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彪哥成了豬哥

　　於龍彪的人際關係網對三美敞開大門以後，她意識到自己對於龍彪以前的判斷錯了。本來人生四大鐵有一個就是「一起扛過槍」的，於龍彪的戰友有做飯的，有看門的，有開車的，有菜市場賣菜的，還有在村裡當村幹部的。五花八門，各行各業，簡直就是個社會形態百科全書。

　　周圍的朋友都知道了於龍彪和三美談戀愛的事情。於龍彪專門在一個高檔餐廳請了客，宣告三美正式走上他女朋友的崗位。不過，三美跟這些人共同話題不多，沒交上幾個朋友。雖說與於龍彪走的近的也就有數的人，除了接觸過的幾個，給她印象最深的，又稱得上朋友的是個叫喬星的女人。

　　實際上女人和女人的關係說簡單也簡單，只要沒男人摻和，一起逛個街買件衣服就能變成好朋友。但這些女人最講究的東西，衣服皮包化妝品，三美一樣也不通。最讓別人翻白眼的是，三美在其他人正說的頭頭是道的時候，連鼓掌都欠奉。說實在的，不是三美不想接話茬，而是她沒什麼好說的。她習慣周圍像穆鳳英這樣的，把大寶換成小護士就能高興一個星期的人，衣服也只要順眼和舒服就是好的，其他的時髦和品質之類的，別人說好她看不出來，說差也看不出來。

　　出門見人的時候，都是於龍彪這個萬能助手搭配衣服給她穿。三美在這方面很聽話，讓穿什麼穿什麼。

　　喬星跟別的女人不一樣，她對這些東西都講究，但性格很像男人，據說跟許廣博打穿開襠褲就在一起。人開朗健談，喝酒豪爽，三美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這位姐姐上桌先自罰三杯，喝啤酒跟喝水似的。

　　喬星高中畢業後在社會上闖蕩，學習從沒好過，第一次見到三美，聽說她年紀很小就考上好大學，話裡話外帶著冷笑與排斥，對她一點不客氣，直接說她最煩看到學習好的人，最不願意打交道的也是知識份子。

　　這當然讓三美有些不舒服，不過聽著喬星聊起自已的經歷還是很入神。喬星高中畢業之後開過飯館，賣過衣服，還和人合夥幹過KTV，賺得少賠得多。現在正跟別人合夥開了個小外貿公司往中東地區倒騰日用品。

　　三美專心的聽喬星在飯局上說她前段時間在沙特的遭遇，這女人也是猛，什麼人也不認識，一句阿拉伯語不會說，就敢去沙漠裡闖。許廣博拍著她的肩膀，感歎的說怎麼沒有個部落酋長把她給收入後宮啊。

　　喬星人很大方，吃完了飯每人帶走一張波斯地毯，大夥嘻哈的鬧著去分贓。當看到了喬星的坐騎，一輛白色本田SUV時，那幫男的不淡定了，一致要求星姐把他們送回家。喬星很爽快的答應了，三美覺得喬星送別人東西就是為了顯擺好車，三美感覺酸溜溜的，自己大小也是個款姐，怎麼就沒想起來還有這招呢。

　　飯桌上還有石堯和馬燕妮這一對，自從去了趟國貿，看到三美的美照之後，馬燕妮見到三美的態度就很奇怪，隱含著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視，不過她的教養好，這些微妙的情緒都被她隱藏在安靜的微笑中。具體來說就是三美任何時候見到她，都是嘴角上揚45度。三美對她的印象一直是端的高高的，馬燕妮對她這麼客氣，三美也不好意思不客氣，兩人經常在一個桌上吃了幾個小時飯，一句話都說不上。

　　喬星和馬燕妮也是第一次見面，她很誇張的對石堯抱怨，為什麼別人都能郎才女貌成雙成對，到了她就是風擺楊柳獨樹一枝呢。這不倫不類的比喻都得大家哈哈大笑，氣氛立刻就熱了起來。

　　喬星說話沒有顧忌，其他人都覺得正常，但這種沒有顧忌的說話方式對準三美的時候，就讓人不高興了。看於龍彪照顧她很細心，喬星直接說三美是燒了高香，以後應該對於龍彪好點。三美對這種自來熟不太適應，他們兩個人談戀愛這位姐姐操什麼閒心，實在閒得慌可以去聯合國操心一下伊拉克的局勢啊。

