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反目（2）

　　「你來幹什麽？」

　　脚步聲響起，聶皓希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進來。他垂著還在滴水的濕發，只穿了一條長睡褲，露出綫條飽滿的赤裸上身，就那麽徑直走到林綺瞳的面前，冷冷地看著她。

　　林綺瞳抬眼瞥見聶皓希衣衫不整的樣子，頓時就想起了不久前在視頻裡，他趁著自己醉酒順水推舟地『接受』了她的口交，甚至還在她嘴裡噴射……

　　林綺瞳簡直氣不打一處來。至於聶皓希瞞著她調包凍卵胚胎的事情，則更是讓她氣血上涌。可是——

　　「克里斯說你可能有點不舒服，所以讓我過來看看。現在很明顯你沒事，那麽我先走了，明天去公司我們談談。」

　　雖然很想立刻質問這個男人，但看著他那還沒褪去醉態，前車之鑒，林綺瞳不想在聶皓希不清醒的時候跟他吵得兩敗俱傷，於是她壓了壓火，打算錯開對方的身體直接就走。可聶皓希却在兩人身形交匯的一刹那猛然抓住了她。

　　「你跟傅意澤上床了？」

　　瞥了一眼被開啓的電腦，聶皓希知道窗戶紙已經被捅破。既然如此，他索性直接了當地向當事人要個說法。

　　「放開我！」

　　手臂被對方抓得生疼，林綺瞳掙扎不脫，只能惱恨地瞪著那個不依不饒的男人。兩人的視綫撞在一起，霎時間火花四濺。

　　「你跟傅意澤上床了？」

　　無視林綺瞳的抗議，聶皓希將問題又重複了一次。雖然已經鐵證如山，可他的潜意識裡却不肯死心，仍舊有一絲奢望，期盼著能聽到她否定的回答。

　　可林綺瞳却直接承認了：「是，我和他上床了。」

　　已經發生過的事實，她或許會選擇不主動提及，但她不會撒謊。

　　「爲什麽？」

　　聶皓希雙眼通紅，像隻重傷之後情緒暴躁的野獸。林綺瞳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一把利刃淩遲著他的全身血肉，萬箭穿心般將他刺得體無完膚。

　　林綺瞳咬住嘴唇，被抓握的手臂上力道驟然加大，幾乎快要捏碎她的橈骨。可這次她却沒再反抗，任由疼痛從兩人肌膚相觸的地方蔓延向四周。

　　爲什麽？

　　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喝醉？一時衝動？沒有抵擋住男色的誘惑？甚至直接把責任全都推到傅意澤身上？

　　林綺瞳不想這麽卑鄙，於是她只是忍著痛楚沉默不語。

　　「呵……」聶皓希笑了起來。

　　林綺瞳的反應讓他覺得好恨，恨她的不留餘地。

　　他寧願林綺瞳找藉口騙他，這樣他就可以爲她找出更多「不得已」的理由，說服自己去諒解她，甚至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可這個狠心的女人却連這個機會也不願給他。

　　「傅意澤，你喜歡他？」

　　聶皓希回想了過往很多被忽略的蛛絲馬迹。他是有多心盲眼瞎，才沒有意識到那個虛僞狡詐的男人所表現出來的完美形象，正好就是林綺瞳一直以來無論看電影或是閱時最欣賞和喜歡的風格！

　　「……」

　　林綺瞳還是緘默以對，因爲這個問題，她自己也不清楚答案。

　　這份沉默，却成了粉碎聶皓希所有奢望的最後一擊。

　　「你喜歡傅意澤……」抓住林綺瞳的手頽然鬆開了少許，聶皓希略帶恍惚地喃喃自語。

　　林綺瞳後退了幾步，剛想脫離對方的桎梏，却冷不防聶皓希突然回神，再次大力扳過她的身體嘶吼：「既然你喜歡他，那前天你爲什麽要跟我上床？」

　　如果不是兩人不久前的一夜歡愉再次給了他巨大的希望，那麽或許他此刻不至於這麽失望、覺得被欺騙、被背叛、被愚弄！

　　「你爲什麽這麽對我？一直以來，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聶皓希拼命搖晃著林綺瞳，他一腔摯誠地把真心捧到她的面前，她怎麽可以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它踩在脚下踐踏！

