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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卿卿多嫵媚》第57章
第57章

  徐硯知道自己是離經叛道那種人。

  年少不滿家中的說親出走, 不屑功名,救凶徒,不敬兄長, 所有世家子弟恪守的規矩他一樣也沒有尊守。

  就是眼下,為了能順利回京不受他人威脅,他連衙門都燒了。

  然而眼前嬌滴滴的小姑娘,睜著雙清澈的杏眸, 盈盈看著自己公然撒謊, 還是為了和自己待一處撒謊。他突然意識到, 自己真把人小姑娘養歪了。

  歪到連男女大防,閨閣名聲都不顧。

  可換個想法, 她就那麼喜歡自己,相信自己......

  他可是成年男子,人性惡劣,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否會按耐不住,做出怎麼樣的衝動來。

  徐硯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最近他這個動作越來越頻繁了。

  初寧見他又頭疼的樣子,心裡怦怦亂跳,拼命壓下忐忑和心虛,又嬌嬌糯糯地喊:「徐三叔——」

  船艙昏暗,她又眸光似水,比夏日清泉還要瀲灩幾分, 直蕩得徐硯心頭顫抖發酥。

  他唇線抿得筆直, 發現她的兩個丫鬟居然還很淡然站在外邊, 這小丫頭,越長越懂得收斂心思。連最親近的丫鬟都騙過去了嗎?

  徐硯覺得自己也挺難堅持的,大不了,就讓她睡床,他另尋個榻吧。

  此時船遇著風,撞到一片掀高的浪堆裡,猛然地搖晃。

  初寧被晃得叫一聲,徐硯忙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將人摟懷裡。

  很快,船身又穩定了。

  冬日裡行船,又是夜裡,就是這點不好。

  也不怪小姑娘害怕,她也是有害怕的,這會還縮著他身上發抖。上回西湖的畫舫出事,她親眼目睹火光連天,他後來再說帶她去遊湖,她都不願意了。

  徐硯心裡一軟,摟著她走到床榻邊:「半夜裡可別又要回去。」

  初寧暗中為那浪頭叫好,頭點如搗蒜,到底也有不好意思,他的話落在耳朵裡竟那麼旖旎。

  徐硯讓她在床上坐下,轉身就去把汐楠和綠裳叫了進來:「夜裡行船搖晃,安全起見,你們姑娘晚間就睡這兒吧。你們留一人陪在邊上,再著人給我尋張矮榻來,放到屏風前。」

  本來今晚也是特殊,明兒開始並不準備晚上行船,就讓小姑娘住一晚上吧。

  他行事從容磊落,兩個丫鬟更加不會懷疑,疊聲的應是,各自忙碌。

  汐楠要搶著守夜,綠裳扭不過,便去幫著徐硯再準備被鋪。在汐楠給小姑娘打水淨面的空隙,徐硯站在她跟前,垂眸看她。

  初寧被他居高臨下地盯著看,免不得又緊張,還縮了縮脖子。一隻手輕輕去抬了她下巴,她聽到徐三叔喊她:「小丫頭——」

  單單三個字,意味不明,莫名讓人覺得他語調低沉壓抑。

  初寧就那麼仰著頭,又再看到徐三叔那種深諳帶著不知名情緒湧動的眼神,盯著自己,如同盯上獵物的凶狼。

  她被盯得心尖都顫顫巍巍的,他那種視線仿佛帶著火星,所落之處發滾、發燙、發酥。

  她下意識想閉眼,他的手在這時鬆開了,耳垂卻被他的指尖撚了撚。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就在鼻端。

  徐硯撚著她耳垂,彎了腰,貼著她耳朵說話:「你的徐三叔不是正人君子。」

  他聲線低沉,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危險,溫熱氣息輕拂,仿佛還往她耳洞裡鑽了鑽。

  初寧呼吸一窒,耳後那片裸露的肌膚霎時覆了粉色,耳垂又燙又有一種酥麻,讓她身子也酥了半邊。

  她想伸手去扶住床沿,發現連指尖都是酥的。

  汐楠在這個時候進來,徐硯已經直起腰,亦鬆開了她耳垂。小姑娘這才大口大口的喘氣,身體卻止不住在輕顫。

  她抬頭去看他,正好瞧見他似笑非笑,眼神溫柔又炙熱。

  徐三叔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是她故意賴在這裡,被他識穿?

  初寧臉頰嫣紅,還未在他帶來的陌生悸動中回神,卻再也不敢去看他了。

  徐硯退到了屏風後,指尖還遺留著她耳垂又軟又細滑的觸感。小丫頭,道行那麼低,藏不住尾巴,還敢巴巴的來。

  真是傻大膽。

  於是兩人就隔了一道屏風,一里一外各自歇下。

  室內安靜,只有外頭的風浪拍打船身的聲音,徐硯卻還能清晰聽見小姑娘輕柔綿長的呼吸聲。

  她還真是倒頭就睡,他閉緊眼,也無法入眠。

  徐硯翻了個身,也不知道怎麼逼迫自己睡著的。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聽到了小姑娘喊疼的聲音,帶著哭腔,猛然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

  他還在屏風前的矮榻上,眼前有一道影子輕晃,是由屏風後投到這邊牆面。

  「......我疼。」

  初寧弱弱喊疼的聲音再度響起,徐硯霎時就清醒了,一揭了錦被便下榻來。連鞋都忘記穿,身上遇著冰涼的空氣,起了雞皮疙瘩。

  他沒時間顧自己,繞過屏風一看,是汐楠半摟著小姑娘,正窩在她懷裡喊疼。

  「怎麼了?!」

  「三爺,姑娘睡得好好的,突然喊疼。」汐楠也急出一身汗。

  初寧半個身子探在外頭,小臉蒼白,額發還被冷汗打濕了,確實是疼得難忍!

