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水牢迷宮二

　　寒冷刺骨的水沒過了廖莎的頭頂， 她睜著眼睛， 在水中慌亂地擺動著自己的手脚， 想要抓住什麽，却什麽都抓不到。

　　眼前的視綫很模糊，頭頂有光綫，却無法照射到池底。眼睛已經有水滲進來了， 她越來越看不清楚。

　　掉下來的一刹那， 廖莎以爲自己會摔死， 她做好了抓住什麽東西延緩墜落的準備，却沒料到直接掉進了水裡。這對她而言是完全陌生的體驗， 已經不僅僅是眼睛了， 連鼻腔裡也都是水， 下意識呼吸讓她立刻咳了起來，又喝進去了更多的水。

　　廖莎掙扎得更厲害了， 她還不想就這麽死在這裡，就在一籌莫展之際， 一雙手托住了她的腋下， 沒等她反應過來，這股力量就帶著她衝破了水面，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咳咳咳咳！！！久久……咳！！咳咳咳！！」

　　廖莎跪趴在一個凸起的狹小平臺上，低著頭劇烈咳嗽， 還沒忘記包久久是跟她一起掉下來的，伸手胡亂指著水裡面，希望救她上來的人， 還能去幫忙找找夥伴。

　　封睿：「……我知道了，你待著別動。」

　　說完，「撲通」一聲，他用標準跳水姿勢又扎入了昏暗的池子裡，幾起幾落，終於在包久久被溺死之前，把她也撈了出來，放到了另一個狹窄的平臺上。

　　然後，封睿特別好心的，用一種廖莎覺得沒眼看的粗暴方式，幫包久久把水吐了出來，看她恢復意識，也開始劇烈咳嗽之後，封睿才又跳進水裡，回到了廖莎身邊。

　　「運氣不錯。」從進來無序之城後，封睿的語氣還是第一次這麽輕快，「可以把這玩意兒弄掉了。」

　　說著話，他兩隻手卡住了脖子上的項圈，在廖莎咳得滿臉通紅，想說又說不出來的驚悚目光中，硬生生掰斷了那個據說會炸的金屬製品，隨手扔進了身後的水池裡，又朝著廖莎伸出了手。

　　「別動，我幫你也掰開。」

　　廖莎咳都不咳了，僵著身子跪坐在自己腿上，任由封睿的手搭上自己脖子上的那個要命玩意兒，然後就聽「咯嘣」一聲，斷成兩截的金屬半圓就到了他的手裡，接著也被扔進了池水裡。

　　廖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心有餘悸開口問道：「你就不怕還沒失效，直接炸了麽？」

　　封睿看了眼水池，有點惋惜扔早了，不然現在還能當教具用一下：「我確認過了，機械在完全浸水之後，觸發裝置會失靈，只要避開炸開的位置，直接拆卸完全不會有問題。」

　　廖莎：……行吧，反正已經拆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我都不知道你會游泳……對了，你要不要在過去一趟？」廖莎指了指另一個平臺上，已經坐了起來，正靠著墻喘氣控水的包久久，「把包久久脖子上的那玩意兒也拆了？」

　　封睿點點頭，一縱身又跳進了水裡，沒急著游過去，而是對廖莎伸出了手：「跳下來，我帶你過去，凑一起好方便說話。」

　　廖莎看了看脚下深不可測的池水，有點猶豫，她實在是對這池子有了心理陰影了。一直在外區長大，又一直在生存綫上苦苦掙扎，廖莎實在是沒機會去學什麽游泳，外區也沒有地下河流或者池子之類給她練習。

　　像是看出了廖莎的猶豫，封睿再次開口：「下來，有我呢，淹不死你的。你總得學，這片水域不知道多大，通向哪裡——就算是我帶著你游，你也得學會最基本的漂浮才行。」

　　廖莎知道封睿說得對，她不能一直待在這個檯子上。下定决心，一咬牙一閉眼，廖莎站起身，像根鐵棍一樣直通通地跳了下去。冰凉刺骨的池水剛一沒過頭頂，廖莎就感到封睿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隨後下一秒，她的頭就透出了水面，可以呼吸了。

　　「別慌，你試著屏住氣。」封睿帶著廖莎往前劃，感覺比拖著物資要輕鬆點，主要她不亂動，還挺聽話的，「把頭扎進水裡，自然而然就漂起來了。」

　　一邊游，一邊開展教學，在包久久複雜的目光中，封睿連拉帶拽地把廖莎拖到了平臺邊上，等她兩手都扒住之後，這才鬆開自己的手，輕巧地翻身上了檯子。

　　「久久，讓封睿先把項圈給你掰開。」因爲地方狹小，廖莎就坐在了平臺邊上，兩隻脚沿著邊沿搭在了外面，儘量不讓自己沾到冰冷的池水。

　　說真的，她現在特別想把鞋扔了，一點都不防水，弄得她現在難受得要命。但考慮到後續的路不知道是什麽，也不能真不穿鞋，廖莎乾脆就把鞋扒了下來，控了控水，又擰乾了襪子，再穿上才覺得好了許多。

