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香閨

　　安頓好向景池母子暫住在診所附近的酒店，傅意澤『搶』過了保鏢簡奈的工作，主動請纓載女士回家。

　　一面開車，他一面用餘光打量坐在副駕的林綺瞳。

　　「想笑就笑出來吧，別忍了。」

　　看著從診所出來後，全程不願跟他有目光交流的女人，他好心建議道。

　　「才沒有，我完全都不想笑！」

　　林綺瞳拒不承認自己真的忍笑忍得好辛苦。

　　跟傅意澤已經認識了不算短的一段時間，她有印象的從來都是他人緣極好、走到哪裡都很受周圍的人歡迎，幾時見過他被人指著鼻子控訴是個『大騙子』？傅意澤不開口還好，他一說話，她立刻就回憶起向景池那副好像遭遇到詐騙犯的悲憤模樣。

　　越想越覺得有趣，林綺瞳一下子沒綳住，把臉一別，對著車窗低低地笑了起來。

　　傅意澤無奈地偏頭看了她一眼：自己這是爲了誰才蒙受的『不白之冤』？

　　「咳咳，抱歉，你幫了我大忙，我應該感謝你而不是笑話你才對……」

　　知道自己的舉動挺失禮的，林綺瞳儘量讓自己快一些止住笑意。

　　見這沒心沒肺的丫頭末了甚至還用手偷偷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泪，傅意澤很沒轍地搖搖頭。

　　「幫你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用總說『感謝』這麽見外。至於那些小誤會，能博你一笑，我反而感到很榮幸。」

　　只要心愛的姑娘能開心，無論被其他人怎麽看怎麽說，他都覺得非常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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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輕鬆愉快地閒聊，終於，汽車抵達林綺瞳的住所。

　　折騰了一整天，兩人連晚飯也沒來得及吃。林綺瞳有點過意不去，就提議請傅意澤到家裡坐坐。

　　傅意澤當然却之不恭。

　　這片屬林綺瞳的小天地是一棟兩層的single-familyhome，新古典主義的裝修風格、奶油色點綴高級灰的主基調；客餐廳一體化的設計搭配吧臺式的厨房，使得空間視覺感更加大氣、通透、敞亮；由羅馬柱錯落支撑的起居室旁，優雅輕奢的弧綫形階梯連接二樓，仿佛能藉由它若隱若現地窺探到女主人的神秘閨房……

　　傅意澤停在玄關，饒有興致地觀察和銘記著室內的每一處景致。

　　放好隨身的包包，林綺瞳替客人找來一雙男士拖鞋——尺碼上大體合適，却顯然不是嶄新的。

　　她見傅意澤似乎若有所思，像是很欣賞房屋構造的樣子，於是就介紹了一番這個『家』的來歷：

　　「這本來是一對老建築師夫婦親自設計修建，打算送給小女兒作爲新婚賀禮的。可惜，婚禮前，女兒和未婚夫去墨西哥旅行，結果在伊瓜拉市最後一次露面之後，他們失踪了。救援人員搜尋了很久都找不到人，後來警方判定，兩人應該是凶多吉少了……這對老夫婦很傷心，不想觸景傷情，就把這棟全新的房子賣給了我……」

　　「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傅意澤說，「墨西哥的治安出了名的不好，每年都有大批游客遭到偷竊、搶劫、失踪甚至遇害，裡面不少還是年輕力壯的男性，至於單身的女性游客——」

　　「停停停！如果接下來你打算把話題說回到我剛結束的旅行上，那麽我拜托你現在就打住吧！」

　　近幾年來歐洲和中東地區也都不怎麽太平，林綺瞳生怕傅意澤會拿她和安佳寧隻身跑到那邊旅游的事情說教。

　　「我可什麽都沒說。」被某人惡人先告狀，傅意澤真是看了好笑。

　　「我有預感，如果我不阻止你的話，你一定會說很多很多！」

　　自從傅意澤接任自己的私人醫生之後，他『管人』的功力就明顯見長。而讓人有苦說不出的是，人家的每一個出發點都有理有據、幷且全都是爲了她好、還格外有耐心跟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慢慢『磨』、直到把她磨得徹底詞窮服氣爲止……對於這種看似溫和好說話，實際却不屈不撓、極富韌性的類型，林綺瞳真的深感招架不住。

　　「不談這些了，我餓壞了。」她設法轉換話題，「吃spaghetti怎麽樣？我早上燉了一鍋番茄肉醬，只要把面煮熟，大概十分鐘就可以上桌了。」

　　這些天因爲忙向景池的事情，她經常跟傅意澤在外面吃吃喝喝，實在有點膩了，如今特別想吃家常菜。

　　「你會做飯？」傅意澤果然沒再糾結旅行的問題，而是對她的話表示驚訝。

　　在傅意澤看來，林綺瞳大概會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所以他想著，今天自己就算能獲得在她的香閨裡共進晚餐的待遇，估計也是叫個外賣披薩或者熊猫快餐什麽的，沒想到居然還能有幸吃到她親手做的料理？

