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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問》第43章
賭坊.2

  偏執,說好聽點是執著,說得難聽就是死心眼。

  向死而生的,可不就是死心眼麼?

  「你也說過,盛笑春要除。」玉竹道,她說這話時不由自主想去摸腰上的劍,摸了一半想起早被藏在了衣服底下,又訕訕收回了手:「楊雯兒和師兄師姐的私仇按下不提,這些狗官為非作歹、禍害忠義良民,以前不知道便罷了,現在我們既然知道若還放任不管,豈不是一身功夫都學到了狗肚子裡?」

  她越說越覺得憤慨,一時間好像回到了初次學劍時的澎湃,豪氣凜然道:「所以我不僅要取劍,還要殺狗官!」

  這話是十分威武的,只是她穿的是件文士長袍,即便梳了個男人髮髻也擋不住身上陰柔的女兒氣,看上去像個還未成人的小公子,此番言論由此時的她說出未免有種麻雀喊著要抓鷹的荒謬。

  曾韞笑笑,柔和地按了她的肩頭:「誒,快收收你的殺氣。我們今天可是來找樂子的,你這樣當心人家攔著不讓進去。」

  天色已暗,街上的燈籠一盞盞亮了起來,不起眼的寶源坊開始走進三三兩兩的人,各個都是衣著華麗,非富即貴,還好他們兩個精心捯飭了一通,在這堆人中並不顯得突兀。

  玉竹跟著曾韞,走了進去。

  寶源坊雖然外觀只是個破敗小樓,真正走進去才會發現這正是所謂「敗絮其外,金玉其中」,裡面別有洞天:賭場核心建在地下,豪華氣派的大廳牆壁刻有栩栩如生的浮雕,中央是座假山池,蒸騰著縹緲白煙。廳中伺候的都是妖嬈美人和清俊男子,殷勤地對來客送上笑意,空氣中處處彌漫著酒香和胭脂香。

  玉竹面對「三奇八怪」之流還沒慫過,見識了這潑天富貴的賭場卻不由暴露了自己的窮酸本性。她把清心玄香往胸口按緊了些,牢牢地跟在曾韞屁股後面,生怕露了怯。

  曾韞搖手讓開了幾個上前要伺候的美女,半天不見玉竹的身影,待發現平日裡囂張的某人灰溜溜躲在身後,一手拉著她的袖子把她拽到了跟前:「你躲在後面幹什麼?」

  玉竹被他拉到前面,險些撞上一個衝她拋媚眼的西域女郎,趕忙閃身避讓,死鴨子嘴硬地不肯承認自己慫,小聲道:「沒、沒躲,我剛才看這四周的塑像呢,好像跟我師父掛在練功房的有點像……」

  曾韞「哦」了一聲,掃了一眼牆壁,慢悠悠地道:「練功房裡掛財神,仇鶴真是雅興。」

  ……

  玉竹差點閃著舌頭——自己信口胡謅不過腦,賭坊不供財神難道供觀音?如此一來玷污了師父的清譽,還希望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不要介意這點小齷齪。

  她臉熱了一陣,自責過後想把手從曾韞那裡抽出來,奈何對方抓得很緊,幾番用力都沒能掙脫。玉竹臉上的熱險些飛到了腦門兒上,靠著胸口涼意才隻維持個波瀾不驚的假像,低聲對曾韞道:「那什麼,你先把手鬆開。」

  曾韞溫文爾雅地耍無賴,手上攥緊道:「人這麼多,萬一一會兒走散了就麻煩了,鬆開做什麼?」

  玉竹聲音更小了,幾乎是有些發急:「你沒發現周圍好多人在看我們嗎?我們這樣很像那什麼……」

  曾韞一挑眉:「哪什麼?」

  玉竹蚊子哼哼:「……斷袖……」

  曾韞聞言抬頭四顧,果然發現有人投來意味深長的眼神,方才衝他頻送秋波的女人也都不見了蹤影。見此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乾脆把手十指交叉握得更緊了,湊在玉竹耳邊道:「斷袖不好麼?這不是恰可以掩人耳目,看上去更像尋歡作樂的紈絝?」

  ……

  話雖是這樣,可是也沒必手抓這麼緊、臉湊這麼近吧?

  可是她即便反對也掙脫不開,兩人就這麼姿勢親密而惹眼地走到了籌碼兌換的櫃檯。玉竹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兌換到手裡只有幾張象牙牌,心疼得幾欲滴血——她欠曾韞的錢可是越來越多了,今天這筆銀子絕不是做一年兩年繡娘還得清的,恐怕得搭上一輩子。

  緊接著她又安慰自己:人家都說賭博這事上新手手氣壯,她不求發財,只想把劍偷回來前弄個不賺不賠,老天總也該給點臉吧。

  兌好了籌碼,經門口幾個壯漢驗察過,才真正進入賭坊內部。

  穿過大廳,前面是幾條長廊,分別書有「金銀財寶」四字,通著不同的方向,各自有人把守。一個夥計看他們兩個猶豫不決,殷勤上前道:「這二位爺看者面生,小的多嘴介紹兩句。咱們這幾條長廊是對應不同籌碼的房間,『金』玩的最大,最刺激,地方也最敞闊,是咱們這兒最受歡迎的廳;『銀』較次些,適合初來寶源坊的老玩家;『財』玩的最小,適合新玩家。」說著眼睛一溜玉竹手裡的籌碼,笑道:「二位爺的馬入哪個門廊都可以,是想玩刺激點的還是想循序漸進?」

