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五十七章

　 艾德蒙已經不知道這已經是第幾次失眠了。——自從那天他不受控制地「吻」了卡萊爾之後，他的一切似乎都被改變了。

　 男孩兒變得不敢直視卡萊爾的眼睛，不敢和對方單獨待在一起，不敢向羅莎莉解釋當時究竟是怎麼回事，甚至開始害怕回家。

　 他只記得自己當時盯著卡萊爾的臉，感嘆對方完美的像一個天使，然後整個人就像著了魔一般低下頭吻上去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艾德蒙坐在自己的四柱床上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頭髮，腦袋裡簡直亂得無法思考。——他這幾天過得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在學校裡晃來晃去，在鎮子裡晃來晃去，在樹林裡晃來晃去，在自己的房間裡……晃來晃去。

　 「混蛋……我想睡覺。」男孩兒把腦袋埋進乾燥溫暖的被窩裡裡輕聲呻吟道。「嘶……頭好疼。」

　 看來他的身體已經因為長時間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而開始表達抗議了。

　 「……卡萊爾，為什麼是卡萊爾。」艾德蒙縮成一坨抱著腦袋嘟嘟噥噥地念叨著，「難道我就不能夢到別人嗎？」

　 為什麼最近幾次他夢【絕對要神隱】遺的對象都是卡萊爾？！明明以前做那種夢的時候根本就看不清對方的臉啊！！！

　 老天在上，他真的沒有戀父癖啊！！！當然也不是同性戀！！！——不然他肯定一開始就和亞歷山大在一起了啊啊啊！！！可惡！！！那些奇奇怪怪的夢害得他根本不敢睡覺了啊啊啊！！！

　 「哪怕夢到的是艾美特也行啊！」男孩兒猛地掀開被子，握著拳頭自言自語道。

　 窗外的大雨「嘩啦啦」地響著，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艾德蒙抿了抿嘴唇，默默在自己的腦海裡把卡萊爾換成艾美特——

　 「算了……還不如卡萊爾呢。」

　 被自己腦海裡的畫面嚇到了的男孩兒垂下腦袋，煩躁地扯了扯身下的床單，最終還是選擇了偷偷溜下床坐在窗戶旁邊玩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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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呀」地一聲，男孩兒房間的門被一隻白皙纖長的手輕輕地推開了。——艾德蒙抖了一下，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似乎打算在對方看到他之前跳上床。

　 「艾德，你在幹什麼？怎麼還不睡覺？」卡萊爾皺著眉頭看著男孩兒穿過屋子中央，飛速地鑽進被窩裡。——但是不論他速度有多快，還是被身為吸血鬼的卡倫醫生看得一清二楚。「別藏了，我都看到了。」

　 「咳……我只是上了一會兒網……這就睡。」艾德蒙吐了吐舌頭，然後將被子蓋過頭頂。「那個……你可以出去了。」

　 卡萊爾沉默了一會兒才扶著把手關上門，走進房間坐在了男孩兒的旁邊。——後者抽了抽鼻子，不著痕跡地往另一邊移了移。

　 「咳，卡萊爾我要睡覺了，你還是先——」

　 「埃斯梅問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卡萊爾側躺在艾德蒙的旁邊，幾乎毫不費力地拉開了悶在男孩兒腦袋上的被子，認真地注視著那對兒亮晶晶的眼睛。「這幾天你幾乎不和我說一句話。——我能知道為什麼嗎？你知道的，我並不想去問愛德華，因為我更願意讓你親口告訴我。」

　 艾德蒙的眼神飄忽了一下，並沒有回答。

　 「我覺得我很無辜，艾德蒙。——能不能別這樣排斥我？」卡萊爾低下頭幾乎是懇求一般輕輕地說道，「別這樣……」

　 「我沒有！」男孩兒聞言顫抖了一下，幾乎條件反射地回答道，「我並沒有排斥你！你沒做錯什麼！我只是……最近有點兒……有點兒叛逆？」

　 「叛逆。」卡萊爾重複了一遍，似乎覺得這個詞很滑稽，「我以為你是不會有叛逆期的。」

　 「咳……我應該有吧。」

　 「你不需要對我有所隱瞞。」金髮吸血鬼溫柔地說道，「尤其是當我還是相關者的時候。——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理解你。」

　 艾德蒙翻了個身靠在卡萊爾的手臂上，閉著眼睛哼了一聲。——後者立即伸出另一隻手把被子拉了過來。

　 「……我夢到你了。」男孩兒抓著對方的袖口壓低了聲音說道。——他可不想讓除過卡萊爾和愛德華（雖然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之外的人知道這件事，簡直太丟臉了。

　 「嗯。」卡萊爾點點頭。「你夢到我了。」

　 「咳……我夢到我們在……接吻。」艾德蒙紅著臉乾巴巴地說道。「唔——在一張大床上。然後就……」

　 他說不下去了。——不過好在對方明顯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讓他著實鬆了一口氣。

　 男孩兒拿不準卡萊爾對此持什麼態度，因為對方在聽了他的話之後就一直在沉默，連一點兒驚訝亦或是尷尬的表情都沒有，就好像他剛才說了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一樣。

　 所以艾德蒙此時便只能假裝自己突然喜歡上了玩手指。——他一邊捏著自己的指關節，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卡萊爾的反應。

