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新生】

☆、82 第七十八章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艾德蒙從未覺得自己有這麼愉悅過。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正躺在軟乎乎的床上，身上蓋著吸血鬼所不必要的薄被。

　 他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他們的呼吸混合著剛採的蜂蜜，丁香以及陽光的味道。

　 一秒鐘之後，有人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對方的皮膚非常光滑，溫度比他的能稍稍低一些。男孩兒立即意識到自己旁邊的同類就是卡萊爾，他的伴侶。

　 這位金髮吸血鬼的氣味有點兒像藍莓，也有點兒像陽光，可是完全比這兩個氣味都要好聞得多，幾乎令艾德蒙感到癡迷，恨不得下一秒鐘就撲上去用自己的鼻子狠狠地嗅著對方的味道。

　 這是他的伴侶的香味。——他想到，真是全宇宙中最好聞的氣味。

　 卡萊爾坐在床沿上慢慢地俯下身子，在男孩兒的右臉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然後將手掌穿過對方脖頸下的空隙，把他的上身輕輕地抬起來摟進了自己的懷裡。

　 「艾德。」金髮吸血鬼猶如天籟一般的聲音在艾德蒙的耳邊響起，帶著他所意料不到的狂喜與激動，「我親愛的男孩兒，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艾德蒙並沒有立即回答。——他閉著眼睛靠在卡萊爾的肩膀上蹭了蹭，看起來像極了一隻沖著主人撒嬌的小狗。

　 艾美特笑了一聲，但是很快就被羅莎莉捂住了嘴。——新生吸血鬼剛剛「甦醒」的時候很容易受刺激，在男孩兒自己過來親近他們之前，最好還是別出聲比較好。

　 「艾德。」卡萊爾一邊撫摸著艾德蒙的髮絲一邊搖了搖頭，示意其他人最好離得遠一點兒，「感覺還好嗎？」

　 「比我想像中的好。——你真好聞。」男孩兒伸手輕輕地勾住了卡萊爾的手掌，將它緩慢地拉到了自己的懷裡。

　 「是嗎？——睜開眼睛看看我。」金髮吸血鬼笑了一聲，像是催促一般地收緊了摟在對方腰際的胳膊。

　 「早就想這麼做了。但是我覺得我得做好心理準備。」艾德蒙耳語一般地說道，然後才慢慢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那如同玻利維亞天鏡一般純淨無暇的湛藍色瞳孔像是溢滿了整個銀河的星辰一般閃爍著，此時正無比清晰地倒映著卡萊爾英俊完美的臉。——有多少次他注視著卡萊爾並為他的美麗而感到驚奇？

　 男孩兒瞪大了那對兒漂亮的貓眼兒仔細地看著金髮吸血鬼的臉。——同時在自己的腦海中已經不知道擴充了多少倍的詞彙中思索著能夠拿出來描述對方容顏的詞彙。

　 結果依舊是找不到。

　 艾德蒙覺得自己的眼睛快要失明了。——注視著卡萊爾的時候就像是在注視著太陽。

　 男孩兒花了十幾秒甚至更長的時間來消化「自己以前看到的光芒萬丈的卡倫醫生都是偏光衰減過的」這一個事實，而此時，當他變成吸血鬼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卡萊爾是那麼的……完美。

　 完美得讓他這個新生吸血鬼沒辦法挑出一點兒毛病來。——哦，不，也許只需要除去那一絲疲憊的神色吧。不過這並不礙事。他知道卡萊爾之所以會這樣肯定是因為他的緣故。

　 【為什麼就那麼愛操心呢？——我不會有事的。】

　 新生兒在自己的腦海中默默地想到。——此時的他根本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在怎麼一個場景下被變成吸血鬼的。——他的注意力都在這位金髮吸血鬼的身上。

　 「哦，上帝。」卡萊爾輕輕地感嘆道。

　 「紅色很嚇人？」男孩兒有些疑惑地看著卡萊爾那微微有些呆愣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兒意外，「唔——我以為你會比較容易接受……」

　 「這是我見過最美的藍色，艾德。」

　 「藍色的？」艾德蒙皺起了眉頭，「不是紅色的？」

　 「毫無疑問是藍色，艾德。」卡萊爾拉住了對方摸向眼窩的手臂，「很漂亮。」

　 男孩兒遲疑了一下，然後在卡萊爾的懷抱裡微微轉過身，看了一眼對方身後用來保存各種實驗液體的冷藏箱。——他在銀色的如同鏡子一樣的金屬表面上看到了自己。

　 一個藍眼睛的，年輕的吸血鬼。

　 「完美！——這下你不會遺憾看不到藍色的瞳孔了！」男孩兒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顧不得自己喉嚨裡快要令人發瘋的灼燒感而張開雙臂緊緊地摟住了對方的腰。

　 這個動作可把站在一旁的賈斯帕嚇了一跳。——新生吸血鬼的力量非常強大，如果艾德蒙用他原本作為人類時的習慣來擁抱卡萊爾的話，對方可能會被他勒斷肋骨的。

　 可事實上並沒有。

　 男孩兒似乎把自己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卡萊爾除了覺得有點兒勒之外就並無其他不適了。結果卻反倒是他的熱情回擁勒疼了剛剛轉變為新生兒的艾德蒙。

　 「對不起，很疼嗎？」金髮吸血鬼自責地看著那個呲牙咧嘴的男孩兒，在心裡狠狠地訓斥了自己一頓。——沒有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他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居然忘記了艾德蒙的身體比他們都要軟一點兒。

　 「哦，天哪，卡萊爾你的力氣居然這麼大。——看來你以前對我確實保留了很多。」男孩兒揉了揉自己的肋骨處的皮膚，「不過不用擔心，我沒事。這比起我以前遭受過的要好太多。——等等，為什麼我……」

