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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問》第50章
死毒經.2

  玉竹的一句話,驟然道破天機。

  仇鶴雖然給過她不少遊走江湖收藏的物件,但多是些雞零狗碎的小玩意,唯獨這劍分量尤重。一貫愛開玩笑的老爺子傳劍的時候格外嚴肅,甚至說出了「人在劍在,人不在劍也要在」這樣的重話。這在當時的他們聽來只當是愛惜東西,現在再回頭想,才發覺其中另有乾坤。

  柳華既然說死毒經傳給了玉竹,當然就是指這對劍了。

  淩霄抬起眼簾——這一點他能想到,玉竹能想得到當然是意料之中,只是那貴介公子也一副了然於胸的神情,看不出絲毫的震動,卻不知是何故?

  他不認為玉竹會蠢到把死毒經的下落捅給外人,這男人得知全天下趨之若鶩的秘笈真身還能端得如此淡然,要嘛是見多識廣,心思恬淡,要嘛就是城府極深,另有所圖。

  淩霄揣摩的視線碰上曾韞,又收了回來。

  自從和王書鈞勾連,官場人江湖人大大小小他也都見識過了,加上他本人就是個頗善偽裝的,自認在識人上還是有點眼力。不管對方是真心機還是裝純良,一般而言,不可能瞞得過他一雙銳眼。

  但是淩霄再三打量曾韞,卻看不出這人虛浮的笑意之下,埋的到底是恬然還是心機。

  不過不管這男人的目的是什麼,劍現在被王書鈞藏著,他若真是對秘笈有所圖謀也只會落得失望。眼下令他不安的是,劍是有了,但該怎麼從劍中看出秘笈?

  淩霄板著臉對玉竹道:「我為王大人辦事,替他試探你還不應該麼?現在話既然說開,我也不與你兜圈子——仇鶴有沒有告訴過你如何解開劍中的秘笈?」

  「你們現在拿到了寶鳳,反而不知道怎麼解開死毒經?」玉竹一哂,「那真是可惜了。但師父交待過什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呢?」

  淩霄手一環四周,廳內不知何時已經圍了一圈黑壓壓的人影,訓練有素地將這裡包得水泄不通,虎背熊腰的壯漢各個手持長刀,單氣勢就令人心涼半截:「你看看清楚,隨我同來的人有幾百個,他們都是王大人精挑細選的兵士,儘管單打獨鬥比不過三奇八怪,攔住兩個受傷的人可是不在話下。」他挨個端詳了掛彩的曾韞和玉竹,「憑你們兩個現在的情況,逃得了嗎?」

  玉竹視線隨他的手遊歷一圈,眼裡已快迸射出火星。

  曾韞見狀,左手按住怒髮衝冠的玉竹,右手一揚,飛地甩出一隻短箭,不及眨眼之間,但見銀光一沒,昏迷的趙十城頸間開出了一朵血花。

  他這一下來的突然,場中眾人都不免為之一震,離得較近的官僚趕忙躲往黑衣兵士那裡,所有的刀劍全部出鞘!

  靜默的刀光令人不寒而慄,這位文質彬彬的俊秀公子卻恍若未聞,他整理衣冠,好整以暇解釋道:「我這人旁的不會在意,但在有些事上氣量甚小。」

  「……趙十城方才傷我便罷了,我不與他計較。錯不該傷了我要護著的人。」說著他偏過頭,背對玉竹,將友善的笑容一斂,陰鷙十足地對淩霄道:「在下把話放在這裡,淩公子也好,您帶來的這些朋友也好,不管你們來意如何,要動手大可衝我一人。誰動她一根汗毛,就是與鄙人過不去,那時候可別怪刀劍無眼了。」

  淩霄明白這是他有意露一手,賺足聲勢,以便給玉竹爭取逃開的機會,可感慨之餘還是難免暗吃一驚——此人亦正亦邪,明擺著不是個按章法行事的人,武功卻不容小覷,在腰腹見血的情況下出招仍淩厲如電,真和他交手,恐怕那群兵士還未圍上跟前就會被此人的快手捅出了三刀六洞。

