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變本加厲
裴明這些天,一直忙著和自己那邊的天道較量。天道現在並不知道裴明已經知道所有真相,也不知道自己的殺機早已暴露了,所以依然隱而不發。
這也是裴明樂意見到的,畢竟他從前從來沒有想過與天道為敵,所以佈局地也太晚了,若是能有這段時間差能讓他發展實力,便再好不過了。
他跟天道,都處於一種伺機而動的狀態,一旦爆發,便是你死我活。
但是越是佈局,裴明便越是發現天道的強大。他真的發現得太晚了,天道的力量早已滲入了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它的強大,早已根深蒂固。
裴明並沒有害怕,他向來是不懼怕挑戰和死亡的,若說有唯一放不下的東西,便是越修之了。
從前如果他遇到這樣的挑戰,他只會感到興奮,無所謂自己的生死,那與不懼怕死亡是兩回事,那是對生命的漠視。
但是如今他終於有了自己的牽掛,有了心尖上的人,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他仍然不懼怕死亡,但是卻竭盡所能,最大限度地想要保全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和天道都還在僵持,越修之這邊卻是出了事。
他之前聽裴小明說越修之在閉關,本來也並沒有什麼在意,因為對修行之人——尤其是越修之這樣的高境界強者來說,閉關幾個月,甚至幾年,都再正常不過了。
但是漸漸地,他的心卻越來越慌張,但是他卻並不知道原因,就是心裏沒著沒落的。
直到剛剛,他的本體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心悸,那是種心臟都慢了幾拍,瞳孔驟縮,後背瞬間被冷汗打濕的感覺。好像在那一刻,有什麼最為重要的東西在離他而去。
頓時,他在這邊世界的分身便瘋了似的往越修之閉關的地方沖去。
當時裴小明正和他談話,見他匆匆忙忙跑到師尊那兒,心中也擔心師尊會出什麼事,便也跟著裴明一起趕到越修之閉關的洞府。
裴明十分急切,看到緊閉的洞府大門,竟是想了不想便一拳轟碎了大門,踏著漫天的塵土碎石走了進去。
哪知道下一秒,他們會見到這麼一副讓他們肝膽俱裂的場景——
他們的師尊,月白色長袍上儘是斑斑血跡,左手上五指白骨森森,骨頭連著血肉,血紅一片。更讓他們目眥欲裂的是他的右手竟然生生地插入了左邊的胸膛,胸前的衣衫被染開了一大片血跡。
“你在做什麼?!”裴明一聲大喊,快速走上前,卻在到了越俢之身前後便手足無措。
縱然心焦到無以復加,他也不可能直接抓住越修之的手腕,將他的手抓出來,那樣勢必會再傷到他。
見越修之右手還打算繼續刺入,裴明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讓他再進一分。
他看著越修之一片茫然的雙眼,裴明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無措是何種感覺。
他看見越修之眸中一片血色,才知道他竟是走火入魔了。便探出神識到他的識海中,竭盡全力地安撫他的神識。
裴小明也走到他身邊,滿眼的心疼和擔憂。
“聽話,把手拿出來好嗎……”他慢慢傳達自己的安撫,總是無比心焦,他也竭盡所能地溫柔。
“不行……”越修之的神識斷斷續續地回應。
“為什麼?你怎麼了?”
“……要回去,不想呆在這裏……死掉了,就能回去了……”
裴明的眸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他能感覺到越修之已經被一種外來力量徹底控制了心智,光靠安撫已經無濟於事了。
他用神識強行控制了越修之的意識——一開始他並不想這麼做,因為這樣對越修之有一定的傷害。但如今也顧不上這些了。
他看著越修之的眼中從一開始的茫然,到後面被他操控時的全無情緒,然後將右手一點點地抽離了胸膛。
隨後便身體一軟,正要往地上倒,卻被裴明一把抱在懷裏。
看著傷痕累累的懷中人,他一把把他抱起,將他放在了洞府中的石床上。一旁一直眼巴巴看著的裴小明也立刻掏出懷中各種療傷聖品,小心翼翼地喂越修之服下。
裴明將裴小明拿出來的回生草拿了過來,用內力將它碾碎,隨後用另一隻手動作輕柔地抓住越修之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膝頭。
看著越修之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五指,裴明抿著雙唇,眼中滿是痛色。一點點地將回生草粉末灑在他的五指上。
等他們終於處理好越修之的傷勢後,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裴小明問道。
裴明搖搖頭,聲音微沉:“暫時不知道,不過有個猜測。”
隨後他抬頭,看著裴小明說道:“把那個系統叫出來。”
裴小明點頭,隨後從袖口中飛出了一個白色的小光點。
系統還不得裴明問,便直接回答了:“我剛剛感受到了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系統對於各個世界的力量都比較敏感,這點是裴明之前搜魂時便發現的功能。
裴明點頭,眼中染上了憤怒的血色,咬牙切齒道:“果然是它!”
