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石天的父母是週六下午到的。

　　石天開車帶著杜綃， 杜錦開自己的車， 一起去接機。

　　石天爸媽訂的就是石天住處附近的皇家飯店。考慮到石天爸媽來了，肯定會來石天的住處看看， 杜綃就很機智的把自己存在的痕跡從石天那裡毀屍滅跡了， 讓石天的住處恢復成了一個單身狗的模樣。

　　石天哭笑不得。

　　杜綃一行人在機場順利的接到了石天的爸媽。

　　石天的媽媽是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人， 她本來就比杜綃媽媽年輕很多， 保養得又好，皮膚竟然還非常緊致，很有幾分風韻。對杜綃來說，她看起來像個大姐而不是阿姨。

　　石天的爸爸單看五官也是好看的，但比起自家老婆的精緻保養， 他……他就是胖，有個圓圓的凸出來的肚子，還比別人多了兩層下巴。

　　接到了人， 石天先給做了個介紹。杜錦上去和石爸爸握手寒暄，和石媽媽問好。

　　杜綃乖巧恭敬的喊人。

　　就像石天討長輩喜歡一樣，杜綃也是從小到大都討長輩喜歡， 從來沒失手過。

　　石天的爸爸媽媽早就看過她的照片了，也聽石天強調了很多遍她是個很斯文很乖的女孩， 真一見到本人，還是覺得挺驚喜的。他們這種不缺錢、兒子自己也爭氣的人家， 自然是更想娶個乖巧柔順的兒媳婦，肯定不會想要個潑辣貨或者狐狸精。

　　這短短一個照面，石天的爸爸媽媽的利眼就已經把杜綃給掃描了一遍。

　　杜綃的漂亮是很正很乾淨的漂亮， 不是妖裡妖氣的那種。她渾身上下透著股小家碧玉的溫婉之氣，但也不是小市民，談吐舉止大方有禮，看起來被教養得很好。

　　石天媽媽就熱情的拉著杜綃的手說：「哎呀呀，可算見到你了。」又對杜錦說：「還麻煩你來接。」

　　大家寒暄完了，杜錦和石天拖著箱子，杜綃被石媽媽拖著，一起朝停車場去。

　　首都機場從接機處到停車場，有一段三四十米的路程是在室外。三月中旬氣溫已經回升了不少，連杜綃都只穿薄羽了，杜錦和石天都已經脫了羽絨服，穿普通外套了。

　　但石天媽媽還是喊冷。南方人都不太能受得了北京的風，這三月的風對杜綃他們來說已經是回了暖的，對石天媽媽來說就是寒風了。她一隻手捏住了外套的領子以免冷風灌進去，手上的兩隻寶石戒指就在陽光下閃了閃。

　　杜綃這時已經克服了初見未來婆婆的緊張，注意到石媽媽耳朵上也帶著閃耀的寶石耳釘，跟手上的一隻戒指顯然是一個系列的。這種成套的首飾日常不常見，起碼杜綃的生活中很少有人日常這樣佩戴，畢竟是顯得太隆重。

　　杜綃就想到了「珠光寶氣」這個詞。

　　到了上車的時候，石天媽媽就抱怨石天那個車後座太憋屈。

　　極光這個車就是設計給年輕人自己浪的，它最大的缺陷就是後座狹窄、後備箱空間小。

　　最後的安排是，石天爸爸坐了石天的車，杜綃和石天媽媽坐了杜錦的車。一路上她都笑眯眯的跟杜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無非是問問屬什麼的呀，在哪裡上的大學，工作做什麼的呀，上班遠不遠之類的，聽起來像日常閒聊。

　　杜錦平穩的開著車，從後視鏡裡看了眼這位珠光寶氣的女人。

　　這是杜綃未來的婆婆，不是個省油的燈，杜錦有點愁。

　　杜錦作為一個已婚男人，非常明白婆媳關係的重要性。他娶了個情商很高的妻子，她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得很好。杜錦不用愁自家，卻開始愁妹妹。石媽媽笑容下帶著精明的審視，一看就是心眼多的人，他的傻妹妹不知道能不能應付得了。

　　好在杜綃別的才華沒有，討長輩喜歡還真是天賦技能。

　　這一路下來，杜錦支著耳朵聽了整個壁角，覺得他妹基本沒什麼紕漏，這才鬆了一口氣。

　　把石天爸媽送進了酒店房間安頓好，杜錦就要帶著杜綃告辭：「叔叔阿姨，您兩位先休息一下，稍晚一點再接您二位，咱們一起吃飯。」

　　這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下午接機，晚上杜家父母出面請石天父母吃飯，為他們接風。然後第二天才是石天父母請杜綃父母吃飯，兩家人正式坐下來談婚事。

　　石天媽媽笑眯眯的喊杜錦：「綃綃哥哥，等一下，等一下。」

　　根據杜錦的判斷，經過這一路的探底，石天媽媽應該還是很滿意杜綃的。一個表現就是，等到了酒店，石天媽媽對他們的稱呼就從最開始的「小杜」和「小杜哥哥」變成了「綃綃」和「綃綃哥哥」。

