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生活繼續

　　為了便於管理紅棉裡的姑娘們，三美幫梁姐弄了個內部網，把所有姑娘的價格，三圍，照片、招牌技能等資訊都保存下來方便客人選擇。

　　與強哥接觸一多，三美發現真人不露相，這位大哥心機手段樣樣不缺，梁姐這麼個在紅塵裡打滾多年的老炮兒，逐漸被降的的服服帖帖。三美猶豫著要不要隱晦的提醒這位花大姐一聲，紅棉畢竟是她的心血，如果保不住這點家業，以後落魄了那可不是一個慘字能形容的。

　　不過自己無意中的一個舉動讓她打消了這個念頭，有天晚上，三美半路從店裡回家一趟，正好順路繞道周明賢家樓下，模模糊糊的，強哥的大個子在那棟樓裡一閃而過。三美覺得自己還是太嫩了，操閒心死得快。梁姐嘴裡說的可憐，自己差點就相信了，沒想到後面還有周明賢撐著，都比自己有城府啊。

　　三美越來越覺得周明賢深不可測，回到店裡，看著忙忙碌碌的餘亮，她忽然也覺得這小夥子也面目可憎，周明賢把個剛入社會的小男孩放自己店裡是什麼意思。三美怕自己失態，找了個藉口回家。但她心裡有事兒，也睡不著，給石堯打了個電話說了說自己今天的發現。

　　石堯好像已經睡了，不過接電話接的還是很快，一般的事情可驚不著楊三美。聽她把事情一說，石堯笑了，「你才知道啊，夠後知後覺得。」三美的情緒有些低落，「原來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兒啊，我可真夠遲鈍的。」

　　石堯安慰她，「你也不用擔心，幹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周明賢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再說還有看著呢，你注意著不要跟他走的太近，這人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別傻乎乎的上了套。」

　　三美跟石堯說了自己給紅棉夜總會弄了個內部網的事情，石堯咂巴著嘴歎氣，「你說你賣東西也就算了，搶人家電工的活幹什麼。」

　　「我一身的本事，施展不開，只有那裡給我這機會啊。」三美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表態，「不過你放心，我能給她建起來，也能讓她癱在那裡。」

　　「別，別，就那樣吧，還是老實點好。那電器店乾脆別幹了，到開發區來租間辦公室，專門弄網路公司多好。」

　　「那可不行，餘亮還指望著我吃飯呢。」三美找了個非常牽強的藉口，她對自己的小店感情很深，覺得在這裡自由得很，關了店她捨不得。

　　「隨便你，知道了也不要怕，周明賢還是很講規矩的。」石堯最後說。三美掛了電話，歎了口氣，這個社會太複雜，傻也有傻的好處，就這麼著吧。

　　接下來的好幾天，三美都提不起精神，餘亮以為她生病了，讓她回家休息，自己看店讓她儘管放心。夜總會剛開業，電器店不倫不類的開在一邊，生意還不如以前好。

　　三美朝餘亮擺擺手，說自己這是閒出來的毛病。有事情做了就來精神了。

　　三美一語中的，沒過兩天石堯就給三美打電話，說區政府的網站被人攻擊了。這還了得，誰敢捋自己這個母老虎的鬍鬚，活的不耐煩了。

　　心裡發狠的準備趕著去區政府，三美立刻來精神了。周明賢跟三美前後腳，他看著氣呼呼快步走出去的三美，疑惑的問餘亮她這是怎麼了。餘亮笑著跟她說，三美姐這是有事幹了興奮的。

　　三美在區政府的機房裡蹲了一天，把那入侵政府網站的駭客的電腦給黑了回去。石堯看著和打了雞血似的三美，非常不理解這位滿嘴粗話的大姑娘的性格是怎麼形成的。

　　在他的周圍，女孩都是彬彬有禮，溫柔嫺靜，笑不露齒，和風細雨的。哪像這位，天天踢啦著拖鞋，吃飯狼吞虎嚥，偶爾還吐髒話。石堯覺得三美是天天跟那些夜總會的姑娘打交道的原因，在那種環境裡生活能有什麼好習慣。

　　三美把網站修復好了就回店裡了，沒想到第二天網站又被黑了，這次是另一個IP位址，這個駭客技術差了些，三美沒花多少時間就解決了問題，順便把那人的電腦格式化了一下。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幾天之內，區政府的網站被攻擊了幾十次，三美連回自己店裡的時間都沒有，補丁打了一個又一個。三美急了，自己弄了個病毒，放在網站的後門那裡，誰沾上誰惹一身騷。

　　三美從原來的不耐煩到後來覺得越來越有意思，她也跟這些人磕上了。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在三美兇狠的攻勢下，那些人逐漸敗下陣來，認賭服輸。

　　三美連到那邊的電腦，問他們為什麼要攻擊這個網站，那邊回過來的消息讓石堯都無語了。他們只是覺得區政府網站做的不錯，看著順眼。

　　三美張嘴罵人，石堯在邊上咳嗽了一聲。沒一會三美收到一個網路位址，邀請三美多多交流。

　　經此一役，三美的名聲在區政府傳開了。不管年齡大小，政府裡維護網站的那幾個小夥子，圍著三美一嘴一個姐姐的叫。

　　三美教訓了人，出了口氣，重新找到了自信心，高興的回去賣耳機。這次的經歷給三美打開了一扇窗，她經常去那個論壇逛逛，學點東西之後，就把自己的網站弄的更安全一些。三美跟石堯吹牛，不說內容，隻論安全性，網站都能得個國家獎。

