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張景吃過夜宵回臥室重新洗漱， 還沒忙好就聽見手機震動。

　　他拍拍臉上的水，啪塔啪塔地跑到桌邊，是簡岷的消息， 對方掐著淩晨的點給他發的生日祝福。

　　哥哥：祝景景生日快樂， 新的一歲長大長高， 快快樂樂。

　　居然掐點給他發生日快樂， 他還以為簡岷這種人根本不會在意這些。

　　簡岷消息剛發過去沒幾秒就接到少年的視頻邀請， 男孩好看的眉眼彎著， 他剛洗過臉，額發打濕了些，臉上的水沒有擦乾，襯得臉頰像四月沾了露水的桃花。

　　“怎麼還沒睡啊？”他聲音裡滿是笑意。

　　簡岷不答反問：“又熬夜？”

　　“學習啊，”張景說起假話來毫不心虛， “上學很辛苦， 得熬夜學習，你看我黑眼圈。”他湊近讓簡岷看不存在的黑眼圈。

　　簡岷不為所動，“那就繼續，早點休息。”

　　張景瞪了他兩秒， 真跑到書桌邊翻書包， 老太太把他的假期作業帶過來了。

　　簡岷聽他哐哐當當幾秒， 還有拉合抽屜的聲音，鏡頭晃動，手機被張景放到支架上，少年坐在書桌前低頭寫字， 他神色嚴肅，好像真在寫作業。

　　他沒掛斷，靜靜等待少年。

　　張景寫完把手機拿過來對著桌面，“這是我的小本本，記了你不少罪名，以後一一和你算帳。”

　　簡岷看到桌子上攤了個厚厚的本子，已經用了一小半了，新翻開的一頁寫著：“簡岷於七月十八日沒親口祝張景生氣快樂，還勸他熬夜寫作業，心又狠又壞。”

　　少年的字體圓滾滾的，看起來很可愛，但又不失力道，有筆鋒。

　　簡岷道：“是嗎？給我念念我都做錯了什麼，我可以考慮再記一筆。”

　　張景聞言趕緊把手機放回支架上，他往前翻了一頁，頓一下，又往前翻……

　　翻頁的聲音沒停，少年臉紅起來，他嘴裡嘟囔些什麼。

　　“看來是沒有做錯了。”等少年不再翻頁，簡岷說道。

　　張景都不好意思抬頭，他對著第一頁看了好一會兒，這本子是三年前的，他雖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但那次遇見簡岷，整顆心變得格外鼓噪，不想與人分享心事，就隨手抽了個本子寫，只是沒想到斷斷續續寫了這麼久。

　　也不是每回都寫，開心得事情都寫上，看上一眼就知道當時寫下那些文字的人有多開心，本子裡自然沒有簡岷的“罪狀”。

　　他又翻回最新一頁，裝模作樣地吧嗒了下嘴：“太多了，都太惡劣了，我都不好意思說。不和你說了，我學累了，要睡覺。”

　　“你也早點休息，怎麼又熬夜，好不容易培養好的作息又要亂了。”張景皺眉看他，“又不是我這樣的青少年，還趕時髦淩晨發生日祝福，快去睡。要是睡不著，那……今天診所就開業。”他伸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這個也是童話故事。

　　“可以睡著，今天診所不用營業。”被少年哄睡那麼多天，他睡眠恢復好多。

　　“景景。”簡岷叫他。

　　張景聞言緊張地看著手機，對方定定地看著攝像頭，好像在盯著他看。

　　男人穿著深灰色的睡衣，筆挺地坐在書桌前，好像不是在與人視頻，而是在進行什麼會議，他神色淡然，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勢，目光裡卻藏匿著溫和。

　　他說：“生日快樂，新的一歲要快快長大。”

　　張景紅著臉靠在座椅裡，他小聲說：“不夠。”

　　“每天都快快樂樂，開開心心。”

　　“不夠，”他搖搖頭，“還有。”

　　“學業有成。”

　　張景恨鐵不成鋼，怎麼那麼笨啊。

　　“這些都是套話。你應該祝我，新的一年可以談戀愛，我喜歡的人他也喜歡我。”張景的心跳得很厲害。

　　簡岷嚴肅地看著他，過了會才說道：“景景，不可以早戀。”

　　張景瞎蹦躂的心瞬間跟死魚一樣，動都懶得動，就沒見過這麼笨的人，熬夜給他發生日祝福也算是浪漫，怎麼還說這種話？而且難道不應該關心他還有喜歡的人？

　　“哦！我知道了！我好好學習！”他氣呼呼地瞪著簡岷，好像膨脹的氣球。

　　“睡吧。”

　　張景看他要掛斷，想起什麼，又不好意思張嘴，他想問明天簡岷有沒有時間陪他過生日，只是對方又不是無業遊民，本來就已經為他請了一周的假，他怎麼好意思再問。

　　“好。”答應得很乾脆，神情卻暴露了他的不舍。

　　簡岷在掛斷前又對他說了聲生日快樂。

　　張景沒再和他鬧，笑著回他：“謝謝哥哥，新的一歲我會努力長大的，長到和你一樣高。”

　　放下手機，他悵然地看著筆記本，越來越貪心，越來越不知道滿足。

　　他將剛才寫得那段話劃掉，重新寫道：“哥哥今天準時和我說了生日快樂，還提前給我準備了一箱子的禮物，很多，我很喜歡，就是不能和哥哥吃生日蛋糕。”

