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告別過去

　　三美趕緊把錢拿出來，又準備了張收據讓陳秀美簽字。敲門聲很快響起來，三美無奈的搖搖頭，開門讓陳秀美進來。

　　陳秀美進來後一眼也沒瞧她，只是叫著，「不是還錢麼，錢呢？」

　　「桌上呢，簽了字就可以拿走了。」三美也不想廢話，用下巴指著過道中的一張小桌子。

　　「我哥沒讓我簽字，就讓我拿錢。」順勢拿錢就想走，三美啪的支起笤帚就擋住她，

　　「我屋裡有電話，給你哥撥個電話，我和他說。」三美不放心，畢竟是通過柳順借的錢，她怕到時候說不清楚。陳秀美撇撇嘴，倒是沒反對。

　　三美剛裝的電話放在原來顧南陽睡得那個臥室裡，經過一番改造，這件臥室變成了三美的休息室、自習室、書房、模型室和實驗室於一體的多功能臥室。裡面一個二米乘二米的榻榻米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間，榻榻米的對面就是一張書桌，電話就在書桌上。陳秀美剛進來驚了一下，可能沒見過這樣的房間。不過立刻她就發現這樣很丟臉，拿起電話毫不客氣跟陳國慶好一通埋怨，大意是三美不識抬舉，讓她簽個收據。

　　三美在一旁提醒，最好再有個見證人。陳秀美的眼都快翻天上去了，大聲說還要有個見證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有多少錢呢，真是沒見過世面。

　　三美不理他，事辦好了就成，管她什麼態度。不知道那頭怎麼哄得，陳秀美的臉色瞬間多雲轉晴，她很快的說再見，頭伸到窗戶外面就喊了個人上來。三美一聽，是個老熟人，「蘭花指」許廣博，看來三人的交情不一般啊。

　　「蘭花指」上來的時候看到這造型獨特的多功能臥室也是一愣，不過他似乎對三美嵌在牆上的白板更有興趣，那是三美為了複習功課和分析股票弄得，整整嵌了一面牆，安在榻榻米的頭頂上，在躺著的時候也能記點東西。

　　許廣博今天的打扮倒是沒那麼妖氣，穿個白T恤藍牛仔褲來的，看著是個正經人了。他捏著煙接了電話，跟那頭說了句放心就掛了。然後看著三美說，

　　「在哪裡簽字？」

　　三美拿過準備好的字據，指了指，陳秀美和許廣博都把字簽好，三美才把錢給她們。陳秀美很高興，「許廣博，我哥跟你說了吧，他把這筆錢給我了。」

　　許廣博心不在焉的點頭，「這是給你參加宴會的錢，別亂花，還不知道夠不夠呢。」

　　「知道知道，國貿商廈不是有個國外的大牌子進駐麼，我去那裡看看，花不了多少。」陳秀美拉著蘭花指急不可耐的往外走，這正中三美的下懷，送瘟神一般把他們送出去。

　　在門口的時候，「蘭花指」貼著三美的耳朵，很曖昧的輕聲問她，「你在炒股票？」

　　沒等三美說話，陳秀美已經嚷嚷開了，「許廣博，你怎麼四處放電，人都不挑，快走，快走，下面的人還等著呢，我好不容易才出來玩一次。」

　　比起許廣博，陳秀美更讓三美覺得如果沒有她，世界會更美好一些。三美反而摁下不耐煩，笑著對許廣博說話，「炒的不好，瞎炒著玩。」

　　許廣博衝她擠擠眼，一副我知道你撒謊的神氣，「賺了多少？」

　　「賺的這不都給你們了。再見」 ，真是一群神經病。啪的把門關上，這世界終於清靜了

　　衝著陳秀美的隻言片語，三美就知道她要去自己兼職的地方買衣服，盼著自己千萬不要碰到她。到了上班的日子，她就找各種機會外出做活動，避開這個神經病。正巧，吳經理現在為了打開品牌的知名度，請了十幾個模特和化妝師，分別在西單和秀水兩個地方展示商品。

　　三美跟著吳經理的得力幹將孫芳，被分到秀水參與活動，負責看衣服，發獎品這些活。雖然天熱的難受，但能躲開陳秀美那瘟神，三美幹的還挺帶勁，把培訓的時候學到的東西都用了一遍，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正在這瞎忙乎呢，有人跑來找三美，說T台那邊出事了，孫大姐叫她趕緊去。三美一頭霧水的跟著人跑到前面，心立面想著舞臺出事和自己有個毛關係。

　　緊趕慢趕到了地方，臨時T台那裡正一團亂，原來是請來一個模特為了保持身材，一天多就吃了點蘋果香蕉和稀飯，這大熱天一曬，直接暈過去了。

　　三美很感慨，聽說萬里長征走完了的時候，有人因為到了陝北吃了頓黑豆就給撐死了。這位小姐應該早生八十年啊。

　　孫大姐一看到三美，趕緊叫她過來救場，三美哭笑不得，自己這副德行怎麼可能幹這活。孫大姐一副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的架勢，還安慰三美，「你個子跟她差不多，體型也差不多，她的衣服你應該能穿。這次你為公司做貢獻，我回去一定跟吳經理彙報，不會虧待你的。」

　　三美掃了掃已經聚集起來的人群，知道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掃了一圈沒看見熟面孔，就跟孫大姐點頭了。

