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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問》第57章
曙光

  玉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耳畔鬼哭四繞,她卻一聲未聞似的隻專注於自己手裡的那把劍,劍光熒熒,把她瘦削的臉頰映出了一片蒼藍。

  武者,一生過往與寄懷都在刃上,看夠了,也就攢足了橫劍自刎的勇氣。

  她默默掃視一眼倚靠牆邊昏迷不醒的曾韞,緩緩將手中劍刃逼近頸側。尖銳的劍鋒距離最要命的動脈不過數寸,倘若這劍是由別人握著,這種感覺必然是心驚肉跳的,但握在自己手裡,宛如把石子擲進了沙坑,只帶來心如死灰的鎮定。

  金屬的尖端劃破皮膚,一抹刺目的殷紅頓時在玉竹頸口湧現,只要再深一點,這秘笈紛爭,逃不了的地下賭莊,哪一樣都無需她再操心了。

  然而就在此時,一物橫飛而來!

  那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速度並不算快,也不算重,可偏巧自後往前正撞在了玉竹的雙腿腿彎。「啪」地一聲,把她連人帶劍撞翻倒在了地上。那把極重的山貓只來得及割破一條淺淺的血痕,便脫手飛了出去。

  這一下子撞得突然,玉竹臉面朝地,摔倒的瞬間只覺得眼前一黑,霎時嘴裡滿是一股血腥味,隨後才意識到有種似曾相識的溫暖沿著人中涓涓傳到了下巴——她不止摔破了嘴,還摔出了鼻血,臉上也有幾處擦破了皮。慶倖的是都是外傷,除了流血腫脹,並未傷到骨頭。

  自刎不成還摔成了豬頭,可這一摔反倒把她腦子摔清楚了。

  ——曾韞還沒死呢。如果她就這麼放棄了,萬一他醒過來怎麼辦?

  在這個時候自我了斷最簡單不過,但把不省人事的曾韞一個人丟在這裡,不是懦弱是什麼?若不是慫到骨頭縫裡的人,誰幹的出?

  玉竹為自己方才的舉動汗顏不已,趴在地上狠狠地錘了一把。

  痛定思痛,她忙去摸帕子止血,然而發現了一件更尷尬的事:她的帕子在給曾韞擦完臉以後隨手扔了,現在袖口裡除了自己的五根手指頭外空空如也。

  鼻青臉腫、面朝大地的玉竹迅速地摸遍了自己的袖口、前胸,絕望地發現,她根本沒有可以止血的東西。只好湊合拿袖子一抹臉上的鼻血,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並趕緊去看曾韞——在這個要命的關頭,她居然有點慶倖曾韞昏了過去,要不然真被他看見自己現在的豬頭樣,剛放下的自殺念頭不光會重新萌生,還會至少強烈十倍。

  好在曾韞仍在昏迷中與自己的意識天人交戰,並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也看不到玉竹現在的尊容。她長出一口氣,又站回自己摔倒的地方,隔著面前朦朧白煙用腳掃了掃地面,很快便找到了被摔落在地的山貓,還意外撿到了一隻男人的長靴——不難想,這應該就是剛剛擊中她的「兇器」。

  玉竹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雖然未得《死毒經》的盛笑春不見得會放任她死,但這老太監好歹也是在皇宮裡混過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不講究到用鞋子砸人的糙漢,所以救她的人到底是誰?

  這已經是長廊的最裡側,西面是盛笑春把守的出口,南北東三面皆是高牆。從曾韞找到她的時候他們幾乎就沒有挪過地方,一直就在距離東側牆壁不過七尺的位置,可蹊蹺的是剛才這鞋確是從東側砸出的。

  也就是說,在更靠近長廊盡頭的地方,還有高人守在那裡。而此人如果一直在,又為何不在曾韞碎玉的時候及時制止或乾脆搶奪?他究竟是什麼立場?

  玉竹百思不得其解,最終決定與其耽誤時間瞎猜,不如親自一探究竟。她使勁擦了擦臉,看鼻血大有涓涓滴滴不止不休的勢頭,於是瞟了眼還在昏迷的曾韞,一咬牙一跺腳,乾脆撕了兩條袖布插在了鼻孔,簡單粗暴地解決了這一問題。然後破罐子破摔地,把手心的血漬汗漬也統統在身上撇幹抹淨,隨即握緊山貓,一步一步逼近了牆角。

  靠近牆側的噬魂牌光線幽微,加上煙霧擾亂視線,越往裡越看不清環境。玉竹閉上眼睛適應了一會兒黑暗,開始小心翼翼地挪動步子。為保險起見,她每走一步前,都要用劍無聲地上上下下掃蕩幾遍。七尺長的一截小路,硬是被她走出了一副要在此地打太極的架勢,終於走到了牆邊。

  牆毫無特別之處。出乎她意料的是,這裡並沒有什麼嚴陣以待的高人,甚至也沒普通的守衛,只有一個手腳亂舞的黑影,瑟瑟蜷縮在牆角裡。若不細看,根本無法分辨。

  玉竹盯著人影,心想這七尺之地已經被她翻了個遍,可以確認剛才出手救她的正是此人無誤。可是自己是由明處走向暗處,對方不可能沒有發覺,那又是什麼原因遲遲不肯主動露面呢?

  這麼僵持了片刻,她不動,那人則是手腳不停歇地亂動。玉竹見狀,狐疑地後退兩步,向那人扔了一顆石子,又扔了兩顆、三顆,見那人仍舊在我行我素的動作,心陡然一沉——這十有八九也是個在陣中失了智的瘋子,並沒有人刻意幫她,剛才那一擊只是此人的歪打正著!