　　喬星剛接觸的時候跟三美搭過幾次話，但她的行動快，思維快，嘴也快，經常說完上句，三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說到下下句了。兩個人聊天驢唇不對馬嘴，這位小姐直接煩了，她懷疑於龍彪的眼光，覺得三美配不上。

　　可能是兩個人的氣場不對，後來只要有喬星出現的地方，三美就藉口讀書，時間很緊之類的躲著不見。喬星也覺出來了，見不到人她沒辦法，見到了以後總歸會給她幾句。

　　三美對她的態度是惹不起躲得起，一句話不說總行了吧，她是後來的，兩個人真吵起來，大部分人的態度三美猜也能猜的到。但兩個人的銷煙沒有影響到吳胖子的接近，他是有名的萬金油，跟誰都能搭上話，並且三美與他有些情分，對他的態度是最好的。

　　於龍彪很想她能和自己的朋友處好，他不在家的時候，有什麼事情也有人幫忙。見到三美老是游離在他的朋友圈之外，他有些著急，話有時候會多說兩句。三美當時沒什麼激烈反應，但心裡盼著於龍彪趕緊消失。

　　三美越不希望見到他，於龍彪越是礙人眼，老纏著她，從早到晚，只要回到家就能看到。於龍彪正在裝樣子備考，三美表示理解支持，只要條件允許，三美看股票也不想看他的臉。

　　三美的股票已經休眠了快1年了，當時留了點底子放下沒管，再輸入密碼打開帳戶的時候，三美覺得自己是財神附體，去年她買的兩個長線漲了一倍，還給配了兩次股。

　　三美很得意自己賺錢的本事，她把股票賣了一半，想看看這兩檔股票到底能變成什麼樣子。變現的錢她開始炒短線，剛開始的時候手有點生，熟悉了兩天以後才把以前的東西揀起來。她很冷靜的買進賣出，就當打發時間。

　　於龍彪快考試的時候，大三的期末考試剛剛開始，許廣博非要組個局，預祝兩人考試成功。三美不想掃興，去吃了這頓飯。

　　飯局是許廣博攢的，付錢的卻是吳胖子，他把未婚妻帶過去了，這傢伙平時嘴快腿勤，但到自己的事情上保密做的很好。兩個人經人介紹認識，相處的不錯，打算國慶日結婚。

　　吳胖子的未婚妻有個奇怪的名字，叫蔔騰，用三美的家鄉話發音很想撲騰。卜騰一看就是傳統女人，聽到帶色兒的笑話還會臉紅。她在房管局上班，當她知道三美住在原來水利局的家屬院的時候，告訴了三美一個消息，三美的房子快拆遷了。

　　九十年代房子拆遷可不像後來那麼誇張，自己還要貼錢買新房。三美聽到了這個消息，暗道這次沒白來，要是等到拆遷的事情定下來，她以後可能就住到六環去了。

　　於龍彪聽到這個消息，打聽也很仔細。出去跑了幾天。三美上心的地方跟他不一樣，她先去找蔔騰間北京市的新規劃。

　　兩個人考完後，於龍彪交給三美一個產權證，是通州地區的一個四合院，寫的三美的名字。於龍彪把家底掏了個空，買了個郊區的平房。

　　三美沒想到的是於龍彪會這麼做，雖然這只是個鎮上的四合院，但這份心意是實實在在的，也是於龍彪能做到的極限。她很感動，覺得於龍彪是把他的心捧到她面前，看，她就是這麼個俗人，覺得以前把於龍彪當個跑兒友太對不起他了。

　　於龍彪買的小院在通州桃源鎮，房子不新不舊，八間正房，但院子夠大。不挑剔的人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如果是講究的人，想住的舒服，還是要花大力氣好好收拾。

　　小院是於龍彪當村主任的戰友幫著買的，之所以於龍彪那可憐的存摺能負擔得起，是因為房子後面以前是個養豬場。雖然養豬場現在已經沒有一頭豬，但在七月的熱天，於龍彪歡天喜地領著三美來看房子的時候，豬圈裡的臭味兒還沒散乾淨。

　　那個辦養豬場的人很沒財運，從開始養豬起，豬肉就開始跌價，糧食卻蹭蹭往上漲，幹了好幾年，就沒一次是反著來的。後來實在堅持不下去了，賠本賣了豬，豬價又上去了。鎮上的人都說這地方風水不好，原來的那戶人家趕緊找地方搬走了，就於龍彪不信這個，花光了家底買下了這地方。