　　化妝師正等著呢，看到三美，什麼也沒說，拿起粉就要朝三美臉上撲。三美想自己這張臉撲上粉還不得和辦白事時用的童男童女似的，趕緊攔住她，

　　「粉就不用撲了，待會一出汗下面的人看著黑白對比這麼明顯，不是笑話麼。」

　　化妝師想想也是，又想把三美的不短不長的頭髮往後梳梳，打上摩斯顯得人精神點。但一掀頭髮就看到看到她那雙大耳朵，又默默的放下了。上了點口紅就擺擺手讓她換衣服。

　　衣服太緊了，勒的三美喘不上來氣。孫大姐幫著忙才把拉鍊拉上，看著三美直點頭，嘴裡念叨著不錯。旁邊一個熱心的模特小姐教三美怎麼走位，姿勢該如何擺才能突出衣服的線條感。粗略的練了一遍，三美咬著牙蹬上一雙高跟鞋就上臺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著舞臺主持滔滔不絕的解說詞震得三美頭暈眼花，輪到她的時候，三美努力地擺出姿勢，站在檯子中間一動不敢動，生怕讓人看到自己被高跟鞋磨破的腳後跟。

　　終於主持人介紹完了，轉一圈站到後面，三美一陣陣的發蒙，背上的汗順著脊柱流成一條小河。涯過一輪後，三美期待著能聽到那昏過去的小姐已經醒過來的好消息。但事實很令她失望，那人回家休息了。

　　三美不得不又掛上衣服重新出征，這下破罐子破摔，也不管姿勢標準不標準了，能熬過就算成功。

　　快到十一點的時候，活動終於結束。孫大姐看著三美被鞋磨的血淋淋的後腳跟，心疼的砸吧嘴，直說活動快結束了，她跟這裡的管理辦公室打了招呼，讓她先去坐著歇會兒。

　　辦公室裡，一些大姑娘小媳婦老太太圍著看她的西洋景。感歎著模特真不容易，自己有姑娘絕對不會讓她受這罪。有個熱心工作人員還拿出紫藥水給三美消毒。三美的臉色很不好看，太陽穴突突的跳，胃裡也一陣陣的犯噁心，活動時間再長點她也要暈在這裡。她崴在一張椅子上，覺得世界都是灰色的。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少，是到了飯點，大家都先去填自己的五臟廟。看三美難受的樣子，一個吃飯回來的大姐給她倒了杯水，隨口跟旁邊一個人聊天。

　　三美本來都快睡著了，但這位好心的大姐聲音不小，不斷有資訊的鑽進她的耳朵裡。秀水街要改造，新的秀水市場已經改好了，現在正在招商，一些南方來的生意人都在打聽消息呢。聽說攤位價格不低，而且市場不知道能不能興旺，賣的不是很開。

　　三美心想這個一定要記住了，自己別的沒有就是有錢，放銀行裡吃利息也太浪費了，不如在這裡弄個鋪子算了。

　　一動腦子，三美胸口那股噁心勁兒下去不少，她站起來慢慢活動了一下，喝了口水，就衝那大姐打聽攤位的事情。

　　那大姐很熱心，說的頭頭是道，看來是下心思瞭解了。三美感覺好多了以後，專門去給她買了個冒牌絲巾作為謝禮。大姐很高興，連在哪裡辦手續都告訴了三美。

　　三美覺得這罪沒白受，得到了這麼重要的消息。秀水街在十年以後那是大名鼎鼎，世界知名的假貨市場。自己不善於做生意，但她可以為買賣人提供攤位。

　　第二天，三美請了一天假，拿著存摺和證件就去了街道。秀水街坐在街道現在還藏在一個胡同裡，裡面煙霧繚繞，人不是很多，三美預想的搶破頭的景象一點沒有。

　　聽到三美問秀水市場攤位的事情，工作人員耷拉著眼皮跟她不緊不慢的介紹。攤位分位置，可以租也可以買斷，租期按時間長短算，時間越長優惠越多。如果買斷攤位，最黃金的位置五萬一平米。三美一聽價格眼都睜大了，這裡也太敢要了。

　　北京一個平常的家庭一年的年收入也就是一萬多，這真是獅子大開口。一看這表情，那人把頭一扭，一副你愛買不買的意思。三美狠狠心，這些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反正來的也容易，說要把檔口的一個四十平方的位置給買斷。

　　這下輪到那人眼睛睜大了，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帶著將信將疑的語氣說，「姑娘，這可要付現金的啊，二百萬。」

　　三美心裡一陣得意，姐有的是錢，不信啊，不信拿錢砸你。三美慢悠悠的在書包裡拿出自己的存摺遞給那人，臉上那得意洋洋的神氣摁都摁不住，

　　「對，我就要那個位置，最好的，買斷。」三美感覺自己一張嘴好像有一股王霸之氣衝天而去，真是痛快啊。

　　那人看到存摺上實實在在的數位，「哎吆，看不出來啊，真是人不可貌相，等著，叔叔這就給你辦手續去。」走著路嘴裡也不閒著，「讓這麼大的孩子拿錢來辦手續，家裡人也真放心。」

　　手續辦的很順利，那讓三美叫叔叔的工作人員可能是負責賣攤位，正好缺個典型人物來烘托市場氣氛。三美懷疑，自己手續辦完，現在在秀水擺攤的那些人就知道剛建的市場裡最好的攤位被買走了，想買的要趕緊下手，晚了喝湯都涼了。

　　作為新建市場目前最大的客戶，那叔叔幫三美辦完了手續就提示三美，她完全可以將攤位交給自己來經營，辦公室裡只收取適當的管理費。

　　三美心想這真給自己解決了大麻煩，辦理了委託管理的手續，又交了一筆管理費，她就等著坐地收錢了。

　　回到小家的三美看著屬於自己的兩張產權證心裡很安穩，在這個熙熙攘攘的大城市裡，有了自己的一個容身之地，不管以後如何，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自打重生之後一直在心底深處的不安全感小了很多。

　　三美倒了杯酒，坐在臥室裡跟自己乾杯，預祝自己身體健康，學業有成。過去的都讓她過去，自己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