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轉機

　　在李渺出現的一瞬間， 小月就迅速捂住了卓陽的嘴， 跟旁邊的周漢一起用不易察覺得方式控制了他的行動。她覺得慕飛章可能要跟李渺有話說，不想讓卓陽的魯莽發言破壞了這一切。

　　「老的老小的小， 能怎麽樣，凑合過唄。」

　　慕飛章苦笑一聲， 語氣倒還算平靜，這讓李渺鬆了口氣， 他還真怕對方不管不顧鬧起來。其實從剛開始排隊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只是一直在猶豫著要不要出面相認， 不管怎麽說， 是那些人在自己孤苦無依時收留了他， 給了一片可以遮風擋雨的容身之地。

　　雖然李渺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終究還是有點愧疚的，一直以來也想過補償他們， 但又怕一旦這樣做了， 對方對方會抓住自己這根救命稻草不放——那樣的話， 他的離開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現在又不同了， 廖莎已經長成，看身手還挺不錯的，有那麽高的公民貢獻度，證明在外區的遺迹探索者中，她也是個佼佼者。

　　如果自己提供個機會給她，不讓他們走投無路， 也算彌補自己欠他們的最後一點。這樣的話，以慕飛章的性子，應該不會讓其他人糾纏上來，畢竟他們有更好的可以依靠的人，不用理會自己這個可惡的「叛徒」。

　　李渺沒接慕飛章的話，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接才好，乾脆把目光移開，從廖莎的腰帶上一掃而過：「莎莎也長大了啊，已經是遺迹探索者了吧？」

　　廖莎板著臉開口：「別叫得那麽親熱，大家不熟。」

　　李渺尷尬地笑笑，轉頭又看向廖外婆和周漢他們：「其實我一直惦記你們來著，可惜工作太忙……中區的生活節奏太快了，我適應了許久，這不才剛剛喘了口氣，就得到了這麽個壞消息。上面讓我們過來看看能不能收幾個好苗子，我擔心你們，費了老大力氣才爭取到了過來的名額……現在看到你們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漂亮話人人都會說，慕飛章的計劃本就沒打算跟對方鬧僵，聞言接過了話頭，擺擺手拒絕了其他人的再開口。

　　「事情過去就過去了，看你發展得好，我們也安心，畢竟大家相處了好幾年，誰也不想看到誰沒了前程。這件事到此爲止吧，時間緊迫，你還是說說有什麽事吧。」

　　李渺果然也不再寒暄客套，他其實已經後悔了，覺得自己過來的决定有些衝動，實在沒必要在這裡接受他們的冷嘲熱諷。此時見慕飛章主動轉移話題，立刻鬆了口氣，直截了當說了自己的來意，希望借此能彌補他們，也讓自己的心從此寧靜下來。

　　「不瞞你們說，通過這幾年的努力，我在公會裡多多少少也能說上話，前一陣剛好晋升，得到了能帶兩個家屬進中區的資格。」

　　李渺的語氣雖然謙遜，但面上志得意滿的神情却出賣了他的真實想法，但也能理解，衣錦還鄉，在曾經的家人朋友面前炫耀炫耀自己如今的成就，也是人之常情。

　　「細則條例我也看過了，外婆、卓陽和小月是可以直接進中區的。我之前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分配名額，現在看莎莎……廖莎也成爲了遺迹探索者，就完全沒問題了。」

　　說著話，李渺調出了他在公會補給處充滿電的個人終端，向前走了兩步，一個轉身，從跟衆人面對面改爲和他們幷肩，又調整了一下個人終端的光屏，讓所有人都能看到頁面上的內容。

　　「我把飛章和周叔的名字添加到我的家屬名額中，這樣就只剩下廖莎一個人，不過不用擔心，稍後我會推薦她去參加我們工會的選拔，只要通過，就可以以成員的身份進入工會，一起回到中區。選拔難度很大，但廖莎的公民貢獻度要都是自己完成的，就不會有什麽問題——我這個提議怎麽樣？你們同意嗎？」

　　廖莎心裡一陣激動，差點就直接點頭答應了，好在理智仍在，讓她記起還有一個沒腕表的封睿坐在那邊等他們帶早飯回去。

　　慕飛章早就想到這個了，拍了拍廖莎戳他的手，示意稍安勿躁，這才開口跟李渺說道：「提議挺好的，按理說我們應該同意的，但你可能不知道，現在家裡又多了一個人。」

　　李渺皺眉：「你們又撿了孩子回去？那也無所謂啊，未成年的話，也能直接進入——你們撿了個成年人？」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不好看，站在這次施恩者的角度，話語中自然而然就帶上了說教的意味。

　　「也太胡鬧了，你們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還往回撿人，沒有生存能力的小孩子也就算了，一個成年人連自己都養不活，你們撿回去有什麽有啊，就那麽高興白養個廢物嗎？」

　　「他不是廢物。」廖莎冷冷地打斷了李渺的滔滔不絕，「他只是遇到了點小麻煩，身手很好，多虧他幫忙，我們才能沒餓死。」

　　就算她誇大了封睿起到的作用，又怎樣？反正就是看不慣李渺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哼！