  有他陪著玉竹,一路擋住三奇八怪也不意外。比起自己這個只給她帶來災禍的師兄,這大概才是她的良人。

  想到這裡,胸口發酸的淩霄不自主地後撤了一步,轉對玉竹不鹹不淡地道:「也罷,我只管把話帶到,怎麼選擇是你們的事:王大人要的是死毒經,只要你們肯老實說出解法,就保證讓你們全須全尾地走出寶源坊,其他一概不糾。」

  那廂被強制緘口的玉竹再也忍不住,一手扒開被曾韞捂住的嘴,怒斥道:「淩霄!你左一個『王大人』右一個『王大人』,看來給王書鈞當狗當得有夠舒坦啊!我告訴你,今天我要是不清理掉你這個叛徒,請我走我也不會走!」說著紅著眼一推曾韞,「我自家門派的齷齪事與你有個屁的關係,誰用你護?」

  玉竹氣得快要失去理智,推得這一把也不穩當,不僅沒把曾韞如何,自己反而踉蹌了幾步,若不是曾韞及時扶住,險些摔個狗吃屎。

  玉竹站穩,冷漠地甩開曾韞的手:「我要殺淩霄,你少在這裡看熱鬧,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裡逞英雄。」

  曾韞一言不發地望著她,沒有絲毫要置身事外的意思。

  淩霄看兩人這一幕,心堵得發慌,苦笑笑對玉竹道:「你對我有怨,要殺要打我願奉陪,只不過現在這位公子已經捲入紛爭,你以為來一出苦肉計就能讓他全身而退,想得未免太簡單了吧?」

  玉竹狠狠地吞了口唾沫,手心起了一層濕汗。

  「你要是真想保他,與其白費功夫做戲給我看還不如老實交代,他能活,你也能活。一起出了這間寶源坊,天高地迥,鴛鴦相伴遨遊四方,難道不比做一堆骸骨要強?」

  見玉竹不語,淩霄又道:「念在昔日情分,我推心置腹勸你一句,別做傻瓜。你想一想,門派只剩你我兩個了,解開秘笈不會有任何人怪你,死守信條也不會有任何人感激你,你這麼做,真值得嗎?」

  「淩公子所言在下不敢苟同。」曾韞冷笑著插話道,「賣主求榮雖然方便,但畢竟不是人人都生得一身樂於屈服權貴的軟骨。死毒經是玉竹姑娘師門傳承,以我對她的瞭解,她必然是寧死也不會交給你的王大人。再者說,鄙人雖然武藝不精,但淩公子只看了剛才那一招,尚未交手就斷言我是個拖油瓶,未免有些傷人吧?」

  淩霄正要再勸,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他還尚未開口,卻聽玉竹低聲道: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他說的並不是全無道理。」

  這無疑當即顛覆了曾韞的前言,他和淩霄都訝異地看向了玉竹。

  曾韞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地對玉竹道:「死毒經事關重大,你可想清楚了?」

  玉竹一眼不看曾韞,也不回應他的問話,緊盯淩霄道:「跟你們做這個交易也不是不行,但我怎麼知道你們不會出爾反爾?說好的放人,到時候我把我知道的告訴了你們,這麼多人再撕毀前言反戈一擊,我豈不是白白洩露機密?」

  淩霄:「如果……」

  玉竹打斷他:「你也不用多跟我廢話,一條狗能做什麼主?」說罷一劍指向遠遠站在台邊的官僚,「那人是王書鈞麼?是的話讓他過來,我有話和他說!」

  那在淩霄面前耀武揚威的官僚見玉竹劍指自己,隔著老遠已經嚇出了一臉土色:「下官不過區區簿曹從事,怎敢冒領王大人名諱?」說著伸手一指壯漢圍得最密集的一處,「王大人在那裡,有話下官可以代為傳達……」

