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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與烈女》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滿足

 陽光擁抱大地,

 月光親吻海波,

 但這些親吻又有什麼意義呢?

 若是你不肯吻我。

 ——雪萊《愛的哲學》

 *

 “何必問那種蠢問題呢, 你是不是在我心裡?早在以色列遇見你時,它就已經不屬於我了。”

 說完那番話, 薛定低頭望進她眼裡。

 不待她答話, 又一次覆了上去。

 薛定的親吻並不溫柔。

 許是按捺太久,隱忍多時,他的吻像是夾雜著火焰,滾燙灼熱, 燒得她理智全無,鼻埠中都是他的氣息。

 仿佛心跳都要停止, 氣都快喘不上來。

 祝清晨忽而覺得在天堂,忽而覺得在雲端。

 靈魂沉溺在他的情話裡,呼吸溶解在他的唇齒間。

 可總是神魂顛倒,也阻擋不了她仰著頭,努力回應。

 事後她又忍不住笑, 雙頰豔紅, 眼波如水,捂著臉從指縫裡偷偷看他, “哪有這樣的, 一親就是半個小時……”

 薛定眼眸沉沉地看著她。

 這女人,可愛起來真是叫人恨不能,把她就地正法。

 可那太快了。

 他沒後悔自己一時衝動就吻了上去,說出了心裡話, 但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好好理清,在那之前,更進一步不可以。

 牆上的掛鐘指向了淩晨一點。

 他說:“我去給你鋪床。”

 祝清晨坐在沙發上咧嘴笑,“要不,我們睡一塊兒吧?”

 他腳步一頓,回頭看她,“祝清晨,你矜持一點行不行?”

 她撇嘴,“欠你那麼多錢,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還清,要不然我用肉償吧?”

 “……”

 薛定真不想告訴她,自己這會兒背都不敢打直是為什麼。

 哪怕回頭,也只是轉脖子。

 她還好意思在那撩撥。

 瞥她一眼,他面無表情扭頭走了,扔下一句:“我的童子之身,豈是可以輕易玷污的?”

 身後傳來那個女人沒心沒肺的哈哈大笑。

 他低頭,走進客房,也沒急著開燈。

 反而懶散地靠在牆壁上,無聲地笑了。這個夜晚荒唐又狂妄,是他很多年不曾體會過的活法,一再打破常規。

 可轉念一想,遇見她以後,這種荒唐似乎也成了常態。

 祝清晨這個人,本身就是他的狀況外。

 這間四合院房間挺多,主臥是他的,次臥這些日子住著劉學英。薛定替祝清晨收拾的是客房之一,挺乾淨,只需從櫃子裡抱出床上用品,鋪好即可。

 客房的窗外就是院子。

 薛定鋪著床,忽然瞥見外頭有人影,抬頭一看,祝清晨不知什麼時候打開大門跑了出去。

 穿一身單薄的睡衣,居然外套都不披一件。

 外面可還下著雪。

 他推開窗戶,想喝令她趕緊回來。

 可冷風往裡一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就看見院子裡的女人忽然間在雪地裡又蹦又跳的,邊跳還邊歡呼。

 她仰頭望著天上紛紛揚揚的雪,轉著圈,伸手去接。

 那明亮的笑容足以點亮夜空。

 薛定已經張開了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他看著她那天真傻氣的模樣,心口軟得不像話,重重地塌陷下去。

 最後歎口氣,擱下手裡的被子,繞過客廳往門外走。順手拿過衣架上的大衣,無聲地踏雪而去,走到她身後。

 “天冷。”他低聲說,把那大衣披在她肩頭。

 “不冷。”她抬頭看他,仍在笑。

 還說不冷。

 鼻子都通紅了,手也冷得嚇人。

 薛定把大衣給她攏好,看她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想笑,又忍住了,一邊拉著她回屋,一邊板起臉數落她:“傻不傻?穿成這樣跑到外面吹風,真覺得自己身強體壯、健碩如牛?”