  往好的方面想,這陣裡並沒有和盛笑春裡應外合的人,她本應該感到情形欣慰,但這也意味著無從指望有高人現身拯救他們於水火,玉竹的僥倖希望頓化為泡影,她只覺得失落。

  噬魂陣裡最不缺的就是瘋子,玉竹既懶得在此浪費時間,也沒心思研究這一個瘋得哪裡與眾不同。她洩氣地拎劍轉身往回走,沒走兩步,又鬼使神差地轉了回來。

  她還沒有傻到指望瘋子救自己,但冥冥之中有種直覺告訴她,這瘋子好像有點眼熟,不看看就走好像有點可惜。她快步走到了那人跟前,摸出了一把火摺子,點燃了湊了過去,然後訝異地明白了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這個滿臉血污、神情癲狂的人,分明就是剛才還在她眼前晃悠的淩霄!

  淩霄是真的瘋了。

  這陣法對他的影響尤為嚴重,而且還確實給淩霄開闢了一個與眾不同的瘋法:別人都是互相殺戮,他卻是專注自殘。只見他的頭髮被自己抓成了一團蓬亂的鳥窩,頭皮和前額一片血肉模糊,看不出是他自己磕出來的,還是受陣法銷蝕效果影響。身上的衣服基本成了破布條,腳上也是光溜溜的,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佈滿了血跡,膝蓋處甚至可見到骨頭的一點白痕。

  玉竹看得頭皮發麻,沒想到這一會兒的功夫淩霄居然會糟成這樣。她試著叫了淩霄的名字,他卻像是沒聽見似的,時而口齒含混地念叨些聽不出內容的話語,時而嚎啕大哭,並邊哭邊把那流血破肉的腦袋使勁往地上砸,好像完全喪失了五感,既不會感到痛,也看不見靠近面前的火光。

  看來剛才那長靴不過是淩霄無意中丟來的,並不是足以扭轉時局的神來之筆。玉竹痛惜地注視著淩霄,發覺在目光相碰的瞬間,那雙熟悉的眼睛裡似有一抹清光一閃而過,而後又恢復了渾濁。

  她又不死心地蹲在淩霄不遠處看了一會兒,可是卻再也沒有在他的眼睛裡看到清光。淩霄只是不停地重複這念念有詞,磕頭,哭嚎的動作,身上皮開肉綻的地方越來越多,連標誌性的高鼻樑都被他自己敲成了幾節碎骨,歪七扭八地橫在臉上。

  人到了這個份上已經和畜生無異了,就算這人不是淩霄,不是叛出師門的仇人,不是她愛慕過的師兄,而是隨便哪個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惡人,玉竹也不願看見這樣一幕。

  她無意識地握緊了劍,手上青筋虯龍暴起,然後緩緩站直了身體,平靜地把火摺子遞得更近了一些,輕啟唇道:「師兄。」

  嘈雜的鬼影呼和聲中這一聲「師兄」簡直如同鴻毛落千鈞,那瘋子卻好像聽到了。

  淩霄費解地抬起了頭,火光照耀下,他的臉上被血痕劃成了若幹支離碎片,已經拼湊不出熟悉的樣貌,眼珠更是呆滯的像個假人。陣中一個時辰,讓他蒼老了幾十歲。

  他捕捉到了這句話,卻已經聽不明白它的含義。淩霄在短暫的迷茫之後,好像本能似的這種不解產生了怨憤。他的手在半空中無助地揮舞著,痛苦地「啊啊」叫了兩聲,最後竟然要伸手去摳自己的眼球!

  ——恰就在此刻,山貓帶風而出,劍尖精准無誤地刺進了淩霄的心臟。

  淩霄身體猛地一陣哆嗦,等胸前一片深紅蔓延開好像才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那張臉上的呆滯倏然而退,次第出現了驚恐與悲哀,最後定格在了一個釋然的表情。他極度平淡地睜著眼,目光的盡頭是玉竹所佇立的地方。

  淩霄叛出師門,身負欺師滅祖之罪,死有餘辜;而她是代師門清理門戶,替師兄師姐報仇雪恨,可謂師出有名。但這一劍下去,並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反而隻讓她感到了無盡的悲痛和感傷。

  不管怎麼說,他畢竟是她曾經的二師兄。那些時間是真的,曾經的童言無忌也是真的。

  玉竹用手替淩霄闔上了眼睛,甩血收劍。

  這一劍還是晚了一些,她與淩霄之間的了結應當是一場體面、有尊嚴的廝殺,以江湖人的方式,而不是現在這樣。

  但總歸是結束了。

  玉竹壓抑住此時浪湧般的沉痛,開始面無表情地檢查淩霄蜷縮的位置。

  這陣裡除了她和曾韞兩個清醒的人,其他的瘋子都是追逐跑走不休,簡直是把長廊當成了跑馬場。為什麼唯獨淩霄會死守這個角落,不管怎麼發瘋都始終沒走出這七尺藩籬?

  ——在回到問題的最初,噬魂陣開啟後,淩霄為什麼要把她拖到這個地方?

  玉竹深吸一口氣,就著火折的光往牆角仔細看了過去,並一邊看一邊用手檢查,確保沒有遺漏一條縫隙,一粒沙土。

  果然沒有令她失望,在淩霄蜷縮的後牆,她摸到了一塊略微凸出的活磚。

  玉竹的心跳有些加速,她第一反應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環顧四周。確定了黑暗中無人跟蹤,這才下意識地用袖子抿了抿額上的冷汗,活動了一下酸麻了的小腿,將手重新摸向了磚塊。

  取下活磚並沒費太大功夫。玉竹先借光確認了磚塊的位置,用山貓的劍刃巧妙撬動磚縫,很快地,那磚塊無聲無息地滑了出來,露出了一個用簡易石刻所造的機關陣。

  一個和燕雀山下如出一轍的機關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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