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吃飯的代價

　　三美下車以後發現，這群人三輛車才裝滿，領頭的不是胖子也不是許廣博，而是有一面之緣的石堯。要不說這人就是不一樣，許廣博這樣的，三美看見他就想錘他一頓，恨不得把他的蘭花指撅下來插花盆裡種上。

　　再看看這石堯，氣場強大的恨不得轉一圈就能把周圍的人吹出二里地去。但女人就是喜歡這個調調。三美蔑視的看看許廣博，說的好聽是請吃飯，實際可能蹭別人的。

　　許廣博下了車就徑直走向月亮門前等著的人，用拳打腳踢來顯示關係親密。三美看著耍猴似的「蘭花指」，心想這人連她都打不過，還喜歡動手動腳。

　　石堯和胖子在後面看他們打鬧。過了一會，那人制住許廣博，跟石堯握了手，領著進屋吃飯。

　　周園外觀是一個典型的北方四合院結構，青磚青瓦，福壽字的木質窗櫺上鑲著暗花玻璃，進去月亮門就是一個大缸，缸裡是盛開的睡蓮，還有幾條尺長的錦鯉招財。

　　三美很喜歡這大大的庭院，這裡要是她的，她還會搭個葡萄架，晚上月亮上來，小風一吹，葡萄架下話滄桑，多安逸的生活。感歎了一會，看著被美女環繞的石堯，忽然想到一個關於牛郎的俚語，很猥瑣的笑了笑。

　　吃飯的地方在西廳，進門之後就是一道半遮半掩的屏風，上面是個仕女圖。拐進去，一個被削成圓桌狀根雕盤踞東南角，通體金黃，巧奪天工，幾張木椅參差擺放，乍一看真有點書香氣。

　　三美土老帽進城似的瞎捉摸，馬燕妮同學坐到茶桌旁邊，溫柔可愛的跟石堯說笑。三美沒想到在學校一臉陽春白雪的馬小姐，在石堯面前這麼小女人。

　　她不想在中間當背景，尤其是還有個想盡辦法招石堯注意的陳秀美，她替柳順難為情。她想去庭院裡轉轉，柳花泊的房子也是這種結構，就是院子沒這麼大，也不精緻。離家的時間久了，見不著的時候不覺得，乍一見還挺思念家鄉的。

　　三美剛出門，就碰到要進門的許廣博，

　　「來，楊三美，見見你以後的學生。」

　　他拉著三美七拐八拐的來到後廚，一片煙霧繚繞中，三美看到了圍著圍裙，輪著炒勺的於龍彪。於龍彪瘦長臉，眼睛很大，尖下巴，可能是蒸汽熏得，不長的頭髮已經貼上頭皮。三美沒想到自己的學生是個廚子，她一頭霧水的問「蘭花指」，「你說的人就是他？」

　　那伙夫樂了，瞅著三美很調皮的笑，眉頭和眼角的褶子在這麼朦朧的環境中都遮不住，「我這不是嘴饞麼，來偷師學兩招。這位就是你給我找的老師？」

　　三美感覺這人得快三十了，這麼大年紀的學生她可沒教過，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許廣博看三美不說話，推著於龍彪往外走，「把你這身皮給脫了，讓人看著像什麼樣子。」

　　三美趁他換衣服的功夫，跟許廣博打聽，「這人多大年齡了，我怎麼覺得孩子都得好幾歲了？」

　　「他戶口本上今年21歲。」許廣博覺得三美該精明的時候不精明，不該精明的時候瞎精明。

　　「彪子要是能考上個大學，以後是要到西點軍校深造的主。楊三美，拜託你了。」許廣博很認真的跟三美說情。三美都被他說愣了，「去西點軍校學做西點麼？」

　　「做飯是他的愛好，軍事才是他的專業，不懂別亂說。」許廣博覺得楊三美腦子有問題，一說話就像是要找揍。

　　「呵呵，別聽廣博瞎吹，老師你盡力就行。」於龍彪換上衣服後一點沒有他名字那麼霸氣，站在那給人的感覺就是鬆鬆垮垮，像是老想找地方歪一歪。他走過來向三美伸出手，「我是於龍彪，以後請多指教。」

　　三美有些手足無措，她很長時間沒和人握手過了。許廣博有些得意，覺得自己這哥們兒很有氣勢，這不就把楊三美鎮住了麼。他們回到西廳，廳裡擺上了一張長方桌，其他人已經坐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桌子頭上正對屏風的位置有幾個空。

　　許廣博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三美根本不在意這些，於龍彪拍拍許廣博，自己到接盤子的位置坐下。胖子本來坐在主陪位子，這是趕緊過來招呼許廣博，

　　「廣博，來來，坐我這裡，你幹什麼去了，來這麼晚。彪哥，來，來，別讓我拉人了，主賓的位子非你莫屬。」

　　又是一番推推嚷嚷，大家重新排序坐好。主人位子是石堯，主賓是於龍彪，主陪是許廣博，副陪坐著胖子，馬小姐在於龍彪的下手坐下，副賓的位子坐著陳國慶，三美坐在陳國慶的下手，垂著眼皮裝待。陳秀美很不樂意。許廣博平時可能看別人臉色的機會不多，把三美安排在座位上就等著上菜。

　　胖子跟這個說說跟那個笑笑，雖然不知道心裡怎麼想，但表面上一團和氣的依著安排坐下。

　　上菜的位子現在坐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長得油頭粉面，嘴巴也很利索。把周圍幾個女的哄得花枝亂顫。陳秀美在三美的下手，屁股下面像是有針似的坐不住。她一會讓陳國慶給他洗個杯子，一會給他哥要個餐巾紙，沒一刻閒著。邊忙活邊嘀咕著誰誰誰那麼沒眼色，也不知道讓讓位子。

