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柳花泊一遊

　　柳順來的時候跟著一個三美不認識的人，這個人開口一介紹她就知道怎麼回事，這是三美教的那個培訓班的其中一人的戰友，兩個人關係是非常鐵的老鄉。

　　那個學生話不多，但挺用功的，結果還不錯，考上了。這人以前聽老鄉提過三美的名字，現在就是替人來表達謝意的。三美覺得很欣慰，起碼付出還是有收穫的。那人道完謝走了，留下柳順跟三美說話。

　　柳順好多年沒回來了，王芳家裡變化很大，柳培東在山西賺了錢，一方面花到他和柳培友身上，另一部分就是柳花泊的家受益匪淺。

　　王芳在柳濤高中畢業死活不復讀之後，就準備給他蓋房娶媳婦，看柳順的樣子是回不了柳花泊，就指望柳濤養老。農村的勞力出去打工，村裡基本上是女人當家。王芳把舊房子拆了，蓋起了二層小樓，樓上樓下的，住起來也方便。新房的院牆起的高高的，還插上碎玻璃，遠處看特別顯眼。

　　農村的房子是結實，但要說到美觀，也就只能說看得過去。柳順第回到家，以為住到日本鬼子的炮樓裡了。

　　一進了三妹的家，看到幾乎一點沒發生改變的小院，他感覺很親切。三美家的房子剛蓋起來就奠定了楊大新在村裡的地位，但時過境遷，隨著越來越多的新房建起來，這個小院變得反而有些破敗。

　　傢俱沒換過，算下來也有十幾年了，缺胳膊少腿的不少。以前柳老太在的時候，三美還有心整整，找人刷刷漆什麼的。現在人沒了，楊大新在肥縣的生活，三美要是不回家，這個小院基本就沒人管。

　　柳順找了個順眼的凳子讓，跟三美聊天。三美那個初中班有13個人，大部分人跟柳順一個地方出來的，考上了八個，成績很不錯。但相比於馬燕妮的高中班的成績，只能說說差不多。

　　高中班15個人考上10個，馬燕妮也順利的進了軍區秘書處，成了一名軍人，跟陳國慶的關係走的很近。石堯去了廣州，本來打算讓馬燕妮調動過去，但馬燕妮的媽媽身體不好，兩個人暫時兩地分居。

　　馬燕妮和柳順通過陳國慶的關係，見過幾次面。三美感覺跟馬燕妮鬥氣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用過眼雲煙這個詞來形容最恰當一點不過分。

　　培訓班辦了個開門紅，本來想第二年接著來，但教育部下了個文，不讓弄類似的輔導班，於是軍區就直接與地方院校合作，到定點的大學去輔導。這個舉措對高中畢業的戰士的影響不是很大，但那些初中畢業的戰士的成績卻慘不忍睹，搞得人意見很大。

　　柳順一個個說起三美教的那些人的歸宿，三美一一的對上號，兩個人談話的氣氛越來越好。柳順還開玩笑，如果今年軍區再辦培訓班，三美回北京肯定還要被請去。

　　三美現在對幹這個一點興趣都沒有，以前有於龍彪，穿過大半個城市去給人輔導一點不覺得煩，現在她圖什麼。她轉移話題問起了柳順在雲南的生活，隨著對定位的改變，柳順的想法也改變了很多，不那麼急功近利，但三美也能聽出來，他是打算跟陳榮發陳國慶兩父子到底了。

　　三美知道這不是柳順一個人說了算，肯定也有柳賠友這個老狐狸的打算在裡頭。有這麼個人精子在，想要柳順吃很大的虧，陳國慶也要掂量一下。三美覺得柳順的運氣真不錯，走到哪一步都有貴人扶一把。