  曾韞卻道:「你怎麼單不介紹這『寶』,莫非這個門廊裡的玩法另有要求?」

  夥計道:「這『寶』專供人圍觀公開賭局,今晚我們老闆和一位孟老爺要以賭局清帳,請的見證人是都常來寶源坊的舊客,恐怕您二位不合要求。兩位公子不妨去前三廳瞅瞅,牌九、骰子、狀元簽,因有盡有,自己玩可比看別人玩痛快得多!」

  他剛說完,玉竹就擺出一副事稠的臉,粗著聲音一拽曾韞的袖子道:「不去,人家就想看別人玩。」

  小夥計在這賭坊摸爬滾打多年,什麼河都趟過了,卻還是初次見到如此高調張揚的斷袖,他忍著雞皮疙瘩,對這位公鴨嗓的清俊小公子揖了一揖,道:「不是小的不放二位爺過去,只是坊裡規矩不能……」

  話說了一半,他頓住了,掌心裡劃過了一塊東西,觸感冰涼又令人熟悉。

  是銀子,數目還不小。

  曾韞微笑道:「不能什麼?」

  夥計機靈地止住了話頭,立刻揮手示意門口守衛讓開,並伸手道:「二位爺裡面請!」

  玉竹看著這態度如翻書的夥計,心道有錢真好,不光能使鬼推磨,還能讓磨推鬼。

  費了半天功夫才進了這重兵把守的「寶」廳,原想此地應該更氣派,不料一走進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這間門廊長且幽深,比起另幾個明亮寬敞的走廊遜色不說,還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味,仿佛是哪家農戶通風不暢的後院。

  玉竹見四周無人,掩鼻對曾韞道:「孟老貓和賭坊老闆以賭清帳,十有八九輸了交劍贏了免債,只是在人家的地盤,他會賭什麼才有把握呢?」

  昏黃的燈光讓人看不大清楚腳下,曾韞拉著她往前邊走邊說:「聽說牌九、骰子都容易動手腳,孟老貓是個賭場老手,久輸也得有點經驗,肯定不會挑讓自己吃虧的賭局。」

  說著他發現玉竹不走了,於是停下來問道:「怎麼了?」

  玉竹憋了半晌,露出了個不懷好意的笑臉:「原來還有你不知道的事。」

  曾韞手上用力捏了一把她的掌心,笑道:「我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吃喝嫖賭隻精通前兩樣,你要一一查驗麼?」

  說說笑笑間已經到了廳口,一掀門簾,這座「寶」廳便豁然在目。

  與幽深狹窄的長廊很不一致,這間場子大且明亮,足容納百十名看客,房頂懸掛著密集的燈籠,將這裡映照的如同白晝,無論是環形羅列的座椅,還是場中央的圓形低台,在這明亮的光照下皆看的清清楚楚。

  場中已經稀稀拉拉坐了一半人,大多都擠在前面,他們找了邊緣的位置坐了下來,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看客。這些人不少是結伴而來的,三兩人坐在一起高談闊論最近手氣如何如何,最近新興的賭錢方法又如何有趣,言語間還會攙著幾句葷話,把城中知名妓子拎出來品頭論足一番,熱鬧倒是熱鬧,就是聽得玉竹臊得慌。

  ——她要是一點都不懂也就算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會仔細琢磨。可是她畢竟已經初嘗人事,個中滋味一清二楚,那些粗俗的字眼飄進耳朵裡,就難免勾起來另一層心思。

  只聽一人道:「哎呦,百花閣算什麼?那春香樓的姑娘才叫好,溫柔似水,皮子跟白玉似的,摸了一把還想摸一把!」

  「正是,不僅皮相好,聲兒還甜,上次和我好的那個小玉姑娘,還沒怎麼著,一聲『好爹爹』先把人叫的人心都酥了!」

  ……

  這些臭男人堆在一起果然沒什麼正經話題,三句話總是繞不過男男女女那點事。玉竹尷尬地搓了搓耳朵,她現在才明白,曾韞給她這個清心玄香根本不是為了防盛笑春,而是為了讓她不至於在這種情況下鬧個大紅臉!

  然而這些污言穢語又勾起了些她的遐思……不知道曾韞覺得她怎麼樣?

  聲兒是肯定不甜的,溫柔似水也不大可能——哪個溫柔姑娘會三番五次把刀架人脖子上?唯獨那個膚若凝脂,她還能沾點邊,再就是動情的時候,穴兒會濕的極快……

  胡思亂想正入神,冷不丁曾韞對她咬耳道:「看臺上。」嚇得她差點原地一躍而起。

  始作俑者似乎很是無辜,眨眨眼看了她慌亂的神情,狡黠一笑又撇過頭去,手卻還是緊緊抓著的。

  玉竹放眼去看那圓臺,頓時領悟了門廊的那股臭味從何而來。

  圓臺角落擺著一堆東西,用黑布罩著,只有眼力極好的人才能從沒遮蓋嚴實的那一點縫隙中看到一角乍泄的春光。

  ……那點春光正是一隻瘦骨嶙峋的雞爪子。

  所以鬧了半天,孟老貓和賭坊老闆的賭局,就是鬥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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