉。

  賈維斯乖順地不再追問,向看起來很煩悶的先生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注意。這倒不是因為尹森曾經的勸說,而是他在心裡做著決心:以後,一定要慢慢來。哪怕只是慢慢感化和靠近,也能從先生的只言片語中拼湊出答案,因為先生根本不擅長控制感情。在波士頓,在相擁而眠的那天,甚至是第一次為賈維斯做好早餐出門的時候,他的眼神昭然若揭。總有一天,先生會沒有辦法再否認他們之間的紐帶,或許這正是先生當下在怕的東西——他怕的是自己會流露感情,怕的是會被改變。

  而賈維斯決定是,更加耐心地等待,慢慢去和他磨合。

  這個男人習慣於隱蔽內心,操縱全局,這是他的生存方式;可偏偏,他的感情賈維斯全能察覺。很多年之後在高爾夫球俱樂部,喝醉的尹森敲著桌子對賈維斯說:「總歸是好在你懂他,但,也壞在你懂他。」這句真相隨著威士忌被賈維斯一飲而盡,像火舌舔舐著他,勾起了他橫亙多年的痛楚。

  那根疼痛的神經從未停止生長,一分一毫,佔據了他肌體。紐約很大,但浮光掠影千萬,比不過依稀記得的某個人的神情。它藏在賈維斯不願觸碰的閣樓,躲在一層層塵埃後面,卻怎麼也不肯褪色。後來的賈維斯獨自一人不斷成長也不斷成熟,可每當想它起來,他都依然是當年般脆弱,被釘在原地未曾逃離半步。

  年輕時的他縱使能猜到先生的情感,可畢竟還是不知道的事情更多:比如奢望太多,必然就有懲罰;比如有時竭盡全力,也終究是一場空;比如有些人生軌跡,不是留給他選擇的;比如為什麼他不明白先生的痛苦來自哪裡,或者為什麼,先生就是不願讓他明白。

  在這些他不懂的領域,命運和他開起了玩笑,手段殘忍且毫無徵兆。

  那次不愉快的早午餐和那些關於私人邊際的談話的第二天,週日晚上,正在家中休息的賈維斯收到了東尼的簡訊。

  那個憑寥寥話語就能掀起他內心滾燙柔情的名字,如今卻給他一句:「我覺得以後還是不要再有私下來往了,不然對彼此都不好。你同意嗎?」

  手機螢幕一片白光,而讀到訊息的人大腦也一片空白。最後那個問號根本不是在問,而是在逼迫他同意。東尼一個人做出了最後的決斷,卻連見面解釋都省去不提。

  在恆溫二十三度的房間裡,賈維斯從心裡往外的冷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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