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

　 其實艾德蒙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大礙。——他只是因為低血糖再加上情緒波動太大而導致的暫時暈厥而已。

　 在醫院掛了幾瓶葡萄糖之後他就醒了。

　 「我可以回家了嗎？」艾德蒙抬頭看著那個正在幫他拔針的女護士，開口詢問道。

　 「哦。——只要交過錢就可以了。但是你以後記得一定要按時吃飯。」

　 「謝謝。——那個……其實我不怎麼明白繳費的流程。可以麻煩你幫我交一下嗎？」

　 「哦。我想應該可以——」

　 「真是麻煩你了，謝謝。」男孩兒從自己外套的兜裡取出了足夠的錢，然後將它們交給了那名女護士。

　 等後者一拿到錢，他就急急忙忙地從病床上跳了下來，抓起自己的東西跑了出去。

　 速度快得讓人吃驚。——好像這家醫院裡有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

　 女護士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開始收拾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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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

　 艾德蒙從醫院裡狂奔而出，直到鎮中心才停了下來。

　 他並不擔心學校的事情，因為格雷太太會看在他是個「好學生」的份上減輕打架的處罰。但是他到希望處分能重一點兒，比如說暫時停課什麼的——那樣的話，他就可以避開學校的各種謠傳了。

　 不得不承認，蓋爾的話帶給了他很大的影響。——以至於他直到現在都提不起精神。

　 男孩兒抓了抓自己墨色的頭髮，將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兜裡，開始一步一步地朝家走。

　 他把自己的頭埋得很低，為的就是不讓鎮上的人認出他來。——他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講話，就算是一個招呼都懶得打。

　 他不知道現在都有哪些人對他抱有那樣的看法——「小煞星」，「野種」之類的——總之，不管哪一個他都不想聽到。

　 「嘿，你不過馬路嗎？綠燈已經亮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兒從對面走過來，十分溫柔地問道。

　 男孩兒這才意識到他應該早一點兒邁動自己的雙腳。——他不想等下一個綠燈，長時間待在一個地方會提高他被人認出來的幾率。

　 「謝謝提醒。」

　 艾德蒙摁著自己的帽子，看了看馬路兩邊的車輛然後飛快地沖了過去。

　 只不過這樣急匆匆地趕過來也未必是件好事。——男孩兒在上臺階的時候不小心踩到了剛凝固不久的薄冰，結果一下子摔了個四腳朝天。

　 等他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耳朵還在嗡嗡作響。

　 「孩子，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一個男人看到了這一幕，有些擔心地走過來問道。

　 「不！——哦，我的意思是——我很好，謝謝您的關心。」男孩兒輕輕地說道，下意識地避開了男人向他伸過去的手。

　 「有什麼煩心事嗎，孩子？——哦，沒關係。回家和自己的家人說一說，他們一定會幫你解決的。」男人微笑著說道。

　 「哦。——謝謝，先生。——您說得對。」

　 「很高興你贊同我的話。好了，快回家去吧。我也得走了，我女兒還等著我回去抱她呢。——再見，孩子。」

　 「再見，先生。」艾德蒙嘟噥了一聲，繼續沿著路邊慢慢地向前走。

　 不過還沒等走出幾步，他就聽到頭頂上有人在尖叫。——於是便下意識地抬頭朝上看——

　 一個大概有籃球那麼大的裝滿水的圓形魚缸從一個房間的花架上落了下來。還沒等人們都做出反應，它就絲毫不差地落在了艾德蒙身後的那個男人的腦袋上。

　 「啪」地一聲脆響。

　 幾秒鐘的寂靜過後，人們開始尖叫。

　 路過的女人們都蹲下來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

　 而艾德蒙，他只有呆呆地站在那裡，任由赤紅色男人的鮮血濺在他的臉上——

　 【他只是一個路人，本應該早早地離開這裡的。——都是因為關心你，他才停下了腳步。】——腦海裡的小人又開始說話了。

　 【不，別在意。又不是你讓他停下的。】

　 【別推卸責任，艾德蒙。都是因為你，那個男人才死的。】

　 【不，不是這樣的，別相信他的話。】

　 【為什麼不相信？事到如今你還是不敢承認嗎？瞧瞧，那個男人在幾秒鐘之前還是活生生的！現在呢？現在呢？他剛剛說了什麼？回去抱他的女兒。——哈，真不巧！因為你和你多說了幾句話的緣故，那個可憐的女孩兒再也抱不到爸爸了！】

　 艾德蒙站在那裡，伸出有些僵硬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摸到的地方是一片仍舊帶著溫度的紅色液體。

　 在那一刻，他覺得他嗅到了死亡的氣味。

　 【你無論待在哪裡都會帶來禍端！！！】

　 【那麼多人都離開了為什麼你這個煞星還活著？！】

　 【你還想害死多少人？！】

　 男孩兒顫抖著向後退了一步，靠在一根冰冷的路燈柱上慢慢地向下滑。

　 「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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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的關注點始終都在那個倒楣透頂的男人身上，所以幾乎沒有人看到一個有著亞裔血統的男孩兒如同瘋了一般向著鎮子東側跑去。

　 他不想讓別人認出他。——但這是不可能的。

　 「嘿！這不是那個小傢伙嗎？」坐在駕駛座上的艾美特表情古怪地看著一個小男孩兒從路對面的人行道上跑過。「等等，為什麼我聞不到他的氣味？」

　 「我也聞不到。——他怎麼了，愛德華？和班裡的男孩兒打架了？我剛剛看到他的身上有血跡。」賈斯帕同樣奇怪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聞不到他的味道也聽不到他在想什麼。」愛德華皺著眉頭說道，「這種情況和幾天前一樣。——我想我應該追上去問一問。」

　 「不錯的主意。」

　 「嘿！艾德蒙！」他下車跑了幾步，然後沖著那個還在向前跑的男孩兒揮了揮手。

　 後者條件反射地轉頭，看到了穿著灰色大衣並且光彩照人的愛德華——

　 然後就像老鼠見到的貓一樣跑得更快了。

　 「……」

　 「你把他嚇壞了。」艾美特咂咂嘴，有些不滿地說道。

　 「可是我什麼都沒幹啊。」愛德華一頭霧水。——果然，聽不到他人的思想有時候還是會帶來麻煩的。

　 「我覺得你還是把這件事告訴卡萊爾比較好。」賈斯帕想了想然後才開口，「他看起來真的像是被什麼嚇壞了。」

　 「總不會猜出來我們是吸血鬼了吧？」

　 「不可能。信息量太少了。——應該是別的事情才對。」愛德華從自己大衣的口袋裡掏出了手機，翻出卡萊爾的號碼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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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咣」地一聲巨響，男孩兒關上了自己家的房門，並且重重地上了幾道鎖。

　 他剛剛渾身是血的樣子被愛德華看見了。——其後果就和「被卡萊爾本人看到」一樣糟。

　 因為愛德華會打電話告訴卡萊爾。

　 而按照卡萊爾那個「老好人」的性格，他絕對會打來電話，甚至是親自到自己家來一趟。

　 那樣的話簡直太糟糕了。

　 艾德蒙從兜裡翻出手機，把它的電池摳掉了扔在茶几上，然後開始跑上跑下地把自己家和外界交換資訊的通道全部切斷了。——網線，門口的監視器，電話線，甚至是房間和閣樓的窗戶。

　 然後他才放下心來洗了個澡，蒙著腦袋縮進了被窩裡。——這樣一待就是三四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