  賭坊畢竟是建在地下,此時又是夜晚,雖然這一廳本擺滿琉璃燈盞,比月華映照的街道還要明亮,但在這一波人進來之前已有過一片廝殺,狼藉之中打碎弄殘了不少燈燭,使得室內的亮度比先前弱了足有大半。

  玉竹和曾韞在昏黃的燈火中仔細辨認,看見黑衣壯漢如同退潮的海浪,一波波撤開了好幾層,終於露出了一個身著黑袍的中年男子。

  這便就是王書鈞了。

  他手下的簿曹看上去滿腦肥腸,原想這個臭名昭著的惡官大概也好不到哪裡去,不料見得廬山真面目,卻發現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他不胖也不瘦,身材略矮,舉止落落大方,五官圓潤周正,自帶一種祥和氣質,一面之間,讓人覺得這人應是個淡泊慈和的性子,萬不會把他和在頤陽城中興風作浪、招買惡徒的王書鈞聯繫在一起。

  可他就是王書鈞,認太監做了乾爹,是玩弄權謀,欺上媚下的個中翹楚。

  以貌取人,果然是行不通的。

  王書鈞面前的壯漢散開後,只留出了一個能看到正面的洞隙,又從側面把他圍了個結實,生怕這位尊貴人物受了閃失。於是王書鈞就夾在一群黢黑的壯漢中,遠遠對玉竹道:「姑娘有話就說吧,在這裡一樣聽得到。」

  他說話不疾不徐,語調中還暗含點長輩對晚輩的關切,差點驚得玉竹閃著舌頭。

  她第一反應是去看曾韞,見他眉宇微蹙,聲音極低地對她道:「官場裡的人最擅做戲,別被他給騙了。」

  玉竹穩下心神,高聲道:「關於死毒經,我知道多少就會說多少,但你們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王書鈞慈和的面龐閃過驚喜之色,忙答道:「什麼條件,姑娘但說無妨。」

  玉竹道:「先讓我身邊這位公子出去。」

  幾道視線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讓他出去,你們可以制住我的穴道,我既不尋死覓活也不會招惹是非,你們要問什麼可以隨便問,我必知無不言。」

  王書鈞笑道:「姑娘果然是個爽快人!既然你這麼說,本官當然應允!」

  曾韞一把抓緊了她的肩膀,低聲道:「你以為他們可信嗎?王書鈞向來不是守信之人,更何況你自己對死毒經就瞭解不多,萬一我出去以後你說不出所以然,一個人被困在這裡還能有什麼生機?如果我留在這裡,你我聯手未必不能……」

  話未說完,玉竹一手撫上了他還在流血的腰側。

  她輕聲道:「很疼吧?」

  被撫摸的地方有種溫暖的陣痛,曾韞動作一滯,別過了頭:「我沒辦法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玉竹道:「這一路我都做的不好,對你利用多真心少,自以為聰明,其實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

  曾韞喉頭有些澀,閉眼道:「我不怪你。」

  「但是我怪。」玉竹的指甲在曾韞掌心輕輕一劃,「我很後悔。」

  「你經歷變故,對人有所防備,這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你不一樣。」

  曾韞捉住她的手,逼問道:「哪裡不一樣?」

  玉竹沉默片刻,道:「我欠你的太多。」

  「沒了?」

  「沒了。」

  曾韞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慍道:「所以到頭來,你對我除了歉疚,就沒點別的感情?」

  玉竹坦然道:「除了歉疚,還有感激。」

  曾韞臉上最後一抹笑意也倏然不見了蹤影。

  玉竹聲音低了下去:「阿韞,我欠你的實在太多,最後這件事就當我回報你一點恩情,可以嗎?」

  「你報我恩情的方式就是告訴我除了感激和歉疚再無他意,然後在這死局裡放我先走?」

  玉竹默然不語。

  曾韞冷冷一笑:「好啊。」

  說著他扳過玉竹尖俏的下巴,無視一圈人驚駭的眼神,重重地地吻上了她的唇。

  「我走就是,但這一場風流債,你真以為還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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