　　杜錦和杜綃就耐心的等著，不知道石天媽媽還有什麼指示。

　　石天媽媽卻指揮著石天把她那隻大號的箱子打開，然後從裡面取出一隻很可愛的小袋子。

　　這是一隻紅色織錦的古風手袋，體積不大，被裡面的東西塞得方方正正的，荷葉邊收口處紮緊，還有可愛的小提手。

　　石天媽媽笑眯眯的把這看起來十分喜慶的小錦囊塞給杜綃：「第一次見面，這是我們做長輩的一點心意，長長久久。」

　　體積不大，還挺沉，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但不管是什麼，都是長輩的心意。而且石天在一邊也笑嘻嘻的看著，還朝她微微點頭示意。杜綃就很恭敬的雙手收下，很禮貌的道謝。

　　整個接機過程還算是相當順利了。

　　回到車上，杜錦鬆了口氣，系好安全帶，準備先回家去。

　　杜綃卻有點緊張的叫他：「哥！哥！」

　　杜錦一轉頭，杜綃坐在副駕的位子上，已經解開了古風小錦囊的結，取出了裡面蓋著的一塊織錦手帕，露出了粉紅粉紅的毛爺爺。

　　杜綃整個傻了。

　　杜錦又把檔掛了回去，把錦囊拎了過來，把口扒開看了看。接的時候就看著是方方正正的形狀，原來都是人民幣，是錢。

　　「這得……」杜錦看了一下，十紮，他說：「十萬塊錢？」

　　杜綃完全懵了：「給我十萬塊錢幹嘛呀？」

　　杜錦其實隱隱明白了，但他還是說：「你問問小石。」說完又道：「哎，別現在。他這會兒跟他爸媽在一起呢。」

　　杜綃說：「我給他發微信。」她就發微信給石天，讓他一個人的時候再給她回電話。

　　他們還沒回到杜家，半路上石天就打電話過來了：「我從酒店出來了，怎麼了？」

　　杜綃說：「阿姨給我的那個袋子裡，是十萬塊錢，怎麼回事啊？」

　　石天就笑了：「不是十萬。我媽不是說了嗎，長長久久。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

　　那跟十萬有什麼區別，杜綃無語。

　　「這個錢是幹嘛的呀？」她問。

　　「給你的見面禮啊。」石天理所當然的說，「第一次見面，我們那邊男方父母都要給紅包的，北京沒有這個習俗嗎？」

　　有啊，杜綃是知道的，於麗清第一次上門的時候，杜媽媽給她包了五千塊。

　　那才是紅包，你這個簡直是紅磚頭！能砸到人！

　　杜綃還想說點什麼，但她為了能讓杜錦也聽到，直接開的免提，杜錦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就伸了過去：「給我。」

　　杜綃就把手機擱他手裡。杜錦舉著杜綃的手機，說：「小石啊，叔叔阿姨休息了？」

　　石天說：「嗯，他們休息休息，洗個澡什麼的，晚上好一起吃飯。」

　　杜錦說：「行，那就按照原定時間，咱們餐廳碰頭？」

　　石天說：「好。」

　　兩個人就掛了電話。

　　杜綃接回自己的電話：「你怎麼不跟他說錢的事？」

　　杜錦問：「說什麼啊？」

　　「這個錢啊，十萬塊，太多了。我該怎麼處理啊？」杜綃發愁。

　　杜錦沒直接回答，他反問道：「你是想怎麼處理？」

　　「我想還回去，這太多了。」杜綃說。

　　從小到大，她沒缺過錢花，但家裡也從來不讓她沾手一萬以上的錢，錢的事都不讓她來操心。她成年後真正過手的萬元以上的錢，還是她自己掙錢後攢下的積蓄。說起來杜綃竟然還是第一次親手摸到十萬塊錢呢。

　　杜錦開著車，眼睛看著前方，右手不用看，直接一巴掌拍到杜綃頭頂。

　　「就知道你會這麼幹。」他沒好氣的說，「小笨蛋。」

　　杜綃捂著頭，懵懵的：「那你什麼意思？讓我收下是嗎？」

　　杜錦頭疼：「不然你以為呢？」

　　杜綃說：「可、可這是十萬塊啊！」

　　「十萬怎麼了？這是什麼錢啊？這是見面禮！這能退嗎，傻子！」杜錦說，「婆家給的多，說明重視你，滿意你。給你你就收著。」

　　想起石天媽媽給這個大「紅包」時笑眯眯的神情，杜錦這心基本上放下來了。

　　杜綃還在糾結，主要是對她來說，十萬塊真的太多了。

　　「多怎麼了，這是給你的，又不是給咱家的。家裡不會扣你一分錢，等你出嫁的時候，一分不少全帶過去，不就又回去了嗎？說到底，是人家爸媽給兒子兒媳的小家準備的。都在情理中。」杜錦教她。

　　這麼一解釋，杜綃就釋然了。是啊，她到時候全帶過去，不就能還回去了嗎！

　　但杜錦卻有了別的思慮。

　　「綃綃，小石他們家經濟上是個什麼水準，你問清楚了沒有？」他問。

　　「問清楚了。」杜綃說，「他們家一共是有五個種植基地，不算那兩座山，那山上是專門用來種樹的。他們家種的那個樹的品種，特別貴。然後他們家種的藥材，不走批發商，他爸自己開了直營店，自己銷售。」

　　杜綃問了，石天說了。石天說的就是這些，並沒有涉及到有多少收入或者多少資產。杜綃這種連自己家有多少錢都不清楚的人，也不會去追問「你們家一年賺多少錢」這種事。

　　所以這就是杜綃的「問清楚了」。

　　問清楚你妹。杜錦頭疼死了。

　　這一回合的照面，杜錦隱隱感覺，他們對石家的預期，比起現實情況，可能還是低了。

　　低了還不是一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