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七十七章

　 「追問？」艾德蒙不解地問道，「哦！對不起，我忘了你以前總是喜歡這樣吊我胃口。——也許，在認識了卡萊爾之後，我就不再習慣於這麼做了。我覺得有些時候還是放下那些無用的好奇心比較好，要不然……」

　 男孩兒抿了抿嘴，並沒有接著說下去。

　 「好吧，看來那個醫生對你的影響還真大不是嗎？」彼得歪著腦袋說道，「這樣吧……我可以給你一點兒啟發，等你回去之後再加上吸血鬼醫生的幫助，也許你可以知道你究竟是什麼，而又為何與眾不同。當然，要不要查下去全憑你。——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自己去尋找答案，所以這樣應該是比較適合你的。」

　 「什麼啟發？」

　 「簡單，就只有一個詞。」彼得收起了笑容，帶著嚴肅的表情注視著自己面前的大男孩兒。「獵巫運動。」

　 「獵巫運動？你是指在十五世紀末到十七世紀初的那一段？」

　 「對，沿著這個找下去，你會知道的。」彼得開始在雪地上踱步，「好吧，時間不多了，我得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什麼？」

　 「你想保護你的家人嗎？」

　 「當然想。——只不過他們……可能並不需要我這麼做。他們遠比我要厲害。」

　 「不，我想，也許你可以。——相信我，一旦你變成吸血鬼，那麼就會成為比他們都強大的存在。」

　 「你怎麼知道？」艾德蒙一臉不解地看著彼得。

　 「因為你很特殊。我可以猜到你能做到什麼地步，但是具體的還得看你。——送你一句話，艾德。——要想真正地發揮你的力量，就要將你的精神力平衡在憤怒與平靜之間的某一個點上。」

　 「憤怒與平靜之間的某一個點上？」

　 「沒錯。我親身試驗過，效果簡直不是你能想像得到的。」彼得挺起了胸膛，看起來有些驕傲，「哦！時間到了。——我想你應該回去了。」

　 「什麼？！可是……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你……」男孩兒抬起頭，看著周圍那些草地漸漸凋零，露出了一個非常驚訝的表情。「好吧，我們還會再見嗎？」

　 「可能不會了，艾德。」彼得輕輕地說道，「我找你就是因為我想讓你記得我告訴你的事情。——我有預感，它們在將來一定會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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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卡萊爾從地下室出來的時候，愛麗絲，羅莎莉和埃斯梅正在裝飾聖誕樹，賈斯帕和艾美特正坐在地毯上玩著一部非常有趣的電視遊戲，而愛德華正靠在牆壁上翻看著今年剛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

　 今天已經是平安夜了。而幾個小時之後——12月25日，就是艾德蒙的第18歲生日。

　 只可惜，對方似乎沒辦法睜開眼睛親自去拆那些精美的禮物了。

　 金髮吸血鬼向自己的家人們打了個招呼，然後摁著自己的太陽穴準備上樓。

　 可是長期不出去捕獵只靠著冰凍血袋的生活使得卡萊爾目前虛弱的差點兒雙眼一黑從樓梯上滾下來。

　 嗯，如果沒有愛德華飛快地趕過來扶住他的話。

　 「愛麗絲，拿吃的過來，在冰箱裡！」愛德華扶住卡萊爾的肩膀幫助對方坐在了樓梯上，「卡萊爾，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真的會死的！」

　 愛麗絲「嗖」地一聲出現在兩人身邊，將一袋鮮紅色的麋鹿血倒進了杯子裡遞給了卡萊爾。

　 「抱歉——」

　 「別這樣，卡萊爾。」埃斯梅擔心地說道，「艾德不會想看到你這樣拼命的。」

　 「埃斯梅說的沒錯，卡萊爾。」賈斯帕皺著眉頭，「現在就和我們一起去捕獵。然後再去地下室陪艾德。」

　 卡萊爾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

　 「等艾德的生日過了之後可以嗎？」

　 這幾位強大的吸血鬼愣了一會兒，然後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那一堆擺放在聖誕樹腳下的包裝盒。——整整14份，不多不少……