　　許廣博正好坐在三美的斜對面，客人是他請來的，不給三美面子就是不給他面子。看陳秀美惺惺作態，他的臉越來越黑。

　　幸好沒一會菜開始上了，陳國慶在大面上還過得去，照顧陳秀美的同時沒忘了三美。等那千呼萬喚的烤乳豬上來，三美的眼睛立刻和探照燈似的盯上了。

　　於龍彪站起來，拿起盤子邊上的一把長刀，一刀下去，切口平整光滑，一看就是老手。他手上翻花，手起刀落，肉切得薄如蟬翼，晶瑩剔透。三美看著恨不能給他鼓掌。就衝這手藝，三美收這學生不虧。

　　肉分盤的時候，男的沒什麼問題，女的就少要一點或者不要。三美一點沒客氣，給多少接多少。蘸著秘制醬，吃的不亦樂乎。

　　酒過三巡之後，氣氛輕鬆起來。幾個主要人物開始交流資訊。三美這才知道，胖子是個人民警察，陳國慶在部隊已經當了三年連長，馬上要升一級。至於許廣博，無業遊民一個，天天打狗攆雞不務正業。石堯的具體工作不知道是什麼，好像在什麼部委。

　　女的有的剛工作，有的還在上學讀書。這一群人裡，竟然是許廣博這個二流子最有錢。

　　三美專心致志的吃東西，偶爾耳朵張開，聽點消息。她覺得自己與這些人以後的交集不多，交際圈也井水不犯河水。這些人面上和顏悅色，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挖坑等你跳呢，三美一直在防著陳國慶也是在這一點。在智商上她自信很不錯，但在動心眼耍心機上，三美跟這群人一比，差了不知道幾條街。

　　小乳豬不虧是禦廚的手藝，烤的肥而不膩，鮮嫩撲鼻，三美越吃越愛吃，越吃越高興，覺得旁邊蒼蠅般的嗡嗡聲也不是那麼煩人了。這人高興了看什麼都順眼，旁邊的陳國慶見縫插針的給三美上了杯酒，山西杏花村的特釀。美的她兩眼水嘟嘟的放光，覺得人生如意不過如此啊。

　　陳國慶沒想到三美好這一口，又給她滿上一杯，三美衝著他笑了笑，這是陳國慶得到的她最好的臉色。不由得打趣，

　　「喜歡這個？回頭讓柳順給你帶一箱過去，這酒喝著不上頭。」

　　陳秀美不幹了，衝他哥說，「哥，你看，順子她這妹妹還是個酒鬼，家裡也不知道管管。」

　　三美心裡正高興，不想搭理她，衝陳廣慶笑的很有內容，「你這妹妹有意思，啊~~~，你說你們這麼有內涵的一家怎麼會出如此不上道的一個人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陳廣慶覺得三美話說的不好聽，「我妹妹再不怎麼樣，跟柳順在一起還是能撐得起來的。」

　　三美覺得再說話可能會失態，拍拍陳國慶的手，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那祝你心想事成。」起身坐到旁邊的樹墩子邊上喝茶。

　　許廣博看她走到這邊來了，趁著大家聊天的功夫也走了過來，「吃飽了？沒白來吧。這小豬可是從小喝牛奶長大的，吃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出奶香來。」

　　好脾氣的三美點點頭，「謝謝你了，你的事儘管放心，不會讓你失望。」

　　許廣博磕磕煙，也不點著，就拿手夾著，說起了另一個話題，「你的股票怎麼樣了？」

　　「好久沒動了，最近忙，我懶得看，那東西太費神。」

　　「我覺得最近形式不太妙，你有什麼高見？」

　　「月有陰晴圓缺，股票也是。對了，來，給你介紹一下我的獨門秘訣。」三美突然有了吹牛的興致，給許廣博倒了杯茶，把自己的猥瑣建模法挑挑揀揀的說了說。看著完全聽不懂的許廣博發出了曲高和寡的感慨，

　　「這你可能不太懂，不過也難怪，你畢竟是搞藝術的。」

　　「誰搞藝術，我正經的會計系畢業。」許廣博很不忿，覺得三美是什麼眼神啊。

　　「不搞藝術，你留那麼長頭髮幹啥，手還這樣。」三美捏著蘭花指學許廣博，「知不知道這樣很不像個男人啊，真是。」

　　要不是有求於三美，許廣博興許會教訓她一頓，他憋了憋氣，剛想說話，另一個人插言。

　　「廣博留長髮是因為他的頭長得形狀不好，是不是？」胖子也過來了，跟三美聊天，「三美，輔導於龍彪不能白乾，跟他要錢，這個他多得是。」

　　三美感覺自己快要飛起來了，張嘴一點把門的沒有，「我不缺錢，那東西只要我動動腦子，也就是幾天的功夫，就他那點還不夠我塞牙縫的。」

　　胖子不當真，「那你這牙縫夠大的啊，楊三美，那你想要什麼？」

　　「我想弄個和這個周園差不多的院子，一進這個門就覺得跟我老家可像了。你知道我老家的院子西邊放幹什麼嗎？喂豬的豬圈。」三美說的樂呵呵的，兩隻手使勁比劃，「這麼大，夠這些人吃十幾天的。」

　　其他聊天的人有幾個被他們吸引了過來，豎著耳朵聽八卦。有幾個女生把嫌棄赤裸裸的表現在臉上了。

　　三美吃飽喝足，對許廣博說，「我吃好了，先走一步，讓那於龍彪週五去找我，你知道地方吧？」

　　許廣博還想拉著三美去唱歌，三美目的已經達到，這裡人也不熟，自己直接打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