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彪哥的前途

　　有一天晚上，三美接到了柳順的電話，說他以前的領導想感謝她，去年幫柳順整理的資料今年幫了大忙。

　　三美無語，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他們謝柳順就行了，謝不著自己啊。她把這個當笑話講給於龍彪的師傅聽，那老頭眯著眼曬太陽，還指揮三美泡茶，最後對三美說，「這只是個開頭，後面肯定有人找你。」

　　老頭一語中的，不過人家沒直接找她，而是找到老頭這裡來了。那是一個週末的早上，風很大，天陰沉沉的，三美睜開眼心情就不好。八點鐘老頭又來了的電話，三美說自己身體不舒服，等過兩天再去他那裡義務勞動。於龍彪的師傅大著嗓門喊三美今天一定要去，有人找她。

　　三美罵著娘頂風倒了幾趟公車，進屋一看，一屋子穿軍裝戴軍帽的男人。見三美進來，齊刷刷的給她行注目禮。三美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心裡的那股不滿立刻消失，擔心是不是於龍彪出什麼事了。

　　三美緊張的看了看他師傅，那老頭介紹，原來是柳順原來的領導帶著人來找老師。三美心頭一鬆，接著又一陣惱怒，沉著臉不說話。那領導姓秦，也是個人精，站起來跟三美握手套近乎。

　　「楊老師，好久沒見啊，你忘了咱們還有一面之緣的。」

　　三美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人，想起來在柳順的小屋見過一次，是那幾個醉漢中的一個。她衝這人笑著點頭，腦子動的飛快。

　　老頭笑眯眯的讓三美坐下，接下話茬，他先跟三美解釋，這些人知道是三美把柳順教出來的，今年又帶出來了於龍彪，這不聲名在外，求到他門上來了。

　　三美不想教，教了柳順一次，失去的一個大哥，教了於龍彪一次，把自己都搭進去了。這一次一次的老吃虧怎麼行。

　　老頭介紹完了以後，就置身事外，看姓秦的和三美打擂臺。這姓秦的在部隊是幹政工的，勸起人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道理翻來覆去的說，不帶重樣的。不過三美也行，就咬死了不答應，她強調自己就教了兩個人，經驗少。

　　兩人的對話從上午持續到中午，餓的頭暈眼花姓秦的還不放過三美，於龍彪的師傅看不下去，跟三美說，「算了，三美，你就答應吧。反正你現在課也不多，能幫人一把就幫一把。這位秦指導是有名的咬定青山不放鬆，你要是不答應，他的思想工作能做到明天晚上。」

　　三美後知後覺這些人是有備而來，她餓的氣都生不起來，無奈的點頭，「行吧，秦指導，我答應教了。你先讓我吃飽飯，咱有了力氣我再看看你帶來的人，這麼多人我不可能全教。一個人我還有點信心，但這麼多人，我能力達不到。」

　　那秦指導笑容可掬，激動萬分的感謝三美，不過話還是不鬆口，意思就是人他帶來了，不可能區別對待。三美餓的都快暈了，她真佩服姓秦的這本事，他不該當軍人，應該出家當和尚，念經肯定是把好手。

　　三美最終還是答應了，她結果老頭遞過來的一盒牛奶，有氣無力的問他，「師傅，你到底是哪頭的啊，我要是餓死了，小心於龍彪回來找你拼命。」

　　「你就知足吧，這位秦指導昨天堵著我不讓上廁所，我這不是沒辦法麼。」，老頭在一邊呵呵笑，「一隻羊也是趕，一群羊也是放，教一個和教一群也差不多。」

　　這下姓秦的笑的更歡了，指揮著手下給老頭捏肩捶腿，馬屁邦邦響，三美都傻了，部隊裡出人才啊，她真是長見識了。

　　三美雖然把事情接下來了，但心裡非常不舒服。答應教是一回事，教什麼是另一回事。看著這些閃閃發光的小眼睛，三美想她要是說一套做一套，是不是太損了，人家也不容易，弄到這次機會，請了姓秦的這位大神，還不知道填進去多少東西。

　　她歎了口氣，逐個問了下每個人的情況，越問她越想皺眉頭，清一色的初中畢業，連考上技校的都沒有，這也太奇怪了。不過三美也知道問這些人也問不出什麼來，自己稍微記錄一下，讓他們明天再來。

　　等那些人走了，老頭看著一臉疲倦的三美，還是跟她講了實話，「部隊裡為了戰士考慮，今年打算內部辦個輔導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初中畢業的有人推薦你來教。」

