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五章

　 德納利家族離開沒過多久，天就開始下雨了。——細細密密的雨滴隨著涼風接連不斷地擊打在透亮的玻璃窗上，發出規律而悅耳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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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倫家別墅的南面是一扇巨型落地窗。從一樓的客廳到二樓愛德華的臥室，再延伸到三樓卡萊爾的書房以及頂層的閣樓。——大到與其說是玻璃窗，不如說是一面玻璃牆。

　 這個設計使人總有一種置身室外的感覺。——尤其是當家裡的吸血鬼進行了一場大掃除之後。

　 而這個藍瞳男孩兒此時就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周圍放滿了大大小小的，包裝得異常精美的禮品盒。

　 「這些都是你的生日禮物？」艾德蒙大致數了數，除去生日賀卡和信件，堆在這裡的東西少說也有50多件。

　 「我想是的。」卡萊爾的手裡捧著一個簡易的木盒，裡面是男孩兒送給他的木雕。——艾德蒙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用紫檀木刻了一大一小兩隻獅子。雖然沒有雕刻家做得那麼漂亮而且細緻入微，但是卡萊爾非常喜歡。所以，在男孩兒開口之前，他一直在思考究竟把它們放到哪裡比較合適。——辦公室還是書房？哪個地方他待的時間更長？

　 顯然艾德蒙根本沒料到自己的禮物居然這麼受卡萊爾青睞。

　 「油畫。」艾德蒙用裁紙刀劃開一層鬆脆的油皮紙，將一幅相當於他半個身子高的畫框扶了起來。——上面用品質上乘的油彩畫著如同仙境一般的烏尤尼鹽沼（注：烏尤尼鹽沼在玻利維亞波托西省西部高原內，海拔3656米，為世界最大鹽層覆蓋的荒原，因為雨後可反射天景而被稱為「天空之境」），看的男孩兒眼睛都直了。

　 「真漂亮。」埃斯梅在旁邊評價道，「卡萊爾的朋友當中有幾個人幾乎擁有堪比單反相機一般的繪畫功底。」

　 「太棒了！」男孩兒嘆息著說道，「簡直就和照片沒什麼兩樣。」

　 「如果你喜歡的話就掛在你的房子裡好了。」艾美特咧開嘴笑著說道，「別擔心，我們的父親可是很慷慨的！——卡萊爾每五年過生日的時候都會收到很多來自朋友們的禮物，他自己根本處理不過來……所以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把其中的一部分禮物分給我們。」

　 艾德蒙翻了個白眼。——真的會處理不過來嗎？艾美特真的以為他很好騙？哦，對了，前幾天那個關於「吸血鬼長皺紋」的賬還沒算呢！

　 「如果你喜歡的話就送給你。」卡萊爾很及時地開口轉移了男孩兒的注意力，成功地將一場艾德蒙VS艾美特的口舌之戰扼殺在了搖籃裡。——如果真的吵起來的話，他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有意偏袒他的男孩兒。嗯，這對艾美特來說有點兒不公平。

　 「我很喜歡……可以把它掛在我的客廳裡嗎？」艾德蒙帶著期待的眼神抬頭望著那位非常受人——哦不——吸血鬼歡迎的金髮外科醫生。

　 「當然可以，艾德。明天晚些時候你就可以在房間裡看到它了。」卡萊爾微笑著將男孩兒的木盒放在茶几中央，然後把一本剝離了包裝紙的，厚厚的精裝本小說遞給了愛德華。

　 「謝謝，卡萊爾。——我很喜歡這類小說。」愛德華感謝道。

　 「那麼我也來看看有什麼有趣的東西。」愛麗絲挽著賈斯帕的胳膊，順手撈起了一件圓筒狀的禮物。

　 「喜歡什麼就拿去吧，艾德。」卡萊爾驀地出現在男孩兒身邊，遞給他一個盒子。——裡面是一支湛藍色的艾格納暗尖鋼筆。從筆身上金色的裝飾線條和銀質的筆頭上就可以看出它的貴重。

　 「唔，謝謝。——說真的，我覺得這些禮物應該由你先挑，然後剩下的再留給我們。」艾德蒙放下拆了一半的包裝紙，伸手拿過卡萊爾遞給他的細長的盒子，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物品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那幅油畫旁邊。

　 「我已經有你們了。」卡萊爾微微斂首，將自己的指尖插進男孩兒柔軟而漆黑的髮絲間，輕輕地揉了揉後者粉紅色的耳尖，「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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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七月份的臨近，金倫加小鎮的陰雨天變得逐漸多了起來。