　 客廳裡一片沉寂——

　 「……我去再拿一袋給你。這麼點兒肯定不夠。」愛麗絲抿了抿嘴開口說道。

　 但是還沒等她有所行動，客廳裡的吸血鬼們就同時聽到了一種奇妙的聲音。——它響起得那麼突然，以至於在場的所有人都沒能在第一時間內意識到那是什麼。

　 「噗通！」

　 愛德華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愛麗絲。——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噗通！」

　 賈斯帕，艾美特和埃斯梅同時轉頭看向那條通往地下室的臺階。

　 「噗通！」

　 卡萊爾扔掉了自己手中的玻璃杯，幾乎立刻就推開了地下室的大門。

　 「噗通！」

　 艾美特死死地揪住愛德華的手臂，憑藉著自己力量上的優勢把那位馬上就要來到樓梯口的吸血鬼拉住了，狠狠地丟在鋼琴上，自己先一步飛快地鑽了進去；羅莎莉和埃斯梅對視了一眼，然後帶著焦急的表情扔下手裡的東西跟著艾美特一起跑進了地下室；而愛麗絲則蹦蹦跳跳地穿過房間，在賈斯帕的臉上狠狠地吻了一下，然後一臉期待地拉著他「嗖」地一聲進入了房間裡，靜靜地看著那個躺在小床上的大男孩兒。

　 卡萊爾的手正顫抖著摁在艾德蒙的胸口上。——他能夠感受到對方心臟正在狠狠地撞擊著肋骨，將帶有毒液和嗎啡的血液努力地輸送至身體的各個部位。

　 幾秒之後，艾德蒙咳嗽了一聲，吸入了這幾個月來進入他肺部的第一口空氣。

　 【是真的。】

　 卡萊爾露出了一個久違了的笑容，燦爛地堪比鳳凰城夏日的陽光。

　 【是真的。】

　 【艾德回來了。】

　 男孩兒的轉化過程非常快，吸血鬼們甚至用肉眼都能看得出來。

　 艾德蒙的皮膚開始變得蒼白，堅硬。髮絲恢復了原本黑亮的光澤，軟軟地滑下來遮掩著那可愛的耳朵。他的鼻樑變得高了一些，下巴稍稍變尖，嘴唇從毫無血色的蒼白變成了誘人的粉紅，原本恢復了炙熱的體溫也在不斷下降，從卡萊爾握著的指尖開始，慢慢地擴散至全身。

　 金髮吸血鬼站在房間中央欣喜若狂地撫摸著男孩兒的臉頰，笑容一直都沒有消失過。

　 「艾德的房間！！！我去整理一下！！！」埃斯梅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地說道，「卡萊爾！！！別讓他上來的太早了！！！」

　 「那麼我去幫忙！」羅莎莉開心地跟著消失了。

　 「我想……我應該拉著艾美特和愛德華去買蠟燭。」賈斯帕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去幫艾德挑選新衣服！」愛麗絲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哦，天哪！可供選擇的對象太多了，我得抓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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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實有點兒令人難以理解。——疼痛居然到來的這麼快。

　 艾德蒙記得自己才剛剛與彼得分開，還沒等他有所反應，疼痛就如同潮水一般淹沒了他。——那感覺就像是被鋸子鋸成了兩半，被一輛發瘋了的雙層公共機車撞出老遠，被人摁著脖子淹沒在硫酸裡……

　 太熱了，真的太熱了。

　 男孩兒試圖慘叫，但是他完全沒辦法張開他的嘴。——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死死地壓著他的聲帶一樣，讓它完全不能震動半分。

　 不過還好他不能慘叫。——因為他知道所有從他嘴邊溜走的聲音都會折磨著卡萊爾。讓對方同他一起變得痛苦萬分。

　 【等等，卡萊爾在我身邊嗎？】

　 艾德蒙在自己的腦海中思考著，企圖通過那位英俊的金髮吸血鬼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過這並沒有起多大的作用。