　　「去你奶奶的」，三美暗罵，「這時候說這些屁話有什麼用」。三美對老頭很有意見，直接不登門了。

　　於龍彪在杳無音信三個月後，終於給她來電話了。三美很高興，但他一開口就說他師傅，三美氣的啪就把電話掛了。於龍彪鍥而不捨的，三美撐不住，接了電話直接跟於龍彪撂話，如果還說剛才那是事就讓他滾。

　　於龍彪哈哈笑著安撫三美，「行，我不說了，告訴你另一件事兒，那高中部的老師是馬燕妮，是陳國慶幫忙找來的，她可是放話了，明年肯定比初中班考得好，你自己看著辦吧。」

　　「這臭娘們瞎摻和什麼，有她什麼事兒，她這時候不是應該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石堯家裡刷存在感麼？」三美想不通。

　　「人家要證明自己的能力給石堯看看啊，再說陳國慶跟她說了，幹得好就讓他進秘書處。怎麼樣，三美，敢迎戰不？」於龍彪激將法都用上了。

　　「她算老幾，也要跟我比。讓她撒嬌賣癡對付石堯行，對付這群笨蛋她差的遠呢。迎戰，不迎戰還以為我怕了她。你不用說了，這活我接。」於龍彪人有了消息，三美很高興，覺得這活也不是不能接。

　　上課的地方在一個倉庫裡邊，風格透著部隊的粗糙直接，倉庫面積很大，中間用木板一檔，隔成兩個房間，擺上幾張桌子，三美這當老師的就走馬上任。三美既然要與馬燕妮較勁，自然做足了準備。她在上課的第一天就給每個人發了一套自己在肥縣編的輔導資料，初中高中都有，發下東西她就開始訓話，

　　「你們有些人可能知道，我教過柳順，今天我還可以告訴大家，我不但教過柳順，我還教過他弟弟柳濤，這兩人在學習上都不怎麼開竅，和你們程度差不多，我帶得出他們，也能帶得出你們，因為我還沒見過比他們兄弟倆更笨的。這是第一點，要信任我。

　　大家不要笑，不管你考什麼學校，基本的東西就那些，那些出題的無非就是變著花樣考。剛剛給你們的東西是費了我不少心血，而且這只是一部分，以後每次上課都有。但是，誰要是把資料傳出去了，尤其傳到隔壁，請他自動到隔壁高中班上課，我這廟小，放不下大菩薩。第二點，資料要保密。

　　等會我會把複習的時間安排告訴給大家，我們嚴格按照時間表走，跟不上的代表被淘汰。大家不要藏著掖著，你們本來基礎就不怎麼樣，腦子裡有多少東西自已心裡有數。要是你們再不齊心協力，各有自己的打算，那你現在就可以放棄了。第三點，要互相幫助。」

　　三美先給這十幾個人來了個下馬威，就一人發一份資料開始講，這一套經過柳順兄弟倆她已經駕輕就熟。一上午之後，三美把這些學生的底子摸了個差不多。把家裡電話留給他們，強調晚上十一點之前有問題就問。

　　在回去的路上，三美碰到了在倉庫另一邊上課的馬燕妮，她微笑的跟三美點頭，旁邊還有一個趾高氣昂，向三美冷笑的陳秀美。

　　馬小姐那雙含著笑意居高臨下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三美，她真把這當成一回事，針對每個人都列出了詳細的計畫。三美聲音不大，內容講的快，需要底下人集中精力不走神，記筆記的同時腦子也要跟上，一中午下來老師學生都累的要命。

　　連著幾個星期，三美有點頂不住了。這時候高旭的出現幫了她的大忙。高旭確定畢業之後回泰西市的工商局工作，順帶著把霍青桐的工作也落實下來。他本來是去找三美告訴她這個好消息的，正好被她抓了壯丁。高旭正閒的屁股長毛，一點沒推辭就答應了。

　　三美讓高旭幫著答疑，三美弄的東西高旭都很熟。那些當兵的也吃他那一套，到了吃飯時間，高旭竟然能勾肩搭背的和大家去食堂吃飯。

　　等於龍彪回來過元旦的時候，輔導二人組的工作已經進行的如魚得水，學生滿意，三美輕鬆，高旭有事可做。於龍彪覺得三美挺適合當個老師的，建議三美畢業以後找個學校待著算了。三美哪裡肯，她搖著頭跟於龍彪說，工作的事情自己心裡有數，讓他別瞎操心。於龍彪笑了笑，三美有時候就是太固執，聽不進人的話。