　 今天依舊在下雨。

　 艾德濛濛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伸了個懶腰之後才一拱一拱地露出了自己毛茸茸的小腦袋。——長期的休養生活似乎已經把他那急躁的性格磨去了大半，現在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在雨天的時候裹著被子睡懶覺。

　 這種感覺簡直不能再好。

　 男孩兒翻了個身，盯著潔白的天花板看了半天才懶洋洋地拿起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螢幕上有一個未接來電，似乎是鎮上的某個固定電話打過來的，前面還加著區號。

　 他花了三分鐘的時間來思考究竟要不要打回去，但最終還是決定不去理它了。——這種電話基本上都是在推銷各種各樣的物品，對於一直生活在卡倫家吸血鬼庇護之下的艾德蒙來說，真的沒必要去費神接受推銷。

　 他的家人總是會給他提供最好的。

　 艾德蒙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拉過放置在枕邊的棗紅色運動衫套在睡衣外面，掀開被子踩著拖鞋「噠噠噠」地跑到了隔壁的書房裡。

　 卡萊爾不在這裡。

　 南面玻璃牆上的窗戶大開著，冷風混合著豆大的雨點從外面灌入，吹得紅木桌上的書頁嘩啦啦地直響。——看來卡萊爾可能有急事外出了，甚至連書桌都沒收拾。

　 可他今天不是在休假嗎？

　 男孩兒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用外套將自己裹緊了，飛快地跑向窗邊將它們關上，然後蹲下來開始收拾那些被風吹落在地板上的紙張。

　 其中的大部分都是卡萊爾的朋友寫給他的信和明信片，當然，也有帳單之類的，與「生日快樂」無關的東西混在裡面。——艾德蒙發誓他不是故意偷看上面的內容的。

　 大概兩分鐘之後，卡萊爾的書房便回到了男孩兒睡覺之前的樣子。——信件被整整齊齊地堆放在書桌右側的桌角上，用一本厚厚的德文字典壓著。

　 就在艾德蒙將要離開這裡給自己找點兒事情打發時間的時候，他眼睛的餘光瞟到了一封被他遺漏在扶手椅下面的信。——大概是由於角度的關係，剛才他一直都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

　 男孩兒嘟囔了一聲，彎下腰將那封信撿了起來。

　 信是用一張質地非常好的羊皮紙書寫的。——上面是一種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非常漂亮的花體字。

　 但是非常遺憾，艾德蒙讀不懂。——這是什麼語？法語？保加利亞語？還是義大利語？

　 男孩兒看了看最下方的落款。——不是名字，甚至連縮寫都算不上，僅僅只有一個寫得非常漂亮的字母「V」。

　 「V」是什麼？筆名？

　 男孩兒對著這封信看了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他將信紙很小心地折起來，準備壓到書桌上面。

　 「嗖」地一聲，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屋子裡，把艾德蒙嚇了一大跳，差點兒腿一軟坐在地上。

　 「抱歉。」

　 「卡萊爾？」男孩兒在看清來者之後便迅速地將手裡的信藏到了背後。——他可不想讓卡萊爾誤會他未經允許偷看了信件，「你到哪兒去了？」

　 「接電話。」英俊的金髮吸血鬼晃了晃那部漂亮的黑色手機，「在林子裡。」

　 艾德蒙轉身看了看窗外陰雨連綿的天氣，然後又打量了一下卡萊爾身上濕漉漉的水漬，露出了一個十分古怪的表情。——接什麼電話需要跑到外面去？

　 男孩兒等了一會兒，見卡萊爾並沒有告訴他的意思，於是便十分乖巧地選擇了妥協。

　 「哦……好吧。」艾德蒙輕輕地說道。——他將藏在背後的信放在了書桌上，用字典壓好。「你剛剛出去的時候沒關窗戶。——我過來的時候它們都被風吹到地上了。——反正我沒什麼事做，就幫忙收拾了一下。」

　 「謝謝，艾德。」

　 男孩兒抬起頭，靜靜地望著卡萊爾那對兒金色的雙眼。——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卡萊爾對他隱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多半是關於他的。

　 究竟要不要開口問問呢？

　 平心而論，艾德蒙很想知道。但是他所接受的教育使得他狠不下心來逼迫卡萊爾向自己坦白。

　 男孩兒覺得自己可以大概猜到。——卡萊爾對他隱瞞的事情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卡萊爾所擁有的溫柔是不會讓他所關心的，愛著的人產生苦惱情緒的。

　 他相信這一點。

　 也許對方的隱瞞是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何必去糾結這件事？該他知道的事情他早晚都會知道。

　 「好吧，我去看會兒書。」艾德蒙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繞過卡萊爾向屋外走去。

　 「嗯，去吧。」

　 男孩兒的腳步頓了一下，然後加快速度離開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