裴小明也不是傻子,聽了裴明和系統間的對話,也明白了過來,頓時臉色也變得無比難看。
“它想要殺了師尊……”裴小明喃喃道。
是他們疏忽了,仔細想來,天道想要殺越修之的動機實在是太多了。
如果它下定了決心想要殺死裴明,那麼殺了越修之便可以對裴明造成致命打擊;如果它還是希望能將裴明當做一個什麼感情什麼欲望都沒有的傀儡,那麼殺了越修之,在它這種不懂情愛的東西的腦子裏,也是一種辦法……
而且天道也的確有這個實力。當初裴明的本體想要到這個世界來,被天道攔住了,作為交換,裴明讓天道把越修之帶到他那個世界去。天道便能直接將越修之從這個世界拉到裴明那個世界。由此可見,天道的力量在這兩個世界能來去自如。
“那現在怎麼辦?”裴小明擰眉,神色凝重無比。
裴明沉著臉,沒有回答。
天道既然敢出手一次,便敢出手第二次第三次……除了將它徹底消滅外,並沒有其他方法。
但是他完全沒有把握能夠殺死天道。
從前他和天道對上,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是現在,越修之的命也壓在了他身上,他怎麼能不在意?
…………
越修之頭腦昏沉地醒來時,已經又過了兩日。
他醒來時,完全記不得自己之前的異樣,還對自己突然出現在自己寢屋的床上感到奇怪。
他只記得自己之前好像去了洞府閉關……然後呢?
因為修行者強大的自愈能力和裴小明一股腦給他吃的各種療傷聖品,此時他身上的傷都完全痊癒了,所以越修之也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不對勁。
他微微坐起身,就看見裴明和自家崽子兩人都坐在床邊,看到他醒來時,神色都露出一絲喜悅。
“我怎麼會回到這兒來了……你們怎麼也在這兒?”越修之問道。
裴小明連忙給越修之的背後墊了個枕頭,與此同時,裴明解釋道:“你之前修行出了些岔子,我跟這小子進去你的洞府時,你已經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隨後他又怒又後怕地說道:“你修行也太急切了,修行的事如何急得的呢?還好我檢查了一遍你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只是靈氣一時間失控而導致昏迷。”
越修之也用靈氣在周身運行了一邊,隨後內視自己的五臟六腑,發現的確沒有任何損害。
他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修行出了問題,我不是在閉關嗎?”
閉關的話,閉關上個一年半載都再正常不過,這兩個傢伙怎麼會突然闖進來?
裴明頓時沒好氣地說道:“我的本體也在閉關,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你知道的,修行之人的預感一向很准,尤其是對親近之人。”
越修之點頭,認為這個理由成立,但同時又覺得有些無語。
修行之人的預感的確很准,對自己的親朋好友尤甚……但怎麼到裴明嘴裏,就剩下“親近之人”這麼個曖昧的詞呢?
…………
越修之全然忘了自己當初走火入魔的事情,連自己進入洞府的緣由也忘了。他甚至不會再去回想這件事,冥冥中有種力量,讓他一旦想要回想這件事,他便會馬上拐到其他地方去。
更可怕的是,他自己也完全沒有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裴明和裴小明兩人也選擇了對越修之隱瞞這件事。
一來告知了也無用,只會讓越修之擔驚受怕,二來來不好解釋,若是從頭解釋了天道為了要殺他,那麼難免會說到那些真相,倒時候,除了讓心魔更加有機可乘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但從這天起,裴明便對越修之緊張無比,越修之到哪兒他都要跟著,越修之從一開始的無語至極,到後面變得無奈麻木。
“我說,我是不會走路的小孩子嗎還要你處處跟著?”
雖然已經習慣了,但是在自己前腳到書房看書,後腳就看見裴明走進來倚在書架旁時,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雖然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千萬遍,而且得到的答案也始終只有一個——
“你太蠢了,好好練個功都能出岔子,我不把你看好點誰知道你又會倒在哪個犄角旮旯。”裴明說。
越修之默默翻了個白眼,心下歎氣道,果然不能被裴明這種不要臉的傢伙抓住把柄,一旦被抓住,便給他了個可以肆無忌憚煩自己的藉口……
他卻不知,裴明輕鬆的外表下,眼底儘是深深的擔憂,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離越修之上次在洞府中出事,又過了一個月,這一個月,天道並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
越修之經常會陷入許多偏激的思想中,裴明知道那並不是越修之真實想法,而是偶爾不經意的一個雜念,被天道利用後無限放大,最終佔據了越修之整個心神。
他無數次地將越修之救下,他有時會回想第一次越修之試圖將他的心臟挖出來,他覺得這一次次,就像是在生生掏出他的心臟。
但是每次出事將越修之救下,越修之醒來後又會將這些事全部忘記。
於是裴明一邊心痛欲裂,一邊又假裝什麼事兒都沒有地故作輕鬆。
天道已經發現它的屢次出手被自己察覺了,但是非但沒有收手,反而變本加厲,這說明他跟天道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了。
但如今誰都沒出手,心照不宣,都等待著給對方致命一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