 被拉進屋來的人也不生氣,在關上門的一瞬間,忽然將他拉回來。

 翻身就將他抵在門上。

 他太高,她太矮,不止二十公分的差距害得她必須踮腳仰頭,才能湊近他的面孔。

 祝清晨那過分man的一面又出來了。

 “只是想確定——”她仰頭,離他近到再往前幾釐米,就能唇挨著唇,“今晚不是做夢。”

 薛定低頭看著她,不置一詞。

 而她笑得像只偷腥的貓,踮腳就要去親他。

 就差那麼一點點了,憑空而來的大手倏地拎住她的衣領,將她拉開了。

 薛定抽身而出,瞥她一眼。

 “祝清晨,我知道你常常搞不親自己的性別。但有一點,你要牢記——”話音剛落,他將她反壓在門上,以身高優勢擋住了燈光,讓她完全陷入陰影之中。

 俯身吻她之前,他說:“我是男人。這種事情,讓我主動。”

 *

 搞不清這天晚上到底親了多少次,時間長達多久。

 也真是離奇,原以為接吻不過是愛/欲的前奏,卻不知除卻身體的交融,單單是唇與唇之間的交流,都能讓人著迷到忘記時間的流逝。

 在院裡時,祝清晨曾說這一夜,他有兩個瞬間想吻她。

 這話不對。

 因為自打她出現在胡同裡、大門外,他就無時無刻不想這麼做。

 薛定必須拿出無比堅毅的意志,才強忍不把祝清晨就地辦了,轉而將她拎進客房,“睡覺。”

 偏那女人不斷提起要肉償。

 薛定皮笑肉不笑,“一夜春宵值三十萬,這麼貴的肉,我睡不起。”

 不是他保守,也不是他正人君子。

 他與她情況特殊,吻了她已是衝動至極的事,旁的更親密的舉措,至少應當留在正式確認這段關係後。

 一牆之隔,兩人各自入睡。

 祝清晨望著天花板謀算未來,薛定在黑暗裡睜眼沉思。

 她想——

 他應該不會一晚上過去就賴帳吧?

 如果他真賴帳了,她就告訴他,人的上皮細胞一直處於不斷更新的狀態,每一天都是她的初吻,他必須負起責任來!

 他想——

 糟了,大概真的要妥協了,那女人烈性得像團火,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那就不管不顧陷進去吧,帶著他的女戰士,哪怕自私,哪怕有朝一日會後悔,也一起奔赴那片黃土地,共度這段不知長短的日子。

 若她哪天後悔了,他再放她走。

 她想——

 親也親了一晚上,怎麼臨門一腳就是不踢進來?難道是她不夠有女人味?

 糟糕,他老說她像個男人。

 真的很像嗎?

 祝清晨低頭,在被窩裡窸窸窣窣摸摸自己的胸,人說時間就像□□,擠一擠總會有的。她這程度,不用擠都有,應該不至於像男人啊……

 他想——

 真沒見過那麼不矜持的女人,動不動就要肉償。

 翻個身,知道她就在隔壁,一牆之隔,也不知睡著了沒。腦中隱約浮現出幾個畫面,當初在以色列時她在浴室凍僵了,他將她渾身光/裸抱進懷裡,透明的水珠從她眉間發梢滾滾而下,一路蔓延……

 停。

 真他媽要了命。

 兩人各懷心思,都沒能立馬睡著。

 直到薛定聽見牆壁上忽然傳來篤篤兩聲,祝清晨在那頭輕輕敲著。

 老房子不隔音,哪怕隔著一堵牆,聲音稍微大點,就能將隔壁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薛定問她:“還不睡?”

 祝清晨的聲音裡帶著笑,“你不也沒睡?”

 “就要睡了。”

 “我也一樣。”

 “那你敲什麼?”