　　李渺質疑的話脫口而出：「那樣的人爲什麽要留在你們那……」話一出口，他就露出了懊惱的神色，心中暗暗警醒，即便對方地位不如他，也不該這麽口無遮攔。

　　「因爲他喜歡我。」廖莎有點明白了慕飛章的想法，不想在什麽良心啊、人性上刺激李渺，乾脆直接胡亂掰了個藉口，「不行嗎？」

　　李渺這次倒是真的驚訝了，正式地上下打量了廖莎幾眼，疑惑頓時就全消了。

　　眼前的少女面容姣好，一雙杏眼大而有神，皮膚因年齡關係，即便沒有做過保養也依舊緊致細膩。一頭碎碎的短髮，配上高挑勻稱的身材，更顯得英姿颯爽，既健康又有活力，不但符合地下城的主流審美，而且還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樣一來，廖莎說那個有實力的男人喜歡她，倒也不是不可能。嬌弱女生什麽的，只有在內區才會受到歡迎，在物資匱乏的外區，還是廖莎這種的，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行，當然行。」李渺收斂了自己的態度，發出了另一份邀請，「那你可以讓他一起來參加選拔，要真是像你說的那樣厲害，完全可以成爲我們公會的中堅力量，大家一起去中區生活。」

　　在沒進中區之前，李渺以爲自己所在的公會是很厲害的組織了，可進了中區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公會不過是衆多組織中的一個，既平凡又普通。

　　即便如此，內部的派系鬥爭也很激烈，他費了許多力氣才爬到如今的位置，急需一些有能力的人當做心腹手下，做出點業績，不然很容易就被別的虎視眈眈的人頂下去了。

　　慕飛章知道李渺打的是什麽主意，但沒放在心上，對方怕是打錯主意了，他用廖莎的前程來做誘餌，却不知道其實廖莎的前程是他們這些人裡最不用擔心的一個。

　　封睿的情况也差不多，他們已經把在迷宮裡遇到親人的事說了，對方自然不會真的放任他不管，即便是跟自己這些人分開，恢復了大多數記憶的封睿，想必也能找到他要走的路。

　　「我們回去討論一下，你也先跟你的公會同事商量一下吧，就算你是頭兒，也得跟下屬溝通是不是？」

　　慕飛章這樣回答著李渺，給足了對方的面子，既沒有一口答應或者回絕，又小小地捧了一下，讓對方以爲自己有求於他，好令他安心。

　　李渺果然不再堅持，將慕飛章的誇獎全盤手下，得意的神情在臉上一閃而過，矜持開口：「那，我晚上再來找你們？或者你們直接過去找我吧，就在那邊，鐵拳公會。」

　　「行。我們下午3點多過去吧，別耽誤你們晚上休息的時間。」慕飛章跟李渺敲定了時間，隨後又簡單寒暄了兩句，帶著大部隊和已經凉了的早餐回到了自己的區域那邊。

　　封睿：「人很多嗎？」

　　廖莎把自己的那份遞給封睿，示意他吃：「沒有，只是遇到點小麻煩，還有個熟人。」

　　「麻煩……和熟人？」封睿不接廖莎手裡的東西，「你吃什麽？」

　　廖莎硬塞了過去：「我去跟他們吃，一人少吃幾口就够我的了。有什麽話等吃完再說，我們可能遇到轉機了。」

　　「哦。」聽廖莎這麽說，封睿不再推辭，接過了早餐加入了吃飯的大軍之中。

　　等所有人都吃完幷收拾完畢後，慕飛章才將大家都集合了起來，先簡單給封睿說了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後才把自己的想法緩緩說了出來。

　　「事情就是這樣。下午莎莎和封睿自己去那邊找李渺，參加選拔，我估摸著只要表現突出，沒腕表根本不算事。到時候就說是這次避難的時候，不小心脫落了，沒空去撿，現在又沒辦法補辦，先混進中區再說。」

　　「那要是李渺發現了怎麽辦？我們進中區後得有一段時間還跟著他吧？」小月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落戶手續什麽的，他會不會卡著不給我們辦？或者讓莎莎姐簽訂什麽條約啊？」

　　慕飛章笑了：「那就讓莎莎去簽。」

　　小月猶豫：「啊？那……」

　　廖莎噗嗤笑了出來，她已經明白了慕飛章的意思，開口給小月解惑：「別忘了，我可是參加過狩獵季官方考核的，。謝九候都說會讓我加入他的小隊了。等通知下來後，我看他們敢不敢和官方搶人。至於封睿，他連個腕表都沒有，就算走了，誰又能把他怎麽樣？」

　　慕飛章接過話頭繼續解釋：「而我和周叔，是李渺當做家屬帶進去的，有著天然的立場，他就算再嘔，也得幫忙維持著。也就是一段時間，等我們站住了脚，就能直接離開，不用再顧忌他。」

　　「許他當年不管不顧的一走了之，丟下一大家子人差點餓死，就許咱們不用顧忌他的處境，來個不辭而別。」

　　「不過是以牙還牙，一報還一報而已，也算不上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