　　那邊封睿也已經把項圈拆下來了，丟去了水池底下和它的同伴們匯合，沒了這個要命的東西做挾持後，包久久也是鬆了口氣，緩和了差點被淹死的恐懼後，開始琢磨該怎麽逃出去。

　　「兩件事。」封睿也脫下了鞋子，一邊把裡面的水都倒出來，一邊說道，「第一，我們的項圈毀了，但回去的那個撕裂器也毀了，也就是說我們如果找不到辦法，誰也別想離開這個迷宮。第二，你們之前遇到了什麽，說出來交換一下情報。」

　　「一個機器人。」廖莎把自己和包久久遇到的事，以及自己的觀察全都對封睿和盤托出，「總覺得不像是外區——你去的迷宮多，你覺得是中區還是內區？」

　　封睿一下子嚴肅起來，帶動得廖莎和包久久也不敢說話，足足過了十幾秒，他才緩緩開口：「如果你們說的機器人是我想的那個機器人的話，我們大概中獎了，這裡既不是中區，也不是內區，而是『核』的附近。」

　　包久久一臉「雖然你說的什麽我聽不懂，但就是覺得很厲害」的表情，發出了「哇哦！」的贊嘆。

　　至於廖莎，她臉上的表情和包久久是同款的。

　　「你們兩個是待在這裡，我去探路。還是一起來，邊走邊學游泳？」封睿沒打算把時間浪費在解釋上，「如果我們真的是在『核』附近，那就有辦法了。」

　　廖莎果斷發表意見：「我跟你一起走。我聰明，學什麽都快，萬一有事也好有個照應。」

　　留在這裡雖然是安全，但封睿那邊要是進入了什麽無法後退的機關，回不來，她要在這裡等到死嗎？廖莎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主動出擊爭取機會才是她的作風。

　　包久久本來就在猶豫，剛才瀕死體驗帶來的陰影還在她腦子裡盤旋不去，本能就有些抗拒下水。

　　但見廖莎和封睿都選擇了離開，躊躇再三，還是决定和他們一起出發——畢竟人家兩人才是同伴，真到了需要抉擇的時候，放弃留在原地的自己，似乎幷不是個很難的選擇。

　　最終，封睿在簡單講述了游泳技巧，幷抽出幾分鐘讓兩人都嘗試了幾次，確認她們屏住呼吸可以漂浮之後，就讓廖莎和包久久手牽手，他自己則牽了廖莎，用「一拖二」的方法帶著兩隻菜鳥，沿著池水流動的方嚮往前游去。

　　雖然這裡的主道路是水，但兩邊的墻壁上還是有燈光照明的，比不了之前上面的光亮度，但也比外區的迷宮亮得多。

　　廖莎一邊按照封睿教的方法嘗試著去學著換氣和劃水，一邊觀察著四周的景象，發現那種容納他們休憩的狹窄平臺每隔一段距離，就會左右兩邊參差著出現一次，似乎專門給人落脚一樣。

　　游了不知多遠，中途休息了3次，封睿終於帶著熟練度比最初漲了許多的廖莎，以及至今仍只會屏氣漂浮的包久久，來到了一個約莫有20平米的長方形平臺上。

　　廖莎她們之前游過的池水，從這裡開始轉向，沿著另一條看不清去路的水道繼續向前流淌。而平臺的另一側，則蓄滿了新的池水，深度未知，寬度的話，目測大約至少有15米。

　　「這裡其實是個房間吧？」廖莎在平臺上四下走動，觀察著四周，「你看左右兩側都有墻壁，水上一點波紋都沒有，像是死水一樣，我猜應該沒和剛才咱們來的那條水道連著。」

　　封睿走到了平臺邊緣，目視著正前方，也就是15米池水的另一側平臺，「嗯」了一聲對廖莎的猜測表示肯定，之後開口說道：「你看對面，檯子被一片鐵網包圍，後面是另一條路——如果不想順著之前的水道繼續游，就得去試試這條路能不能走通。」

　　包久久：「應該可以吧。那種鐵網我爬過，很容易過的。」

　　封睿搖搖頭，否决了她的提議：「我覺得沒那麽簡單。」

　　包久久：「爲什麽啊？只要游過去再往上爬不就行了？還是說，你覺得水底下有東西？」

　　廖莎走了過來，蹲在包久久身邊先看了看水，又眯著眼盯著那邊約莫一人高的鐵網看了看，覺得封睿說得有道理。

　　那個網子的高度，對於他們這種探索者而言簡直不叫事兒，爬起來非常容易的。既然如此，放在迷宮中就顯得有些不合常理，尤其還是在這種超高級的迷宮中。

　　「試試吧。」廖莎站起身，在身上翻來翻去，最後從口袋裡找到了幾顆本想留著慢慢吃的硬糖。她三下五除二把糖紙都剝開，再把被水浸泡得粘糊糊的糖塊都捏在了一起，重新包進了糖紙裡，在手裡掂了掂，手腕一甩朝著鐵絲網就丟了出去。

　　正中目標。

　　然後，伴隨著一陣「劈劈啪啪」的輕響，一條藍色的電弧快速閃過，糖塊根本就沒有落水的機會，直接被擊中化作飛灰消散在了空中。

　　「哇哦。」廖莎學著包久久的口吻，聳了聳肩，轉過頭對看楞了的人開口，「現在，你還要游到那邊再爬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