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靠衣裝馬靠鞍，扮上古裝的林子平倒真生出了一種儒雅翩翩少年郎的感覺。身著一襲灰色的綢緞長袍，一頭墨發用玉冠束起來。精神飽滿，意氣風發。

　　林姐上下打量了一番，也覺得很滿意，誇讚道：「底子好上妝也省事，很省粉。」

　　林子平從座椅上站起來，仿照古人見面那般，對林姐作了個揖，「有勞林姐了。」有模有樣的。

　　林姐捂嘴笑出聲，「趕緊去影棚吧，估計攝像師都在了。」

　　「小生告辭。」林子平演戲演全套，剛說完這句話，門就被打開了。

　　林子平看著進來的人，心裡感嘆了句：人生何處不相逢。

　　這不是上次試鏡失敗衝他挑釁的二號君嗎？合著，他是男三號。

　　「你好。」林子平衝他揮了揮手。

　　不料對方鳥都不鳥他一下，「哼」了一聲便坐到了椅子上。

　　林子平有點尷尬。

　　林姐一旁搭話，「小林快去影棚吧，別讓攝像師等著急了。」

　　林子平順勢離開了化妝間。

　　趙岩還在門口站著，身形挺拔，雙腳微微分開，雙手收於下腹，目視前方，見林子平出來，立刻問：「剛剛那個人沒為難你吧？」

　　「沒有。」林子平毫不在意，「剛進組就主動找茬，除非他腦子壞了。」

　　趙岩贊同地點了下頭，把心放回到肚子裡。

　　林子平看了眼趙岩，忍不住道：「你這是什麼站姿？這麼嚴肅幹嘛？」

　　趙岩心裡疑問的撓頭，無辜道：「我平時都這麼站的，習慣了。」

　　林子平看了趙岩一眼，「讓我猜猜你的職業，是軍人對不對？」

　　趙岩驚訝的看了林子平一眼，似乎沒料到對方能猜對，「嗯，以前是。但現在……」

　　林子平順著接下去：「現在你是我的保鏢、司機、廚師、助理。」

　　身懷多項技能，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趙岩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反正這些活自己都幹過，「是。」

　　絲毫沒有意識到，除了拿錢辦事的保鏢，另外三個根本不是他的職責所在。

　　買一送一也沒這麼送的。

　　「那就走吧，去攝影棚。」林子平沒有多問的意思，當即轉移了話題，「以後上妝卸妝、換衣服，都離不開化妝間，你不用一直在外面站著，下次跟我一起進去就好。」

　　趙岩點頭，「好。」

　　攝影棚就是白布搭成的棚子，林子平找到的時候何解已經到了，在拍劇照。一身盔甲，腰佩寶劍，神色冷峻，眼神銳利。

　　何解就長了一副寡淡、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的樣子，和他要塑造的角色很契合。那雙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讓人難辨是角色需求還是本就如此。

　　林子平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觀望著。

　　江山代有才人出，在林子平看來，何解就是那個才人。顧哥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地毒辣準確。林子平下意識地抱肩，眼尾微收，讓一雙本就漂亮的貓眼添了絲魅惑。

　　真的很期待和他演對手戲。

　　「怎麼樣？」

　　身後傳來一道聲音，正陷入沉思的林子平反射性地回答：「顧哥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棒。」

　　接著是一聲輕笑，回過神的林子平頭皮發麻，側頭望著站在一旁的顧傑輝，對方還是一身黑色，乾巴巴道：「顧……顧先生。」

　　顧傑輝莞爾一笑，「顧哥叫的挺好的，不用那麼生疏。」

　　林子平咧嘴笑，「那我不客氣了，顧哥。」

　　明人不說暗話，林子平還想被顧哥帶。《奪權》這部電影，是證明他自己的機會，也是和顧哥搞好關係最便利的途經。

　　只要何解在劇組裡，顧傑輝基本也會在。他就是這樣的人，對待手底下的藝人很盡心盡責，當然，要是把他惹毛了……罵你個狗血淋頭也是常有的事。

　　和他合作了將近七年的林子平對顧傑輝的脾氣秉性瞭如指掌。

　　「不用客氣。」顧傑輝微微向後仰了下頭，「這位是你助理？」

　　「嗯，他叫趙岩。」

　　趙岩直視著顧傑輝：「顧先生好。」

　　「你好。」顧傑輝審視地打量了趙岩一番，又平淡地收回視線。

　　趙岩：這人真沒禮貌，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打量人，目光好那麼侵略。

　　「導演。」林子平餘光見張導衝他走過來，轉過身對他禮貌地打招呼。

　　「來了啊。」導演對林子平的第一印象不錯，所以態度很好，「這戲服還挺合身的。」

　　林子平微微舒展了下雙臂，「嗯，很合身。」

　　「來，正好趁著男主也在，你倆站一起看看有沒有cp感。」張導推著林子平的後肩膀，對攝像師喊到：「先停一停，讓他上去一起看看。」

　　何解聞言停下了pose站好，向林子平這邊看，衝他彎了彎唇角。

　　林子平走上去，明亮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只有親切沒有侷促。

　　林子平站在何解身邊，小聲歉意道：「耽誤你的時間了。」

　　「不會。」何解搖頭。

　　「不用緊張啊，隨意一點就行。就是看看效果。拍的好留下來當宣傳海報，拍不好也沒事。」導演怕林子平束手束腳，在底下道。

　　林子平笑著點頭。

　　閃光燈一下一下的在眼前閃過，林子平卻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停地配合著何解變化著動作。

