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杜綃連忙說自己不會喝酒, JAcKY這會兒紅光滿面, 喝酒用的是地道的中國式喝法, 硬是要杜綃幹一杯。
章歡笑眯眯的站起來擋在了杜綃的身前, 調侃:「咱大不列顛帶回來的紳士風哪去了?別跟農民企業家似的逼人喝酒啊。我這邊的小姑娘可都是不喝酒的。」
「好好好,小杜喝茶,我幹了,我幹了!」章歡曾當眾跟他發過飆, JAcKY其實還挺怵章歡的。他一仰脖兒, 把杯中的酒幹了。
杜綃鬆了一口氣, 衝章歡投去感謝的一瞥, 默默的縮起來安靜吃飯。
席間氣氛一度很熱烈, 不過其實都跟杜綃沒什麼關係,她就是個陪席的。
餐廳訂的是王府井的大董, 烤鴨特別好吃。杜綃安靜吃飯,小心觀察。其實席間喝得也不算凶, 但幾杯酒下來, 感覺那幾個年歲大的男人們都放鬆下來了,都沒了平時端著的架子。
JAcKY尤其明顯, 他雖然意氣風發的, 但卻沒了平日裡那股子英倫紳士的勁勁兒, 說話間都偶爾漏出幾分鄉音。那鄉音雖然有點土,但杜綃覺得其實比他平時端著勁勁兒的讓人舒服多了。
散場的時候已經九點了, 章歡問她:「你怎麼回去?」
杜綃說:「我回去做地鐵。」王府井大董就在東方廣場西邊, 杜綃可以直接溜達回去坐地鐵。
JAcKY剛送完兩位老總離開, 轉身回來就聽見章歡和杜綃的對話,他就過來問:「小杜你住哪邊?」
杜綃說:「太陽宮那邊兒。」
JAcKY就說:「你跟我走,我住望京,順路。」他雖然喝了些酒,但喝得不多,人看起來滿清醒的。
章歡就問他:「你叫代駕?」
「太麻煩,還得下地庫。」JAcKY把手機翻給她看,「叫了車。」
JAcKY叫了個神州。
章歡就放心了,跟杜綃說:「讓他捎你過去。」先太陽宮然後望京,正好順路。
杜綃就搭了JAcKY的車。
剛才等車那會兒,夜風吹著雖然冷,倒是把JAcKY身上的雪茄味和酒味都給吹散了,車廂裡很乾淨,還有淡淡的熏香氣。
「你是老北京嗎?」
「獨生女嗎?」
「父母是做什麼的?」
JAcKY一直在不停的跟杜綃說話。
杜綃感覺JAcKY明顯話比平時多,他雖然看起來沒醉,但肯定還是有點飄吧。杜綃就想起來自己喝酒那回,半醉不醉有點飄的感覺真是放鬆。
「你……有男朋友嗎?」JAcKY問。
杜綃聞言,瞥了JAcKY一眼,總感覺JAcKY看她的目光讓她不是太舒服。她說:「有。我男朋友也在東方廣場,就在e座。」
「哦?」JAcKY露出很感興趣的樣子,問:「做什麼的?」
「程式師。」杜綃說。
JAcKY問:「北京人嗎?」
「不是。」杜綃說,「外地的,北漂族。」
「在北京買房子了嗎?」JAcKY問。
這真是個讓人喜歡不起來的問題。好像只要提到了男朋友、結婚、未來之類的話題,誰都會問一句「買房子了嗎?」。
杜綃就淡淡的「嗯」了一聲,漫不經心的說:「沒有。」
她聲音很輕,但在安靜的車廂裡也能聽得清楚明白。她說完,就不再看JAcKY,只看著前面擋風玻璃外的夜景。
JAcKY在幽暗的車裡看著杜綃的側臉。他觀察她很久了,但是難得有機會這樣近距離的盯著她。
這女孩皮膚細白,有著年輕女孩特有的緊致,看著就富有彈性,很容易讓他這種年紀的成熟男人產生衝動。JAcKY內心中十分理直氣壯的就覺得,像這樣芬芳美好的年輕女孩與他這樣的男人是最相配的。
他的目光在杜綃的臉龐上巡迴了片刻,向下看到了她放在膝頭的交握的手。在交談中,這種十指交握的姿態是典型的防禦姿態。
他剛才問她什麼了?噢,男朋友,房子!