　 火焰在飛快地侵入他身體的每個角落。——血管，神經，肌肉，組織，器官。

　 疼痛在逐漸加劇。

　 但是與此同時，男孩兒也感覺到自己變得越來越強壯了。——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對於身體的控制權正漸漸地回歸於大腦，他試圖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然後立即得到了回應。

　 「艾德！」卡萊爾緊張地呼喚著他，「再忍一忍。——很快就沒事了。」

　 【我知道。】——艾德蒙在自己的腦海中想道。如果愛德華在的話，他會很快告訴卡萊爾自己在思考的。

　 男孩兒的聽覺變得越來越清晰，以至於能夠聽見頭頂客廳上的聲音。

　 埃斯梅正在請求羅莎莉把床單給她遞過去。

　 有一些很輕的腳步聲，似乎在更遠的地方。——聽起來似乎是在三樓，但是艾德蒙不能確定那是誰。是愛麗絲還是賈斯帕？唔，應該是愛麗絲吧，因為他聽到了許多件衣服的衣料在互相摩擦的聲音。

　 然後地下室的門打開了，另一位吸血鬼走了進來。

　 「進行到哪一步了？」這是愛德華的聲音。

　 「我想他的右手應該已經完全轉化了。」手掌上傳來了一點兒壓迫感，似乎是卡萊爾輕輕地摁了摁他的皮膚，「但是皮膚摸起來比我們都要軟，而且溫度稍微高一點兒。」

　 「為什麼會這樣？」愛德華緊張地問道。

　 「也許和他那特殊的體質有關，別擔心。——這樣的皮膚也足夠堅硬了。」

　 一陣微風拂過，男孩兒感覺到有人摸了摸他的頭髮。

　 「蠟燭買好了？」

　 「當然。」愛德華愉快地回答道，「不過我認為他可能會更希望快點兒出去捕獵。——你正好可以和他一起，卡萊爾。不過我想如果讓他知道你為了陪著他而把自己餓到差點兒從樓梯上摔下來的話……」

　 【什麼？你說什麼？愛德華，再重複一遍！】——艾德蒙焦急地想著。

　 「哦！嗎啡沒怎麼起作用！」愛德華露出了一個「完蛋了」的表情，向卡萊爾使了一個顏色。「他聽到了。」

　 【先替我揍卡萊爾一頓，愛德華。】

　 愛德華爆發出一陣開心地大笑，似乎用拳頭撞了一下卡萊爾的胸口。

　 「我只能幫你到這兒，艾德。——等會要揍之前記得先通知我們。我活了這麼長時間還第一次見到有人要揍卡萊爾。」

　 男孩兒還想向愛德華傳達點兒什麼，但是接下來疼痛又淹沒了他，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沒辦法去思考別的，甚至連卡萊爾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都不知道。

　 在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之後，疼痛改變了。

　 從好的一方面來說，它們正逐漸從艾德蒙的身上消失，慢慢地衰弱。但是與此同時，他的喉嚨並不像之前那樣平靜了。

　 他沒有在火裡，但是仍舊會感到炎熱。——乾渴，饑餓。幾乎已經開始冒黑煙了。

　 還有他的心跳。——已經太快了，而且似乎還在不停地加速。甚至已經達到了一分鐘200多下。

　 再這樣的狀態下他居然還活著。——簡直就是奇蹟。

　 「卡萊爾。」愛德華叫道。

　 一隻略微有些冰涼的手摸上了男孩兒的胸口，輕輕地摩挲著這裡的皮膚。

　 「基本上要結束了。」卡萊爾飛快地且不失優雅地說道，「去叫他們過來吧。」

　 「嗖」地一聲，愛德華消失了，三秒鐘之後才回來。——埃斯梅，艾美特，羅莎莉，愛麗絲，賈斯帕都跟在他的後面，看向屋子中央正在接受毒液改造的人類。

　 火焰收縮著，以最後的，難以忍受的力道向那個唯一存活著的器官發動攻擊。

　 「噗通！」

　 這是艾德蒙所能記得的最後的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