　　*

　　張景生日當天沒在家待，跑去鄧子軒家裡慶生，陳姨給他買了個大蛋糕，三個人一頓飯吃得很開心。

　　陳芸下午還要去店裡，吃完就急匆匆走了，鄧子軒看她媽離開，神神秘秘地朝張景招手。

　　“幹嘛？”張景跟他進了房間，看他從枕頭下拿出兩罐啤酒，“你想挨揍了？被陳姨逮住，抽死你信不信。”

　　鄧子軒看他裝模作樣，說道：“沒事，我喝我挨打，你看著。”

　　“……那多不好，都是兄弟，我陪著你喝。”挨打你自己挨。

　　張景磨蹭到床邊，鄧子軒給他塞了一瓶，兩個不良少年對著看了半天，“真喝啊？”

　　“嘗嘗唄，就一瓶，又喝不醉。”鄧子軒率先喝了一口。

　　張景看他一言難盡的表情，好奇地說：“我也嘗嘗。”

　　“等等！”鄧子軒突然想起什麼，“你應該不會酒精過敏吧？”

　　“……應，應該不會吧？”張景才不相信自己那麼慘，他拉開拉環，想嘗卻被鄧子軒攔住。

　　“算了算了，我們不冒險。”鄧子軒真擔心他這個體質，萬一倒在這裡了，他媽不得要他命。

　　張景眼巴巴看他喝完了兩罐啤酒，心裡直癢癢：“好喝嗎？什麼味啊？”

　　“不好喝，就跟水一樣。”鄧子軒看他那樣，騙他。

　　“還有沒？讓我嘗一口。”

　　鄧子軒把兩個罐子的罐口都舔了一遍，“別嘗了，我都舔過了。”

　　張景：“……”

　　簡岷忙完工作都八點鐘了，工作積壓不少，他白天根本空不出時間。他問陳助：“讓你買的禮物和蛋糕買了嗎？”

　　“都準備好了。”

　　張景霸佔著鄧子軒的電腦瞪他，“兄弟情深啊，上回想吃點小吃，讓你幫我打掩護打成那個樣子，這次我都沒想到喝酒，你還勾我，勾了不給喝……對了，你還欠我頓燒烤。”

　　“好好好，待會兒就請你吃，讓我打一局，你都玩一下午了，注意視力。”鄧子軒滿腦子都是遊戲，半個身子擋在電腦前，扯著滑鼠不放手。

　　“你還有臉玩遊戲？你假期作業寫了嗎？”

　　“景寶，你手機響了！哥哥！哥哥！”鄧子軒眼睛都亮了，終於可以讓位了。

　　張景起身拿過手機，簡岷問他還在鄧子軒家嗎，中午吃飯他給對方拍了照片。

　　“在！今天在他家睡。”

　　“好，等我一會。”

　　張景不想讓他過來，今天颱風天，雖然不嚴重，但那麼大的雨還是影響出行，這都八點多了，可來不及說那邊就掛了。

　　他看了眼窗外，要過來嗎？不對啊，他沒告訴對方鄧子軒住哪兒啊。

　　簡岷確實來找他了，下雨天二十分鐘就趕到鄧子軒樓下。

　　張景傘都沒打鑽進雨幕裡，他打開車門坐進去，一臉擔心地問：“怎麼找來的？”

　　“問得你姨姨。”打電話那會他在城隍廟那邊。

　　“還不如直接問我，這麼大的雨瞎折騰。”不過問他他也不會說，張景發現這人“不懂事”的地方也很多，他老氣橫秋地批評了簡岷。

　　“生日蛋糕能吃兩份嗎？”簡岷伸手拿放在後座的蛋糕盒。

　　“多少份都吃。”張景笑起來。

　　車外雨大的仿佛要倒灌整座城，車內平靜而溫馨。

　　簡岷給他準備得是份小蛋糕，製作很精緻，一層層的，用得都是不同的料。

　　“蛋糕吃兩個，生日願望能許兩個嗎？”張景看著他，眼裡滿是期待。

　　簡岷在小蛋糕上插了蠟燭點燃，他道：“可以，這個我幫你實現。”

　　張景看著蠟燭笑，“好。”他閉著眼睛許完願吹熄了蠟燭。

　　中午他許願讓阿婆健健康康，長命百歲。這個他許願，簡岷能喜歡他，戀人的那種喜歡。

　　“你聽見了嗎？”張景看著他，澄澈的目光裡閃動著複雜的情緒，聽見他心中的聲音了嗎？

　　“嗯。”簡岷抬眼看他，神色平靜淡然，可目光卻堅定認真，他道：“會的。”

　　“你比我還會騙。”張景才不相信他，這個人最喜歡哄他了。

　　他拿勺子挖了勺蛋糕，很甜，細細品又很苦，不知道是不是他心裡的滋味。

　　簡岷還給了他一份禮物，最新款的遊戲機。

　　“我……我能到你家玩遊戲機嗎？”他想跟簡岷回家了。

　　第二次再來，張景輕車熟路。

　　簡岷回家第一件事是洗澡，上樓之前他倒了杯紅酒放在吧臺上，準備洗完喝。

　　張景坐在沙發前試玩新遊戲機，可心思卻不在遊戲上，他的目光總往吧台飄。

　　想到中午鄧子軒勾他，心癢得厲害，他叫道：“哥哥？”

　　確定他不會很快下來，張景蹭到吧台邊，端起簡岷倒得紅酒。

　　他就嘗一小口，不會被發現的。

　　等簡岷洗完澡下來，就看吧臺上趴了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景寶：我就嘗一口，不會被發現的。

　　簡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