 她頓了頓,笑意漸濃,“跟你說晚安啊。”

 薛定無聲地歎口氣,知道自己大概要全面繳槍投降了,閉了閉眼,也跟著輕笑兩聲,“晚安,祝清晨。”

 上一秒的不安與彷徨,因為一句晚安,悉數散盡。

 窗外的大雪不知疲倦地下著,越來越大,越來越紛紛揚揚,轉眼間將前夜的雪人殘骸掩蓋了,也將那點躊躇不定藏了起來。

 睡前的最後一刻,薛定望著窗外簌簌的雪,那顆仿佛永不安定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他擔心的那一步。

 萬一他們夠幸運,這一路上沒有生離死別,也沒有半途而廢呢?

 *

 被來電震醒時,薛定睜開眼,花了好幾秒鐘回過神來。

 從枕下掏出了手機。

 螢幕上顯示,現在是淩晨三點半。

 距離他入睡已過去兩個小時。

 電話是趙主任打來。

 若非急事,社裡不會深更半夜打電話。

 至少過往八年裡,他只在夜裡接到過兩次這樣的電話,第一次,駐紮在南非的同事遇襲身亡;第二次,另一名同事在中東被非法武裝分子劫持。

 薛定的眼神在觸到趙主任的名字時,頓了一頓。

 腦門上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有種不祥的預感爬上了脊樑,密密麻麻貼在背上。

 他坐起身來,掀開被子,赤腳走到窗前,仿佛察覺不到地上寒冷。

 同時接通電話,“出什麼事了?”

 趙令平的聲音像是來自某個遙遠的山谷,空蕩蕩的,比之前幾日在社裡與薛定開玩笑時,蒼老了數倍。

 他說:“薛定,陳一丁死了。”

 陳一丁,現年三十五歲,新華社北京分社駐敘利亞戰地記者。

 他大薛定五歲多,經驗豐富,在同期記者中能力卓越。薛定剛入行時,曾聽取他不少經驗之談,平日裡兩人關係也不錯。

 薛定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外面的路燈還亮著,黑夜裡紛紛揚揚的大雪仍在為這一地皎白添磚加瓦。

 半晌,他聽見自己聲音沙啞問出一句:“……怎麼死的?”

 趙令平說:“敘利亞邊境爆發武裝衝突,他隨政府軍的軍事裝甲車往衝突點趕,半路遇見is支持者,被劫持。”

 “怎麼死的?”一字一句,完全沒有變動過的話。

 趙令平知道他要的是什麼。

 沉默好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真相。

 “那群人用卡車輪胎套住他的身體,從頭往下淋滿汽油,為首的點了根煙,扔他身上了。”

 整個過程裡,他被膠帶封住了嘴,連叫都沒叫出聲來,就被大火燃遍了全身。

 那群人用手機錄下視頻,傳上了網,末尾標注著:is宣佈對此襲擊負責。

 而在陳一丁滿地打滾,承受烈焰灼身的痛苦時,視頻裡傳來無數人的笑聲。那些笑聲裡沒有一絲一毫的同情憐憫,只有人性泯滅的聲音。

 陳一丁,三十五歲,新華社駐敘利亞戰地記者,一九八二年生于中國河北,二零一七年死於敘利亞。

 死因:趕赴戰地途中,被is武裝支持者活活燒死。

 以上,是他在這日新月異的時代裡,唯一能被少部分人熟知的生平。但也只是須臾,因為過了這須臾,闖入人們眼中耳裡的,就會是新的社會新聞,新的娛樂明星。

 薛定拿著電話,聽著趙令平沉重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才聽不出語氣地說了聲:“知道了,我馬上去社裡。”

 掛了電話,他脫了這身家居服,一件一件穿上正裝。

 襯衣,領帶,西裝,羽絨棉服。

 他在大門口換上皮鞋,伸手拿過擱在鞋櫃上的手機,仿佛出門上班一樣,只除了窗外一片寧靜的夜色,並未天明。

 只除了他握住手機的右手,用力到指節泛白,幾乎將那小小的金屬機器捏碎。

 一夜美夢,只做了一半。

 剩下的,是一場難以忘卻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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