　　柳順問三美以後的打算，三美沒什麼明確的想法，只是說最近不想回北京，覺得那裡煩。

　　「三兒，你想進部隊麼？」柳順知道怎麼回事，很認真的問她，「別的地方哥幫不上你，但要是你想進部隊，又不想留北京，說不定哥還真能幫幫忙。」

　　三美笑了，知道柳順可以通過柳賠友的關係去山西，不管怎麼說那也是北京軍區。柳賠友攀上陳榮發這顆大樹，終於突破團長的門檻又升一級，現在正雄姿英發的要做大事業呢。

　　經過這幾年的改革，陳榮發和柳賠友現在屬於武警序列，他們的晚輩倒是安排的很分散。陳家父子倆的野心這麼大，三美可不想惹火上身。而且她事業心也不強，只要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上小康以上的生活就滿足了。

　　「部隊的環境不適合我，你知道我的脾氣，不怎麼服管。」三美推脫這說。

　　「正因為部隊裡改革的勢頭猛，才有機會啊。三兒，你那麼聰明，說不定以後自己造個飛機飛上天都有可能。」柳順對三美的信心滿滿，活都給她找好了。

　　「你太高看我了，我可沒那心思。對了，你這次來是不是回來相親的？」三美再次轉換話題，提起了王芳提前囑咐好讓她要問的事情。

　　「怎麼可能，三兒，我今年才25，這個年齡放在汶水鎮屬於大齡青年，在外面還年輕著呢，結婚的事情至少要等到我畢業以後再說。」

　　「那你可要好好做你媽的工作，柳濤也不小了，正是說媳婦的年齡，你在前面擋著不結婚，柳濤都不好說。」

　　「知道，知道，我來做我媽的工作。我媽還是老想法，她想讓我在附近的村裡找一個帶走，」柳順笑了笑，

　　「三美，你說，就村裡的那些個女的，能帶的出去麼。我現在好歹也是大學生了，怎麼著都得找一個理解我能跟我說得上話的吧。再說，軍隊裡工資那麼低，自己養活自己都艱難，要是再找個等著吃的老婆，一家子別想過天好日子。你就跟我媽說，想當我老婆，至少要有個正式的工作，我媽要有能耐，就按這個標準找吧。」柳順的眼光不低。

　　三美心想你想的美，就你這德性還想找那麼好的老婆，別的女人眼睛又沒問題，大學生了不起啊，你這大學生水分可太大了。

　　她看著一臉得意的柳順，覺得這人都不知道自己多粗多長了，「順哥，想不想聽我說句知心話？」

　　「你說，你說，我聽著」

　　「順哥，你覺不覺得在別的地方都沒有在柳花泊自在。我從柬埔寨回來以後，也在廣東待了一陣子，但哪裡都沒有這裡讓我安心，能放鬆下來。」

　　「是嗎，我沒這樣的感覺，可能是我離開這裡的時候還小，對這裡感情不深？」

　　「不，我覺得是因為你一直走的很順利，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小困難，但你運氣不錯，很多人都在邊上幫你。聽我的，如果你以後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了，就回柳花泊待一陣子。」

　　柳順沒想到三美的知心話是這個，剛剛不是說他娶老婆的事情麼。他笑著點點頭，把它看成是三美的多愁善感。三美也不介意，只有硌了腳才知道石頭硬，柳順不可能一直這麼一帆風順，到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斤兩了。

　　看到柳順這個態度，三美沒有了說話的興致，改變話鋒提到了他們的行程，「你領著這麼多人來是幹什麼的，旅遊麼？」

　　「不是，我們有任務，不能跟你多說，明天就走。」

　　「別糊弄我啊，許廣博又不是部隊的，他也有任務？怎麼也和你們一塊來啊。」

　　「那你就別瞎打聽，男人的事兒女人知道的太多不好。」

　　「男人的事兒？男人有什麼事兒你不方便跟我說，」三美的腦子也很快，「你們是不是來這裡想辦壞事兒？」三美臉色變了，想起了大一帶她與高旭回來的那些人，那可不是什麼好鳥。她把這件事情詳細的跟柳順講了講，爬山聽到的那些閒話也說了。