　　兩人久別重逢，乾柴遇烈火，別提多柔情蜜意了。臨走的時候於龍彪告訴三美，自己還會出任務，春節不一定能回來。人的承受能力都是鍛煉出來的，三美已經適應了，點著頭送他走。

　　剛送走了於龍彪，顧南陽又來了，這次她很誇張，後面竟然跟了倆保鏢。三美看了看那倆膘肥體壯的黑西裝，擰著顧南陽的耳朵讓她把人弄走。顧南陽笑的哈哈的，「我就嚇嚇你，看把你急的。」

　　她打發走了人，高跟鞋一脫，上床睡覺，睡覺前囑咐三美，她帶的幾個箱子都是給三妹的，全是公司最新款的衣服。「給你找個土老帽帶來的，出門的時候怕你丟我的臉。」三美糗她，你那臉夠大的，她在北京能把廣州的臉給丟了。

　　顧南陽到北京找三美好像就是睡覺得，昏天黑地的睡，三美只管給她準備好吃的。睡了三天，顧南陽才有心思和三美出去轉轉。三美帶著她到社區外邊一家新開的火鍋店吃火鍋，這家店裡的羊頭非常鮮嫩。

　　兩人邊吃邊聊天，三美告訴顧南陽她在通鑫苑剛買個房子，幾場大雨變成蚊子窩，丟了個大臉。顧南陽精神好，一定要拉著三美去看看。回家之後，顧南陽遞給三美一張卡，「呶，你這小股東的分紅，把房子裝的好一點，我來北京也有個睡覺得地方。」

　　「燒包的你，想用錢砸死我麼？」三美不高興，「你自己拿著吧，我裝修的錢差不多了。」

　　「這真是你的分紅，三美，姐姐以前就答應過你幫你弄點零花錢的。」

　　「三個月前你要是拿這個來，我說不得要親你的腳趾頭。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資本主義太害人，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三美把卡還給顧南陽，攆她睡覺。

　　第二天早上，三美下樓買早點，回來就看到那倆保鏢又出現了，顧南陽全副武裝，正等著跟三美告別。她拿了三美手裡的一個煎餅果子，跟她擺擺手再見，

　　「妞兒，姐姐要走了，送送我吧。」

　　三美送她到樓下，「趕緊滾吧，顧老闆，煩死你了。」

　　三美正奇怪顧南陽的突然出現，穆鳳英跟著顧南陽的腳後也找來了。她感覺自己研究生考得不好，很受打擊，到三美這裡找安慰。三美想自己身邊這幾個人怎麼都這麼沒溜兒，要來一起來，要不來一個不來。

　　輔導班又多一個幫手，三美的時間一下充裕了很多，有空考慮一下別的事情。她找到幫於龍彪買房的當村主任的戰友，提出想買屋後邊的養豬場。那人很為三美著想，細細的給她講了一些政策，三美才知道這裡面的道道很多，要是想買養豬場，最好先把戶口落下來。

　　三美開始了漫長的跑手續的歷程，雖然有人幫忙，但等她把自己的戶口落到於龍彪買的那個四合院裡的時候，九六年春節就在眼前。

　　穆鳳英和高旭很早就回家了，三美和於龍彪的師傅一塊過春節。過年守歲的時候，老頭正經的坐在沙發上給三美髮紅包，三美也正經的給老頭磕頭拜年。老頭很高興，喝了點酒後拿出一個錄影帶，笑著跟三美說，「看看吧，彪子就在裡頭。」

　　錄影帶裡是一個簽字儀式，等級很高的樣子。三美瞪著眼仔細的找於龍彪在哪兒，最後在在鏡頭邊上發現了他，這人一臉的面無表情的杵著當花瓶。

　　「就一個鏡頭啊？怎麼不多錄點。」

　　老頭很寶貝的把錄影帶收起來，斜了他一眼，「一個就夠了，你還想有幾個，又不是拍電影。彪子能進這個框，算是半根腿進了駐港部隊的圈了。」老頭有些得意，「他這兩年不容易，爭取到這個機會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你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碰上他是你的運氣。你滿院子裡轉一圈，沒一個比得上他。」

　　三美偷著撇撇嘴，老王賣瓜，自賣自誇。老頭看三美這態度，「跟你說你也不懂，真不知道我那徒弟怎麼看上你了。」

　　三美對老頭這話很有意見，「我挺好的，他看上我太正常了，看不上我才不正常。再說了，老爺子，年輕人的事情你不懂，別瞎攙和。」這話堵得老頭電視也不看了，直接回屋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