　　兩人都是面無表情，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截然相反。

　　一個是肅殺的剛毅，一個是儒雅的內斂。

　　這其中固然有服化的效果，但更多還是兩人身上的氣質。

　　顧傑輝在地下看著，眼中帶上欣賞，向趙岩身邊跨了一步，肩挨著肩，輕聲問：「他之前演過戲？」

　　「演過一點，但是不好。」趙岩按林子平交待的講。

　　顧傑輝沒了下文。

　　趙岩等了半天不見他繼續說話，便向左挪了挪身體，離顧傑輝遠一點。

　　他不喜歡和陌生人靠這麼近。

　　顧傑輝似有所感，斜了他一眼。

　　趙岩無辜和他對視。

　　兩人的互動林子平沒注意到，他現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像機身上。

　　「停一下。」導演再次喊停，問道具師：「有沒有書卷，讓小林手裡拿一本。」

　　「有，我去拿。」道具師應了句，轉身走了。

　　「不錯啊！」攝像師由衷地誇讚，「你倆配合挺好的。再多點眼神交流就好了。」

　　林子平聽話地點頭。

　　一上午，何解和林子平在這個攝影棚裡就沒出來過。拍完個人照拍合照，拍完這套衣服拍那套。

　　兩個人也是敬業，一句抱怨沒有，全程配合。接近一點，才完事。

　　林子平餓得眼冒金星，下來就一把抓住趙岩的手臂，「餓死我了。」

　　趙岩被林子平一副「隨時都要過去」的樣子逗笑，「那先找個地方吃飯。」

　　林子平忙不迭點頭。

　　一旁的顧傑輝看在眼裡，走過去，主動道：「一起吃個飯吧，預祝合作順利。」

　　林子平站直身體，「好！」

　　「你呢？」顧傑輝沖趙岩抬了抬下巴。

　　趙岩：這人真沒禮貌，但他不能讓林子平難做，淡淡道：「我聽他的。」

　　林子平疑惑，他家傻保鏢咋了？怎麼忽然不開心了？

　　「是不是不想一起吃飯？」回化妝間卸完妝，去門口碰面的路上，林子平問。

　　「不是。」趙岩搖頭，「就是覺得那個顧先生很沒禮貌。」

　　「嗯？」林子平不解。

　　「他先是侵略的打量我，又輕蔑的挑釁我。」士可殺不可辱，趙岩最討厭這種人了。

　　林子平：「……」

　　顧哥不是這樣的人啊。

　　不過自家保鏢肯定也不會撒謊，林子平也不知道幫誰說話好。

　　「但是我肯定不會和他計較。」趙岩又補充道。

　　但好印象肯定也沒了。

　　「對，」林子平順桿爬，「你大人有大量。」

　　趙岩「嗯」了一聲，特別實在。

　　林子平憋笑。

　　一起吃飯也是臨時決定，顧東輝做主選了一家飯館，要了一間包房落座後，四人人手一份菜單。

　　顧傑輝聽著林子平報出來的菜名，雙目盯著他久久不離。

　　林子平秒懂對方的眼神，心裡「咯噔」一聲，合上菜單，笑著問：「怎麼了顧哥？」

　　「沒事，」點完菜的顧傑輝將菜單還給服務員，「小林是南方人？」

　　「不是。」林子平抿了一口清茶，「我本地人。」

　　顧傑輝瞭然地點了下頭，沒再問。

　　林子平鬆了口氣，他都搞不明白自己在緊張個啥子，或者，不是緊張？

　　菜上齊後，四個人開始動筷子。

　　顧傑輝覺得趙岩面前的糖醋丸子不錯，便輕輕地轉動轉盤。

　　正埋頭認真吃飯的趙岩見盤子動了，眼疾手快地將最後兩個丸子夾進了碗裡。

　　這道菜是自己點的，別人應該不喜歡吃。

　　顧傑輝動作一頓，盯了趙岩一眼。

　　你是豬嗎？吃這麼多。

　　偷瞄到一切的林子平只有憋笑的份，想了想，問趙岩：「夠不夠吃？要不再點一份。」

　　已經放下筷子端坐好的趙岩搖了搖頭，「不用，正好吃飽。」

　　顧傑輝目光頓時更不爽了。

　　「顧哥還要不要吃？」林子平周到的問。

　　「不用。」顧傑輝就是看趙岩吃的香，想嘗一嘗而已，「我不喜歡甜的。」

　　「好的。」林子平視線不經意和一直沒說話的何解對上，彼此眼中都是笑意。

　　兩個人都是和顧傑輝親密接觸過的人，尤其是林子平更是如此。自然都深知顧傑輝的性子。

　　敢搶他的糖醋丸子，估計會被記一筆。

　　因為兩個糖醋丸子會掀起怎樣的漣漪？

　　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