　　柳順聽三美說完，坐的離三美近了點，聲音很輕的說，「三美，你說的那個人我知道，陳國慶跟我說過他。人家手筆很大，幾十萬根本看不上眼，也想拉著陳國慶一起幹，但陳公子嫌那人太張揚，沒動心，不過跟著來的那姓許的參與了。」

　　柳順對許廣博的印象很差，連他名字都不想提，「聽說賺的錢海了去了，姓許的別墅都買兩棟。不過你放心，哥哥我心裡有數，他們這種級別的遊戲就是用槍頂著我我都不去，鬧不好要掉腦袋。」

　　三美心裡有些安慰，看來柳順還沒有失去冷靜， 「你這樣想就對了，順哥。我不想讓你跟陳國慶走的太近，就是擔心你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推出來頂，命都沒了你想的再美有什麼用。」

　　柳順歎了口氣，「三美，部隊和地方不一樣，你說我五伯有能耐不，還不是在團長任上窩了十幾年升不上去，原因是什麼，就是因為他老丈人退了，上頭沒人提攜「。

　　「在部隊裡要發展好，就得抱團，誰清高誰坐冷板凳。你啊，你不用考慮太多，好好找個工作，不想待在北京，就去別的大城市，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男人的事兒，你不跟著瞎摻和也好，好好掙錢，以後哥缺錢了就找你借，在這方面我看我和柳濤加起來也沒你行。」

　　三美笑了，仿佛回到了幾個人一起去寧縣趕集的時候，「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不過再有一年你就畢業了吧，想去山西還是去北京？」

　　柳順拾起院子裡的一根木頭棍捅水桶邊的一個蝸牛，「如果按我的意思是想去山西的，畢竟我五伯在那裡，什麼都好說，媳婦也不用我媽愁成這樣。不過前一段時間陳公子跟我深談了一次，想讓我去北京，他可以幫著我進衛戍部隊，就是於龍彪以前在的那個師。」

　　他使著勁把那蝸牛殼給捅碎了，聲音很低沉，「但我可沒他的本事和人脈，陳首長想升一級都要去山西上任，你可以想像想要出頭得有多難。」

　　三美都聽暈了，「那你直接跟陳國慶幹算了，學你五伯，陳國慶怎麼想的？」

　　「怎麼想的？這還搞不清楚啊，想著哪裡都有他的人唄。」柳順低著頭歎氣， 「哎~~~~，我五伯有軍功在身，那是實打實拿命換來的。我有什麼，考個大學都這麼費勁。問題是現在我想什麼不管用，掌握我命運的小棍在別人手裡握著呢。」

　　他把小棍一甩，「不說了，話說多了喪氣。TMD，真想現在打個大仗，我想拼命也得給我機會啊。」

　　三美看著愁眉苦臉的柳順，安慰他，「你的起點已經很高了，至少有看的見得梯子等你爬。別著急，多跟你五伯商量商量。」

　　柳順點點頭，看的出來也很鬱悶，他站起來，把三美家裡的破桌椅板凳都找出來修理修理。三美樂意的很，還借了做木工活的工具給他使。

　　中午飯吃的很晚，為了招待柳順這群人，王芳把所有的力氣都使出來了，請了柳花泊最好的廚子，一陣煎炒烹炸，雖然不能達到色香味俱全的程度，但品質不夠分量湊，三美估摸著等柳順走了，王芳好幾天都要跟著吃剩飯。

　　酒是肥縣最好的糧食酒肥縣特釀，度數高也不傷人，但酒量小的根本撐不住這麼大的勁兒。飯吃到最後，中午飯和晚飯直接合一塊了，柳順帶來的人多，王芳請的作陪的人也不少，為了表示重視，族裡輩分最高的老人和村裡的代表都坐到桌子上，一陣陣的觥籌交錯，很多人都喝到桌子底下。

　　三美不理解男人之間的友誼為什麼非要在酒桌上體現，她也不喜歡這種場合，幫著王芳稍微收拾一下就回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