　 「我猜測了很多，但是沒想到你是因為這件事在排斥我。」

　 「……都說了不是排斥。」

　 「艾德，你想過為什麼嗎？」卡萊爾輕輕地說道。

　 「為什麼？這種事情也有原因嗎？」難道不只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嗎？

　 卡萊爾笑了一聲，抬手摩挲著對方微紅的耳廓。

　 「你的反應……能不能別這麼奇怪？」男孩兒擋開吸血鬼的手指，皺著眉頭看著對方，「一般人聽了這件事難道不會覺得……噁心嗎？被別人當做意【這個必須神隱】淫對象什麼的……」

　 「我是一般人嗎？」卡萊爾揚起左側的眉毛反問道。

　 「哦，是的。我忘記了，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吸血鬼。」艾德蒙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該死，這裡又開始疼了。「你們的思維方式總是和人類不一樣。」

　 「並不是思維方式不一樣，只是人類的某些事情放在我們身上就變得不那麼難以接受了，不論是什麼方面。所以我想這件事並沒有你想的那樣嚴重。——起碼我並不會覺得噁心，亦或是尷尬。」

　 「……我不能理解。」

　 「你可以不去理解它。」卡萊爾拉開男孩兒的手，將自己的指尖摁在了對方的太陽穴上，不輕不重地揉著，「總之，你要知道，在我看來這根本沒什麼。我不會將它放在心上，同樣也不會因為這個原因而疏遠你。」

　 「那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愛德華身上呢？——如果他也會做夢的話？」

　 吸血鬼的動作停頓了幾秒，然後移開了自己的手。

　 「我同樣會表示理解。」卡萊爾溫柔地說道。

　 「哦……對不起。」

　 「為什麼道歉？」

　 「你能接受並不能代表我能接受。——雖然我不久之後就會變成吸血鬼，但是我目前還是個人類。」艾德蒙乾巴巴地說道，「我夢到我在和自己的父親……咳，所以我認為如果我不是最近精神壓力過大就是心理有問題。總之，我已經違背了現代人類最基本的倫理。」

　 「人類的倫理……是的。——但是我想提醒你一點，艾德。」卡萊爾扳過男孩兒的臉頰強迫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睛，「你不是我親生的。」

　 「噗——」艾德蒙瞇起了眼睛，捶著身下的床墊笑得眼淚直流。

　 「怎麼了？」

　 「咳……我只是在想……」男孩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拋開你身為人類的那個時候……現在的你……可以？唔——我是說……你還可以？」

　 「我雖然是吸血鬼，但是我同樣是男性。」卡萊爾無奈地搖了搖頭。——真可惜艾德蒙完全沒有領悟他的暗示，「你不是我親生的」這句話可不是說來湊數的。

　 「哦——」男孩兒故意拉長了音節，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注視著卡萊爾。——他似乎已經把自己的問題丟在了一邊，此時此刻，他更想調侃面前這位英俊的吸血鬼。「我以為變成吸血鬼之後就不能生育了。」

　 不然家裡那兩對兒早就兒孫滿堂了。

　 「確實不能生育。但這是女性的原因。」卡萊爾閉著眼睛躺在艾德蒙身邊，將自己的手指插入男孩兒的髮絲間揉了揉，「男性的生理機制並沒有改變。」

　 「哦……這麼說來，如果一個男性吸血鬼和一個人類女性在一起了，他們就會有孩子嗎？那麼那個孩子生下來之後究竟是吸血鬼還是人類？或者是兩者性質兼有的混血物種？」

　 「你考到我了。」卡萊爾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輕輕地說道，「理論上來說是有可能的，但是我從沒聽說過人類和吸血鬼能誕生後代。也許就連沃爾圖里都沒有。——我曾經在他們的藏書室裡待了十幾年，但是完全沒有找到關於這方面的記載。」

　 「我覺得可能是因為你們沒有試過。」

　 「血族一般情況下不會喜歡上人類。」卡萊爾耐心地解釋道，「所以我們不會和人類發生關係。」

　 「……為什麼不會喜歡上人類？」

　 「簡單地來說……你會喜歡上一隻小鹿嗎？」

　 「咳——我明白了。」艾德蒙撓了撓自己的鼻頭，張嘴打了一個哈欠。「畢竟人類是你們的食物。」

　 「是的。——好了，現在該睡覺了，男孩兒。記住，別想太多。」金髮吸血鬼家長將手臂收了回來，準備離開這裡。

　 「等等。」

　 卡萊爾停下了動作疑惑地望著男孩兒，似乎在詢問對方有什麼事。

　 「咳——你今天晚上……忙嗎？」艾德蒙結結巴巴地說道。——他突然間很想讓卡萊爾陪著他，就像小時候一樣。那種一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對方的場景總是令他覺得非常滿足，似乎只要那位吸血鬼在旁邊，再糟糕的事情都會變好。

　 「不忙。」英俊的金髮家長回答道。——他大概能猜出來男孩兒在想什麼，所以便計畫著要將本打算在今天晚上看完的回憶錄推到明天。反正來日方長，和書本比起來，艾德蒙才是最重要的。

　 「那麼——你可以——唔，我是說……這張床很大。」

　 卡萊爾揚起嘴角露出了一個幾乎能把人溺死於其中的溫柔的笑容。

　 「確實……剛好我也有點兒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