　　於龍彪本來是領著三美來暢想美好生活的，但來的第一趟就被迫接受了一番豬糞的薰陶，很是喪氣。他那戰友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於龍彪就給他那些錢，還點名要院子大的，他掂量來掂量去，就這地方最合適。

　　回去的路上，三美的笑容就沒止過，想起來就笑一會兒媳婦。以後不用叫彪哥了，直接叫豬哥算了。於龍彪氣得不想理她，不過還是沒忘了正事，三美的戶口可以先落到那四合院裡，那地方再破也屬於北京，這是於龍彪想到的最好的解決三美戶口的辦法。

　　三美對這些不太懂，當時買房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已經變成北京人了呢，沒想到房子是房子，戶口是戶口，根本是兩碼事兒。三美感歎於龍彪替自己想的周到，她也沒藏著掖著，把自己前段時間查到的關於拆遷的資料跟於龍彪共用了一下。

　　於龍彪感歎三美細緻，她把住的這一片過去的規劃圖，和現在的規劃做了詳細的分析，並把未來這片的發展趨勢做了總結，稍微修改一下可以投稿發表了。

　　三美在自己牆上的黑板上寫寫畫畫，最後給於龍彪了個結論，如果現在的房子拆遷，她也不打算搬到別的地方去。這裡以後會成位於北京的中心地區，現在走了可能永遠回不來，她賴也要賴在這裡。

　　於龍彪對誇誇其談的三美表示無語，在他看來，住哪裡不是住啊，有個地方擋風遮雨就行，有必要這樣上綱上線的查資料麼。三美拍拍於龍彪的頭，

　　「於哥，別的我可能都不如你，但說到智商和眼光，你啊~~~~，差遠了，聽我的沒錯。」三美沒說自己的眼光是有水分的，濛濛學歷低的於龍彪還要動這些腦子。

　　於龍彪想想三美存摺上的數位，以及保險箱裡的財產，他覺得三美說的有道理，

　　「那乾脆養豬場那邊的房子不要了，明年給你找個能落戶口的工作也一樣。」三美斜著眼看了看於龍彪，很鄙視的對他說，「不能賣，那地方現在是我的，你等我兩天，我再想想，不行的話我們把養豬場也買了。」

　　於龍彪認為她瘋了，三美又不會養豬，買那裡幹什麼。三美覺得跟這人說不清楚，她總不能說過兩年那地方能發大財，趁著地價便宜先屯點準備著。既然說不清楚，三美也不跟他細說，反正自己的錢自己說了算。她只給於龍彪留了一句話，「聽我的，虧不了你」就不理他了。

　　於龍彪對三美這樣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弄的有點暈，不過他還是提醒三美，看看自己存摺裡的數位再打算吧，免得浪費腦細胞。

　　三美不理他，趁著放暑假的時候，領著於龍彪有空就去看房子，新樓房的數量很少，但價格與幾年後比簡直是白菜價。他們最後看中了通鑫苑的一個小高層，社區在二環外三環邊上，現房，總體五層的結構，四室兩廳兩衛，建築面積一百九十多個平方，三美很喜歡它的閣樓，面積大，而且高於一米七才算面積，她都打算好了，這個閣樓以後當成工作間最合適。

　　於龍彪跟三美看房的時候一直兩眼看天，不發一語，等三美跟人家賣房的聊完，趕緊領她回家。回到家一句話都不說，憋了一晚上。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他很嚴肅的告訴三美，「做事情要量力而為，不要想一口吃個胖子，他反對三美買那個房子。第一是太貴，四千多一平方，這是吃人的價格；第二是面積太大，三美就一百來斤，想在裡面飛麼。」

　　三美沒跟他強，晚上於龍彪沒回來，他又消失了。三美拿著存摺買了房子，付的還是全款，開發商給了個優惠價，九八折。三美這麼爽快的客戶可不多見，頭一天看房，隔了一天就付款了，那售樓經理簡直像是要把三美供起來，手續一路綠燈，等於龍彪回來，房子鑰匙已經到手，三美把物業費都交了。

　　於龍彪對三美自行其是非常惱火，第一次生出了揍人的衝動，為了表示抗議，他直接搬回五樓住。三美很難理解於龍彪這樣的行為，發脾氣誰不會，你不理我，我還不理你呢，兩個人直接杠上了。

　　這期間，於龍彪又出了一次任務，回來以後以為三美的態度會轉圜一點，沒想到這次是三美消失了。於龍彪擔驚受怕的把三美小屋翻了個遍，最後在她工作室的牆上，看到了留言，她沒去別的地方，顧南陽生病，她去福建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