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完結下
廖白什麼都聽不見。
海上的風浪太大了,掀起的聲音像極了高速路上的夜晚。他絕望而無法逃脫。自從受過傷後,廖白就患上了輕微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恐懼,流汗,顫慄,流淚都成了自然的生理反應,讓他變得脆弱而不堪一擊。
男人扯過藏在廖白耳朵里的耳麥,給自己帶上,語氣漫不經心,「我爸怎麼樣?」
「老爺子沒事,厲害著呢。扛著兩把機關槍就衝出來了,還不用我們動手。」袁競很早就開始做甩手掌櫃,也就讓很多人放鬆了警惕,不知道二十年前的黑崖當家是怎樣的手段和能耐。就連袁姚也不敢和父親肉搏。徐遠風在那頭嚷嚷,「大哥,這中央的頻道還挺容易侵入的,你也趕緊回來吧。」
袁姚應了聲,隨後冷淡的盯著眼前雙目失神的少年。停頓許久,還是輕輕嘆口氣,伸出手抹掉了已經落在少年下巴的淚珠。「怪我欺負得狠了?」
廖白從短暫的失神中緩過來,抹了一把臉,「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借了林穆在公海的勢力,你比我想象的還有能耐。」這公海上遊艇十里內都被清理了無關人員,黑崖的人也都清退開。只可惜林穆落到了自己手上,不然太子爺還說不好真得殞命在此。
男人抬起少年的下顎,看著因為淚水而更加清亮的那雙眼睛。「你心心念念要殺我,我還不得留點退路嗎?」他語氣里分明有些不滿,但依舊是縱容的。「廖警官,你輸了。」
他隨意將少年身上沾了血和灰的白襯衫撕下來,扯成長條綁在自己被廖白之前開槍傷到的右腿上。隨後拉起少年的左胳膊,捆住止血點。廖白並不掙扎,剛才的病症發作,讓他耗盡了一半力氣,更別說左臂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男人看著少年胸口上的兩個銀環扣,覺得好笑,伸手扯了扯,「痛嗎?」
廖白的臉色一瞬間通紅。他的乳、尖格外敏感,還曾被男人稱贊是個寶貝,平日里隨便吹口氣就能微微立起來。這環扣是夾緊在身上的,拉扯起來難免有些疼,還帶著他熟悉的快感。只是現下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幹甚麼,這點微弱的情、欲很快就被左臂的巨大傷痛所覆蓋,不過聊勝於無。
「……你真是瘋了。」廖白察覺褲腰被人拉下, 他拼命掙扎去推開男人,換來的只是袁姚懲罰似的在他軟綿的性、器上一捏。男人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興致乾些什麼。袁姚這人向來是憑喜好做事的,徐遠風的船還不能很快到達公海,這晚上的海風吹得人心涼,還不如做點什麼暖和一下身體。
之前被弄過一次的後、穴還是軟綿的,車上無法清洗,廖白的內褲上還沾著一些男人的精、液,而更多的依舊留在少年體內,隨著男人手指的深入才緩緩流出來。廖白被推倒在甲板上,後背直直貼在冰涼的甲板上,冷得少年一陣哆嗦。而袁姚匆匆做完擴張,就直接闖進去,不帶憐惜。
少年睜著眼睛看著天空的星星。公海遠離岸邊,離開光污染後,星幕便清晰起來,全部落在少年的眸子里。他的喉嚨因為疼痛發不出聲音,因為失血而冰冷的身體因為被男人摟抱著逐漸回溫起來。頭髮被血糊成一片,臉上也是黏膩的,但袁姚並不嫌棄,依舊和每一次性、事一般時不時吻過他的臉,像是撫慰。
他們的身體太契合了,像是一塊完整的玉佩被分成兩半。袁姚在人群中尋尋覓覓,才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一半。每一次呼吸和喘氣,每一下衝撞都剛剛好。但廖白太疼了。他看著身上的人,眨眨眼睛,偏過頭去躲開男人的一個吻,已經通紅的眼眶里重新蓄滿水色,然後從側臉滑過。
性、事匆忙,男人將東西留在少年體內,然後直起身體細細看著少年。廖白的分身軟趴在胯間,頂端稍稍濕潤了些。袁姚低下頭去,吻了吻少年稚嫩的性、器,極盡虔誠深情。
廖白眼睛在下一刻猛然睜大,拉著身前的男人往後一滾,一顆小型炸彈落在甲板上,猛地爆炸開來。這遊艇是袁姚改裝過的,怕水的太子爺極少去海上談生意,如果非要上船,他也只會坐自己改裝後的遊艇。那炸彈沒能損傷到遊艇多少,但四散開來的碎片許多直直扎入廖白赤裸的後背。少年下意識擋住了飛散的彈片,將比自己身形還大的男人護在身下,替袁姚辟出一塊棲息地來。
「你——」話音未落,被衝擊力波及的少年倒在男人身上,哆嗦著咳出一口血。他附在男人耳邊,低聲說話,彷彿還是之前那個在袁姚身邊乖巧聽話的小警察,「……不是我的人。」
袁姚將少年抱起,皺著眉看著他背上大大小小的碎片。血液在脊背上蜿蜒流淌,形成一幅綺麗的畫。男人身上的戾氣愈發濃重起來,殺意明顯,瘋狂得在暮色里撕裂處一方不安定來。