　　「聶皓希，你醉了，有什麽話等你清醒了再說好嗎？先放開我。」

　　林綺瞳覺得自己快要被搖散架了。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耐著性子、承受著聶皓希的粗暴、希望他能多少能够理智一點。

　　「不放！」聶皓希斷然拒絕，「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像所有喝醉的人都不承認自己醉了一樣，他堅稱自己仍然冷靜，可大量的酒精實際上早已讓他的思維不再清明。

　　「你是我的女人！」聶皓希呐喊，每一個字符仿佛都在絕望地悲鳴，「你怎麽可以背叛我、愛上別的男人？」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的女人，猩紅的雙眼似乎都要被密布的血絲填滿。

　　「你冷靜一點！我沒有愛上任何人，我也不是任何人的女人，我們已經分手了，所以放開我，讓我走。」

　　林綺瞳疲憊地迎上那兩道悲憤交加的目光，她覺得好亂、好累，局勢的驟然失控令她措手不及，强烈的無力感像是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喘不過氣。

　　可聶皓希却不肯罷休。

　　「你，從傅意澤的床上下來，接著又上了我的床，然後你說你不愛任何人。」

　　俊逸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神情，心痛至極的男人已然瀕臨失控。

　　「也是，你的確誰都不愛，但是你跟誰都可以上床！跟夏摯是這樣，現在跟傅意澤也是這樣！把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間，表面上却一副清純、高傲、不可侵犯的樣子，你很享受這種感覺是不是？」

　　充滿惡意的言辭像是狠狠扇了林綺瞳一個耳光，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位相識多年的青梅竹馬：原來在他心裡，竟然是這樣看待她的？

　　林綺瞳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帶著倒鈎的匕首刺入再拔出，血肉模糊間，僅剩的一抹歉疚與猶豫也隨之蕩然無存。

　　「既然我在你眼裡這麽不堪，那你何必『委屈』自己一直死纏著我？」

　　被激怒的林大小姐反唇相譏，她漂亮的臉龐起初一片慘白，但漸漸的，因爲慍怒而變得緋紅。

　　「你大可以另外去找一個真正清純、高傲、不可侵犯的女人！但是你別忘了，對人家而言，你自己也早就『髒』了，被你口中一文不值的我『弄髒』了！所以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

　　「我們早就不在一起了，我跟誰上床，跟你有什麽關係？」

　　「你口口聲聲說我背叛你，可你自己呢？不經我的同意拍下侵犯我隱私的視頻，還背著我偷換了我的冷凍卵子和胚胎，你的所作所爲何嘗不是辜負了我對你的信任？」

　　……

　　曾經無比親密的愛侶如今你來我往地開始大吵。他們太過熟悉彼此，所以每一攻擊都毫不留情地用上了最能傷到對方的方式。

　　吵到最後，怒火中燒又理智不再的男人脫口而出：「打著酒後亂性的幌子跟不同的男人上床的滋味怎麽樣？我、夏摯、傅意澤，哪一個更讓你覺得滿足？」

　　「或者，其實你更喜歡同時被幾個人一起上？」

　　「你和你爸爸一樣，根本就是饑渴淫蕩！」

　　極盡侮辱的語句從聶皓希的齒縫間傾瀉而出，林綺瞳氣得渾身發抖，端起桌面上的酒杯狠狠將殘酒潑到了聶皓希的臉上。

　　「聶皓希你太過分了！」

　　林綺瞳『啪』地扔掉杯子，强忍著眼中的熱意，她不想再待在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面對這個令她失望透頂的男人，於是扭頭就走。

　　聶皓希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酒水，冰冷的液體和林綺瞳明顯顫抖到哽咽的聲音終於使他稍稍恢復了一點神志。

　　「綺瞳——」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口不擇言，他連忙去追憤然離去的佳人，希望能够補救。

　　然而他真的喝得太醉了，奔跑間，他完全無法掌握身體的平衡。於是，就在林綺瞳準備開門的那一刻，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因爲動作不穩而被沙發絆住的男人，整個人狠狠地摔倒砸在了玻璃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