　 「我想這應該不礙事，艾德。——你雖然摸起來沒我們這麼堅硬，但是也不是那麼容易被傷到的。」卡萊爾吻了吻艾德蒙的髮絲，同時安撫性地拍了拍對方的後背，「變成吸血鬼之後我就不用像以前那麼小心翼翼了，因為以前你是玻璃做的，而現在，是鑽石。」

　 「告訴我吸血鬼弄不壞鑽石。」

　 「可以弄壞。」

　 男孩兒翻了一個白眼兒，開始越過卡萊爾的肩膀打量著那幾位等的心急的家人們。

　 「嘿！我感覺我之前看到的你們和現在有點兒不一樣。」艾德蒙興奮地晃動自己的小腿從而掙脫了金髮吸血鬼的懷抱。

　 他花了半秒鐘的時間「嗖」地一聲穿過屋子，帶著幾道微風站在了幾位吸血鬼的面前。

　 艾美特，愛德華和賈斯帕立即上前一步，將那三位女士擋在身後，看起來既驚訝又警惕。

　 他們的動作令男孩兒非常不理解，同時有多多少少地有一點兒生氣。——他又不是敵人，用得著這麼防著嗎？

　 「別怪他們。你是新生兒。——危險性比較大。」卡萊爾出現在艾德蒙的身邊，伸手攬住了對方的腰，「他們害怕你會控制不住自己。」

　 男孩兒抿了抿嘴唇。——卡萊爾說得對，他現在覺得要平息自己的心情真的比平時要困難許多。

　 「艾德？怎麼了？」卡萊爾低下頭輕輕地問道。

　 「我因為剛剛他們的動作很不滿。」艾德蒙閉著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雖然他已經不再需要空氣了），「現在有點兒想打人，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兒。」

　 「你可以打我。」卡萊爾低沉地笑了一聲，微微斂首收緊了自己摟在男孩兒腰部的手臂。「我不介意。」

　 「不，本來是想這麼做的，但是事實上我做不到。」艾德蒙搖了搖頭。

　 愛德華悶笑了一聲，因為他聽到了男孩兒腦子裡的想法。——【卡萊爾那麼棒，我可捨不得打。】

　 「從我的腦子裡出去，愛德華！」艾德蒙從喉嚨處發出了一聲低吼，然後愛德華就發現自己的天賦又失效了。

　 「艾德！」卡萊爾把男孩兒向自己的懷里拉了一點兒，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變成吸血鬼的艾德蒙似乎很不喜歡愛德華的思維監視，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

　 「我沒事，卡萊爾。」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的男孩兒立即收斂自己的情緒輕輕地說道，「放心，我不會攻擊他的！」

　 「以前我和賈斯帕總是跟著愛德華一起遭殃，不過這次沒有。」愛麗絲歡快地說道，「放鬆，卡萊爾。艾德只影響了愛德華。——這說明他還是有理智的。」

　 「我什麼都聽不見了。——嘿！這是升級版嗎？和以前有點兒不一樣。」愛德華揪了揪自己的耳朵，看起來似乎並不在意艾德蒙剛剛的低吼，「如果說我的讀心術就和收音機一樣的話，以前只是收不到頻道，而現在則是連開都開不了了。」

　 「令人驚訝的黑暗天賦。」卡萊爾摟著自己的男孩兒贊許著說道，語氣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自豪感，「我想你可以憑藉自己的意志而奪走對方的天賦。」

　 「而且我能感覺到愛德華的天賦一直都處在全開狀態，也能感覺到他的重點作用對象是誰。」艾德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起來是在思考，「……但是我現在似乎沒辦法隱藏自己的氣味了。——唔，不過這樣也挺好。變成吸血鬼之後就沒必要再這些了。」

　 「那麼你現在的天賦是……」

　 「大概就像卡萊爾說的那樣吧，我的天賦可能是專門針對於吸血鬼天賦的……」艾德蒙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顯得非常開心，「除了奪取，我好像還能感覺到你們的天賦……如果集中注意力的話……會發現它們長得有點兒像發光的玻璃球，就在你們的胸口處。」

　 話音剛落，這位新生兒便抬手指了指離他最近的，賈斯帕的胸口。

　 「賈斯帕的是銀灰色的。」

　 家裡的吸血鬼都露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這種天賦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強大。

　 愛德華還想再問點兒什麼，但是被自己的家長阻止了。

　 「我覺得我們可以過一段時間再討論這個問題。」卡萊爾把自己的左手輕輕地覆在了男孩兒的喉嚨上，「我得快點兒帶他去捕獵。」

　 卡萊爾這麼一說，艾德蒙才意識到自己的喉嚨此時正在灼燒，似乎他此時正待在大火裡一樣。——他開始變得非常急躁，恨不得下一秒鐘就吞下一大把冰塊給自己降溫。

　 「好主意。」艾美特笑道，「如果他和一隻美洲豹打架打輸了的話，記得告訴我們。」

　 男孩兒吼了一聲，沖上去就和艾美特打成了一團。

　 大概是因為其他人都知道艾德蒙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所以他們都沒有出聲阻止。——而愛德華幾乎是看好戲一般抱著雙臂看著男孩兒把艾美特撲倒在地上。

　 「別傷到他，艾美特。——艾德，要時刻記得自己現在是新生兒！」卡萊爾提醒道。

　 「嘿！我要是想傷到他的話，他現在已經不在這兒了！」艾美特像是在和一隻小動物玩耍一般捉住了對方的雙手，飛快地搖了搖，「哈哈哈！艾德你掐我的時候就像是在撓癢癢！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趣的新生兒！」

　 然後艾美特驚訝地發現，艾德蒙把他的天賦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