  「卿卿,你哪裡不舒服?」徐硯心一下就提得高高的,坐到床沿上,將人從汐楠手上接了過來。

  小姑娘見著他,就跟乳燕投林一般,撲著過去,手緊緊揪著他的袖子。

  「——好像是肚子疼。」

  什麼叫好像?

  徐硯想也沒想,要把手探進被子裡去。汐楠看著自家姑娘,想到什麼,忙喊道:「三爺!您、還請您回避一下!」

  初寧都疼得這樣了,還要他回避,徐硯目露不悅,眼晴往她身上一掃,無端的讓人覺得有壓力。

  汐楠咧了咧嘴,心裡著急地說道:「三爺,您回避一下,我給姑娘檢查,或者並不是病了。」

  ......檢查。

  徐硯就看到汐楠手足無措,一副不知道要怎麼解釋的樣子,目露哀求,又十分不自在地說:「三爺,勞煩您再把綠裳叫來好嗎?」

  又是一句暗示,徐硯總算反應過來,抱著初寧的胳膊一僵,下刻就將人還給了汐楠。

  「我讓齊圳去喊。」

  說著徑直出去。

  汐楠總算鬆口氣,心臟跳得很快,去揭初寧身上的被子,往她身後看過。

  錦被上有沾了小片的紅色,初寧褲子上也是一片狼藉。

  ——果然,姑娘長大了!

  汐楠眼裡有喜色閃過。先前她還說姑娘遲遲不見來小日子,擔心著是不是身體有問題,這總算是來了。

  綠裳很快就跑過來,面上焦急不已,看到初寧已經又被裹得嚴嚴實實的。

  「汐楠姐,姑娘怎麼了!」

  汐楠在她耳邊一陣嘀咕,綠裳撲哧就笑了,又見初寧疼得直縮,心疼道:「姑娘初次來,不舒服是正常的,但似乎我們也沒有疼得成這樣。還是先幫著收拾吧,我去拿東西,汐楠姐先給姑娘喝些熱茶,船上也不知道有沒有紅糖和雞蛋。」

  徐硯本來就猜到一些,如今站在外頭,聽到丫鬟低低地說話聲,算是確認了。

  居然是遇上這樣的事,還是在他屋裡,在他的床榻上!

  他身體放鬆,覺得好笑,披著衣裳一動不動坐在用簾子隔開的外間喝茶,任兩個丫鬟端著熱水進出來,張羅換被褥的。

  女子來初潮,身體開始成熟之兆,小姑娘真要長大了,翻年又正好十四。

  本朝十四歲的女孩子,家世好的基本都定下親事,只待及笄便出嫁。

  他和小姑娘......恐怕還得在時間上有磋磨。

  徐硯心情莫名的更加惆悵了。

  等裡頭都收拾好,他再重新進去,見到初寧捧著熱茶坐在床頭出神。臉色倒是好一些,沒那麼蒼白,可能方才她自己也嚇一跳,只以為哪裡不好了。

  「喝過茶就睡了吧。」徐硯坐到床沿,初寧見著他,先是臉一熱:「徐、徐三叔,我要回屋去!」

  她這個樣子,怎麼能夠在他屋裡,剛才還在他床上......

  她越想越彆扭,帶病色的面容硬生生染出兩團紅暈。

  徐硯挑了挑眉:「剛才怎麼說的,半夜可不能喊著走,倒是應了。」

  初寧想到自己今天厚臉皮的耍賴,更加不好意思,都不敢拿正眼瞅他。

  徐硯哪裡會讓她走,抬手摸摸她的發:「就在這兒將就一晚,睡吧。外頭風涼,受不得這樣的折騰。」

  這話明顯他是知道了什麼,初寧想到汐楠那一句姑娘長大了,可以嫁如意郎君,心頭就又怦怦亂跳。

  所以,徐三叔也明白了吧。

  她抿了抿唇,靦腆地笑。徐硯見她笑,有些琢磨不透,怎麼突然又高興起來了。

  等到初寧再睡下,徐硯發現自己也睡不著了,便披著鶴氅到甲板透氣。

  齊圳精神也很好,站在甲板上,雙眼十分有神,盯著河面。

  「在看什麼?」徐硯來到他身後,齊圳聞言轉身,和他說,「三爺,您還記得當年您撈起我的事嗎?」

  「自然。」

  「剛才先前的兄弟偷偷圍過來,和我打了個招呼。」

  齊圳其實出身不算差,還抗過倭寇。後來因為一些事情落成寇,倒不幹傷天害理欺負百姓的事,就是和官家不對付。

  徐硯知道一些,也有一些不知道,不過沒問。聽到他說兄弟,明白是以前跟著他的那些人,便笑道:「怪不得你高興。」

  「三爺,沒有您,我和兄弟們估計都要白死了。現在他們在水道上做著生意,也全靠三爺您,他們一直感激三爺的。」

  徐硯又是笑:「我這人沒你們說的那麼好,救你們,是為利。」

  齊圳嘿嘿一笑,也不點破他。三爺總讓人覺得他心腸冷硬,說話有時還叫人難堪,可真性情如何,相處久了的人都知道。

  笑過後,齊圳才換個鄭重的神色說:「三爺,他們來還有一事,說有人在半途就追我們。不過沒有別的行動,如今也盯著人,有消息了,會定一時間送來。您且放寬心,在這水裡,有我們,誰也翻不起浪來。」

  ——有人追他們。

  徐硯攏了攏袖子,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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