JAcKY的嘴角就微微勾起,說:「正常,年輕人嘛,經濟條件還薄弱些。北京現在這樣的房價,對還沒買房的人也的確不友好。不過慢慢來,男人嘛,不著急,打拼個二十年,慢慢積累,總有買得起的一天。」
杜綃微微蹙眉,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錯覺,總覺得JAcKY的話裡帶著一股嘲弄之意。
她偏過頭去又看了他一眼。那男人噙著笑,眼睛裡閃動著她看不懂但本能的感到不舒服的目光。
算了,這種老油條,不是她能看得明白的。杜綃把頭又轉了回去,看著窗外的夜色。
JAcKY噙著笑,看著這靜如秋葉的女孩。
宜室宜家,他想。
杜綃在電梯間裡的時候,石天又打了電話過來。
「吃完飯了嗎?」石天問。
他上一通電話是飯局快要結束還沒結束的時候。杜綃說了讓他別再打了,等結束她會給他打。結果搭了JAcKY的便車,JAcKY一路不停的跟她說話,問她問題,她就給忘了。
「到家了已經。」杜綃按著自己頭頂,恍然道:「忘了給你打電話了。」
「到了?」石天推開元寶就站了起來,「我過去找你。」
杜綃頓了一下,說:「你別過來了,我特累,洗個澡就睡了。」
「誒?」石天垂頭喪氣的說,「好吧,那你早點休息。」
掛了電話,石天想,是他的錯覺嗎?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石天很快意識到了自己的直覺有多正確。當他在週三和週四的晚上也因為杜綃的種種藉口沒有見著她的時候,他看著被杜綃掛斷的電話,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眉頭皺得更緊,丟下手機站起身,雙手叉腰在屋子裡面轉圈。
元寶趴在沙發上,小腦袋隨著石天走來走去兒左右擺動。過了一會兒,她忍不住衝他「喵~」了一聲。
石天猛然停住腳步,盯著沙發上的小姑娘。
片刻之後,他大步朝她走來,一把把她抱起來:「走,元寶!我們去找她!」
「喵~?」
杜綃拒絕了石天過來找她的要求之後,並沒有立刻睡覺。那些都只是藉口而已,時間其實沒那麼晚,她也沒想現在就上床睡覺。
她刷了會手機,玩了會換裝遊戲,正微感無聊,稍有倦意的時候,門鈴響了。
杜綃心裡一個「咯噔」,跳下沙發跑到門口一看,小螢幕裡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石天。不是說了不讓他過來了嗎?
杜綃有心不給他開門,讓他回去,可是外面那麼冷……杜綃猶豫了一秒,小螢幕裡的人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鏡頭。那狹長的眼睛,仿佛是穿透了門禁直接看到了她似的。
杜綃一窒,就點了開門的按鈕。
門禁裡傳來解鎖的電子音,杜綃就看見螢幕裡的男孩忽然笑了笑。他笑起來真好看。
杜綃的心裡,忽然就柔軟了起來。
過了兩分鐘,聽著樓道裡有了腳步聲,杜綃就過去把門打開了。石天抱著胸,帶著外面的寒氣進了屋。
「這麼冷你還跑過來幹嘛?」杜綃忙關上門。北京冬夜的溫度,是真的能凍死人的。
石天沒回答,他看了她一眼,鬆開了手臂。杜綃驚呼一聲:「元寶!」
原來石天羽絨服的拉鍊沒有拉到頭,咧開著,元寶的小腦袋露在外面,玻璃球似的眼睛睜滴溜溜的望著杜綃,「喵」的叫了一聲。
石天拉開拉鍊,元寶一鬆快,就伸出兩隻小前爪作出要撲的動作。杜綃連忙把她從石天懷裡接過來。
「你怎麼把她也帶來了?」杜綃說。
「叫你去我那裡你又不去,我只能帶她來看你了。」石天意有所指的說。
杜綃心裡微微一跳,趕緊掩飾般的說:「我去給她弄點水。」
她放下元寶,去找了個碟子給元寶裝了些清水,放到地上。貓並不是給水就喝的,幸好元寶「瞄~」了一聲,很給杜綃面子的走上前兩步,低頭喝水。
杜綃蹲下身去,輕輕撫摸著她的背。石天也蹲下身去。對比杜綃的嬌小,他縱然蹲著,也比她塊頭大得多。
貓真是超級治癒的寵物,杜綃擼著元寶,就感覺身心都放鬆了下來,格外的柔軟。
就在這時,石天問她:「綃綃,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杜綃愕然抬頭。尷尬、慌亂都寫在臉上,這是個撒謊都撒不好的女孩子。
石天就明白,他猜的一點都沒錯。這幾天,杜綃的確是有意的在回避他。
石天就很難受。
「你是想跟我分手嗎?」他看著她的眼睛問。
年輕的男孩的眼睛裡有委屈,有不解,很受傷。在石天看來,這種默默的、悄悄的推遠,就是想要分手的前兆。而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明明、明明前幾天都甜似蜜糖。
杜綃意識到,石天雖然察覺了卻也誤會了。
她連忙否認;「你別瞎想,誰想跟你分手了?」她並沒有想分手的意思,她只是……
石天的眼睛就重新亮了起來,但他又更委屈起來:「那你躲我幹什麼?」
杜綃就語塞。
她回答不出來,就把自己縮起來。本來就嬌小,看起來頓時像隻小鵪鶉。
石天氣得沒辦法,站起來彎下腰,一把就把她給「端」起來了。杜綃驚叫一聲,趕緊抓緊了他的衣襟。
元寶抬起頭:「喵~?」不解的看著她的男女主人,作為天生具有靈性的動物,她感覺沒有什麼危險,繼續低頭舔水喝。
石天「端」著杜綃,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然後把杜綃放在腿上,禁錮在自己懷裡:「說,怎麼回事?」
杜綃抬頭看了他一眼,為難起來。
要怎麼跟男朋友說,你想啪啪我的意思太明顯了,所以我慫了,我龜縮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