　　「當然會呀！不自己做飯在美帝怎麽活得下去？」覺得自己被小瞧了的林大小姐不怎麽開心。

　　餐館的佳肴再美味，偶爾吃吃、圖個新鮮也就够了，天天出去吃她可敬謝不敏。况且好多菜品還不如她自己動手做的合口味呢！

　　見心上人似乎不高興了，傅意澤連忙逗趣地一拱手，略顯誇張地打圓場：「沒想到林小姐這麽厲害，恕在下眼拙，失敬失敬！」

　　林綺瞳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然後彎起唇角開始下面條。

　　傅意澤倚在開放厨房的吧台邊，看著她動作熟練地洗手作羹湯。一時間，仿佛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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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綺瞳做的義大利面味道很不錯，只是對傅意澤來說，稍稍鹹了一點。

　　不過他知道，她口味重不排除是病理上的原因，所以也就沒多說什麽。以後如果有機會他能爲她做飯，那麽到時候再慢慢讓她適應、把料理的鹹淡調整在健康範圍之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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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傅意澤當仁不讓地自覺洗了碗。之後，兩人說起了向景池的要求。

　　林綺瞳把傅意澤帶到後院，指了指隔壁，說：「我們這個小區安保措施很嚴、環境也很好，完全符合那孩子的要求。正好這家人想賣房子，所以我在考慮，是不是讓向景池和他媽媽住進去。」

　　她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把人安排在自己眼皮底下最有保障。

　　傅意澤也認爲她的想法可行。

　　「你打算把房子買下來？」

　　「我打算跟鄰居商量，不買，先整租個一兩年左右。」

　　林綺瞳現在不想把資金浪費在不必要的事務上，即使向景池承諾了以後會還。

　　「這個向景池一看就挺滑頭的，誰知道未來他翅膀硬了會不會賴帳。」爲著曾經被下藥結的梁子，大小姐現在對向景池可沒什麽好印象，「把房子買下來我還得每年交房産稅，爲了那熊孩子花那麽多錢，我犯不著！」

　　一說到繳稅，林綺瞳不由又聯想到了幾個月前，她頭一回沒人幫忙、自己報稅。那名目繁多又特別高昂的各種稅務，不僅讓她荷包一下子空了好多，還煩得連頭髮都掉了一把又一把。

　　「萬惡的資本主義！」戳到痛處，她忍不住皺眉吐槽。

　　傅意澤看了好笑：「你最近真的這麽『窮』嗎？」似乎老是見她唉聲嘆氣、爲錢發愁。

　　「其實也沒有啦，我誇張了一些，紓壓……」

　　難得有可以傾訴的機會，林綺瞳於是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了自己的一些創業進展和煩惱。

　　由於絕大部分的資金都還在留在帝業賺取分紅，所以她想要自立山頭創業，就勢必要另行籌措啓動資金。

　　她整理了過去在校期間研發的項目，已經完成的，能找到買家，就把代碼全部賣斷出售；沒完成的一些優質工程，則低價轉讓給感興趣的校友，由他們繼續跟進補完、自行拉風投牟利。

　　經過一番評估和預判，林綺瞳已經决定將工作方向逐漸轉移到深度學習的『計算機視覺』中。當前，她已經成功跟一家大型連鎖超市的負責人接洽好，由她新組建的團隊替這家超市設計和優化自助結帳台的監控系統，通過識別及核對消費者購物車內的商品，來爲超市减少甚至避免『sh日nka』這類諸如商品丟失、顧客偷竊等等造成的損失。當然，這些只是她漫長的創業之路的第一步……

　　「目前新公司的首期資金基本到位，後續能不能拉到投資，就得看我這個項目能不能做得讓對方滿意。總之一堆事情要忙……我還沒找到合適的辦公地點呢。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前我只需要低頭管技術就好，根本不用操心這些麻煩的瑣事，可現在——」

　　說到亟待克服的無數難處，林綺瞳忍不住疲憊地揉了揉額角。

　　傅意澤安靜地在一旁聽她大吐苦水。

　　林綺瞳說的很多內容涉及比較前沿的計算機技術，專業性太强，他幷不瞭解。他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是默默記下那些晦澀的名詞，然後回去好好惡補相關的知識點，希望未來的某一天他能够理解她、幫到她。

　　如果聶皓希在，情况應該很不一樣吧？

　　傅意澤能感覺到，即使林綺瞳已經跟聶皓希决裂、離開了帝亞，她的工作、生活中，依然處處殘留著聶皓希的痕迹和影子。這個發現，令他胸口格外沉重。

　　在腦海裡拼命搜索能够對林綺瞳有用的資源，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他想到了一個人。

　　「找辦公樓的事情，我的一位朋友也許能幫到你。」

　　「哦？是誰？」

　　「他是本市的議員，這次我辦理eb-5投資移民綠卡他出了不少力。托他的福，現在我不用再挂靠醫院當客座那麽辛苦了。明天我替你問問他，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

　　林綺瞳聽了很高興：在地的議員，一般都跟轄區的企業家們關係密切。她自己剛從紐約搬回普林斯頓，對當地的商圈還不太熟悉，正需要一位人脉廣闊的中間人爲她穿針引綫。

　　「太好了！請一定幫我引見一下這位議員！」

　　「沒問題，明天有結果之後我聯繫你。」

　　見林綺瞳的眉頭總算得以舒展，傅意澤長長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