　　石堯覺得三美這人真有意思，她不感興趣的東西，反應老是慢半拍，有些待頭待腦的。但有了她感興趣的東西，就變了個人似的。

　　三美覺得石堯越來越順眼，她偷偷的把從紅棉那裡弄來的東西放到石堯電腦裡，讓他沒事挑一挑，有喜歡的，她可以讓梁姐打折。

　　三美的葷素不忌震了石堯一下，他提醒三美，馬燕妮可是她的大學同學，她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啊。

　　三美乾笑著把東西收起來，偷偷罵這人是個偽君子，裝什麼裝，眼睛都快貼顯示器上了。轉臉她就把那些姑娘發到經常去的論壇上，三美得到了一個親切的外號，「七十鳥」。

　　九八年就在這種忙碌而瑣碎中慢慢過去，快到年底的時候，三美接到一美的電話，水利局的房子這次是真的要拆遷了，一美讓三美帶著房子的產權證回北京辦手續。

　　三美覺得這種事情誰也代替不了自己，她也該學者面對北京的人和事兒了，把店交給餘亮，她收拾東西先回泰西。走之前，她分別給顧南陽和石堯打了個電話，通報了自己的行程。

　　顧南陽聽完就說了一句話，「辦完事兒趕緊回來」。石堯跟她提議，趁著過年，老朋友可以在北京聚聚。

　　三美一個人到泰西的銀行裡取了東西，趕到北京。北京城的變化挺大，下了飛機，一美已經在等她了。兩人打了個計程車，趕回三美已經兩年多沒回的北京的家。

　　看到熟悉的場景，三美有些想睡覺，一美二話沒說就把三美摁床上讓她休息。手續辦的很順利，那時候的拆遷發不了大財，選擇只有兩個，要嘛要錢，要嘛要房。三美不缺錢，要了大興的回遷房，位置在六環邊上。

　　三美剛忙完房子的事情，又接到了秀水街的電話，三美沒辦法，又去了秀水街一趟。現在這裡車水馬龍，人潮擁擠，三美的鋪租可還是按照原來的價格收的。

　　現在的三美與以前一身書生氣的她不可同日而語，她很熟練的跟那些租客打交道，與人討價還價也不犯怵。跟在後面的一美心裡很是詫異，她沒想到自己的妹妹在北京上了幾年大學，竟然置辦了這麼多家底兒。

　　辦完了這些事兒，一美不好意思的跟三美開口借錢，她想買個小房子住，水利局的房子拆遷了以後，她沒地方住，也不想租房子。三美對一美的怨氣已經沒了，自己這個姐姐，有點爛好人的性格。反正現在的房價還不是很高，買房也是個好打算。

　　三美問一美自己有多少錢，一美有些不好意思，她來了北京一年出頭，還沒等到自己的機會，工資也就夠自己花用。三美沒想到她一分錢沒存，直皺眉頭，想想衣櫃裡那些漂亮衣服，覺得自己這個姐姐也太不會打算了。

　　三美答應了幫一美買房的事情，但也跟她說好有多少錢辦多少事兒。一美的臉立時陰轉晴，她跟三美髮牢騷，自己都擔心死了，怕沒地方住，如果再回肥縣，她乾脆找根繩到樹上上吊算了。

　　在北京的這幾天，一美經常接到一個人的電話。看一美那樣兒，三美覺得一美談戀愛了。一美笑著跟三美說是坐飛機認識的，一塊吃過幾頓飯，這次是問她過年回家不，如果回家就一塊走。

　　三美在姐姐的話裡沒挑出什麼毛病，但她不相信一美的眼光。一美親昵的拍拍三美的臉，「不用擔心我，我戀愛經驗豐富著呢，怎麼對付男人，我比你在行。」

　　三美想想也是，一美別的地方比較白癡，但挑男人還是有一手的，三美祝福她，這次買房子就當給她攢嫁妝吧。

　　第二天，一美要上班，三美讓她把身份證留下，自己出去看看房子。等一美走後，三美沒急著出門，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拿出自己的小保險箱，裡面躺著屬於自己的過去。

　　水利局房子的產權證已經交上去了，剩下的是通鑫苑房子的產權證和秀水街的合同，還有於龍彪買的通州那院子和養豬場的土地證，剩下的就是幾張卡和鑰匙。三美翻著這些東西，歎了口氣，房子自己還是沒有勇氣去看，卡裡的東西先處理了吧，看著也煩。

　　三美順腿去了附近的股票交易所，交易所人不多，兩年不見，以前在這裡工作的人都變成了陌生的臉孔，這就叫時移世易吧。三美把卡裡的錢買成股票，就讓他們見證自己的重新開始。

　　三美接著雄赳赳氣昂昂的衝出了交易所，像是要衝鋒的戰士，踩著風火輪滿世界看房子。

　　一美下班回來的時候，三美在床上上網，她聽見一美開門的聲音，喊她趕緊做飯，為一美跑了一天都要累死了。

　　一美後面跟著柳順，他在門口看著翹著腳等飯吃的三美，搖著頭批評她，「三美，你看你這樣子，注意氣質。」

　　三美放下電腦，跳下床，見到柳順她也很高興，「你畢業了？工作怎麼樣？」

　　「很好，一切順利。我是擔心你，這不聽說你來了，趕過來看你。」

　　三美擺著手，「我很好，不缺吃不缺穿的，自己掙錢自己花，好的不得了。」