「雪境,找死!」
他不該忘了這個麻煩。他們也一定有人混進了中央,得知消息想甕中捉鱉。他察覺自己的右手都顫抖起來。懷裡的人已經愈發冰涼,耳麥里李自語的聲音大喊,「大哥,我們攔住了雪境一些人,但還是有人脫離了包圍圈接近你了!」
「我他媽知道!」袁姚幾乎不發這種脾氣,有些衝動和幼稚,連著耳麥那頭的李自語都愣住了。他急忙問,「大哥你受傷了嗎?」
他摁了摁額角,拉動遊艇的油門,飛速往岸邊駛去。遊艇內藏了炸彈,他不敢讓廖白躺進去,只能脫了自己的外套蓋在少年身上,盡量讓他暖和起來。「雪境的人,一個都別給我留。」
不遠處雪境的船來得飛快,袁姚一眼就認出了站在船頭的郎原。之前吃了狙擊手一槍,沒能要命,還猖狂起來了。他幾個急速轉彎,想要甩開追兵。有槍密密麻麻射擊過來,男人躲過幾個,終究還是有疏漏,肩頭一陣疼痛被他壓下,低頭摸了摸側躺著的廖白。「別怕。」
袁姚不知道這船艙里的炸彈一旦遊艇重新發動起來,會比預期時間要早一倍爆炸。但他敏銳聽到了油門裡不正常的聲音。他跑進船艙,拉出一個救生艇出來。廖白身上傷太重,移動不得,被男人抱起來放在裡頭。他低頭吻了吻少年的額頭,沒來得及說話,沖天的火光和爆炸聲就接連響起,二人一瞬間被炸彈掀翻出去,甩進海裡,廖白在海水里吐出一口血,又很快被人托舉起來,眼前的景象都開始搖搖晃晃。
「不會有事的。」袁姚並不會游泳。這幾乎是太子爺唯一的弱點,但他盡量讓自己浮起來,將廖白攀附在一處浮木上。少年嘴唇哆嗦,發不出聲音,只是用手勾了勾男人濕透的發尾。袁姚輕笑,忍著身上的痛。剛才的爆炸他完全護住了廖白。少年現下的身體狀態經不起多的傷。他啞著嗓子說話,語氣柔軟,終於帶上不加掩飾的愛意,「小白,還想殺我嗎?」
廖白艱難地抬起頭,看著被血水包圍的男人。袁姚在他和中央眼裡,幾乎是只手遮天,還從未有人將他逼到這種境地。男人太狼狽了,此時才顯現一點頹然。他吐出氣音,接近男人的耳朵,「……不想。」
袁姚露出一點笑,溫柔蹭了蹭少年的側臉,「我也愛你。」
此時暮色濃重,看不見岸邊,星星墜落在海裡,滅了光彩。袁姚在廖白麵前壓抑半天,才在嘴角溢出一點血跡,身後的炸彈衝著火光,巨大的波浪衝來,少年才看清男人胸口一點血跡慢慢擴大,痛到男人松開手,於少年面前漸漸失了氣息。那雙墨色的眸子終於染上沈重的疲憊,被海水和波濤淹沒。
「我不想了。」
——
黑崖太子爺殞命,在軍火販毒生意里掀起一陣風浪。黑崖老爺子大怒,但此次中央決意要連根拔起這課毒瘤,乘勝追擊。黑崖不得不更加低調起來,放棄了國內大部分生意,遠離了政治中心的漩渦。
警方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終究幸不辱命,沒有辜負佩戴的警徽。
廖白的左臂徹底廢了。最終保住了胳膊,但已經再不能用力和活動了。不過醫生還是誇贊了他之前做過的治療,「前期按摩效果不錯,不然可能真得截肢。」
袁姚的家裡他還留著鑰匙。黑崖在短短幾日內就撤離了國內,永夜也很快搬離,別墅群被轉手,而袁姚的家卻始終沒有賣出去。廖白再沒有去過那個屋子。他很快就適應了男人不在的日子。只在偶爾深夜難眠時點燃一支煙,聞聞熟悉的煙草味,衝一衝夜裡透入骨髓的涼意。
他的手機都已經上交,才驚覺自己和男人在一起的三個多月,連一張照片都沒有拍過。
多想何意,總歸……人已經死了。
他請了很長的假,聽了心理醫生的建議背包出門旅行。他走過很多地方,遇到過很多陌生的人。偶爾在人潮鼎沸的廣場,他私心裡總是想要遇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最終只是嘲諷自己痴心妄想,將熱鬧遠遠丟在記憶之後。
他開始寫信。並不署名的信,一封封寫好後輾轉於各國的寺廟,將信燒在廟中,然後於佛像前磕頭。
「我知道你不信命。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輪回一說。這一世若是手上人命太多,我想為你積一點陰德,希望保你下一世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我去了好多地方。偶爾會想起你。但因為治病的藥吃了不少,記性有些差了,覺得你的模樣有些模糊。
我沒有後悔過騙你上那艘遊艇。
只是覺得難過。」
他在午夜的摩爾曼斯克的涼風吹進旅館時,寫好一封信,然後走出了房門。這裡的夏天不熱,異國的氣息濃烈熱情。他走進一個港口酒吧,燈紅酒綠間,發現裡頭的白人男女都笑著看著自己,然後被人推著走到酒吧中央。
吧台邊上,有個男人端著一杯半透明半藍色的酒,朝廖白舉起酒杯,揚著側臉,桃花眼中是似有似無的光亮,臉上一道傷疤明顯,嘴角勾著笑意。
「致敬我正義而深愛著的廖警官。」
「摩爾曼斯克午夜舞場要開始了,和我共舞一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